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炮打响 二——天弑

陈景连想也没想，端起抢对准半空的手榴弹就扣下扳机，凭着他多年来的狙击能力，那颗子弹擦过手榴弹，使它改变了方位，远离了林翼，在快落地前爆炸，爆破的威力使得沙子飞扬起来，林翼见状，绝妙的机会！

他就着有沙子的掩盖，起身往敌人方向冲刺，并从背包里拿出两颗手榴弹，用牙齿咬开保险栓，向前一扔，沙子起了很好的屏障，可也让林翼自己有些分不清油桶的正确位置，他只能靠着感觉，边躲避着子弹，边奋力前进着。

“该死，给我用力的打！”

林翼听着敌方愤怒的叫喊，在心里直笑，虽然机枪声不断，可他灵敏的耳朵已经找到了敌方的位置，冲出沙屏的那一刻，林翼快速的抄到油桶的位置，并丢出了那颗重要的手榴弹……

枪声停止了，爆炸声停止了，一切都静止了，原来激烈的战场恢复到了刚开始的平静。

“林翼！”

赵八一一声嘶叫打破了这一片宁静，他跳出隐蔽点，朝林翼冲了过去，林翼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如同死了一样，他背后的背包冒出一缕白烟，那是他失去战斗力的标志，也是等于战场上的死亡……

赵八一低头看着他，心脏止不住的剧烈疼痛，眼睛涩的发疼，他努力的喘息着，头脑发涨，他是眼睁睁看着林翼在暴露的那一刻，所有的子弹都射入了他的身上，敌人狠狠的打，可是，打不掉那颗制胜的手榴弹。

慢慢的，赵八一蹲下身子，伸出颤抖的手把林翼翻过身，搂在怀里，那人身上好几处破洞，脸上都是沙子和灰，眼睛闭的紧紧的，无声无息。

“翼哥……翼哥……林翼！你别吓我啊，你怎么了……”

赵八一用力的摇着，可是林翼怎么都叫不醒，就跟那时候的张大胆一样，赵八一害怕极了，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留下来，他心里知道，林翼没死，所以不能哭，一哭就说明林翼真的……

但是，他还是止不住的浑身发冷，这时候万安也跑了过来，用力要把他拉起来，可虚软无力的赵八一跟烂泥一样瘫坐着，无论怎么拽都拽不起来，万安一怒之下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大声的责骂：“林翼完成了他的使命，他是光荣的！赵八一你是个兵就给老子站起来，我们还有其他任务！马上敌军的大部队就会过来，难道你想在这里等死吗？！”

脸上火辣辣的疼，赵八一的眸子动了动，仰头看着万安，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他问：“班长，这是翼哥，林翼，你的兵，我们就这样丢下他？”

“对！没错，他是我的兵，他做到了他的责任，可是我们还没有完成我们的任务，我们必须丢下他，这是命令！”

“不！”赵八一激动的跳起来，一把拽住万安的衣领，大骂道：“万安，你TM睁大眼睛看看，林翼是为谁死的，要不是你拉着我，说不定他不会死！”

赵八一口无遮拦的话着着实实的刺痛了万安的心，他用力的咬着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可脸上的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情，他等赵八一骂完以后，才甩开他的手，说：“我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扔下你的翼哥，跟我们走，二，陪着你的翼哥，等到敌军过来，做俘虏或者一枪打死。”

赵八一听了，摇着头后退，边喃喃自语：“班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从来不会那么残忍，那么无情的，这不是我认识的万安……”

说着说着，一道清泪从赵八一眼中流下，万安看到了，可是，他假装看不到，他用指挥官的态度命令道：“五连二班赵八一！”

“到！”

赵八一用力的敬礼，大声的回答，发泄着怒气和怨气。

“立刻，端上你的武器，放弃你的优柔寡断和不必要的同情心，这是我以班长的身份命令你！”

赵八一看不到万安心中的痛，他只知道万安的绝情，他想反抗，甚至想把这个男人脸上的面具撕掉，但他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他用力的擦掉自己的眼泪，吼道：“是！”

