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气。」
两个人互相道别之后,李凤来便换了方向往城外走去,但是刚迈出几步,就又回头望一眼陆景的背影。
……简直与林沉一模一样。
他从前正是因为这相似的背影,才误将林沉认作陆景,一把抱了上去的。
可是如今呢?
竟然反了过来?
他确定自己是喜欢林沉的,却实在料不到,竟会痴迷到这种地步。昨夜才将那个人拥在怀里,爱抚了一遍又一遍,
可现在才分离了片刻工夫,便又忍不住开始想念。
甚至……
甚至,光是瞧见那相像的背影,亦会勾起相思之情。
李凤来一边想,一边频频回头朝陆景张望,最后差点被地上的石头绊倒,才懊恼地暗骂自己几声,集中精神大步往
前。
他原本觉得,就算被林沉误会也无所谓。
可是现在嘛……无论如何都要让那个笨蛋明白自己的心意。
第十章
李凤来一路往前,很快就出了城门,但刚刚踏入那片竹林,就被一个白衣青年拦住了去路。他愣了好一会儿,才认
出面前这人是林沉的弟弟林跃,因而折扇一展,笑道:「小兄弟,咱们又见面啦,上次多谢你助我一臂之力。」
林跃可不跟他客套,只扬了扬手中的长剑,沉声问:「姓李的,你还记不记得……当初答应过我的事?」
「什么?」
「只要我肯帮忙救人,你便再不会为难我大哥。」
「喔,这个啊,」李凤来摇了摇折扇,慢条斯理地应:「我不过随口说说罢了,怎么你竟当真了?果然同你大哥一
样天真。」
「你……你这言而无信的小人,我绝不再让你接近我大哥一步!」林跃气得声音也抖了,狠狠瞪一瞪眼睛,拔剑就
砍。
李凤来却不理会,轻而易举地避了开去,一心一意地望住竹林深处的那间小屋,问:「林沉就在里头吧?」
「与你无关!反正我不会让你见着他的!」
「哈哈,就凭你?」
「若在平时的话,我当然不是你的对手。不过你手脚的筋脉刚刚接好,打斗起来想必大不如前吧?」
说话间,一招一式全都直击李凤来的要害,剑法凌厉,气势骇人。
几招下来,李凤来感觉手腕处微微泛麻,果然有些招架不住。但他仍旧只是笑笑,潇洒自如地挥动折扇,道:「没
错,我的武功确实有些生疏了,不过……我使毒的功夫可还不曾荒废呢。」
说着,眨了眨眼睛,轻轻弹出藏在指甲中的细碎粉末。
林跃吃了一惊,虽然立刻屏住呼吸,却还是感到一阵晕眩,握剑的手稍稍滞了滞。
李凤来趁机收拢折扇,横着往前一挑,眼看就能点住林跃的穴道了,却忽然转变身形,自己朝那剑尖上撞了过去。
林跃呆了呆,错愕不已。
李凤来却朝他展颜微笑,低声叫出两个字来:「多谢。」
林跃自是益发惊讶起来,刚欲开口说话,就听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原来林沉在那竹屋里听见打斗的声响,忍不住出门察看,不料老远便望见李凤来被刺了一剑,当然急冲冲地赶了过
来。
其实李凤来只被划破了衣服而已,根本没有受伤,这会儿见了林沉的面,却故意装出一副疼痛难忍的样子来,哎哟
哎哟叫个不停。
「你怎么样?伤在哪里?」林沉吓得要命,想也不想地冲过来抱住了李凤来,连声问:「痛不痛?」
李凤来不答话,只装模作样地皱了皱眉,挣扎着去扯林沉的袖子,将他的手臂细看了一遍之后,方才心满意足地说
:「很好,总算没有再弄伤自己了。」
林沉脸上一红,不觉把人抱得更紧了些,道:「你武功还没恢复,干嘛随便跟人打架?」
李凤来满不在乎地笑笑,眼直直地盯着林沉看,柔声道:「你不是不相信我喜欢你吗?我当然要证明给你看啊。何
况,这世上会自己伤害自己的,可不只你一个人。」
林沉窒了窒,一时说不出话来,脸色忽红忽白的,煞是狼狈。隔了许久,才凑过头去亲吻李凤来的薄唇,含含糊糊
地喃:「我信!随便你说什么,我全都相信。」
闻言,李凤来立刻低笑出声,得意洋洋地朝呆立在旁边的林跃抛个媚眼。但一对上林沉的视线,却又马上换成了似
