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花园,冷傲竹伸手拦下眉眼黯然无神的侍婢,「你去请慕容庄主及慕容小姐到前厅来!」
「是,冷少爷!」侍婢近乎低咛的点头。
皱眉凝着脸色暗沈、毫无生气的侍婢,看着对方行礼退去,冷傲竹煞是不忍。
这几日,山庄内几乎所有人都仿佛被摄去了魂魄一般,浑浑噩噩。
「慕……」正欲回身,鼻息却骤得嗅到一股熟悉的香味。
俊眸愕睁,急切的环视,然而四周出去他二人并无其他。
方才……莫非是他的错觉?
那一瞬,隐隐约约,他似乎嗅到了司徒尊身上独有的香味……
「冷少侠,冷少侠!你没事吧?」
「呃……」抬头是慕容刭颇为关切的眼神,「抱歉,我多有失礼了!」
甩去多余的思绪,冷傲竹再一次扬手,「慕容公子,请!」
转身,率先抬步,带着慕容刭终于来到清冷的待客前厅。
「因为山庄骤有变故,多有怠慢,还请慕容公子多多见谅!」连奉茶的人也没有,冷傲竹含愧道。
「哪里的话,冷少侠实在太客气了!」
并非客套,只是他一直以为“我要啸剑山庄上下鸡犬不留”,那不过是司徒尊赌气之时的气话罢了。
但想不到,当一切几乎成为现实之时,他心痛依然,又岂能一笑置之。
胸口仿佛被人掏空,有许多疑问,有多忿恨,他不知再一次见到司徒尊,应当如何,更不知自己还能如何……
轻凝着冷傲竹旁若无人的黯然沉思,男子唇角挂起一抹阴冷,温文之色转为寒冽,眸中掩着寒光。
似笑非笑英俊脸庞,淡淡环视周遭,诡异的轻蔑,令人心寒。
没多久,沉寂的大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二人的思绪。
伴随着声音越近,慕容博仓惶惊呼地老脸出现在眼前。
「呃、啊……」
满是皱纹地老眼瞪得硕大的眼眸,颤动着干唇,慕容博却说不出话来。旁人看来宛若惊讶,然则或许以惊慌来形容,更为贴切。
「爹!」慕容博无法言语之时,慕容刭一个箭步上前。
「……呃……嗯!」面色铁青煞白,慕容博僵硬的点头。
「爹,您没事吧?」
慕容博的身影挡在慕容刭身后,冷傲竹虽无法目睹父慈子孝的一幕,却尤为动容。
「爹,我真的很担心您,见到您没事,我也就安心了!」
「呃嗯,我没事,没、没事!」
抬头是男子傲冷如霜的眼眸,慕容博几乎不敢对视,只顾着一个劲的点头。
「雪儿,你也没事吧?」
不带一丝情感地俊眸斜睨着清丽的慕容雪,透着担忧的轻柔嗓音,然而慕容雪却面色瞬白。
「……没、没……没事……」
慕容雪害怕到几乎沙哑的声音听在冷傲竹耳中却如同感动。
「嗯,你们都没事,我也就放心了!」宛如由衷的感叹,背对着冷傲竹幽幽传来。
转身之间,慕容刭冷凝的俊容瞬间转为儒雅温文。
「多谢冷少侠代为照顾家父及小妹!」
「慕容公子,您客气了!慕容庄主及慕容小姐乃是啸剑山庄得上宾,我们只怕有所怠慢!」
「不论如何,能够保他们周全,慕容刭还是要多谢冷少侠!」
慕容刭说着便拱手行以大礼,冷傲竹赶紧伸手轻扶。
「冷少侠,但是在下有些话不知……该不该说!」
微微一愣,冷傲竹手心一摊,「慕容公子,您但说无妨!」
「……嗯!」似乎还有些犹豫,「既然冷少侠如此说,那么在下也就直说了!」
带着一丝为难之色,眉峰紧蹙,仿佛思索再三,隐隐叹一口气,才再一次开口。
「依照在下方才一路观察,想来此次贵庄之内多人暴毙是因为……」
