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秒（出书版）BY 楼小苏

这种感觉是心疼，还是难受？或许两者都有吧。

「原来，队长只是舍不得它们啊。」

忽然，蒋时则笑了，略带自嘲地说道。

闻言，徐席心头一怔，隐隐泛起了酸楚。如果不是蒋时则喜欢，如果不是他跟蒋时则一起带回来的，他怎么会在乎几个布娃娃呢？

「不是这样的……」徐席皱眉，无奈地说道。

话未说完，蒋时则忽然抬起头，神色认真地问：「那么，队长有没有不舍得我呢？」

徐席一愣，心脏狂跳不止，胸口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有没有，有没有，怎么会没有……

神色紧张地看向蒋时则，对方的脸上并没有玩笑的意味，淡淡的笑容令他心头一揪，褐色的眼眸深邃而又含着些许的期待，似乎能感觉到蒋时则此刻的心情。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就连说一句话都要鼓足勇气，目光紧紧地盯着蒋时则，徐席缓缓地说：「是，我不舍得。」

听到这话，蒋时则忽然笑了，并非玩世不恭的笑容，而是真正的舒心和高兴。他欣喜地看着徐席，孩子气地握住他的手，紧紧地抓着不放，就连徐席都感到吃惊。

只是简简单单的五个字，蒋时则就这么高兴吗？是不是自己一直都误会了，他的心思并不难猜，也没有自己以为的这么无所谓。

「我知道，队长在担心什么。」

「你知道？」

徐席脸上一红，不免有些窘迫。

「嗯。」

蒋时则用力地点点头，笑着说：「我不够稳重，也不够成熟，不习惯把想法表达出来，总是让人没有安全感。」

蒋时则不禁笑了，神色认真地说：「永希的事情，我并不是觉得无所谓，而是真的跟他没什么了，所以，我才觉得不需要跟队长解释这么多。」

蒋时则皱眉，努力地想了一会儿，一件件地说过去。

「还有，队长让我搬出去的时候，我也不是不在乎，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死缠烂打吗？队长一定会生气的，而且，如果真的让队长这么困扰，我也不会高兴啊。」

徐席没有插嘴，蒋时则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两个人并肩坐在沙发上，气氛宁静而又温馨。

「这箱东西本来真的不想要了，可能也是因为有些生气吧，不过，坐在车上的时候，又觉得很不舍得。忍不住就想偷偷地捡回去，没想到，队长竟然比我还快一步。」

说着，蒋时则忍不住笑了起来，满心的欢喜就好像藏不住一样，一点点地从眼眸中溢出来。

「蒋时则。」

徐席皱眉，刚要开口，蒋时则却搂住了他的肩膀，笑着问道：「队长不会再赶我走了吧？」

徐席刚想说「我从来没有赶你走」，然而，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了。是心虚吗？还是说，此时已经不重要了？他从蒋时则的嘴里听到很多，不管是让他感动，还是让他安心，这些话都深深地刻在了心里。

他可以相信这些话吧，连带地相信蒋时则……就算不相信又怎么样，他真的不舍得对方啊，难道要一直抱着牵挂？

徐席犹豫地想着，没有怎么挣扎，他就发现自己已经做不到了。他听到了一直想听的话，那就是蒋时则的想法和他的真心，如此一来，徐席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想到这里，徐席不禁笑了，既是笑话自己，也是笑话蒋时则，如果可以早一点把话说清楚，他们就不会这么纠结了吧？不过，现在也不迟啊。

「队长。」许久没有得到答复，蒋时则皱起眉头，不太高兴地唤着。

撒娇一样的口吻，仍旧改不了大男孩的性格，徐席无奈地笑了，却又觉得自己拿他没办法。

「我没有赶你走啊。」

徐席低着头，面不改色地说着，偏偏红透了耳根。

闻言，蒋时则笑吟吟地靠过来，紧紧地搂住徐席不放。

「以后也不会赶我走吗？」

徐席心头一热，脸颊发烫，支支吾吾地说：「如果不想走的话，我为什么要……」

话未说完，蒋时则突然扑上来，牢牢地吻住徐席的嘴唇。未等徐席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向后倾斜，狠狠地摔在沙发上。

