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风流倜傥,眉目宛然。
见状,站在旁边的红衣女子立刻击起掌来,低呼道:「恭喜堡主大病痊愈,终于又能使扇子了。段神医果然妙手回
春、医术高明,不枉堡主拿两瓶「幻梦」的解药作为交换。」
李凤来淡淡「嗯」了一声,双眼仍旧望着窗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态度懒散至极。
怜儿最擅察言观色,一眼就瞧出他心情不悦,连忙唉声叹气地改口道:「可惜堡主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年,武功多半
荒废了。」
「功夫再重新练过就是了,有什么了不起的?」李凤来晃了晃手中的扇子,不急不缓地说:「不过在那之前,我得
先去会一会老朋友。」
「林公子?」怜儿面容一僵,小心翼翼地说:「堡主,我当初救你出来的时候,曾经答应过林府的二公子……」
「只要他肯帮忙救人,我就绝不为难他们兄弟俩?」李凤来接着她的话说了下去,眸底寒光点点,嘻嘻笑道:「我
瞧起来……像是这种信守诺言的正人君子吗?」
「当然不是。」
「很好。吩咐你的事情都打听清楚了?」
怜儿点点头,道:「林公子约了几位江湖侠士一起去西域打探魔教的消息,今夜就住在隔壁的客栈里,明天一早出
发。」
顿了顿,声音越变越轻:「堡主是打算找他报仇吗?」
「是啊。」李凤来眯着眼睛笑笑,极爽快地应:「你说……我该如何报复回去比较好?」
「堡主既然如此恨他,干脆就一刀杀了吧。」
「一刀杀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了?」李凤来拿扇子遮住半边脸孔,黑眸幽幽暗暗的,嗓音又低又哑。「林沉从前欠
我多少,我如今都要一一讨回来。」
说话间,左手慢慢握成了拳头,眼底逐渐泛起笑意。
这一笑既风流又轻佻,实在动人得很,怜儿却瞧得背脊发凉、毛骨悚然,犹豫了半天,方才开口说道:「堡主过去
也结下过不少仇家,如今武功尚未恢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明白。我已经着过一次道了,难道还会再来第二次?」李凤来一边说,一边冷笑数下,轻轻巧巧地转个身,缓步
踱出门去。
他的身体确实还未痊愈。
握扇子的手依然有些僵硬,路走得久了脚也会疼,若在此时遇上对头,可真危险得很。但他实在忍耐不住,无论如
何,亦要先见林沉一面。
两家客栈离得并不算远,李凤来却费了好些工夫,才走完这短短一段路。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正是吃晚饭
的时候,大堂里人来人往,热闹得很。李凤来挑个不起眼的角落坐定了,遥遥望过去,恰好瞧见林沉跟几个江湖侠
士坐在一处,正在喝酒闲聊。
不过几个月没见,那人似乎又清减了不少,脸孔是一贯的苍白,说话的时候略微垂下眸去,带几分羞涩腼腆的味道
。
绝对不是李凤来喜欢的类型。
但不知为什么,就是忍不住瞧了又瞧,怎么也挪不开眼去。
没过多久,便见林沉站起身来跟人敬酒,结果却不小心碰翻了手边的汤碗,被那热汤泼了一身。他的脸立刻就红了
起来,苍白的脸颊染上薄薄的艳色,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真是呆子。
这么一副笨手笨脚的样子,还指望着跑去对付魔教?简直自不量力。
李凤来一边想,一边勾动嘴角,低低笑出了声来。
但紧接着视线一转,惊讶地发现林沉无论是敬酒还是擦拭衣角的时候,几乎都没有动过左手。
他的手怎么了?受伤了?
李凤来蹙了蹙眉,目光一路往下,这才看清楚林沉垂在身侧的左手——五指微微弯曲着,原本白皙无暇的手背上,
添了一道狰狞恐怖的伤痕。
这伤是怎么来的?