「慕容公子,知道其中因由?」不敢置信得瞪大眼眸,冷傲竹不禁上前一步。
「嗯,倘若在下并无看错,山庄中应该有一人中了一种毒性十分奇特的毒!」
慕容刭的话,犹如一把利刃,在冷傲竹的胸前狠狠的划开。
心被人握在手心,窒息般的痛……
第三十三章
「慕、慕容公子既然知晓,不知……可有解毒之法?」
说话之间,声音发颤,双拳用力的握紧,以抵触心中不由的寒意。
「这一点,在下亦不敢妄自评断,一切要待见过中毒之人,才能知晓是否有药可解!」
凝望冷傲竹一瞬苍白的脸颊,慕容刭迈前几步,面染难色,缓缓声道。
「原本理应先请慕容公子稍作歇息……」恭敬的抬手行礼,「可是,事态紧急,能否先请慕容公子去看看展大哥……」
「冷少侠严重了!」伸手扶起冷傲竹屈身的动作,「在下也打算先行去看望中毒之人!」
「多谢慕容公子!」深深的鞠躬,真心的感谢。
对于冷傲竹而言,此刻慕容刭的行为恍若雪中送炭,令他觉得丝丝暖意扣心。
感谢完毕,冷傲竹立刻带着慕容一家来到展鹏扬的厢房之内。
踏入房间,一阵甜丝丝的香味冲鼻而来。
不甚在意,冷傲竹此刻眼中只有神色憔悴的展末年与只剩下半条命的展鹏扬,心如刀绞,愧疚难当。
轻声入屋,展末年不曾回头。
那一双已然失去霸气的双眼,透着无尽的焦虑与担忧,直凝着床上不禁痛吟的儿子。
「展伯伯,这位是慕容公子,他是来探望展大哥的!」
耳边轻柔的话语,展末年仿佛惘若未闻。
执着儿子转眼几天已瘦骨嶙峋的手掌,纹丝不动。
「……展伯伯,慕容公子说他兴许可以知晓展大哥他究竟得了什么病……」
说到这里,一直神色呆滞的展末年终于有了较为明显的反应,急切的回头拉住冷傲竹问,「……真、真的吗?」
「晚辈略懂一些歧黄之术,不知展盟主是否介意让晚辈看看少庄主的病情?」此番作答的是慕容刭,只见他应对得体,温文儒雅,缓缓上前一步,对着展末年拱手道。
「好、好,只要能够救得了鹏儿,老夫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展末年退开一步,让慕容刭靠近床边。
凝眸看着慕容刭走进,优雅得伸手掀起一些袖边,探指号脉,冷傲竹心随之悬起。
明知,事实如此无以改变,他却依然存有一丝期望,只希望并非如他所想,与司徒尊……无关。
「展少庄主他……其实并非得病……」望闻问切之后,慕容刭儒雅又有些苍冷的嗓音,再一次响起。
「并非得病?」展末年沙哑的嗓音透着焦急。
「展少庄主,他是中了一种……名为曼罗香的毒!」
众人惊愕的眸光一瞬集合在慕容刭清隽非凡的脸上。
「曼罗香是一种生在于南海之上的独有香草,中毒之初并无异样,但十二时辰之后会出现头晕、头痛、呕吐,再过几个时辰当毒素更深入经脉之时便会呕血,昏迷不醒,浑身长满红斑……」
「对、对,鹏儿就是如此!」展末年犹如在黑暗中见到一缕曙光般紧拽着慕容刭。
「那么与庄内连翻有人突然暴毙又何关联?」
冷傲竹蹙眉迫问,慕容刭染起一抹轻笑,「曼罗香是一种毒性十分奇特的毒药!」
「奇特?」
「对,在下记得书上曾经记载,中了曼罗香的人是不会立刻死去的,只会一直痛不欲生,苟延残喘!」
「好歹毒的毒药!」展鹏扬愤慨的掌击桌案。
「确实如此!」慕容刭颔首,「而且中曼罗香的人浑身会撒发出一种独特的香味,就好像此刻展少庄主一般……只要有人嗅到这种香味就会中毒!」
话音未落,众人皆露出惊恐之色,唯有冷傲竹眉头深锁,一脸沉着。
