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炮打响 二——天弑

万安点了点头，坐到沙发上，那皮质柔软而且平滑，一看就知道大手笔，万安对于资本家十分深恶痛绝，对赵八一的印象分有减了几分。

借口出去的赵八一第一个就是找到那个迎接万安的人，对着那勤务兵一顿骂：“你怎么不先通知我首长要来，害的我洋相百出知不知道！”

勤务兵很是无奈，解释说：“少爷，今天不是说过会有首长会来么，你昨天也问过我们。”

“嗳？是吗？大概打游戏玩过了头，忘记了，那你也得通知我啊，现在给首长印象多差，惨了惨了，如果这次进步了新兵连的话，老爹非抽死我！”

赵八一原地转来转去，像热锅上的蚂蚁，身边蹲着的两只藏獒也感同身受的对他汪汪叫了两声表示默哀。

“算了，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你们马上去准备点点心什么的，给人首长端去。”

“是是是！”

勤务兵连连应到，一溜烟跑了，赵八一回到房间里，万安正看着他卧房里贴在床头上最大的那张照片——那是赵八一八岁左右拍的，穿着绿油油的小军装，手上拿着一把狙击枪，一身装备有模有样，小脸笑得红扑扑的，特别的招人，可爱。

万安奇怪怎么长大就没以前那么可爱了呢？

“那什么，首长您辛苦了，您是怎么来的？”

赵八一端正的站在万安面前，没话找话。

“乘车来的。”

万安一句噎得他无语，赵八一尴尬的点点头：“是哦，现在部队那体恤下属，外面挺冷的吧？首长，喝杯热茶暖暖身吧。”

赵八一殷勤的端上自己那杯红茶，万安看了眼，没接，说道：“我不喜欢喝红茶。”

“哦，那您喜欢啥，我立刻让人给您泡。”

“别忙了，我来家访的，不是来玩的，你坐下吧，我要问你一些问题，你认真回答，我会记录下来，大约过十天就会通知你结果。”

万安一板一眼的说着，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本记事本，问了几项基本问题，赵八一回答的小心翼翼，那双眼睛始终不敢再看万安，生怕又得罪了他，万安给赵八一的第一反应是——严肃认真，冷若冰霜，英俊潇洒，貌似潘安。

如果让他做自己的长官，让他去挡子弹，他都愿意！

回忆慢慢淡去，赵八一在黑暗中无声的笑了起来，那时候的自己大概一辈子也想不到，今天会跟万安这样手拉手，心连心的成为一对吧？就像做了一场梦，但是，他希望这梦一辈子都不会醒。

万安感觉抓着自己的手紧了紧，他刚从想到了资本少爷，对比现在有模有样的五连二班赵八一，这前后相差真的挺大的，当时的自己还特别不想要这个兵，现在想来，这块璞玉也是需要经过雕刻，才能成为出色的翡翠啊！

“排长，有几个人走过来了！”

三排长一听，马上过去察看，果然见200米开外有三个兵有说有笑的朝他们这边走来，不过样子应该只是探查周围的情况。

“全体警备，不要随便乱动，听我命令指示。”

所有人紧捏着枪支，紧张的等待着，三排长手心冒着汗，他看着他们越走越近，大约还有二、三十米左右的时候，其中一人突然指着他们的方向，三排长呼吸一滞，手慢慢的摸到自己腰间的手枪。

“他们可能会从那边过来。”

那人对同伴说道。

“班长，为嘛这样说？”

“哼哼，除了这一角是特地留给他们做偷袭的，其他三块角都已经做好了伏击的准备，你说他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那名班长显得很自负，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三排长听着他们的话，松了口气。

“那我们要不要派一队过去查看一下？”

其中一人提议道。

“不用，未知敌方人数，我们特地的去找反而容易给对方一个准备，我们现在就要暂时埋伏在这里，然后等到对方过来了，来个先发制人，给敌方一个措手不及。”

主意虽好，可惜棋差一招，赵八一在心里讽刺。

“回去吧，他们很可能会在下午夕阳落山之前经过这里。”

那个班长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

等他们走远以后，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重新靠坐下来，真不知该笑他们愚蠢还是哭自己的紧张。

“呼……大惊小怪的。”

赵八一低声嘀咕，万安揍了他一下：“胡说八道！”

“嘿嘿。”

赵八一越来越喜欢打是亲、骂是爱的说法了，揉了揉脑袋，他帮枪靠在自己身上，空出手又抓住了万安的手，静静的等待天黑的来临。

夜幕接替了白昼，四、五月的夜晚比较短暂，趁着还余留的夕阳，敌军用小锹、钢盔，烙了一些饼、煮了一些鸡蛋，还用剩余的水煮了些方便面，那味道香喷喷的不得了，就算隔了那么远，赵八一他们好像都能闻得到，那简直就跟猫爪子在不断的揪着心的难耐。

啃着手上的煎饼，脑袋里却描绘出一幅幅美味的佳肴，配合上那方便面传来的香气，这无论吃了多少干粮进去还是觉得饿。

赵八一很快消灭了一块干粮，可肚子还是咕噜咕噜的时不时打个鼓，万安在边上听着，眼睛里都是笑意，幸好黑漆嘛乌的别人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还饿吗？”