李凤来感觉胸口一阵发闷,笑容立刻就敛了下去,手中的扇子攥得死紧,眼底几乎冒出火来。他眼见林沉回房换衣
服,连忙尾随了过去,在楼道的转角处将人堵住了。
林沉乍然与他重逢,自是大吃一惊,脸上瞬间闪过茫然之色,但随即恢复如常,微微笑道:「李公子,你终于来了
。」
那一副温温软软的口气,好似早已恭候多时,只等着李凤来现身。
李凤来却没工夫多说废话,只一把抓起林沉的左手来,细细端详那一道疤痕,问:「你的手是怎么回事?哪个人这
么大的胆子,连盟主大人的手都敢伤?」
林沉的脸色又白了几分,但仍旧只是笑,轻轻地说:「我自己。」
「啊?」
「反正以后都不会再弹琴了,留着这只手也没什么意思。」说话间,始终是那平静如水的语气,连忙眉毛也不动一
下。
「你!」李凤来气得说不出话来。
面前的男子明明是温柔沉静的模样,怎么骨子里竟这么狠?从前废了他的武功也就罢了,现在……竟连自己的身体
也舍得伤害……
李凤来恨恨地咬了咬扇子,却又不晓得为了什么生气,当初被挑断手筋脚筋的时候,也还没这么气恼呢。
忆起那个当初,李凤来才猛然想到今日来此的目的。
对呀,他可是来报仇的,莫名其妙地生什么气?
想着,深吸一口气,终于将那怒意强压了下去,换上一副笑盈盈的表情,手中的扇子摇啊摇的,道:「盟主大人应
该晓得我今天为何来此吧?」
枓沉点点头,四下里望了望,道:「这儿人多眼杂,不太方便,咱们换个地方吧。」
「有什么不方便的?盟主大人以为我要跟你比剑吗?」
「你不是来杀我的?」
「哈。」闻言,李凤来立刻就笑了起,眨了眨眼睛,道:「若这么简单就了结你的性命,我岂不是亏大了?」
林沉愣了愣,眼见李凤来手中的扇子越摇越快,忽然感到一阵头晕。
又中毒了。
他清楚知道这一点,因而并不挣扎,就这么软软地往前倒去。
李凤来手一伸,顺势将人揽进了怀里,笑得眉眼弯弯:「我素来恩怨分明,你从前欠我多少,只管照原样还回来就
成了。」
林沉心头一震,颤声问:「什么意思?」
李凤来慢悠悠地挑起他的下巴来,仔细端详一阵,然后故意在他耳边吹了吹气,语气轻薄至极:「光凭这一张脸的
话,就算卖去青楼也不值什么钱。不过,武林盟主的滋味……想必不少人想尝尝吧?」
林沉怔了怔,一下就瞪大了眼睛,呆呆盯着李凤来看。他眸底雾气蒙蒙的,隔了许久,方才明白那句话的意思。
原来,他竟是要用这个法子报复他。
嗯,果然是极解恨的。
林沉心中模模糊糊地想着,身体却发起抖来,挣扎着要逃。但刚一提气,就觉胸口一阵剧痛,手脚根本不听使唤。
李凤来连忙伸手轻抚他的背,薄唇仍旧抵在他耳边,低低地喃:「乖,这次的毒可比平常厉害许多,千万别轻举妄
动。」
他的动作这样轻柔,嗓音这样温软,但那似笑非笑的黑眸里,却隐隐藏着怒意。
林沉于是不再动弹了。
李凤来得意地笑笑,略嫌轻佻地在他颊边捏一把,然后牵了他的左手,一步一步地走出客栈。
林沉跌跌撞撞地跟在后头,好似失了魂魄的木偶一般,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此时夜色已深,那一条花街柳巷却热闹得很。
