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零鹭泽竟然在自己面前谈起了‘不强迫’鸿煊。
果然不仅仅是吃惊。
如果两人之间仅仅是父子感情倒还罢了。可是,龙沉寻禹是知道的,两人的关系,很快就会从父子关系深化到明恋的关系。鸿煊这种冰雪聪明的美人,若换成自己,早就将他纳入怀里了。更何况是吃尽了山珍野味,独爱鸿煊两辈子的圣零鹭泽呢?
比特摩尔斯。
龙沉寻禹的宅院内。鸿煊穿过了走廊,敲开了母后淑媛伊娜的房门。自从伊娜来到比特摩尔斯之后,她的病情已经有了些微的好转。这与鸿煊天天陪她出门散心是离不开。
“娘。”
为了避讳,鸿煊已经改了称呼。他看见了坐在镜子边,精心装扮的妙龄女子,年轻而精致的面庞,沉静带着忧伤。鸿煊不由得喊了一声。话语里,无不撒娇的意味。鸿煊其实很喜欢撒娇,温和里还带着翩翩君子的风流气。
“这么美。”
鸿煊噙着笑,赞美道。
伊娜的脸微微红了起来,她低下头若有所思地用梳子梳着发梢。
此时的比特摩尔斯,已经进入了深秋的节气。但是因为被清水环绕着,空气还很潮湿,温和。鸿煊将带来的手套交给了伊娜。
“这是我前几天请人做的一副手套。今天做好了,你看看,喜欢么?”
“煊儿,又让你费心了。多少钱?”
鸿煊笑煞,“钱又不是问题。只要娘喜欢就好。”
“呵。”伊娜将羊毛织成的暖暖的手套放入怀里,笑得很甜。
若是一个陌生人路过,不小心听到了两人的谈话,绝对不敢相信两人是母子关系。明明是母亲照顾十岁的孩子,现在反过来,一个十岁的孩子竟然会跑到镇上,为母亲准备过冬的手套与装置。
“今晚我帮娘请了一个戏班子来唱戏,不知娘想听哪出?”鸿煊搬了凳子,坐在了伊娜面前,温柔而鼓励的眼神里,有光亮在闪动着。
伊娜摇了摇头,“在宫里娘也没听过多少出戏。随便好了~”
一个冷宫里的妃子,当然不懂,也无福消受这些诸如听戏这种充满雅兴的享受。鸿煊脸色微微一凛,忙笑着圆场,“昭君出塞。里面有一个女戏子,长得跟娘一模一样,漂亮极了。”
“你一个孩子,不要见到一个姑娘就称赞她漂亮。娘还好,不懂你的人,会以为你心怀不轨,觉得你没有教养。”伊娜捏了捏鸿煊的小脸蛋,话语里三分责备七分宠爱。她一个从北陵国来的公主,十五岁出嫁,继而就瞬间遭受了冷落,连戏台都没有见过……即便是微笑,清醒的眼眸里也没有出现过一抹激情。
就在淑媛和鸿煊正谈的畅快的时候,焱昭站在屋外,隔着一堵墙,敲了敲窗户。
“砰砰。”
鸿煊走到了门边,打开了房门。
“哥。”
几个月了,鸿煊长高了不少,但是依旧及不上焱昭在身高上猛窜的势头。他现在看着焱昭,需要抬起头,才能迎上他的目光。
“鸿煊,我、我想向你要一个人。”
“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谁?”
“小六。”
鸿煊脸色一沉,“不行。这件事,没得商量。”
就在鸿煊想关门的一刹那,焱昭的手臂猛地扣住了门板,他仿佛势在必得,“鸿煊,你不帮我?”