管不了后背痛不痛，徐席被蒋时则用力地压在沙发上，动不了，也没有力气动。蒋时则贪婪地亲吻着徐席的嘴唇，就好像怎么都品尝不够，每一次的动作都会更深入一点。舌头灵巧地探入嘴中，一点点地引导着对方的动作，急切而又小心翼翼。

唇舌缠绵，止不住的情意绵绵，淡淡的温馨萦绕在彼此之间，但又充斥着浓重的欲望之色。

身体渐渐地发热，脸颊更是涨得通红，感觉到蒋时则的舌头跟自己缠在一起，徐席越发感到羞涩难耐。然而，身体却好像烧起来一样，禁不住丝毫的挑逗，偏偏蒋时则的吻技高超，甚至让他有一种软弱无力的感觉。

四肢渐渐地失去力气，身体也不像自己的了，徐席缓缓地睁开眼睛，蒋时则正笑吟吟地看着他，温柔的眼眸，浓浓的笑意，喃喃地问说：「队长，可以吗？」

闻言，徐席顿时脸颊通红，偏偏又移不开目光。蒋时则嘴角含笑，神采飞扬地看着自己，害得他越发害羞和尴尬。

「笨蛋，不要问啊。」

第一次骂他「笨蛋」，竟然是这样的情形，徐席不禁暗想，他是不是被蒋时则吃定了？只要对上那双笑吟吟的眼眸，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

不容多想，蒋时则发狠地吻住他的嘴唇，故意让徐席没工夫走神。徐席无奈，只得乖乖地闭上眼睛，由着这个任性的家伙继续「为所欲为」。

分一半的房间给他住，又要包揽一日三餐和家务事，还要担心他能不能得到父亲的认可……徐席苦恼地想着，自己根本就是整个人都卖给蒋时则了吧，那么，他得到的是什么，难道就是那几只脏兮兮的布娃娃？

◇

比赛当天，难得闹钟还没有动静，蒋时则的电话反而响了。生怕惊扰到怀里的人，蒋时则不得不从床上跳下去，飞快地赶去接电话。

「喂。」

电话接起的那一瞬间，目光还在盯着徐席的脸孔，看到那人睡得很熟，这才安心出去接电话。

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自从搬回来之后，他就不必一个人睡在客厅。卧室的床又大又舒服，还有一个软绵绵的抱枕可以给他搂在怀里。

不对，徐席太痩了，浑身上下都是骨头，哪里软绵绵了？还要让他多吃一点才行，不过，那家伙运动量这么大，怎么塞都不会胖啊。

「阿则，你说话啊丨」就在蒋时则走神的时候，陆永希在电话里气恼地怒吼。

「哦，我在听，你说吧。」

听到这么漫不经心的语气，陆永希越发感到气恼。

「你今天有比赛吧？」

「嗯，联赛的第一场。」

「听说是强队吧？」

陆永希不懂篮球，所谓的听说也只是看网路上的新闻。

「嗯，大概吧。」

蒋时则微微皱眉，似乎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

「比赛输了的话，要回美国哦。」陆永希得意的说着，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蒋时则不禁笑了，反问说：「你很希望我输？」