水柔情,温软动人。
林沉一心记挂着李凤来的伤势,因而只跟林跃打了个招呼,便扶着李凤来走回了那间竹屋。他急着要替李凤来包扎
伤口,怎料李凤来却死活不肯,只一个劲地缠在他身上,问:「今天早上为什么又不告而别?」
「我……很怕见到你的脸。」
「为什么?我长得很可怕吗?」
「不,」林沉苦笑一下,伸手去摸李凤来的脸颊,道:「这张脸实在是生得太好看了,所以我才不敢瞧。」
李凤来挑了挑眉,一副茫然不解的模样。
林沉便慢慢笑起来,倾身吻了吻他的眉毛,又道:「我想了一遍又一遍,却怎么也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如此喜欢
你。明明人在身边,明明已经握住了你的手,明明片刻也没有移开目光,却还是一直一直地想着你。我恐怕再这么
陷进去,又要重蹈覆辙,干出从前那样的蠢事了。」
一片静默。
李凤来一言不发地与林沉对望,隔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吐出几个字来:「你若是有本事的话,就尽管试试看啊
。」
「哎?」
「如果不想放手的话,就干脆紧紧抓住我,再也不放开便成了。」话落,摸索着握住了林沉的手。
林沉的指尖抖了抖,心头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犹犹豫豫地喃:「可是……」
刚开口说了两个字,李凤来就已牢牢堵住了他的唇,辗转亲吻起来。「有什么好怕的?我喜欢你啊,笨蛋。」
数月后,扬州。
林沉在外面忙了一整天,刚刚踏进家门,就被斜冲过来的一道人影抱住了腰。那人也不跟他打招呼,只动作熟练地
掀起他的衣袖来,细细看过一遍之后,才满意地笑道:「很好,今天也没有受伤。」
「哪里会有天天受伤的道理?」林沉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但随即又蹙起眉头,微微叹一口气。
李凤来便凑过头去亲了亲他的脸孔,一边牵着他的手往屋里走,一边问:「你那个离家出走的弟弟还是没有消息?
」
「嗯,不过我大抵知道他去哪里了。」
「西域?」
材沉点点头,道:「他定是独自一个跑去救人了。按理说我也该跟着去才是,可又不能放下这边的事情不管,上回
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但……」
「但又偏偏被我给搅了?」李凤来摇了摇扇子,嬉皮笑脸地说:「当这武林盟主实在没什么意思,不如你什么也别
管了,直接跟我私奔吧。」
「啊?」
「咱们先去西域救你爹和你弟弟,然后再回毒龙堡逍遥快活,好不好?」
李凤来说这番话的时候,一双黑眸亮晶晶的,表情极为认真。林沉却不应话,只低了低头,但笑不语。
「算了算了,你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再跟我走吧。」李凤来扇子一展,略略皱了下眉,但很快又扬起笑来,道
:「对啦,我有样东西给你看。」
说着,兴高采烈地把林沉拉进了屋里。
林沉放眼望去,只见桌上端端正正地摆着一张琴——样式古朴,做工精细,正是李凤来从前送他的那一张。
他瞧得怔了怔,顿觉胸口怦怦乱跳起来,费了好些功夫,方才开口问道:「这琴……不是已被火烧了吗?」
「我当初逃跑的时候,特地让怜儿把琴也一块带走了。」
「喔?那种情况下,你还有工夫记着这个?」
「当然。」李凤来嘻嘻笑了笑,倾身亲吻林沉的脸颊,柔声道:「你这么喜欢这张琴,我怎么舍得随便毁掉?」
林沉心中一动,脸上立刻红了起来,垂眸,手指轻轻拨弄琴弦,低声念出几个字来:「匪汝之为美,美人之贻。」
李凤来可不像他这般沉得住气,一听之下,身体马上就有了反应,猛得将人抱进怀里,张嘴啃咬那白皙的颈子,嗓