林沉从前跟着李凤来进出过几次青楼,却还是头一回踏进满是男娼的妓馆。其实也跟普通的窑子没什么两样,只不
过倚门卖笑的换成了眉清目秀的少年,空气中飘着一股浓浓的花香,甜得腻人。
李凤来熟门熟路地走进去,跟一个花枝招展的青年打了个招呼,笑嘻嘻地讲起价钱来。
林沉定定地立在旁边,感觉肺腑间翻江倒海,有些想吐。隐约听见李凤来跟人家谈妥了价钱——二十两。他于是弯
一弯嘴角,木然地想,自己果然便宜得很呢。
片刻后,李凤来又走回来拉林沉的手,一遍遍摩挲上头那道狰狞的伤痕,笑道:「可惜你的手受了伤,不能弹琴,
否则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一边说,一边斜斜望住林沉的脸,黑眸幽幽暗暗的,分明含着恼意。
林沉低了头,并不应声。
李凤来便益发气恼起来,恨恨地瞪他一眼,但随即又笑,咬牙切齿地说:「我不但恩怨分明,而且还公平得很。三
年之后,一定来赎你出去。」
说罢,凑过头去亲了亲林沉的脸。
那唇冰凉冰凉的,几乎没有温度。
林沉依然毫无反应,只静静立着,眼见李凤来转过身,慢悠悠地走出门去。那背影风流潇洒,他曾经苦苦追逐了这
么多年,如今却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不见。
数月前,眼瞧着那竹林烧成一片火海之时,林沉以为已经痛到了极致。
……哪里料得到还有更痛的时候。
有人扯过来拉扯林沉的衣袖,他握了握拳,却连拔剑的力气也没有。心头的痛楚已经麻木,仅仅是觉得冷,指尖冰
冰凉凉的,连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意。
然后便是一片黑暗。
林沉清醒过来的时候,眼前所见的依旧是黑暗。
空气里飘着那甜甜的香味,耳边却静得出奇,甚至连自己的呼吸声也听不见。
他皱了皱眉,很快便意识到,该是李凤来使的毒发挥了作用,他当初废他武功毁他手脚,他如今这样报复回来,果
然公平。
从来都是他自作自受,便是瞎了眼睛聋了耳朵,又怨得了谁?
想着,勾唇苦笑一下,刚欲爬起身来,就觉手臂一痛,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赤裸的、男性的躯体!
林沉的手脚立刻就僵住了,直到此刻才发现自己亦是未着寸缕,连忙挣扎着往旁边逃去。但他因为中毒的关系,全
身绵软无力,很快就又被重新抱住了。
温热的气息呼在颈边。
粗糙的手在身上游走。
因为看不见听不到的关系,林沉的身体反而愈加敏感,清楚知道那一双手是如何揉捏抚摸的,更知道自己的双腿是
如何被迫分开的。
滚烫的躯体重重压下来,坚挺的硬物已经抵在了下身……
林沉咬了咬牙,明白自己虽然逃不开去,但咬舌自尽的力气却还是有的。
没错,只要稍一用力,就能轻易结束这条性命了。
从此以后彻底忘了深爱的那个人,再没有任何痛苦。
想到这里,李凤来的脸孔却又浮现在了眼前。
凤眸,薄唇,笑的时候会微微挑起眼角,风流俊秀,惑人心神。
若是死了的话,可再也见不着那一副朝思暮想的容颜了。而他若是安安分分地熬过这三年,是否还有机会再见李凤
来一面?
