森林守护神——牧秦

作者:牧秦  录入:05-23

黄金照亮了人们的丑态,像试金石测验黄金一样,黄金也可以测验人,冰冷的金属犹如人类冰冷的心,贪婪的眼里除了财富再无其它。

此时此刻,村民们的心里皆有着共同的想法——

这些金块根本不够分啊,早知道他们应该把水缸搬来!

玄黄时常架起火堆,烤些山里抓的野味、河里捕的鱼儿裹腹,这时候无情就会在一旁看他忙碌,皱着眉头看他把那些烤熟的尸体吃下肚。

「人类都要吃动物的尸体才能活下去吗?」

呃……玄黄又被问倒了,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仔细想了想,他回答:「不只人类,很多妖怪也都有吃肉的习性,不过并不是非要吃肉不可,世上吃素的人类或妖怪也不少。」

无情惊讶,「吃树?」

难道山下那些村民是因为没肉吃才上山砍树?

「就是完全不吃肉,以各种植物的根茎叶果实花朵种子为食,叫做吃素。」

哦……他有些懂了,但随即又提出疑问:「可是我不需要进食也能活下去呀?」

无情的原身每日吸取日月精华,并从大地吸收养份,每天晚上,他只需要回到原身里休养生息,汲取树木的生灵之气,不必吃东西也能活蹦乱跳神采奕奕。

玄黄温柔眸光凝视他绝美的脸庞,轻声道:「因为你独一无二与众不同。」

09

他是天地创造出来的奇迹,拥有最纯粹的灵魂,不明白是非对错,不懂世间善恶,单纯只为保护同类而杀人,却不知道杀人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不知道那是坏事而在无意间犯下罪行,好过明知是坏事还故意犯罪,无情是一张白纸,教他什么他就会成为什么,而玄黄教会他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能再杀人。

道德伦理远比妖术重要,力量强大的妖怪若是无法以良知来约束自己的行为,世界会陷入混乱。

无情偏着头,明眸漾着动人的光采。「对你而言很特别吗?」

玄黄笑着点头,「很特别。」

无情的眼里有着毫不掩饰的情感,恋慕从未隐藏,勾动他的心也跟着沉沦,玄黄总以为自己是个与爱情绝缘的人,命运却巧妙地安排他们进入彼此的生命中,一旦心里有了牵挂,有了对方的存在就再也难以抹除。

为一个人心动,让沉寂许久的心都活了起来,也因为心动,所以想对他好,看见他美丽的脸庞泛起红晕,笑容羞涩,他的心也为之悸动。

玄黄突发奇想,「你去过人类的村子吗?」

无情摇头,「我不能离开我的原身,我必须时时刻刻待在森林里保护它,要是它受伤我也会受伤,它死亡我也会失去生命。」

「我带你去山下的城镇见见世面,别担心会有人闯进森林,我设了结界,普通人类是进不来的。」

无情相信玄黄,他说过人类不会再随意上山砍树,结果从那天起人类真的没有再上山来伤害他的同伴,玄黄所说的每一件事都很有道理,所以无情相信他,他说人类无法进入森林伤害他的原身,那就绝对进不来。

「好,我跟你去,什么时候下山?」

「我们现在就走。」玄黄朝他伸出大手,「来,我施瞬移带你去。」

无情看着那只古铜色的手掌,犹豫了下,才把自己的手放进对方等待的掌心。

这是他们第二次牵手了,无情很紧张,当玄黄要他闭上眼睛的时候,他乖乖照做,紧闭双眼不敢睁开。

腰间似乎一紧,接着耳边风声呼啸,待男人说可以睁开眼睛时,他满怀期待的心情睁开水漾明眸。

第一眼看到的是男人宽阔的胸膛,一抬头,对上玄黄含笑的黑眸,乍看之下与普通人类没什么不同,但随着光线角度的变化,无情发现黑眸中竟闪耀着金色奇异的光彩,不近看根本难以察觉。