陆永希倒是不客气，直截了当地回答：「我希望你回美国。」

蒋时则冷冷一笑，什么都没有说。

长久的沉默之后，陆永希反而慌了，紧张地问道：「你生气了？因为我把你爸爸叫来？」

「没有。」

尽管蒋时则这么说，陆永希仍是不放心。

「我知道，你不想让他知道你的行踪，也不喜欢他管着你。可是，如果没有他的话，你要怎么解约呢？违约不是一笔小数目吧。」

闻言，蒋时则不怒反笑，奇怪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解约？」

从未听过蒋时则用这样的口气说话，陆永希惊奇地发现，蒋时则似乎真的生气了。

「你这么有信心，今天的比赛一定能赢？」

闻言，蒋时则停顿数秒，忽而又笑道：「不能赢又怎么样，我说过，我成年了。」

陆永希一愣，心知不对劲，不可思议地问道：「这算什么意思，不会真想一直留在那里吧？」

蒋时则轻笑，反问道：「这有什么不好？」

「怎么会好？你的家在美国，我也在美国，而且……」话未说完，陆永希突然想起了什么，神经兮兮地问说：「你的薪水够用吗？不会还住在那个队长家里吧？」

「对啊。」

陆永希愣住了，大惊失色道：「不对，你不是不喜欢住在别人家里，怎么会跟他这么要好？」

想起那个温柔的家伙，蒋时则不禁心头大好，毫不介意地回答说：「他不是别人，我喜欢他。」

陆永希震惊地吼道：「胡说八道，你怎么可能喜欢这样的人，蒋时则，你是在骗我吧。」

曾经，蒋时则是很喜欢陆永希直率的脾气，可如今听到他用「这样的人」来形容徐席，蒋时则心里只是感到厌恶而已。他微微皱眉，烦躁地说：「我为什么要骗你，永希，我喜欢你的时候，从来不会否认什么。同样的，我现在喜欢另一个人，也不会……」

「住嘴！」

想到还在床上的徐席，蒋时则只想赶快解决这通电话，他无奈地笑了，瞟了一眼房门的方向，低声说：「等一下还有比赛，我还要去准备早餐，有什么事以后再聊吧。」

话音刚落，不等陆永希反应过来，蒋时则已经挂断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起了，蒋时则冷淡地看了一眼，把电话按成静音。

蒋时则为人散漫，但不代表不会做饭，轻轻松松地做了两人份的早餐，他便进房去叫徐席。

「队长。」

蒋时则一边唤着，一边坐在床边，整个人压在徐席的身上，笑吟吟地亲了一口对方的鼻尖。

徐席皱眉，慢慢地睁开眼睛，盯着蒋时则看了半天，还没习惯早晨的亲密。

「那个……」他愣愣的坐起来，脸颊微微泛红，略有些羞涩。

「起床吧。」

蒋时则故意捏了一把徐席的屁股，果然遭到对方的一记白眼，两人打闹着跑到客厅，轮流梳洗刷牙。

两人份的早餐，却只有徐席一个人在吃，蒋时则喝了点果汁，就跑到阳台上抽烟。

吃着香喷喷的煎蛋和烤香肠，徐席感动之余，也不免有些担忧。

「是不是紧张？」打开阳台门，徐席走到蒋时则的旁边，轻声地问道。

蒋时则笑了笑，换了另一只手夹烟，以防徐席会被呛到。

「嗯，第一次参加这么正式的比赛。」

徐席不禁笑了，半开玩笑地说：「如果让小陈知道，蒋时则也会紧张，他一定很得意。」

蒋时则忽而一笑，眯缝着眼眸，神色如常地说道：「队长，你知不知道有一种人会用不在乎，去掩饰在乎。」

徐席愣了愣，隐约察觉到他的意思。

蒋时则见状，脸上的笑意更浓，继续说下去：「我对篮球是这样，队长对感情也是这样。」

徐席惊讶地看向蒋时则，试图从他的眼中看到什么，然而，蒋时则只是淡淡的笑了，仿佛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彼此静默许久，徐席不禁笑了，似乎明白了蒋时则的意思。

「嗯，你说的不错。」

蒋时则转头看了徐席一眼，默契地搂上他的肩膀，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

「走吧，差不多该去比赛了。」

「嗯。」

他们将会共同面临无数场比赛，而今日，只是一切的开始。

◇

比赛还未开始，紧张的气氛已经感染着每一个人的心情，啦啦队正在做赛前的表演，而教练则是宣布了出场的名单，其中就有蒋时则的名字。通过两个多月的磨合，他和球队渐渐培养出默契，队友也能认可他的实力，这样的安排并没有让人吃惊。