仅仅是一瞬间的迟疑,那火热的硬物已经悍然挺入了林沉的体内,猛烈抽插了起来。
撕裂般的痛楚立刻袭了上来。
林沉闷哼一声,再次挣扎着想逃,腰却被那一双手死死扣着,动弹不得。
撞击的速度越来越快。
林沉感觉下半身麻麻软软的,几乎已经失去了知觉。他恍惚觉得自己惨叫了许多遍,却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只能无
力地躺在那里,迎合着一次又一次的冲击。
也不知过了多久,打入他体内的硬物突然停了停,而后更加疯狂地抽动几下,尽数爆发了出来。
林沉的呼吸窒了窒,简直以为自己会死掉。
这么痛苦的事情,他却对李凤来做了一遍又一遍。
难怪他如今这样恨他。
林沉的脸孔微微扭曲着,依稀挤出一个笑容,眼角却慢慢淌下泪来。他喘了喘气,张嘴,缓缓吐出自己绝对听不见
的三个字——李、凤、来。
他爱他至深。
他恨他入骨。
林沉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他从小照着他爹的吩咐专心习武,虽然没有成为什么大侠客,却好歹继承了林家的家业。等年纪差不多时,
便娶了一个性情温顺的女子为妻,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这样安安稳稳的一生,着实羡煞旁人。
林沉却总觉得不对劲。
即使坐拥豪宅良田,即使对着如花美眷,他依然感到胸口空荡荡的,好像被人硬生生剜去了一块肉,疼痛不已。
似乎在不经意间,丢失了最最重要的那样东西。
旁人都道他发了疯,他却不管不顾地四处寻找起来,然后,某个无比熟悉的名字终于浮现在了眼前。
……李凤来。
一下子天翻地覆。
林沉终于清醒过来,睁眼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房间里,空气中飘着那甜甜的香味,身上尽是冷汗。
他以为深陷噩梦。
醒来后才察觉,眼前的现实更为可怕。
梦中的惊悸感尚未褪去,林沉喘了喘气,手脚软绵绵的,一动也不能动。他于是抬了眸,直勾勾地瞪着床顶看。
简直就像彻底死过了一回似的,明明身体完好,却不确定自己是否尚在人间。
恍惚中,远远瞧见房门被人推开了,一身华服的李凤来缓步踱进来,手中习惯性地摇着扇子,脸上笑意盈盈的。
「哎呀,美人总算是醒了?你睡了这么久,肚子饿不饿?」他一边问,一边走到床边坐下了,低了头与林沉对视。
林沉茫茫然然地望定他,一言不发。
那朝思暮想的容颜近在咫尺。
他心中却忽然生出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如果从来不曾遇见李凤来,他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的?应该就如梦中一般,安安稳稳地过完一生吧?
至少……不必受这相思之苦。
分明有这么多路可以走,他却偏偏选了最痛苦的那一条。
奋不顾身也好。
自作多情也罢。
全都都是一场空。
李凤来见林沉呆呆地不说话,自然有几分惊讶,伸手轻触他的脸颊,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顿了顿,邪邪地勾起嘴角,语气暧昧地低喃道:「还是……我昨天夜里伺候得不够卖力?」
若在平时的话,林沉听了这轻薄的言语后,定会立刻红起脸来。但他此刻却似听而不闻,依旧大睁着双眸,掀了掀
唇,轻轻吐出几个字来:「杀了我。」
「啊?」
李凤来吃了一惊,手一抖,扇子就这么掉到了地上。他也不弯腰去捡,只直直望着林沉看,直到此时才发现,躺在
床上的那个人有些不对劲。
面容当然是一贯的苍白。
但那一双总是脉脉含情的黑眸里……却没有映出自己的身影。
怎么回事?
难道昨夜玩得太过火了?
李凤来心头突地跳一下,不知怎地竟伸出手去,将林沉抱进了怀里,一面轻抚他的黑发,一面柔声道:「我昨天不
过逗着你玩玩,这么容易就生气啦?你从前使劲折腾我的时候,可从来也没怜香惜玉过呢。」
林沉望也不望他一眼,仍旧不说话。
李凤来的嘴角抽了抽,把人抱得更紧一些,气呼呼地嚷道:「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把你卖了吧?就算我当真想卖,
也得看人家要不要啊。讲了半天价钱,最后还得倒贴二十两租这房间。」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想尽法子要逗林沉开心。
结果林沉却始终无动于衷。
李凤来气得要命,感觉自己当真委屈得很。
他仇才报了一半,这会儿却得低声下气地哄着仇家,真是莫名其妙。当初为了陆景的缘故才接近林沉,确实是他不
对,但白白被关了这么多年,总该欺负回去吧?
想着,伸手挑起林沉的下巴来,凑过头去亲吻他的唇。
林沉张了张嘴,却还是语气僵硬地吐出那三个字:「杀了我。」
他双眸直勾勾地望着前方,眼神空空荡荡的,甚至有些骇人。
李凤来可不管这些,继续低了头吻他,心底一点点回忆起昨夜的激情来。不知不觉间,身体竟渐渐发热,很想将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