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零鹭泽没有看错。站在[长月]尚会位置上的,确实是龙沉寻禹本人。只是此刻的他,穿着正儿八经的官袍,立于殿上。龙沉寻禹明明远在特摩尔斯,逼千夜希喝药呢~那么,站在鑫銮殿上的,又是谁呢?当然,圣零鹭泽并尘清楚目前正在比特摩乐斯发生的事情,他慵懒而漫不经心。即使生气,也只是为了震震龙威,说白了,也只是做做样子。
除了鸿煊,还有谁会让圣零鹭泽真正发怒呢?毕竟,他高傲在从未将任何一个人放在心上过。
龙沉寻禹原先确定在[长月]任职过尚会。[长月]府是妆有医学教育性质,培养各种学生,以优良之学员补充太医之职的府邸。龙沉寻禹之前是出名的神医,任[长月]的尚会,也深受圣零鹭泽的重用。只是后来,遭到千夜袅连环计的毒害,被诬陷害死了圣零鹭泽的生身母后,才被罢官,在比特摩尔斯隐居了起来。
如今,龙沉寻禹突然莫名地出现在了朝堂之上——
诸臣都不敢说话。按照很久之前的经验,先皇罢了龙沉寻禹的官的,年纪轻轻的圣零鹭泽还贵为皇太子,独与雄浑寻禹交好。即使龙沉寻禹被罢官后,圣零鹭泽与他依旧保持着良好的友情。当然,这仅仅是外人的观点。龙沉寻禹的重新出现,谁都不敢一个字。阻拦也好,恭维也罢,谁能保证此刻圣零鹭泽的立场?是龙颜大悦呢?还是龙颜大怒呢?
只见龙沉寻禹一言不发,突然跪倒在地,从宽大的官袍袖子里取出一张令牌。将它双手捧在头顶。
小耳朵将龙沉寻禹奉上的令牌拿来,交给了圣零鹭泽。心里泛起了嘀咕,今天的龙沉寻禹,好像不太对劲。况且,这个令牌也秀诡异。看上去明明是最沉重的铁铸成,拿在手里却格外轻巧,就像羽毛一样。跟在圣零鹭泽身边,只要是献给圣零鹭泽的宝贝,小耳朵当然都会瞄几眼。但是这样的令牌,他是第一次见的。
周围的气压变得异常的低。
只有圣零鹭泽一个人还在气定神闲地拿起这枚令牌,随意地审视着。
过了片刻后,他起身,“退朝,龙沉,你跟朕过来。”
果然,皇上还是打算继续重用龙沉寻禹的,否则岂会直接退朝,仅仅传了龙沉寻禹一个?朝堂之上,千夜袅的脸色非常时龙赏难看。而靖显望的脸色早已铁青。这两位朝堂上的一二把手,都同时预感到,龙沉这个家族,恐怕以后不再会沉默了。
******
龙沉寻禹跟着圣零鹭泽往龙铖宫的方向走去。一路无话。直到走到手持金刀的禁卫军重重把守的龙铖宫大门前时,才见到皇后靖显君瑶的身影。女子一袭明黄色风衣,姣好的面容上带着急切的神色。当他见到圣零鹭泽的銮驾时,仿佛见到了救命稻草,忙迎了上去。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君瑶有事?”圣零鹭泽问。
“淑妃她——”
皇后还未说完,就被圣零鹭泽打断。他的声音缓缓中带着冷落,吐出了两个字,“埋了。”
“臣妾遵旨。”靖显君瑶的身体抖了抖。她没有想到圣零鹭泽的反应竟然是如此冷漠。
“还有事?”
圣零鹭泽一边问,一边大步朝着御书房走去。靖显君瑶匆匆地跟在身后,而龙沉寻禹则一言不发地走在最后。
“这几日宫里选了新的秀女……”
“老规矩,翻牌子。”圣零鹭泽推开了御书房的门,嗓音利落干脆。
“是。”靖显君瑶毕恭毕敬地说,“还有一件事。就是昭儿想纳妃。”
圣零鹭泽脸色一冷。
靖显君瑶慌忙解释道,“臣妾怎么劝也没用。昭儿这孩子儿大了,也叛逆的很。只有您这个做父皇的话,他才听得进去。”
“来人,传朕旨意,鞭打焱昭,一百。”圣零鹭泽头也没抬。
靖显君瑶吓得脸色苍白,瞬间跪在了地上,“皇、皇上,一百鞭子,会、会打死人的。”女子苦苦哀求。
“你起来。朕教训他,还轮不到你插嘴。”圣零鹭泽面无表情,又问,“他看上哪家的姑娘?”
“那家姑娘的家乡有北村,名叫‘文燕’。”靖显君瑶老老实实地回答。
圣零鹭泽思考了片刻,才淡淡道“朕已经给你特色好妃子,不想中间出差错。该怎么做,君瑶,你可明白?”
