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天神之杖 下——欧美人

不仅是村庄，就连森林、石丘，都成了这场狂欢的祭品。

而这场狂欢，正朝着瓦德帕斯百年来的最后基业——王城而来。

站在城墙上，雅各傻呆呆地看着远处的景象，“怎、怎么会这么严重？”

“天神杖原本是用来控制自然界的。现在它的控制能力出现了混乱，自然界也就跟着失去了控制。就好像一堆焰火，用好了可以烧暖壁炉，用不好会燃烧整栋房子。”瑞斯同样遥望着远方快要成为人间炼狱的地方。

那大片的农田、茂密的森林、滚滚的河流，都曾是瓦德帕斯丰厚的领地资源，是臣民生活充裕的保障。现在，已被毁得面目全非。

眼看着瓦德帕斯百年的基业朝夕之间就要毁于一旦，什么王位、什么权利地位，以往在意的那些争斗摆在这样的灾祸面前简直可笑至极。

此时已顾不得心疼，只希望无辜的百姓能从这浩劫中幸存下来就是万幸。

瑞斯转身拍拍雅各，安慰道：“别太自责，你也不是有意的，既然已经到了今天这个局面，我们还是赶紧想想怎么解决吧。”

“我如果当年再仔细一点，就不会造成这么大疏漏，让他们有机会合成天神杖幻影，也就不会造成神力失控，酿成大祸。”雅各鼻子酸酸，却也抵不住来自心底的酸楚。

景物在视线外模糊，他多么希望一场眼泪流尽，就能发现原来这一切都是场幻觉。

他辜负了天神维斯的嘱托和信任。

“我现在真希望用自己能换来一份安宁。”雅各说这话时带上了一副决然。

“我们一定能挽救这一切的。”瑞斯在旁边给他也是给自己打气。

一定能做到。

单单这一会儿时间，点点细雨已演变成暴雨连绵，眨眼间空中就像有倾盆的湖水，瓢泼而下，生生在地上砸出一个个水坑。

地面水来不及下渗，流动着溢满了整个街道，不知道哪里来的篮子、木板正顺着水流游街，整个王城成了一个水上城；远处的大河承载不了水量，也来不及泄洪，水位迅猛增长，这样下去，很快就要引来一场洪水。

雅各赶紧跟众人说道：“现在来不及做别的了，我想只有一个办法能尽快解决这一切。”

“什么办法？”

“自然界之所以会失控，是由于错误开启了天神杖幻影，造成暗含其中的神力混乱所引起的，所以如果我们封印了天神杖幻影，应该就能让一切恢复正常。”

这似乎，是个办法。

反正眼下不管做什么都是被动的，若是面对敌人，还能攻防布战，可偏偏面对的是变幻莫测的自然，不管你有多大能耐，也不管你是谁，人类在自然面前永远是渺小的。

“重新封印，这个办法我有想过。可我们不是黑巫师，对神杖的事情也只了解一星半点。你刚才说你是真正的光明使者，那么你应该知道如何封印吧？”现在瓦特罗已正式加入了他们的队伍，或者说，是奥德纳的队伍跟瓦特罗合作，从寻找灵石演变成共同拯救灾民。虽然两方之间仍有芥蒂，但瑞斯的存在让两边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雅各思索了下，说道：“天神杖来自神力，靠普通人的力量是无用的，必须同样借助神力才能将其封印。”

接着，只见他抬头望向天空，缓缓闭上双眼，再睁开时满眼雾白，机械地说道：“我看见一束巨大的彩虹光柱，周围有星光飞舞，那是神力的作用。光柱在一个巨坑坑底，只要到达那里，我就有办法封印天神杖幻影。”

“你现在可以随时预示了？”瑞斯试探着问道。

“差不多吧。只要能预示到的，就不会有错。”雅各恢复正常。

“但是那个巨坑在哪？时间还来得及吗？”奥德纳问。

“帕特农神洞。”瓦特罗插话道，“就在瓦德帕斯西边的连叠山里。相传洞里有一个巨坑，还有很多神秘力量。可惜普通人没有进去过的。”