万安眼神闪过一份伤痛，如果赵八一能懂那多好……

三个人收拾了一下剩余可用的武器等东西，又接着上路了，一路上，赵八一不再用万安说话，连笑脸也不再。

万安简略的汇报了一下这里的情况，罗成表示明白，立刻会派主力兵到那里，并和万安说了一下集合的地点，命令万安迅速赶到那块地，组织下一批的偷袭。

半小时后，万安和主力部队会合，万安见到了郭亮，难得的，郭亮没有给他臭脸，或许是因为他们救了姚自强，也或许是郭亮觉得有点尴尬，两人没说话，就点了点头示好，三排长拍了拍陈景连，用行动表示了对他的表扬，随后问了下万安现在的状况，万安粗略的讲了一遍，三排长决定就地挖坑，做一个隐蔽点，一方面用来伏击敌人，另一方面，天马上就要亮了，大片的沙漠地带没有良好的隐蔽，很容易被敌军的空军部队发现。

他们赶在天亮之前挖出了一条能容纳一人高，两人宽的坑，随后上面盖上一层麻袋片，撒上沙子，一个排的人躲在里面，每个人枪杆对外，关注这外面的情况，通讯员观察着电磁波的动向，以便能够干扰对方的通讯。

万安站在坑里，一条腿已经疼得快没知觉了，又涨又痛，可最让他感到难过的却是赵八一对他的态度，变得疏远而冷漠，虽然，这只是一场演戏，林翼也没有死，可是，对于赵八一来说，这是场艰苦有残酷的战场，他没能救出他的伙伴，他的兄弟，他眼睁睁看着对方死却无能为力，他恨万安，可更恨自己。

想着那些镜头，赵八一的脑袋里乱哄哄的，他有些担心万安的脚，可又不肯原谅对方，僵持又矛盾，万安就站在他的旁边，坑小，他们的手肘都能碰到对方，万安用眼角时不时的偷瞄赵八一，对方始终板着个脸，维持看着瞄准镜的动作，猜不透他的想法。

第一七四章：回忆第一次

天渐渐的亮了起来，万安撇开了胡思乱想，全部心思放在了战斗上面，他想，等到结束了，他一定会给赵八一一个答复，或者是一个道歉，但现在，他们的儿女私情是毒药，那会令他神志不清。

“来了！大家隐蔽好！”

排长突然低叫了一声，所有人听到飞机的螺旋桨的声音从空中飞过，然后似乎在空中盘旋着，不过他们应该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三排长从望远镜中看到，敌机竟然选在这块地方空投，而且人数不少，不亚于一个排。

原来是想截断他们的后路，万安在心里冷笑。

这里附近很大一块都是敌军包围的地方，所以他们才如此大胆的空投那么多人，或许只是为了对万安他们瓮中捉鳖，或许，也是诱饵。

“伙计们，咱们假如现在开了炮，这附近十几公里地都是敌方的人，我们就成了网中鱼，可咱们要是让这群人过去了，咱们好不容易强攻下来的领地可就又被收回去了。”

三排长带着轻松的情绪向他们说了目前情况的危机，每个人心里明白，要消灭这一个排所需的时间足够他们拖到主力兵过来，除非他们能缩短三分之一的时间，然后转移阵地，想办法主动去突破敌人的包围圈，然后和外界的人联系，里应外合，可这机率低乎其微啊！

“干呗，想啥，有啥好想的，大不了光荣呗。”

三排八班的班长乐呵的笑，一口湖北渣子口音，说起话特别有意思，人也特爽气，手底下的兵个个喜欢他，他这样一说，八班所以人都兴致亢奋着，准备吹起战斗的号角。

“你小子。”

三排长好气好笑的摇摇头，八班长跟他时间最长，所以两人关系很铁，一直以来八班长的各项成绩要跟一班、二班的两位班长齐驱，可是因为三排长的缘故，八班长从来没有想过升官这类的想法，一跟就跟了8年。