黑暗中，赵八一听到万安的声音，以及手上多了一块干粮，那是万安的，赵八一忙推回去，轻声说：“我刚吃了一块，饱着呢。”

“那刚从是谁肚子打鼓？”

万安戏谑的说，赵八一似乎能感觉得到那人的好心情，他拿过干粮撕了一块，凭着感觉摸索到身边的人，然后放到他嘴边，说：“一起吃。”

“你多大了，还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那我不管，大不了都不吃。”

赵八一笑嘻嘻的说。

最后万安犟不过他，你一口，我一口的喂来喂去，虽然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心里面却甜蜜十足。

万安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有一天在这种场合下，和赵八一两人做着那么肉麻又小儿科的事，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吗？万安不确定，可是，如果这就是所谓的爱，那么，他也愿意持续下去，直到两人的厌倦。

“差不多了，我们来说一下战略。”三排长看了看外头已经漆黑的天色，对所有的人说：“我们分成三批，由一个班作为冲锋队，引起敌人的注意，另外两班偷偷由另外两边进行夹制，时间不多，我们最多只能发起两次总进攻，我们必须要在两次里面歼灭敌方，否则的话，可能敌军的主力会在我们第三次进攻前就过来咯。”

“那么点点儿人，一次进攻就够了，排长你放心吧。”

八班长自信满满的说，激励了一群小兵，他们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又被那香喷喷的味道刺激的饥肠辘辘，他们决定，把那群家伙奢侈的食物给抢劫过来作为战利品！

突围行动开始了，八班作为先头部队，有排长带队，一个一个从沙坑中钻出去，悄无声息，匍匐在沙地上慢慢前进，接着是七班，万安和赵八一被安排在他们一班里，由右面夹击，九班是最后出动的，带着狙击手，从左面包抄，只余留下来几名炮火手，他们抱着武器，等待时机成熟，做最后一次的攻击。

八班的速度极快，如同沙丘的蝎子，轻巧灵便的进入400米以内，三排长猛地跳起，大声的吼道：“兄弟们，冲啊！”

第一七六章：生死存亡

排长一声令下，八班的人揭竿而起，个个如虎如豹的冲向敌人，根本没有料到敌军会突然的出现，有些慌乱了阵脚，但当他们看清八班的人数之后，只以为他们以寡敌众，虚张声势，这才组织起防守，准备一举歼灭。

毕竟敌军有躲避点，有战壕，高射炮等东西，八班虽猛，可寡不敌众，眼看少掉一半士兵，三排长连忙一挥手，道：“注意隐蔽！二号不对出击！”

于是，四面八方的怒吼声，机枪声骤起，敌军没有想到他们还有黄雀在后，顿时乱了方寸，腹背受敌的乱打一气，这让我军更加战斗高昂。

赵八一一手好枪法，边向前冲的同时，子弹颗颗不落空，万安就在他不远处，可赵八一顾不上，他知道打仗归打仗，绝不能为儿女私情所拖，他气定神闲，眼尖的看到敌方扔过一颗炸弹，他举抢瞄准，只听“嘭”的爆炸声，那炸弹在空中散出灰色的粉末。

“嘿，小子，不错啊。”

七班长着空给了他一个大拇指，然后就看到赵八一端枪对准了他，心一惊，正要说话，子弹“嗖”的从他耳边飞过，击毙了一名敌军，郭亮嘴角抽了两下，还以为赵八一乘乱要报仇，没想到人家以德报怨，不禁对以前自己所做的种种心怀愧疚。

赵八一没他那么多心思，他只知道班长给的任务，在死之前，必须杀光所有敌军，即使光荣也要有所作为，所以他的枪就像他的人一样，坚定、准确、利落，敌人的指挥官发现了他有着不比狙击手差的枪法，立刻命令一部分的人冲着赵八一打。

火力之猛，让赵八一有些狼狈的左右躲闪，好几次差点被击中，身上已经是一层沙子了。

“八一，过来！”

万安的声音穿过了炮火声，直达赵八一耳中，就地一滚刚躲开攻击的赵八一很快就找到了万安的所在——在可容纳一个人的土堆后面朝他招手。

赵八一横向一动过去，才刚到他身边，人已经被用力拽了过去，万安快速的说：“就蹲这里，有多少打多少！”

说完，还不等赵八一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冲了出去，迎着敌人的炮火。

“班长！”

赵八一急了，万安的腿伤本来就挺严重的，该死！他想出去把他拖回来，可是他知道万安一定不会妥协的，只好端着枪尽量掩护那不要命的班长。

索性敌人战斗力虽强，可是有限，而且在包围的情况下更难以做反击，只能守住阵地，尽可能的抵挡来袭。

三排长见局势有所控制，立刻一挥手，大声的命令：“各班注意，回退五十米开外，火炮手立刻上弹药，攻击！”