这时遥远的多纳海，巨大的海浪酝酿着，企图翻滚着向绵长的海岸而来。

城外依旧有密密麻麻的野兽向王城围来。

它们并非都是猎豹、豺狼这些凶猛的大型兽类，也有鼠群这样渺小却数量奇多的种群。

它们并非不可斩杀，却是麻烦在没有痛觉、没有理智，只知道盯住人类的城池，用蛮力用数量，攻击攻击再攻击。

没有指挥、没有战术，却好似无穷无尽，不知停歇。

只要你稍一松懈，就有可能被包围被咬碎。

饶是萨迦这样久经战斗的人，也忍不住胆寒。

刚才一来到城墙上，萨迦和蒙达等人就毫不犹豫地加入了守城战斗。此时他们所守的已经不是特拉蒂纳的对立部族，而是人类的一个幸存点。

两把大斧一翻，凶猛的斗气瞬间又清空一片围墙，一堆残破的野兽尸体飞出墙面，砸到外面的兽群中。

他边打边扭头喊道：“想到办法没？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等赶紧让居民撤离这里。”

“赶紧把人撤退到高处去，万一洪水来了还能顶一阵。”瑞斯嚷道。

瓦特罗下令，除了正在守城的官兵，其他军力全部护送城中臣民，立即向城西撤退，撤到连叠山脉上去。

奥德纳等人自觉地留下，在位于东面的城门断后，瑞斯、雅各、科林三人协助瓦特罗在城里疏导人群撤退，维持秩序。

奥德纳把藏在城中的烈焰交给瑞斯，帮他搬运物资。

烈焰是宝马良驹，进城时为了隐匿身份在身上画了伪装，好好的一匹骏马愣是被打扮成满身疮冻脏兮兮的土马，惹得烈焰老大的不乐意。

现在暴雨不歇，烈焰原本的伪装也被雨水冲掉，终于露出本来的英俊面貌，于是心情很好地跟着瑞斯跑来跑去，连堂堂战马被当成运输用马也不介意了。

城内居民在野兽刚开始攻城时就相当恐慌，不少人开始慌乱逃窜，小范围内甚至发生了暴乱，被铁腕的瓦特罗立刻强行压下。暴乱的领头人被判以散布谣言、惑乱人心之罪，当场就被一身狠戾地瓦特罗当众处决。

瓦特罗在王城犹如战神般的存在，被他那强大的气场一压制，浮动的人心顿时老实下来。也因此没有在外患来临之时，生出内忧雪上加霜。

瓦特罗安排好人员分工后，着重看管大臣们撤退，一是为了保护，二是为了震慑，以杜绝有人趁机作祟。

王宫卫队在抓紧护送王宫中的重要物品，这时有士兵小心翼翼地抬出一个人，将他搬到一架很豪华舒适的马车上预备撤走，被眼尖的瑞斯一眼瞄见。

“等一下。”瑞斯抑制着激动心情来到马车跟前，顾不得雨水顺着宫殿的房檐落到马车车厢上溅了他一身。

躺在马车中一动不动的那个人，正是自己一年多未见，依旧沉睡着的父亲。

瑞斯心痛地看着眼前这个骨瘦如柴、面如死灰的男人，无论如何也无法跟那个威严睿智、雄心勃勃的挺拔身影重合到一起。他抓住父亲的衣襟，狠狠攥紧，痛苦地颤抖。

瓦特罗走过来，一手搭住瑞斯的肩膀缓缓说道：“陛下他中的是切克的巫毒，所以才一直无法苏醒。一年多以前，切克混进王宫偷到了君王权杖，要求陛下跟他合作。陛下不愿做傀儡不肯答应，于是就被下了毒昏迷不醒。”

瑞斯伸手摸着父亲那已经快要熬干精神心血的脸颊，轻声说道：“他身上这么干净利索，是你派人一直在照顾着他？”

瓦特罗叹了口气，点点头道：“切克毒害陛下之后就找上了我，威胁着要跟我合作。那时我没有别的选择。他答应我，帮他找到所要的东西后就把陛下的解药给我，虽然我不信他，但我们都不是切克的对手，如果放弃那个机会，他一样能用别的手段得到王国。只是整个王国都将在他一人的控制之下，那才是真正的黑暗。他本想立刻杀了你，我借口说你是王室血脉，要留着以防有用，才将你囚禁起来。”