“小九，你什么看法？”

九班长是三个班长中脑袋转的最快的，学历也高，向来就是三班长的智囊，九班长想了想，说：不妥，现在攻击的话，说不定敌人就在暗处，等着我们，我们一旦暴露了目标，说不定都没干掉几个就嗝屁了，怎么说这里也是他们的地盘。

“难道就坐以待毙？”

八班长皱皱眉，九班长拍了拍他，示意他别急躁，听他说下去，“但也不是没希望的，现在他们空降的地点离咱们有五、六百米，我猜测，他们没打算到处找，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可能会在这里扎根，这里的地势平平，他们一定不会猜到我们现在已经做好了伏击的准备。”

“他们是敌军的诱饵？”

“看来是。”

九班长拿过望远镜看过去，敌军降落的是片土地，那位置海拔比他们这高，如果多加利用就易守易攻了。

“他们可真会挑地方。”

郭亮冷哼道，八班长挑了挑眉：“这下子，咱们该咋地做啊，小九？”

“他们有张良计，我们就没有过墙梯了吗？”

九班长显得成竹在胸，三排长问：“怎么说？”

“我们得跟他们耗，看谁的时间多，不过苦是苦了咱们弟兄，人家可能在外面吃烙饼，咱们只能啃干粮拉。”

“嗨，这再苦，苦的过老前辈？老子啥不多，时间最多，那就慢慢耗，小子们，咱们储存实力，给他们一下重的！”

“是！”

八班的人很不爽，他们想大喊，可是怕被人听到，只能压低了嗓音，跟鸟叫似的。

万安做那听着三排的人的对话，觉得特别有趣，也忘了脚上的伤，忽然，他的脚被人握住了，刚要踢，就听到那人轻声对他说：“班长，是我。”

赵八一？

“我替你揉揉吧。”

暗漆漆的啃到下看不清彼此的脸，但万安能感觉到那人的细致和小心翼翼，甚至是他脸上的懊悔都历历在目，冰冷的药酒沾湿了肿胀的脚面，随后，一双温柔的大手就揉捏了起来，重的时候，万安忍不住身子一僵，那双手头立刻放轻，很快，药酒就渗透进了肌肤里，热辣辣的感觉一阵阵的，舒了口气，万安知道那人的手掌一定也火辣辣的。

暗中摸索到那人的衣服，扯了一下，万安凑过去，说：“行了，别揉了。”

“班长，对不起，你疼吗？”

赵八一以为弄疼他了，下手又轻了几分，语气里带着自责，他想明白了，这里是战场，只有生和死，他怎么可以这样忽视他班长对于下属的爱呢？最疼的应该是万安才对，刚才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只是他不肯承认，但是，想到别人的心和他一样难过，他就觉得自己是个混蛋，彻头彻尾的大混蛋！

想通了，想明白了，他才想起班长情人的那只受伤的脚到现在还没处理，赶紧拿了药酒想替他揉揉，本来以为万安没那么容易原谅他，可没想到万安压根没生他的气。

“没事，过来，现在那么揉也没用，伤筋动骨一百天，回头等完了再说，我还能忍。”

万安示意赵八一坐到他边上，赵八一乖乖的坐过去，可还是捧着他的脚搓揉着，嘴里嘀咕着歉意，万安觉得这个小兵特别的可爱，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戏谑的问：“不气了？”

赵八一没想到他的班长那么大胆，一惊，手上没了准头，疼的万安脸一白，低声骂：“谋杀啊！”

“没，没，对不起，班长。”

两人的音量始终放的很轻，那边又在讨论部战略署问题，所以没人注意到他们的小偷小摸。

“行了，行了，差不多了。”

“回头我背你走。”

从头顶上的麻布袋的缝隙中射进的淡淡光线，万安看到了赵八一的眼睛，亮晶晶的，惶恐不安的看着自己，万安拍了拍他的脑袋，爽快的说：“重死你小子。”