「既然所有接近展大哥的人都会中毒,那么为何我们会没事?」
「这一点……在下亦十分好奇!」似有所疑虑的微微点头,「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没事!据在下观察,在其中唯有一人完全没有中毒的迹象……」
刻意的欲言又止,慕容刭挑起眼眸环视在场所有人,最后目光停留在冷傲竹身上。
「冷少侠……」
众人“唰”的一致回头。
迎视众人猜忌的眼眸,冷傲竹俊眸轻眯。
「慕容公子,您是想说,唯一没有中毒的人是我?」
「没错!」慕容刭儒雅的点头。
狐疑的扬眉,「难道,此刻就连慕容公子也身中其毒?」
「正是如此!」
「……慕容公子,是想暗指我就是下毒之人?」
深吸一口气,冷傲竹显得格外冷静,稍稍的敛眸,冷淡的开口。
「在下并非直指冷少侠下毒!」慕容刭轻笑。
「那么……」
「只是……冷少侠本身兴许有解毒之法!」
仿佛语不惊人誓不休,慕容刭的话,令众人更为疑惑。
「慕容公子此话何解?」眉峰更紧,冷傲竹有些不耐的反问。
「曼罗香,乃是一种至阴至柔的毒药,而且据闻是南方一个神秘帮派的独门毒药,在下相信冷少侠不可能拥有!」
南方一个神秘帮派?闻言,冷傲竹不禁握紧掌心。
「那与我本身有无解毒之法又有何关系?」
「即为至阴至柔,除非至刚至阳……」慕容刭意有所指,「冷少侠必定身怀至刚至阳的内功,所以不受此毒……」
内功?心中骤然灵光一闪。
闻言,冷傲竹抬头愕然对上慕容刭儒雅的神色,略感有些不对劲。
但此刻,他并无心深究慕容刭究竟有何用意,他只问救人。
「……不论其余如何,我只想知晓,慕容公子此刻可有解曼罗香的办法?」
「有!」慕容刭扬唇一笑,缓缓的自怀中掏出一个青绿色镶嵌宝石的玉瓶。
惊愕的瞪大眼眸,看着一瞬出现在眼前的玉瓶。
慕容刭手中的玉瓶……竟与先前被他摔破,司徒尊所赠的玉瓶除去色泽几乎如出一辙。
「这是?」
「这是多年之前,在下一位朋友所赠的解毒圣药。」
轻轻打开瓶盖,一股熟悉的清冽香味迎面而来,刹那间令人心旷神怡。
再看着慕容刭将玉瓶在展鹏扬鼻息轻轻一晃,展鹏扬因痛苦而紧蹙的眉峰立刻缓和少许。
愣愣的望着,只觉得有些神奇,更有些不可思议。
「如此……就已解毒?」展末年不放心的追问。
「还没有。」盖上瓶盖,慕容刭将玉瓶交于展末年手中,「需要一日三次,三日之后展少庄主的毒自然解除。」
慕容刭的话……竟然如此熟悉……
“一日三次,不出三日你的手便无碍了。”这是司徒尊叮嘱他治愈手伤的话语。
思及此,下意识的低头凝望自己右手,瘀伤早已消失不见。
「……那……那我、我们的毒呢?」
沉思之际,蓦然听见慕容博开口,言谈之间,似乎有些胆怯。
「爹,我们的毒方才已经解了!」
抬头,见慕容刭温和的轻笑着,伸手指向展末年手中的玉瓶。
「展盟主,其余人也只需轻嗅,体内之毒便可解去!」
「好,真是多亏慕容公子仗义相助!」展末年拱手行以大礼,「啸剑山庄和鹏儿才能幸免于难!展某不知如何报答……」
「展盟主,太过客气!」慕容刭微笑着摆手,「待冷少侠与小妹完婚,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哈哈、哈哈……」
第三十四章
说英雄,道英雄,萧萧江湖,今朝何人能称雄!江湖行,手刀落,剑起风云,莫羞涩,人生苦短,短如歌,试问谁能笑一生!