他停顿了下，用生涩又温柔的口气说道：“对不起，瑞斯，那样对你，我心里比谁都不好受。可是我没有办法，我保护不了陛下，也保护不了你，是我无能。”

瑞斯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着，一句话也不说。

他所了解的瓦特罗无疑是强势的、高傲的，哪怕是曾经在他面前的顺从，其背后真正隐藏的也是对自己的谦让与呵护。他一度很好奇瓦特罗认输服软是什么样，如今他看到了，心情却空前的复杂。

当初之所以答应奥德纳同行，除了没有更好的去处外，心底里到底还藏着一份执念，包含了对父亲的担心、对瓦特帕斯的不舍，还有对瓦特罗的不解。他想寻求一个答案，一个说法。

但现在要问他恨瓦特罗吗？是实话，他恨不起来。瓦特罗所做的一切，说白了是被人威胁利用，并非出自他自愿。

要问他不怨吗？又确实是瓦特罗先毁了他们之间多年的友谊，自己经历的一系列磨难、如今这些糟糕的局面，都跟他有分不开的关系，不是想忘就能忘掉的。

真相一下子揭开得太快，颠覆了他所有的设想，让他现在很迷茫，甚至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瓦特罗。

瑞斯扭过头，嗓音干涩地说道：“谢谢你，替我照顾他。”

接着也没等瓦特罗回话，伸手搭在父亲的胸前念起清心流光咒。

清爽的银白色光雾一点一点覆盖到全身，瑞斯控制它们渗入父亲的血肉，试图清除其中的毒素。以前他的能力不够，无法用法术替父亲清毒，现在他的力量大大提升了，说什么也要救活他。

只是，怎么跟在钟楼里那次施咒的效果不一样？这次输入的法术就如同泥牛入海，既未受到阻拦，又未产生任何影响，输入多少就消失多少。

瑞斯眉头紧蹙，不甘心地加大力量，丝丝缕缕的银白色光线顿时加粗成一股强劲的光波冲入昏迷人的心脏，借着一放一缩的压力，混在血液中送向四肢百骸。

然而，不管瑞斯送入多少能量进去，它们都在跟随血液的流动中全部消融，不留一丝一毫。

昏迷的人不见一丝起色，而瑞斯却嘴唇苍白，脸色跟白纸一样，身体虚弱地一打晃，被瓦特罗一把扶住。

“看来没用。这是切克特质的巫毒，普通的法术恐怕根本解不了，否则他也不会放心地把人放在我这。”

瑞斯满脸的绝望，为什么还是不行。

这时雅各跑了过来，说道：“百姓都撤得差不多了，我们要准备好随时离开。情况越来越糟，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我们得尽快封印天神杖幻影。”

瑞斯不舍地拉着父亲的手，“父王，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你要等我。”

瓦特罗让雅各扶住他，命人赶紧将国王送走，越快送到连叠山上越安全。

很快第一波巨浪到达陆地……

第五十二章尾声（上）

龙卷风暴已经逼近城外，地面上犹自冲向城墙的野兽们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一道道风暴圈起，旋转着飞入气旋中心。风暴带起巨大沙尘石砾，一时间除了风沙漫天，再也看不见别的。