音哑哑地说:「我好久没听你弹琴了。」
「你想听哪首曲子?」
「相思。」
林沉的手抖了抖,深吸一口气,良久方应:「……好。」
然后便在那桌边坐下了,伸手抚琴。
李凤来则仍旧抱着他不放,从后颈一路吻到耳根,一双手更是肆意游走、到处乱摸。
林沉的脸自是红得益发厉害了,狠狠瞪他一眼,道:「别闹。」
李凤来却只当没有听见,嘿嘿笑着,继续上下其手,极尽轻薄。
林沉被他这么一闹,弹琴的手自然不听使唤,虽在拨弄琴弦,却完全弹不成一首曲子。
李凤来见状,不禁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来,故意在林沉耳边咬了一口,语气暧昧地说:「弹琴的时候怎么能这样不
专心?该好好罚一下才对。」
说话间,右手缓缓往下,从林沉的领口处滑了进去,摸索着寻到他胸前的红点,时轻时重地揉捏起来。
「啊……」林沉忍不住叫出声来,调子拖得长长的,柔媚至极。
李凤来听了,只觉身体发热,情动不已。于是喘了喘气,用左手解开林沉的腰带,顺势探进裤子里,一把握住了那
半挺的阳物。
「住手……别碰那里……」林沉稍微挣扎一下,眼底逐渐蒙上水雾。
李凤来却不理会,左手反而收得更紧了些,前后捋动起来,笑道:「怎么又走神了?快点,接着弹琴。」
林沉咬了咬牙,眼眸湿湿润润的,脸上一片绯红。但最后却还是听了李凤来的话,艰难万分地挪动手指,牵扯出一
串叮叮咚咚的声响来。
「好乖。」李凤来勾唇笑笑,继续啃咬林沉的颈子,手上动得更加卖力了几分。
在这双重夹击之下,林沉很快就把持不住,腰部微微抽搐一下,低叫着射了出来。他整个人软绵绵地靠在李凤来怀
中,衣衫不整。黑眸失神,一双手却仍旧按在琴弦上,断断续续地弹着那不成调的曲子。
李凤来见了他这模样,实在是口干舌燥、欲火焚身,终于伸手一挥,将那张琴扫落在了地上。然后直接把林沉往桌
面上一推,重重压了上去。
「等一下,琴……」
「别管那玩意了。」李凤来一边撕扯林沉的衣服,一边含含糊糊地说:「你叫起来可比它好听多啦。」
说罢,牢牢吻住了那温热的薄唇。
温柔缱绻。
一夜缠绵。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林沉比李凤来醒得稍早一些,穿衣梳洗过后,便在房里吃了早饭。
李凤来则一直赖在床上不肯起来,斜斜地望着林沉看,懒洋洋地问:「大清早的,又要出门了?」
「嗯,我今日约了人喝茶。」
「哎?这倒难得得很,你约了什么人?」
林沉笑笑,不答话,只道:「你接着睡吧,我大概中午就回来。」
「不行!」李凤来见了他这暧昧不明的态度,反倒在意起来,猛地坐起身,道:「我也一起去!」
林沉怔了怔,问:「你跟去干什么?」
「当然是去看着你啊。」李凤来睨他一眼,理所当然地答:「你这么呆呆傻傻的,万一被人拐走了怎么办?我非得
好好跟着不可。」
一面说,一面朝四周望了望,小声嘀咕道:「奇怪,我的衣服呢?」
林沉听了,不觉低笑出声,走过去捡起他昨夜扔在床底下的衣裳,随手挥干净之后,动作熟练地替李凤来穿上,道
:「不过是喝个茶而已,能出什么事?你不去也罢。」
李凤来却不肯听,只目光灼灼地望定他,气呼呼地说:「你不让我去,便是心中有鬼。」
那语气那神态,分明就是无理取闹。
林沉却偏偏拿他没有办法,犹豫片刻后,终于还是叹一口气,苦笑道:「随你高兴。」
说话间,又取过了梳子来帮李凤来梳头。
李凤来自然乐得给他服侍,待一切打理整齐之后,才慢悠悠地下了床,伸手将林沉抱进了怀里。
林沉被他吓了一跳,忙道:「我可急着出门呢,你别闹我。」
「放心放心,只要亲一口就够啦。」嘴里虽然这么说,双手却紧搂着林沉的腰不放,一个劲地往他身上蹭过去,亲
了一口又一口,简直没完没了。