阔别江湖将近二十余年,再一次踏足中原,只道是十年人事几翻新。
好奇的东张西望,贪心的左顾右盼,兴味的娇笑一直翘在唇角,总算,花了她将近一整日的脚程,终于来到了太原。
可是……那个什么啸剑山庄,究竟是什么地方?!
双手拿满了各式糖果小点,司徒澜娇俏可人的脸颊上染起一抹困惑之色。
「喂……这位公子,请问啸剑山庄怎么走啊?」
顺手拉来一个卖菜大伯,厚颜无耻的直呼对方公子,配上脸颊上甜美到令人怦然心动的娇笑,只见大伯脸红耳赤结巴的回道。
「呵呵……啸、啸剑山庄……就东门直走……」
听着耳边贪婪的吞咽口水的声音,女子漾起更为娇娆的轻笑。
「多谢公子!」临走之前不忘在对方身上轻拍两下作为饯别之礼。
才走两步,果不其然就听见身后卖菜大伯惨痛的呼喊。
「哼!」邪邪的轻笑,大大咧咧的轻轻上下拍掸双手,回身,灵黠地嫣然一笑,娇唇得意洋洋的翘起。
嗯……东门直走?啸剑山庄!
想到就快能够见到她可爱的“侄媳妇”,司徒澜的脸上露出期待的笑容。
眼眸一溜转,足尖一点,街道上染起一阵白烟,女子的身影瞬间消逝。
三两下蜻蜓点水,轻盈的身形飘渺如雾,来到卖菜大伯说的东门直走的山庄门前,狐疑的挑起娇眸。
大红灯笼高高挂起,铜钉大门上贴着大大的双喜字样,就算是瞎子也看出来,此处正在筹办喜事。
带着疑惑不解,身影一晃,拽住一个正帮着搬运东西的精壮大汉便往大门边上的小巷子窜入。
「这里有人要成亲吗?」
「你、你是……何人?」壮汉惊愕的诧叫,入眼是一个身材娇小的白衣白发美女。
「你是何人?放开我!」
微微一愣之后,弯着身子继续挣扎,却奇异地不能动弹,而白发美人似乎正在四处打量,根本没有搭理他。
「你可知晓此处是什么地方?竟敢来此撒野!」
「嗯!」闻言,司徒澜才笑着回眸,似懂非懂的点头,「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
「这、这……里是……」
有一盏茶的时间,大汉震慑于女子近在眼前绝美妖媚地姿容。
「是什么?」杏眸斜眯壮汉痴傻的神色,司徒澜不悦地扭转手中地臂膀催促。
「哎哟、痛痛……」壮汉大呼痛楚,「此处乃是天下第一庄啸剑山庄,你胆敢……」
「啸、剑、山、庄!」不待对方说完,司徒澜便细嚼着,「没错啊!」
「那么……小猪是不是住在这里?」径自点点头,小手一拽,以一个十分可笑的姿势拽着大汉往下一扯,继续逼问。
「哎哟!」吃痛的又大叫一声,「……谁、谁是小猪啊!」
「冷傲猪啊!」
「啊?!」壮汉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有问题。
「啊什么?我问你,小猪是不是住在这里!」
再用力拽一下手中反制的手臂,司徒澜唇角咧开比芙蓉更娇媚的笑。
「啊呀……」不禁的屈身,「……是、是是!冷少爷是住在这里!」
不顾壮汉几乎哭出来的痛呼,满意的甜笑点头自语,「嗯!我果然没找错!」说着似乎又想到什么,又用劲拉扯壮汉手臂,「那么现在是谁要成亲?」
「姑、姑娘……求求您……放了我吧!」手臂上传来的剧痛,令他根本无心听对方说些什么。
「我在问你话!问完了自然会放了你!」居高临下傲慢的轻嗤,「再说你这么丑,武功又差,我要你有何用!」
「那……那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