玄黄发现他盯着他看却没有明说,声音里多了一分戏谑,「前面就是人类的城镇,我们最好乔装一下再进去,免得引人注目。」

当玄黄松手放开他时,无情低下头,耳根子红了。

玄黄黑发黑眸的外表很容易融入人类社会,需要乔装的是无情,他那一头白金色长发太显眼,于是玄黄用障眼法术将他的头发变黑。

「记得我教过你隐藏妖气的方法吗?」见无情点头,他满意笑道:「很好,现在把妖气隐藏起来,跟我走。」

无情从没在一个地方看过这么多人类,形形色色有着各种不同的装扮,男女老少高矮胖瘦应有尽有,你来我往摩肩擦踵好不热闹。

他瞪大双眼,像土包子似的对一切感到好奇。

原来人类必须住在房子里,原来人类必须工作赚钱才能活下去,原来人类很聪明,有一双巧手,会煮饭也会盖房子,原来一直以来他都低估了人类的本事。

玄黄见他像孩子似的满脸新奇,不停问着这是什么?那是什么?单纯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宠他,「看到喜欢的东西尽管说,我买给你。」

「真的吗?我想要那个。」

玄黄顺着素手所指望向眼前玉石摊,一只仿玉石虎映入眼中,那身躯低伏,双目直视,威武凶猛的形象栩栩如生,彷佛随时都会一跃而起扑向猎物。

「那是老虎对不对?你曾经画给我看过。」

玄黄是一只虎妖,由于无情没见过老虎所以他还特地画在纸上让他见识,虽然变回原身比图画更真实,但玄黄怕自己的真面目吓着他。

一只仿玉的石虎花不了几个钱,玄黄信守承诺买下来送给他,见他捧在手里把玩十分喜爱,俏脸绽开无心机的纯真笑容,男人一颗心也为之悸动。

10

越是相处似乎就陷得越深,但是玄黄还没准备好接受一段感情,就算他真的很喜欢无情也不想在认识不到三个月的时候坠入情网,他承认自己很保守,对于爱情他需要更多时间调适,需要更多相处的机会来彼此了解,谁都不想在感情中受伤,玄黄也不例外。

「前面有家茶馆,我们进去坐一下。」

玄黄带他走进一家颇为气派的茶楼,这还是无情头一次踏进人类建造的屋子,第一步就差点被门槛绊倒,若不是玄黄眼明手快扶着他,肯定跌得不轻。

「不是提醒过你要注意门槛吗?」

无情顿时涨红了脸,「我不知道它会那么高嘛。」说着还狠狠瞪了门槛一眼。

玄黄忍着笑意,在小二的带领下来到楼上的雅座,入座后点了一壶茶和几样点心,无情在座位上很不安份地东瞧西望,角落花架上的盆栽、墙上的字画和隔壁桌客人的一举一动尽收好奇的眼里。

「盯着人瞧很不礼貌。」玄黄淡笑道。

无情只得把目光收回来,改望着楼下人来人往的街道,将大城市充满活力生机的热闹景象牢牢刻在心里。

「人类都要赚钱才能生活吗?」他问出存在心里很久的疑问。

「如果像我们一样单纯地活着,夜宿山林,饿了打野味,冷了穿兽皮,下雨躲在山洞里,满足最基本的生活条件而已,当然不需要很多钱也能活下去,但是谁不想住大房子,穿美丽的衣裳,吃最美味的料理,一旦有了超越基本生活的需求就必须赚钱才能实现,想要的东西越多,人类就必须更努力赚钱来满足自身的贪欲。」

这么说来……「风鸣山下的小村子缺钱吗?」

无情不了解富有与贫穷的差异,不了解对某些人而言三餐能够温饱便是最大的幸福,他是树妖,无情无欲,唯有对眼前这个人交付真心,至于其他人并不在他关心的范围。

「我只去过那个村子一次,村民们的日子确实不好过,年少力壮的青年都到外地发展,就剩下老弱妇孺和少数愿意留在村里的年轻人,村民们先前砍伐不少林木制成薪炭卖到大城市,估计赚的钱够他们未来一年花用了。」

人类的贪欲永无止尽,这个月村民们用木盆装石头,下个月只怕会搬出水缸,再这样下去会出乱子,玄黄当初并没有想到会造成现在的局面,妖怪不该干涉人类的生活,现下他后悔也来不及了。