「对方很强。」开场之前，陈佳青走到蒋时则的旁边，故意说道。

蒋时则嘴角含笑，反驳说：「我们也不弱吧。」

一句「我们」让陈佳青笑了，他拍了拍蒋时则的肩膀，哥们儿似的地说：「臭小子，走吧。」

因为是去年落败时的对手，比赛刚开始，队员们就卯足了劲，试图先驰得点。然而，对方也不是泛泛之辈，不可能这么轻易被得手的。

开场十分钟，两队互相制衡，比分始终僵持不下，紧张的气氛充斥在篮球馆内，每一个球员都绷紧心弦，生怕自己会变成失误的那个人。

一旦失误了，就意味着被对方拔得头筹，也消减了队友的志气。

「回防，快回防。」

小前锋的投篮被盖火锅了，对方飞快地运球朝着另一个方向冲过去，徐席一边快速地追上去，一边叫道：「盯住他。」

对方球队的得分高手，徐席怎么敢大意。

与此同时，陈佳青和另一个球员已经把他夹击住了，距离篮框太远，甚至不到三分线，对方不能投球，只会想办法传出去。

这时，另一个球员冲上去，正欲对他使眼色，却被蒋时则的错位防守挡住了。

「不要让他突破。」

既然是得分主力，自然不容小瞧。话刚说完，那人竟然强行突破，用假动作越过陈佳青他们。

「混蛋。」

陈佳青立刻追上去，另一个用手肘挡住身后的人，等待着球传过来。等到陈佳青赶上去的时候，球已经传出去了，另一个队员飞快地运球至禁区，突然被蒋时则挡住了。

「臭小子，挡住他。」

蒋时则紧逼防守，没有丝毫的破绽，对方越来越着急，企图把球传出去。可是，身旁的队友都被防住了，一时没能赶过来。

不断地移位让他得到一丝空隙，不敢迟疑，他立即跳跃起来，摆出投篮的姿势。就在这时，蒋时则弯膝跳起，还未到最高点时，忽然假意动了动右手。对方被他的气势吓到，急匆匆地投出去了。

「快！」

篮球还没碰到篮框，已经落在地上了。陈佳青反应极快，眨眼之间已经运球奔向对面。

「真是漂亮的篮下妙传。」

蒋时则轻笑，略带嘲讽的语气让对方越发愤怒。

「你胡说什么？」

那人正想跟蒋时则理论，他的队友匆忙地赶上来，厉声呵斥：「笨蛋，快回防，不要受他影响。」

听到这话，他总算反应过来，急匆匆地赶过去，不料，蒋时则把他盯紧了，跑到篮下的时候，漂亮地卡位。

「防住他，不要让他投球。」

「快，挡住他！」

陈佳青被盯得很紧，仓促地投篮，却被对方盖火锅了。与此同时，蒋时则灵巧地跃起，非但捡了便宜，甚至漂亮地补篮得分。

「小子，好样的。」陈佳青激动地吼道，其他队员也表现得十分兴奋。

「混帐，叫你盯住他。」

越是想要盯着蒋时则，他就越是感到紧张，蒋时则的身型偏瘦，力气却很大，动作灵巧，根本不是他防得住的。

「不要大意，乘胜追击。」

徐席拍了拍手，略微整顿队员的心情，既不能让他们骄傲，也不能影响现在的士气。

「队长不要担心，我们可以一路得分下去。」

蒋时则忽然说道，令得徐席也觉得惊讶。

他走到陈佳青的旁边，低声在对方的耳边说了几句，因为距离太远的关系，徐席没办法听见。

「嗯，就这么办吧。」陈佳青点头，大力地拍了拍蒋时则的肩膀。

接下来的比赛，几乎形成了陈佳青和蒋时则联手的状况，两个人互相掩护，弥补对方防守的不足。与此同时，蒋时则尽量把得分的机会给陈佳青，而自己则是担任护航的角色。

「挡住那个七号，快。」

对方第一次暂停之后，立刻调整了策略，把防守的目标集中在陈佳青的身上，同时，也派人紧盯蒋时则，试图把他们两个封死。

「混蛋！」陈佳青性格急躁，越是被人紧盯，越是容易出错，因为他的失手，对方很快就追上比分，再次将趋势稳住。

这样的情况一直拖到中场休息，教练调整了阵容，又吩咐说：「把进攻的主力放在蒋时则的身上。」

众人吃惊地看向教练，就连徐席都不例外，然而，蒋时则却没有抬头，继续大口地喝着矿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