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容帝都一锅粥 上+番外——汤桥

作者:汤桥  录入:02-28

他说冷的。

“那怎么不多穿点儿?”

他说没有。

他说话的时候脸上有着淡淡地忧郁,但还是笑。

他说:“谢谢你。”

我摆摆手,我说:“这有什么?我有个表弟,在老家的时候我们就一起跟别人打架。我这里还有一个弟弟,跟你一差不多大,乖极了。你手给我,我替你捂捂。”

他低着头没动,我就一把抓着他的小手拉过来。他的手冷极了,就像块冰。

我说:“你得多穿点儿,这天太冷,我娘说,会把人冻傻的。”

就这时我看到原本围着的人让开了一条道,一个穿了明黄色裘衣的人走了过来,他身后跟了 一大票子人,我爹,霍仪,文正,还有往后读书会碰到的方琼,等等等等……

我傻了,难道,这个就是忠义伯?

看样子,我爹挺像他手下的小兵喽啰。

完了。

我想,这下完了。

难怪文正把三个儿子都带来了也不让他们上去揍。

就在我发呆的时候,允琦突然拍拍我,“我们快下去吧。”

我说:“别。你坐着,我先下去。”说着我偷偷地在他耳朵边轻声道:“那个黄衣服的大概就是忠义伯,你下去会有大麻烦的!”

他眨着那双花眼睛看着我,呆呆的“哦”了一声。

我一怀着一肚子英勇就义的壮烈情怀爬下假山。

我不敢看我爹的脸,心想闯了祸大不了跟王淑仪回苏州,反正我不做柳家的儿子还能做我娘的儿子,我不在帝都待还能回老家蹭之蹭喝。

黄衣服男人看起来挺严厉,不过大喜庆的日子他还是笑了一下,道:“你小子挺能耐,那个什么什么图,谁教你的?”

我也笑,“大街上听来的。十文钱一张。”

男人思考了半晌,看着周围的人道:“还挺便宜!”

四下里都在笑。

我说:“是呀,我们那边,做生意都实在,你们谁要,我让我娘今年回苏州老家的时候给你们带!”

四下又开始笑,我爹突然轻声咳嗽。

男人乐了,“行呀,我要十张,记得替我跟你娘说说。”

我说:“你不行。”

这下没人笑了。

“为什么?”男人也不乐了。

我问:“你是不是忠义伯?”

他“哦?”了一声,“你觉得我是忠义伯?”

我看到我爹在他身后对我摇手。

我有些会意,问:“你不是忠义伯?”

他想了想,“我不是。”

我说:“哦,那我让我娘给你带吧!”

他又高兴了,说:“好啊!那替我谢谢你娘!”

“那有什么,我娘回娘家反正顺路!”

我突然又想到一句话,那就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觉得他官儿似乎挺大的,于是就凑上去,偷偷问:“你官儿是不是挺大的?”

他“唔”了半天,道:“我大概没官儿。”

我叹了口气。

他也小声地问我:“你问官儿干嘛?”

我说:“我弟被忠义伯的儿子欺负了,我想找个官儿大点的揍他。”

我怕他不信,还加了一句:“我爹官太小,连儿子都被欺负了,你看……”我撩起袖子,上边有一道淤青。

其实那是我昨晚上睡觉磕的。

“你爹是哪一个?”他问。

“我说,他叫柳詹,就在你后头的后头。”

他头也没回,“哦……你嫌他官儿太小?”

我继续叹气,继续掰:“也就七八品吧……要不怎么儿子都被欺负上了。”

他左边的眉毛连跳了几下,道:“哦,你爹叫柳詹,是个芝麻官,还只有七八品……”

为了让他相信,我很认真很诚恳地点头。

他脸抽了一下问:“他怎么欺负你们了?”

我说:“我弟有个兔子灯,能在地上跑的那种,爵爷的儿子要玩,我弟不给,他就——”

我想了想,“他就直接抢过去给扔河里了!”

我又说:“他还想打我弟!”

我突然觉得自己挺坏的,嘿嘿嘿,谁说只有恶人乱告状的?

“兔子灯!”男人声调有些高了,“什么样子的兔子灯?”

“肚子圆圆的,眼睛红红的。哦——”我说:“不是纸糊的,从外头可以看到里头的那种……还能在地上自己跑……”

我突然觉得,这种兔子灯还真是稀罕物,难怪连伯爵的儿子都要抢。

“你弟呢?”他竟有些着急地问。

我向身后的假山指去,允琦还坐在那里,不急不躁。

他顺着我手指的方向一看,愣了一下,小声问:“他是你弟?”

我点头,而且尽量让自己的眼神很真诚。

他瞪着我看了半天,大声笑道:“你可一点都不像杨家的人呀!”