“不是我不帮你。他不是普通的猫人。”鸿煊说,“哥,你这样让我很为难。”
“我从龙沉寻禹那里要来了一包春药。”焱昭抖了抖手里的白色的药包,“我知道小六性子倔,只要用药,绝对能改善他的体质。”
焱昭的手段,鸿煊早已见怪不怪。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焱昭引以为傲的迷药,“小心小六的药劲上来,你没要了他,他却要了你。”这句话,宛若一盆冰水,狠狠地泼了焱昭一身。
焱昭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
鸿煊的提醒不无道理。小六虽然生得俊俏,但是绝对不是娇软无能的那种小猫人。而焱昭能看上小六,也出乎鸿煊的意料。因为在鸿煊眼里,焱昭虽然男女通吃,但是只喜欢一种类型的,就是卖弄风骚的美女娈童。
“我去问龙沉要迷药,先让他全身动弹不了再说。”焱昭一拍脑袋,风风火火地就要离开。
鸿煊哭笑不得。忙拉住焱昭的袖子,“哥,小六他有喜欢的人了。你没必要强硬插足。”
“那又何妨?我不在乎他喜不喜欢我。”焱昭嘿嘿地笑了一声,话音刚落,便转身将鸿煊搂在怀里,两人的胸膛紧紧地贴在了一起。焱昭半带暧昧半带打趣地问道,“鸿煊,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鸿煊微微一怔。
焱昭竟然突然问出这种话,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哈哈!”焱昭爽朗地笑了起来。
鸿煊推开了焱昭的胸膛,对焱昭提起的话题并不感兴趣,脸色如常,“不要去找小六。”
“哎~!”焱昭叹了口气。“鸿煊,我就这么点兴趣,你也制止我去做。我在比特摩尔斯,呆的要发霉了。可是父皇就是不肯让我回去?能找的乐子都找过了,就剩下小六还没碰。”
“你被精虫糊脑子了。”鸿煊怕这些话会吓到淑媛伊娜,忙关上了身后的门,同焱昭一起走了出去。
焱昭跳上了花园里的假山,坐在上面,格外惆怅,“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宫?”
鸿煊皱眉,半晌才说,“不知道父皇是怎么想的,为什么非要让你来比特摩尔斯。”
“估计是惩罚吧。”焱昭不由自主地说。
“惩罚?”鸿煊也跟着坐在了假山上,听出了焱昭口中的疑惑,“父皇想惩罚你,才派你来比特摩尔斯呆着?”
焱昭心里暗呼大事不妙,竟然被鸿煊发觉了。慌忙坦白解释,“当时父皇叫我去龙钺宫,搜出了我身上的银镜。”
“原来他早已知道。”鸿煊点了点头,还以为圣零鹭泽拿到罪魁祸首的银镜有多困难,没想到他早已猜到,一切都是由他大儿子圣零焱昭在指使的。
“然后,就这样……”焱昭耸了耸肩,“被贬来了比特摩尔斯,陪你。”
“哥,如果你当时不承认是你指使的这一切,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鸿煊惋惜道,“父皇他并没有很坚定的证据。”
焱昭神色黯然。
“鸿煊,当时父皇的神情很可怕。他既然能笃定银镜在我身上,就说明有了铁打不动的证据。不要总觉得父皇他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觉得他什么都知道……整个皇宫,到处都是他的眼线,整个天下,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躲不过他。”
“没想到哥还有怕一个人的时候。”
“不,我不是怕父皇。这就是父皇的策略。没有人敢在父皇面前耍手段,他会砍人手脚,会要人命,他会灭人全家,他的行事作风就是又狠又准,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对不会饶恕一个罪人。我不敢在他面前说谎,我还有我母后,我若哪天真惹怒了他,我母后恐怕也会遭殃。”焱昭说,“我以后也要像父皇这样,我要让所有的人都怕我,都畏我,都知道我惹不起。”
鸿煊语塞。
焱昭看着鸿煊,半晌才说,“不过,我确实怕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你,鸿煊。”
第071章:群狼?独狼?媚药!
“哥,别开玩笑。”鸿煊看了看天色,觉得不早了。应该早点去通知戏班,带他们来这里布置戏台。便朝焱昭摊了摊手,“把药给我。”
焱昭迟疑了片刻,不情愿,“我不碰小六。”
“我不信。”鸿煊挑了挑眉。
“好吧。”焱昭将白色的媚药放在了鸿煊的小手心里,“我给你就是了。这下,你信了吧?”