“不怕，嘿嘿。”

像是得到了特赦令，赵八一开心的跟个孩子一样，他替他家的班长轻手轻脚的穿上鞋子，固定好那肿的跟肉馒头似的脚踝，然后仔细的绑好鞋带，做得一丝不苟，这让万安感受到他暖暖的爱意。

两人不再说话，只是黑暗下，手握着手，得到力量，给予力量，使彷徨的心得到平复，平静的面对下一次的生死。

最后，三排长决定，就按照九班长的注意，暂时不打草惊蛇，等到晚上突袭，通讯系统全部关闭，绝对不能让对方发现任何异常，等晚上，给他们一记重钊！

时间缓慢的过着，所有人都很安静，有的闭目养神，有的时不时透过望远镜看向外面的动向，还有的擦拭着自己的枪杆，没人显得心浮气躁，似乎都在等着那一刻的爆发。

赵八一的手和万安的手始终交缠着，却没有过多的交流，两人的脉搏近的感觉得到双方的心跳，背靠着背，就如同心贴着心，享受着这战场上难得的宁静，回想着和对方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样子。

那时的赵八一没有一点当兵的样，穿着土黄色套头毛衫，黑色的板裤，托着兔子头的拖鞋，坐在地上操作着游戏杆，正沉浸其中的玩着CS游戏，嘴巴上还叼着一块牛肉干，旁边蹲着两只藏獒，一左一右，一黑一白。

勤务兵把万安领进去以后便走了，听到脚步声的赵八一头也不抬的，只是伸手说：“给我去泡杯红茶，温的，不要太烫，谢谢啊。”

万安愣了一下，回头一看，除了自己没有别人，他皱眉，心想：这小资少爷还懂得说谢谢。

“哦，对了，还要加糖！”

赵八一游戏里干掉一个，血溅在38寸的液晶屏幕上特别的真实，万安觉得有些反胃，转身走了出去，叫了一名勤务兵，把赵八一少爷的要求讲了一遍，勤务兵连忙跑进厨房，没多久就端出一杯香浓的红茶。

万安作势要接过来，勤务兵哪肯，连连后退，说：“你是客人，这怎么行。”

“既然你家少爷点名了，还是由我去吧。”

万安也不是特别介意替人端茶递水，只是一想到那小子有那么多人服侍，心里总有些不舒服，如果这小子真进了新兵连，看他怎么好好的收拾收拾这小资少爷！

所以说，赵八一为什么一进了新兵连以后就被万安盯上了也不是没道理的~于是乎，万安对于赵八一的第一印象就是——小资少爷，不学无术，优越阔绰，目空无人。

回到赵八一卧房的时候，他已经打完了第一局，正懒散的伸着懒腰，边上两只藏獒凑着他，边往他身上靠，边撒娇的舔着他的脸，一人两狗嘻嘻哈哈的闹成一团，也没注意到门口端着盘子站着的万安，后来第一个发现万安的还是其中一只藏獒，一身白，脸长的跟狮子似的，对着他狂吠。

“你是……”

第一七五章：拉响冲锋号

赵八一这才推开两只藏獒，站起身，看着万安那张漂亮的脸蛋发愣，从头到脚看了遍，穿着军服的美人，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他家勤务兵没有一个穿的出军装样，可一到了这美人身上，这可就大大的不同了，何况赵八一又是个同志，那眼睛就差闪着光了。

万安被他看得浑身鸡皮疙瘩骤起，咳嗽了两声才让对方回了神，万安冷着脸看着他，说：“你的红茶。”

“哦，哦，谢谢。”

赵八一赶紧接了过来，心里烦虚，刚从不会是他站在自己身后吧……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万安，是35师416团五连二班的班长，这次是来赵八一家家访，你应该就是赵八一吧？”

听完万安的介绍，赵八一嘴角抽了抽，眼皮跳的厉害，脸上笑容很是尴尬，他结结巴巴的说：“首，首长，您，您先坐坐，我，我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