奥德纳等人不再拖延，跟卫队们一起用最后一批滚木礌石再次击退兽群后，迅速收队，一边断后一边往连叠山里撤。

瓦德帕斯王城背山而建，北临松木林，东面、南面均是大片平原，而西边毗邻贯穿大陆南北的连叠山脉是王城最好的屏障。

山上有数个或天然、或人工开凿的宽大山洞，本来是瓦德帕斯用来储备过冬物资和战备物资之用，如今正好成了全城百姓躲避龙卷风暴、躲避洪水的最佳避难所。

所幸山洞里原本就存有很多食物和取暖之物，即使大家在这里生活几个月也足够支撑了。

在他们离开之后，第一波海浪恰好到达陆地。

巨大的海浪宛如连绵高山，延伸至整个海岸线，恢弘壮阔的气势丝毫不亚于连叠山脉。

在海上打了一辈子渔的老渔民看着此生从未见过、甚至从未听说过的巨形海浪，惊讶得只剩下愣愣地站在巨浪的阴影里。

港口上停泊在最深处的可容纳数千人的大型商船，一下子被冲到水浪顶端，接着毫无招架之力的竖起来向下沉去，船上的船员、货物犹如要下锅的菜，稀里哗啦全被汹涌的海水吸纳。

其它船上的船员见状纷纷跳海求生，然而下一刻整个长长的栈道都被海浪掀了起来。往日人来人往、运输货物均结结实实的栈道，此时不堪承受海水的压力，生生断成几节，跟其它船只相互撞击毁坏，水中顿时飘满残骸，而跳下水的船员还没来得及逃生，就被淹没在其中。

岸边的望夫崖，曾是众多年轻人尝试高崖跳水的最佳场地，而此刻崖顶那座高高的灯塔瞬间就被巨浪覆盖，甚至连个塔尖都没来得及露出来。

海水就像被关押多年终于出笼的野兽一样，好不怜惜地扑向它的猎物，任由人们惊叫着四散奔逃，最终一起卷走。

大浪先是覆盖了一个个渔村，接着是远一些的小镇，无数的海水永无止境地奔腾在每条街道里，带着席卷一切的气势，最终将整个城镇吞没入腹，宛如不知餍足的恶魔……

但一切并未就此平息，远处的海域正酝酿第二波巨浪，更多的“恶魔”蠢蠢欲动。

……

“这里应该就是帕特农神洞的入口。”瓦特罗率先翻身跳上一块岩石，看着眼前的环境说道。

这里四周是层层山岩，而山岩环抱之中却有一汪蓝色湖泊，静谧清澈，犹如世外之境，在外界电闪雷鸣风雨潇潇中，显得格外脱离凡俗。

其他人也纷纷爬了上来。

“呼……这里真美。”科林伸展着疲累的修长四肢，好奇地东张西望。

“是呀，外面都快天翻地覆了，这里却像神境一样宁静美丽，不受一丝干扰。”雅各对这里有种说不出的喜欢。

虽爬了半天山，武士们倒不怎么累，尤其是这里清爽的空气入肺，整个人更是从头到脚宛如洗髓一般。

“哈哈，我想下去游泳。”科林搓着手跃跃欲试。

奥德纳赶紧阻拦，“别轻举妄……动”，他话还没说完，科林就脱了鞋，一脚迈进水中。

科林正想回头说没事，但下一秒他就高兴不起来了，表情怪异地低下头，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腿——刚刚还清澈柔和的湖水，瞬间就冻住了他的腿，环绕双腿周围的湖水全都凝结成冰，而其它地方的水面却仅有浅浅清纹荡漾，依旧是那个清澈见底的湖，仿佛对这里的变故一无所知。

这一幕大大出乎众人预料。看不出这看似幽静的湖面，居然能眨眼间结冰，恐怕这点就是极北之地的冰洋也未必做得到。

瑞斯瞪着明亮的星眸瞅瞅瓦特罗。

“我第一次来，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瓦特罗赶紧摆手撇清。

奥德纳捡起一块石头扔进水里，咚的一声，石块顺利沉底，毫无变化。

“哎？它怎么没事？”科林大叫。

“噗……没准是湖精灵看上你了，想娶你。”蒙达贼笑着幸灾乐祸。

“呸！你别美，有本事你也下来。”

“我可不夺人之美。这好机会留给你享受吧。”

瑞斯从奥德纳身上翻出一枚金币扔进水里。又是轻轻的咚的一声，金币也顺利沉底，依旧毫无变化。

周围一时无声。

“你们说，假如我没站稳摔倒的话，是咚的一声沉底呢？还是整个人被冻成冰坨子？”科林盯着水下那枚金币幽幽地说。

“就算要沉底，也是啪的一声，很大声。”雅各居然也会吐槽了。

奥德纳解下肩上挎的绳子递出一头让科林抓住以防万一，举剑插入冰面，用力一错剑身，冰面顺着缝隙咔嚓嚓裂开，科林周围的冰块彻底与岸边断开。他赶紧一带绳子，将科林拉上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