林沉不由得红了脸,低着头小声念:「淫贼,放手!」
「淫贼?哈哈!」李凤来好似极喜欢这个称呼,竟然纵声大笑起来,咬着林沉的耳朵说道:「你不就喜欢我这个调
调吗?嗯?」
说着,轻佻地眨了眨眼睛,双手四处乱摸。
林沉给他欺负得全身发软,根本无力挣扎。李凤来直到吃够了豆腐,才心满意足地松开怀抱,笑眯眯地牵了林沉的
手往门外走去。
一路上,两个人仍旧是笑闹不断。
磨磨蹭蹭地抵达约定的茶楼时,已近中午时分了。
林沉原本犹豫着该不该让李凤来跟进去,哪知刚走到门口,就见一个相貌清秀的少年举着剑冲过来,嘴里大嚷道:
「姓李的大混蛋,吃我一剑!」
李凤来吃了一惊,连忙抬起扇子来挡了挡,险险避过几招之后,方才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秋水庄的大少爷
。沈公子,好久不见。」
「哼!本公子这几年来一直勤练武功,这回可不会再输给你了!」那少年一边说一边挥剑,剑法凌厉非常,眼神更
是骇人。「我要打得你跪地求饶,从今往后再不敢接近我师兄!」
「喔?那我倒真得见识一下沈公子的盖世神功。」李凤来从从容容地笑了笑,折扇一展,不急不缓地与他缠斗了起
来。
林沉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那大吵大嚷的少年是陆景的师弟沈若水。他跟沈若水有些交情,晓得对方性情单
纯,绝对闹不出什么大事,因而并不插手劝架,只朝李凤来使了个眼色,自己先抬脚迈进了茶楼。
他视线随便一扫,就望见了靠窗角落里的某道熟悉身影,于是快步上前,拱手道:「不好意思,我又来迟了。」
「林盟主琐事缠身,稍微迟一些也不要紧。」陆景转了转手中的茶杯,始终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坐。」
林沉便依言坐下了,既不喝茶也不客套,直接开口问道:「陆少侠大概什么时候动身去西域?」
「明天一早就走。」
「救人的事情,就全都麻烦陆少侠你了。」顿了顿,叹气:「待我这边的事情一了,马上赶过去同你们会合。」
「这本就是陆某分内之事,林盟主不必客气。」
林沉与陆景的关系本就极为尴尬,三言两语把正经事说完之后,便开始相对无言了。
隔了许久,陆景才抬眼朝门外望了望,轻笑着说一句:「看起来,林盟主已经选好要走的路了。」
「没错。」林沉慢慢把手掌放到桌面上,眼神坚定,一字一顿地说:「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放开手。」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陆景仍是笑笑,同样伸手按住了桌面。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对望着,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眉眼含笑。
暗中较劲,僵持不下。
直到门外传来沈若水大叫「师兄」的声音,陆景才露出一抹宠溺的微笑,缓缓站起身来,柔声道:「那两人已经分
出胜负了,我也差不多该告辞了。」
「慢走。」
林沉刚说出这两个字,就觉全身一震,面前的桌子霎时间四分五裂,变成零零落落的碎片飞散开去。
瞧起来……似乎是势均力敌。
不过陆景始终神情自若,而他却已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显然,这回又是他输了。
林沉凝神盯住那满地的狼藉,微微苦笑一下,但随即又握紧了拳头。他早已选好了要走的路,纵使再输上千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