我听不大懂,也跟着笑,却发现我爹正一脸要掐死我的表情。

我突然小声道:“你要能帮我把他的儿子揍了,我让我娘给你带一整本春宫册,二两银子一大本!”

他盯着我看了半天,估计是我的眼神挺诚恳的,他犹豫了一下,“最近手头紧,能不能便宜点?”

我说:“那就一两银子。”

“成交!”

然后他问我忠义伯的儿子是哪一个,我就往角落里指了指,我说:“领头的那个就是。”

我惊奇地发现那堆小子都缩在一道,跟刚出生的老鼠似的,直哆嗦。怕得要命。

难道我真找对人了?

男人,突然回了头,对身后一大票子人道:“都出来领儿子。”说着往角落里一指。

几个人颤颤巍巍地跑出来,低头要跪。

“不要跪。”黄衣男人说:“去领儿子。”

于是这几个人又跑了过去。

“徐言!”

一个有些老样的男人回头,脸上挂着和儿子一模一样的三角眼。

“你儿子的拳头真可不赖呀!”

那人立刻拉着儿子屁滚尿流地跪了下来。

黄衣男人摆摆手道:“跪着干什么?拳头不赖也没什么,就是柳阁老的公子吃点亏罢了。”

结果那几个领儿子的都扑到了地上跟我爹道歉。

我爹立刻跑出来说没关系。

他居然说没关系!!!

他儿子差点被群殴他还说没关系???

我爹越是说没关系,他们就越是不肯起来,我突然觉得我爹大约也挺牛的。

“起来起来,大过年的,又来这套!”黄衣男人吼了一声。

于是那堆人都起来了。

他拍拍我,“去——把……你弟喊下来。”

我谢过他,跑去喊允琦,却发现他还小,只能抱着他一点点退下来。他的确穿太少了,抱着他的时候都觉得冷。

到了地上,他还抱着我不肯放手,我知道他冷,就把身上的那件棉背心给他穿了上去。

“你住哪儿?往后我来看你。”

他不说话,只是站在这里看着远处的人。

我只得拉着他走到黄衣男人的跟前,我说:“快谢谢他,是他救了我们。”

他只是直愣愣地看着那人,还是没说话。

黄衣人蹲了下来,试探地喊了声,“允琦?”

允琦动了一下,却还是看着他,不敢往前走。

那人伸手翻了一下允琦腰间的一块玉坠子,眼眶突然红红的。

他张开手臂,轻轻道:“来……过来……不要怕……”

允琦乌溜溜的眼珠子一眨,怯兮兮地跑了过去。

我立刻傻了眼。

我看了看我爹,他正对着我吹胡子瞪眼。

黄衣男人一把抱住他,笑了:“瞧瞧,朕的小儿子都这么大了!”

四下突然乱哄哄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说着,那人又摸摸他的脸,又摸摸他的背,怒了:“尚衣局呢?朕的儿子穿得跟过三伏天似的,你们尚衣局的春夏秋冬跟人反的是吧!”

转眼间一大群太监把厚厚的衣服排成一排送了过来。

那人也不理,只是把自己的狐裘脱下来给允琦裹上,然后抱了起来。

哎哟哟,我的大老爷,您裹狐裘的时候能不能把那棉衣弄下来还给我?

我现在挺冷的。

不过我还是忍着,因为我发现这个人的来头不小,惹不起。

允琦突然扭头看向我,黄衣人也回头看我,他说:“这是我儿子。叫杨允琦。”

我说:“哦。我叫柳闻烨。不过我原来叫柳叶,因为我爹用柳叶给我娘折过一只蝴蝶。”

现在我深刻觉得,我爹那天没把我打死,真的是很不容易了。

我说:“你得给你儿子多添点衣裳。”

他点点头说知道了,他还说:“你爹是内阁首辅。”

我惊讶地看着我爹,我爹一脸“真不好意思其实我挺低调”的表情。

我问那人:“内阁首辅有几品?”

他想了想说:“内阁大学士正五品。”

“内阁首辅跟内阁大学士一样么?”

他想了想有些为难:“差……差不多……吧……”

我欢欢喜喜地跑过去扯我爹的袖子,“爹,娘一直说你挺废的,原来你有正五品呀!”

我爹:“……”

后来我才知道,我爹兼着的吏部尚书衔是正二品,还有个太师衔是正一品。可惜我当时听到个五品就乐开了花,这让大家伙儿都很震惊。

那人捏了捏允琦的小脸儿,问:“允琦,想不想读书?”

允琦乖乖地说想。

那人就看着我说:“愿不愿意给我儿子做伴读?”

我问他什么是伴读。

他说就是跟着一起读书的人。

我问他学费怎么算。

他想了想:“没学费。”

我问他那饭呢。他说包吃。

我说好啊,我说:“我娘应该能同意的。”

他笑了,他说:“你怎么不问问你爹的意见?”