鸿煊知道焱昭的鬼主意还多得很,没收一次媚药,不代表他就会死心。于是决定与焱昭告别后,还要先去找小六说清楚。虽然身手上,焱昭与小六也许不相上下,但是论计谋,这个单纯的小六恐怕真的招架不住焱昭的算计。
“哥,你不是看上了一位女子?该收收心了。”鸿煊看着焱昭,不禁劝道。
焱昭撇了撇嘴,“你听谁说的?”
“母后。”鸿煊如实回答,“听说那个女子叫文燕。”
“别提这件事,越提这件事,我越后悔。”焱昭怏怏不乐,“说真的,那个文燕还真是个标致的女孩儿。可是错就错在我将她告诉了母后,母后告诉了父皇。文燕,她出身贫寒,自然没有资格当什么妃啊妾啊,我想,直接把她弄进宫里,平日里也看着会赏心悦目。”
焱昭说道这里,格外伤感地叹了口气。
“这件事都怪我处理不好,让母后误以为我非要娶她为妃,我焱昭是什么样的人,该娶谁,不该娶谁,怎么会不清楚?结果我平白无故挨了一百鞭子!疼得我三天三夜没合眼!”
鸿煊问,“她呢?”
“所有人都以为是我玷污她的贞洁,其实我根本连她的嘴都没亲过,就只拉过她的小手,那皮肤……真滑,就像玉一样。”焱昭回味无穷。
鸿煊讽刺道,“难得你对她这么地~君子。”
“后来,她被父皇赏给了一个老太监,赐了婚。一辈子伺候他。”焱昭眼神瞬间冷漠了下来,压低了嗓音对鸿煊说,“鸿煊,我跟你说……等我有一天,非要弄死那老太监,把她给救出来。”
“这是圣旨,你弄死了那个太监,是抗旨。”鸿煊警告,“会被父皇怪罪的。”
焱昭眼里一闪而过的森寒,“做了那个太监之前,先登上皇位。”
鸿煊的心猛地一跳。
透过橘色的阳光,鸿煊看到了一双格外可怕的眼睛。
鸿煊与小六一同坐在马车里,在树叶散落的小路上行驶。穿过这片野地,便能到达与戏班所约定的见面地点。鸿煊低着头,看着树叶被马车轧进了泥里。
秋天了。
枝条裸露着。
郊野的秋天就远远比不上大都会大部落的秋天。这段路里,鸿煊着实感觉到了一种秋天的特点:疲惫。俗话说,观景时观的是自己的心情。是的,鸿煊也觉得他倦了。
刚刚与焱昭的谈话,他也明白了——
圣零鹭泽借着贬焱昭来比特摩尔斯,其实是在牵制着自己。几天前的来信里,还曾说他的后宫里有两位妃子怀了龙种。鸿煊给他的回复只有两个‘恭喜’二字。聪明如他,鸿煊是明白圣零鹭泽是在有意激怒自己。他知道只要自己同意回宫,焱昭也能回宫,大展他的宏图壮志;况且,母后的病情已经好多了,只要不经受外界的刺激,她一直会是一个沉默而漂亮的女子。
仿佛一切都在催促着他回宫。
这些都如了圣零鹭泽的愿。
可是,难道就真的这样回去?
“二殿下,您在想什么?”小六一边驾车,一边回头问道。
鸿煊看着窗外,惆怅,“不知道阿大过的怎样了。”
小六对阿大的死想的开,“也许他有一天会回来。听说神连同他的身体也一并带走了。”
“恩。”
“阿大是个美人。”小六说。“即便残缺了一只眼睛,也格外美丽。”
鸿煊叹道,“你们猫人的国度里到处都是美人。”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一阵刹车,鸿煊也随着惯性身体往前方一倾。车厢碰到了外面巨大的重物,毫无预兆地‘咣当’一声震动。仿佛是遇到了什么危险的事情,否则小六不可能以最快的速度将马车停下来。鸿煊心里想着,还未等马车停止回颤,就推开了车门。
天哪。
鸿煊怔住了。他们竟然遇到了狼群!!