这时小二送上一壶龙井和几盘小点心,无情立刻把注意力移向盘子里的精致茶点,身为不吃东西的树妖也难以抵挡美食的诱惑,他眨着水亮明眸盯着水晶糕花的模样彷佛下一秒就要流出口水来。

玄黄脸上笑意更深,把茶点全推到他面前。

「人类做的食物你一定要吃吃看。」

眼前有糕有饼还有饺子烧卖,无情伸手直接抓起烧卖,有点烫手,于是先吹凉了些,然后一整个塞进嘴里,脑海里回想一下玄黄都怎么吃东西的,接着便仔细嚼了嚼,用力咽下去。

双眼一亮,「好吃!」

玄黄失笑,幸好烧卖都是一口大小,否则早噎住了。

「吃东西不能直接用手抓,尤其是热食,不小心会烫到的,这儿有筷子,我教你怎么拿,看好罗。」

玄黄执起箸,熟练地夹起一粒饺子送进嘴里咀嚼,无情也有样学样抓起筷子,却不像玄黄那么俐落,滚圆的饺子老是跑给他追,每次他用力一夹饺子就滑开,试了半天未果,他气鼓了脸颊,突然灵机一动,筷子尖端插起饺子,终于顺利吃进嘴里,鲜味在口腔里化开。

无情笑弯了眉眼,「这个也好吃。」

玄黄无语,含笑望着他孩子气的举动,拿着一支筷子把每样食物插进口中,吃得十分欢快,于是也就由着他,不纠正了。

茶楼的生意很好,他们来的时候已经坐了七八成的客人,现下小二又忙着领一位年轻人上楼,此人有着悬胆鼻和薄唇,剑眉星目,天庭饱满,修长身形予人潇洒飘逸之感,唇边总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玄黄不经意与他目光交会,心头微颤。

「我们该回去了。」玄黄搁下银两在桌上,不由分说拉起正吃得开心的人儿,不管他不满抗议,半强迫地带他离开茶楼,神情紧张。

11

无情后知后觉发现他神色有异,忙问:「哪里不对吗?」

他一时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于是也跟着紧张起来,直到玄黄带他回到风鸣山,无情才从他口中得知原由。

「是我曾经跟你提过的屠妖军。」玄黄馀悸犹存地说:「刚才那个人就是屠妖军的首领,虽说是普通人类,却是不容小觑的人物,多少道行高深的大妖栽在他手上,只要修练超过五百年就会成为他的目标。」

玄黄暗暗捏了把冷汗,方才那一瞬间,他不确定对方是否认出他是妖,为防万一,他赶紧拉着无情走人。

若真的动起手来,玄黄并非没有胜算,只是他不喜欢使用武力,再加上对手很强,一旦交手便是一番苦战,届时受伤难以避免,更有可能元气大伤,怎么想都不划算,如果可以,玄黄希望这辈子都不要跟屠妖军正面交锋。

明眸大瞠,「屠妖军?」他确实听玄黄提起过,那是专杀妖怪的人类所组成的一支军队,「他们会不会往这儿来?我们要怎么办哪?」

「别担心,你的道行不满五百年,他不会杀你。」玄黄安抚地说:「要是他真的来到风鸣山,我会引开他,保你周全。」

这番话非但没有安下无情的心,反而让他提心吊胆。

「可我不要你有事啊。」

那一双纤白素手紧紧揪住他的衣袖,宛如揪住他的心,无情仰起脸儿、蹙着眉头,明眸担忧地瞅着他,绝色容颜满溢关心之情,莫名地教他心动,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他想也没想就低头,吻住那饱满诱人的唇瓣。

无情被他的举动吓一跳,呆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玄黄已经放开他,受到的惊吓绝对不亚于他。

「我……」脸颊泛起红潮,玄黄努力在脑海里寻找一个解释来合理化自己的行为,却听见无情说——

「你肚子饿了吗?」他偏着脑袋疑惑不解,「不然干什么咬我呢?」

玄黄错愕,见他一脸认真不像在开玩笑,愣了三秒钟之后,他爆出大笑。

真是的!他怎么会忘了他单纯到连亲吻是什么都不晓得呢?

无情可不认为有什么好笑,心里怀疑这个男人在取笑他,莫非他又做错事说错话,否则他为什么笑到脸都红了?