我说:“他怕我娘又管不了我,他哪能有意见。”

那天晚上我直接逃进王记住了整三天。

后来我才知道,那只兔子灯一共有四个,是天德帝喊人做了给几个儿子玩的。

但是,除了这个兔子灯,他什么也没有给允琦,包括父爱。

他莫名其妙地忽视了这个孩子,从他出生起就不闻不问,直到这一次相见。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这一切都像一个谜。

天德帝的喜好,谁也摸不透。

第二天徐言就顺理成章地被削爵,老婆的诰命也跟着没了。

接着他儿子长大了,参了军,去西北待了三天鼻青眼肿地给抬了回来。

据说是演习的时候被人误打了一拳。

真的只有一拳么?

姜瑞年每每提到这事,都一脸不屑。

“切!不经打!”

我第一次进供皇子读书的学堂的时候,着实有些害怕。尤其是听说教书先生方琼跟我爹关系还不赖的时候。

允琦趁方琼摇头晃脑地背三字经的时候偷偷塞给我一块花生糖。

他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漂亮得像个瓷娃娃。

我第一次破天荒地喜欢上学。

再后来……这个眉眼弯弯的小子就开始让我做牛做马了……

迷迷糊糊的,我感觉有一双手将我抱起,又放下。

手里的枕头被轻轻抽去,我摸索了半天才又把它找回,紧紧抓着,沉沉睡去。

第十四章:他自远方而来

我醒来的时候,吓了一大跳!

如果你原本睡在地上,醒来的时候却在床上……

如果你是个女人,又突然想到和一个英俊的美少年同室一夜。如果你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也许会检查一下自己的衣衫。

可我是个男人。于是——我也检查了一下衣衫。

发现完好无损之后,我觉得好可惜。

呃……

我刚才说什么了?

蝈蝈在外头猛拍大门喊我。

我气呼呼地踹开门,“干嘛呀?公子我今天不高兴,少惹我!”

蝈蝈说:“公子,您得上朝啦!”

“上朝?”我傻了,“我那个品阶能上朝?”

蝈蝈点点头说:“现在工部您最大,太子刚才出来的时候说了,让我过一盏茶喊您上朝。”

我懵了,我可什么都没准备呀!

还是新竹乖巧,端着一盆水走了过来,让我先洗把脸。

我看着一旁呆头呆脑的蝈蝈,又看着乖巧伶俐的新竹,怎么主子高一截连小跟班儿都甩人几条马路?觉得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呀。

大雍的规矩,上朝前,先在要在朝房等,时间到了,才能排着队进大殿。

一左一右两批人马,每批两人一排,远远看去就像两条毛毛虫。

霍仪一见我就用那双手揉着我的脸玩儿,好半天才停下来,朝后头的老头子堆里喊了一声: “阁老,你们柳家不容易呀,一日上朝三人在堂。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众人纷纷拍马屁。

我爹说:“哪里哪里,他只要不给我出岔子,老夫就天天烧高香了!”

薛靖手里捧着一份奏折,顶着一对黑眼圈,精神倒还不错。

萧华衣跟着两个中年人站一块儿,其中一个我认识,是方琼的大侄子方良才,现任的左都御史。萧人精的手里还是拿了个小茶杯。

我弟正在和内阁的那帮老骨头扎堆。

最近有一股传言,说是有一票子人打算让我弟跳过吏部尚书这个位子直接入阁!

我的老天,我的菩萨,我的佛祖呀!我弟这岁数,手指头加脚趾头就能数出来,就这么个年纪入了阁,不是给我们家找麻烦么?

再神童,再聪明,再厉害,排资历的事总不能马虎。

可他现在也不怕闲话,直接跟着内阁的老大爷们混,这是什么情况?

就在我跟霍仪快把话题扯到文明芝六岁尿裤子的事情上的时候,旁边传来了了一声惊呼。

我转头一看!

萧华衣的小茶杯到了方良才的脑袋上。还是倒扣的!

可不到一眨眼功夫,那杯子又顺着茶水一路滑到地上——

哐当!——

方良才的脸上都是水,还有茶叶。

但他还是镇定地低下头,看向地面上粉身碎骨的小瓷杯。

萧华衣伸出手,拖着下巴将方良才的脸往上抬,盯着他的眼睛,淡淡道:“我知道你看上她了,可你不还有小红么?”

小红?

一双双眼睛都唰地看向方良才。

“什……什么小红?”方良才红着脸跳脚,“萧华衣你诬陷我!”

一双双眼睛又唰地看向萧华衣。

“哦……那就是小黄……”萧华衣淡淡道:“就是上次路上碰到你,你还抱着……十两银子睡一晚的……”

一双双眼睛又唰地看向方良才。

“胡扯!萧华衣,你别转移话题!那纪如月——”

推书 20234-05-22 :将银色的子弹献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