灰白色的皮毛,身躯是异常的庞大,一共有十几只,目不转睛地盯着从马车上走下来的鸿煊与小六。鸿煊握紧拳头,再没有确定好该如何进行下一步动作之前,他不会出声也不会轻举妄动。他深知,只要自己再往前迈一步,便会让自己的威势全失,群狼会瞬间朝自己和小六的方向攻击。
鸿煊的目光同时凝视着它们。要认出它们的领袖并不难。站在最前方的那匹狼,身体比它身后的狼都小了一圈。银灰色的毛,眼睛很小却目光凶狠。它低头凝视着鸿煊,在风中发出隐隐的咕噜咕噜的吼声。它的獠牙中缺了两颗牙齿。脖颈处有一道白色的铁皮铸成的项圈。
它的前爪一直在一块石头上磨来磨去——
风吹过树梢。
一片落叶在鸿煊与狼王僵持的空间中,滑落。
是时候了。
只见为首的狼大叫了一声,便一个纵跃,向鸿煊扑来。身后便是紧跟着召唤,向小六扑上来的狼群。
“呜——”一声响彻野地的悲鸣。
就在鸿煊刚想取刀的时候,小六横在了自己面前,替鸿煊挡住了狼王的进攻。他的手臂被尖锐的獠牙咬住,直往外冒血。鸿煊抓紧时机,朝咬住小六手臂的狼王身体处狠狠刺去。
秋天的狼,都是异常的凶猛。它们四处觅食,找不到食物后,为了生存,都会不惜一切吞食同类。小六手臂上流下的鲜血,仿佛让狼群们格外兴奋。
“呜——”
“呜——”
“呜——”
它们根本忘记了它们受伤了的狼王,还在欢呼着狼王为它们捕到猎物。流血了。有肉了。可以活下来了。殊不知,它们的叫声在外人听来,却是如此的悲戚与荒凉。
下一秒钟,它们又瞬间沉默了。
因为‘咚’地一声,倒在地上的并不如它们想象的那样,是小六——它们的食物,而是它们的王。
风继续吹过树梢。
狼王的死,让群狼们开始踌躇起来,它们已经不敢再贸然进攻了。这给了鸿煊为小六包扎伤口的时间。鸿煊是一刀刺中了狼王的心脏处,所以这匹猛狼蹬了几下爪子,白眼一翻,就死的彻彻底底了。
狼群们并没有在对小六与阿大攻击,因为这群狼已经有了新的猎物——那就是死掉的狼王。马车在狼群们的注视下,缓缓继续往前行驶。
众狼无首。
“这条野地经常出现狼群,可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巨大的狼群。”小六坐在马车里,手臂受了伤,所以鸿煊驾车。
鸿煊笑了笑。心里却仿佛像注了铅似的,一个劲的往下沉。因为他刚刚亲眼目睹了群狼蚕食着它们的王的尸体。
一个时辰后,鸿煊和小六的马车又经过了此地。只是这次,他们的马车后面跟着戏班的马车。
“你说,会不会再次遇到他们。”鸿煊问道。
小六坐在马车里换药,不以为意地说,“恐怕连狼王的尸骨都看不见了。”
说着说着,两人的前方逐渐出现了一个小黑点。紧接着,随着一点点地靠近,鸿煊看见了一匹狼站在了路中央。小六吃了一惊,吹了声口哨。
“二殿下,这次你别拦着我。我要宰了它,今晚有狼肉吃。”
“不。”鸿煊拦住了蠢蠢欲动的小六,“身后还有戏班,别乱惹事!”
马车在狼的面前停了下来。这次鸿煊没有走下马车,因为他已经不想再进行一次鲜血的搏斗。
而且,离近后,鸿煊便能看到,这匹狼竟然嘴里叼了一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