得令的火炮手扛着武器跳出了沙坑，冲入射程范围，迅速的架起了武器就进行第二次的攻击，这是敌人始料未及的。

战场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炮声轰鸣，震耳欲聋，枪声连绵，每个年轻战士的脸上都洋溢着求胜的欲望，拼搏着，努力着，一颗颗子弹在生与死之间穿梭着。

正当三排长下令开炮的时候，赵八一看到了惊险的一幕——万安因为腿伤，似乎已经跑不动了，拖沓着单腿努力的朝安全位置走，敌人的目标和我军的炮弹就快要一起朝他攻击，赵八一怒吼一声，窜出土堆，连连射击，可敌人已经杀红了眼，一颗子弹射在了万安那条受伤的腿上。

“班长！”

赵八一在炮火声中大吼，飞快的朝他奔去，万安勉强撑起身子，这时候炮火手已经发动了第一炮，因为距离万安不是最近，所有气流只是让他被沙子迷了眼，赵八一像是在同时间赛跑，软绵绵的沙子给了他更大的险阻。

万安捂着眼睛，只凭听觉知道自己正处在两军的攻击范围中，腿上已经疼的没了知觉，可是，他却格外的平静，像是完成了他应该做的事，没有遗憾的光荣，眼前浮现出那人没心没肺的笑脸，坚定不屈的俊脸和拍马屁时的鬼脸，万安想：八一，你要接替我，一定要完成使命啊！

正胡思乱想着，人突然被搂紧一双铁臂中，那人熟悉的味道连同声音一起传来：“你别想就这样丢下我，我没死，你也不准死！”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赵八一的霸道，他应该像平时一样一把推开他，并且责骂道：你是个兵，怎么可以把私情放到战场上，给我去罚跑5000米！

可是，万安没有，他突然觉得，自己眷恋起这个怀抱了，听着那人沉稳的心跳声，一声声在跟他说：班长，我的万安，我们不能放弃！

是的，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放弃自己的生命呢？万安从那里找到了力量，靠着赵八一的扶持往一方跑，他不知道那里是不是安全的地方，可是他信任他的小兵，他们会胜利，死亡会推迟！

赵八一看似镇静，可是只有他知道现在的自己是多么的慌乱，他就在地方不远处的一个只能勉强遮住一人的土丘后面，怀里的万安看不到东西，他却看的清清楚楚，炮火手已经对准他们这里开炮，即使打中的是敌方，他们也会被炮火的余震所波及，而前方一片平坦吗，没有任何遮蔽物，在奔跑中很容易成为地方的目标。

可是，再这样等下去，那看似坚实的土堆也会很快就被攻击给毁掉，只能拼一拼了！

赵八一瞅准时机，在炮火手出击的那一刻，他大叫一声，用力的抱起和自己体重差不了多少的万安，飞快的朝我军后防线跑去，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重重的和地面做了接触，索性地面有沙子做保护，怀里的万安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赵八一眼前一黑，在万安焦急声中昏了过去……“八一，赵八一！”

由远及近的声音慢慢打开了赵八一的听觉，他昏昏沉沉的睁开眸子，恍惚中看到面前有个人，渐渐的才清晰起来，原来是万安。

“班长……”

刚一出口，就觉得喉咙沙哑干裂，万安见状，连忙拿了水壶给他喂了少许水，脸上的表情也不再显得紧绷，关心的问：“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哦……还成，就是背后有点疼。”

赵八一刚一用力，就觉得后背一阵酸一阵疼的，也知道是被那炮火的威力所震伤。

“你是蠢驴啊？竟然把自己当成超人了你，这是演习，你博什么命！”

万安的声音不响，而且还可以压低了，但赵八一知道，这个一向所花尖酸刻薄的班长那是在变相担心他，他笑了起来，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天色已经全暗了，今夜的星星开的很美，颗颗闪亮，大多人都已经睡着了，几个放哨的在不远处，他躺在万安的腿上，晚安则背靠着一颗树坐着，场景好像换过了。

“班长，我们好像……”

“在你昏迷的时候，主力部队来了，并转移了阵地，现在我们在一营的指挥点，明天天亮准备先拔了敌方的一块主力营，天亮就要上路了，务必在2小时赶到二十公里以外，他们的主力营设在那附近。”

万安不等他说完就解释了一下，赵八一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差点激动的跳起来，“二十公里？用走的？”

“怎么可能？”

万安用“你是白痴吗？”的眼神斜了他一眼，“有车。”

“哦……”赵八一一脸傻笑的安静下来，一会又问：“为什么用车还要那么久？不才二十公里路吗？”

“因为那里一块的土很松软，一个不小心车轮就可能卡进去，一营长为了有个保险，所以下令2小时内一定要赶到。”

“原来是这样，现在几点了？”

万安看了看天色，说：“应该快早上了。”

“班长你不睡一会吗？明天还有场仗要打，对了，你身上没受伤吧？脚如何了，我看你又中了枪。”

赵八一一边炮火连珠的问，一边起身就要检查，晚安赶紧把人给压下去，低声骂道：“还不好好躺着，找死啊！这里可没军医一直给你看着！”

赵八一扁扁嘴，不敢造次，可还是扭动身子，说：“让我看看你的伤，别枕腿上，压倒伤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