「不准笑!」无情有些恼怒。

但玄黄愉快爽朗的笑声未停,依旧响遍整座山林。

山神庙如期完工,虽称不上雄伟壮丽却也精致绝伦,庄严的落成仪式由法师主持,围观看热闹的村民将本就不大的山神庙挤得水泄不通,此时往庙内望去,可见到神桌上供奉着山神威严的塑像,供桌上摆满三牲五果等祭品,众人的心愿插满香炉,随着轻烟袅袅往上升起,徐徐飘散在空气中。

最特别的应该算是供桌前的那只大水缸,信徒们搬来石头,花费时间与力气努力填满它,今天又是山神赏赐黄金的日子,大水缸里持续填满大家的期待。

黄金让村民们尝到甜头,于是大伙儿也不去工作啦,整副心思都放在这儿,成天游手好闲,数着日子等着拿黄金,不必辛苦干活儿就有金子可拿,养家糊口不是问题,甚至大大改善贫苦生活,现在村民们身上穿的不是粗布衣裳而是锦缎丝绸,吃的不是腌菜酱瓜而是大鱼大肉,甚至有好几户人家雇请工人建造更大更舒适的新屋,而山上的大树顿时成为最方便的建材来源。

「山神赐我们黄金,我们还上山砍树行吗?」有人提出疑问。

「你担心什么?只要咱们别越过山神画的界线,想砍多少树都不是问题。」

山神当初好像也是这么说的,既然如此,村民们便更加肆无忌惮,村里一幢幢华屋耸立,山上一棵棵大树倒下,不到一个月,又有一块山头秃了。

就连盖这座山神庙的木材也全是山上砍来的呢。

「村长,这世上哪里会有山神呢?先前咱们生活困苦的时候也不见他现身,如今不过是砍了几棵树就冒出一个山神使者来,每个月赏赐大量黄金,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少女的直言批评引起村长紧张,「你别在山神面前胡言乱语,万一惹恼山神我们就没有金子可拿了。」

「那个人根本就是个骗子,不是山神。」少女不受黄金迷惑,勇敢点出事实:「真正的神明会保佑脚踏实地的人,而非赐予黄金让人们偷懒怠惰无心正事!」

12

「小筑!」村长气急败坏斥道:「你这是亵渎神明,会遭到天谴啊,要是祸及全村可怎么办哪,快跟山神认错,捻香磕头赔不是,快去啊!」

说着拉住少女的手要她进庙里向山神道歉,却当场被甩开。

名唤小筑的少女不从,固执地说:「我倒宁愿相信那个男人是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之流,而不是山神的使者!」

「你这孩子真是——」

小筑转身就跑,头也不回跑得飞快,她不想再听村长训斥,她已经成年,是大人了,她相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姑娘,请留步。」

她闻声止步,转头望去,喊住她的是一位面带微笑的英俊男子,腰间系了一把剑,长身玉立,英姿飒爽,少女的脸颊登时染上一抹美丽嫣红。

「在下姓云。」那个男人客气地说:「有些事情想请教姑娘。」

村里少有外地人来访,少女羞涩,不敢直视对方,微低着头道:「公子请说,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不吝相告。」

墨瞳里,耐人寻味的精光一闪即逝,男人嘴角微勾,彬彬有礼地问:「在下想知道前面那座山上住了什么人?」

今天一整天玄黄都心神不宁,就连教导无情基础武术的时候都不专心,常常发呆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在想什么?」无情很不满他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还想着别的事,「我喊你好几声了都没听见吗?」

「啊?」玄黄猛然回过神来,见他一脸不高兴,抱歉地笑了笑,「对不起,我刚才走神了,你说了什么,能否再说一次?」

既然他都已经道歉,无情决定不生他的气。

「我说,能不能先教我妖术?我对妖术比较有兴趣,像是之前你施的那招瞬移啊,还有治好我脚伤的治疗术,或是教我如何设结界,这些对我比较实用。」

武术动不动就要学个十年二十年方能得其精髓,他自认耐心不足也吃不了苦,不是练武的料,学一招妖术快则数天慢则数月,很快便能实际运用在生活中,因此无情认为妖术比武术更适合他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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