靖显君瑶迭迭点头,“臣、臣妾明白。”
就在靖显君瑶跪安后,起身打算离开的时候,又被圣零鹭泽唤住了脚步。圣零鹭泽突然改了口,仿佛发现了什么新鲜事,嗓音里事带着颇为戏谑的意味,“将那句叫‘文燕’的女子如来,朕想见她。”
靖显君瑶咬了咬牙,“是,臣妾遵旨。”
“还有,让焱昭收拾行礼,”圣零鹭泽想了想,“今天下午便与淑媛一同启程,前往比特摩尔斯,陪鸿煊。”
这句话着实让靖显君瑶无法淡定了。她睁大了妩媚的凤眼,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圣零鹭泽,雪白的脸上已经变得毫无血色。她后退了几步,才稳住了自己的心气。她已经不敢多问,因为身为一个失宠很久,圣零鹭泽十几年未碰她的身体的一个普通的女人,她知道自己的地位,已经一落千丈。若不是自己平日里行事作风深得圣意,若不是自己娘家势力,恐怕现在的地位,连刚刚皇上口提到的‘淑媛’都不及。追问是受宠的嫔妃们的权利,而她靖显君瑶,只有替君分忧的义务。
她这个皇后当得相当心酸。
“是,臣妾明白。”
靖显君瑶欠了欠身上,便蹒跚着软软的脚步,离开了御书房。
******
皇后离开后,龙沉寻禹才走了进来。他轻咳几声,跪下请安。
“你是谁?”圣零鹭泽问道,脸色如常。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男人这才说道,“臣龙沉寻禹的弟弟,名叫龙沉寻天。”声音沙哑苍鹫,宛若嘶吼般,仿佛嗓子被火烧过后费力地发出的声响,狰狞而可怕。
“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的。”圣零鹭泽捻掇着手里刚刚在朝堂上,男人呈上来的令牌。“这是朕很久很久之前,在古墓里玩耍发现的一块令牌。朕记得,当时赏给了龙沉寻禹。为什么会在你的手上?还有……”
圣零鹭泽顿了顿,突然降低了嗓音,“朕与龙沉寻禹接触多年,从未听说他有一个弟弟。在朕面前开玩笑,先小心你的脑袋。”
“皇上,您忘了龙沉寻禹的异能。您当初赏赐给了臣这枚令牌的,臣一直到现在,都凭借这枚令牌的力量日夜加以练习呢~”
圣零鹭泽扬了扬眉。“哦?你不提这件事情,朕倒是真忘记了。”想了片刻,才淡淡道,“是魔法师。”
其实,在圣零鹭泽的记忆里,龙沉寻禹给他的印象真真只有神医这么简单,早已忘记了当初随兴之事。更没有将龙沉寻禹曾经练习过魔法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殿下的龙沉寻禹笑着点了点头。
圣零鹭泽冷笑,微微眯起了眼睛,戏谑道,“怎么,想给朕表演场魔术?”
“魔术?刚刚不就是在表演么?”
圣零鹭泽端起了茶几上的杯子,笑意更浓了,反问道:“是么?”
“此刻的龙沉寻禹正在比特摩尔斯,难道皇上不好奇,站在您好面前的又是谁呢?”
“你学会邓灵魂复制。”圣零鹭泽猜测。他开始搜寻自己脑海里,在魔法方面的记忆与知识技能。
龙沉寻禹心里暗自佩服,却摇了摇头,“不是复制,是分裂。”
“不错。”圣零鹭泽竟然称赞起来。“说来听听?”
“皇上,臣将臣灵魂里性格最好的一部分灵魂分裂出来了。这个魔法名叫双身,可以将一个灵魂分裂许多个来,变成多个身体。臣只分裂出一个。之所以选择回宫,是因为想陪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千夜皇。其余的,臣真的别无他想。刚才只不过同皇上您开了个玩笑,看来臣的伪装技术还不错,至少骗过了千夜袅那个老头儿还有那个精于算计的靖显望。”
“今天朕心情不错,不想罚你。”圣零鹭泽将令牌扔还给了龙沉寻禹,“给你半年的时间考虑清楚,是否回朝廷。”
龙沉寻禹还没有考虑好,只听圣零鹭泽又说,“你把性格最好的一部分灵魂分裂出来了,难不成,最差的一部分灵魂留在了鸿煊那儿?”
只听瞬间,圣零鹭泽劈头盖脸地一阵怒喝,“即刻回去。”
龙沉寻禹僵持着,知道自己刚刚说话的时候露了馅。但是如果让自己就这样打道回府……龙沉寻禹宁可死,也想要先确定千夜皇平安!“皇上,我把现在的灵魂再分一部分回比特摩尔斯。”龙沉寻禹想平息圣零鹭泽的怒火,忙说。
“放肆。”圣零鹭泽从龙椅上起身,走到龙沉寻禹面前,一手狠狠地扯起他的衣襟上领。深紫色的鹰眸里差点冒出了火来。来吐出仅仅两个字的时候,也仿佛要把面前的龙沉寻禹生吞少剥了似的。
圣零鹭泽知道龙沉寻禹可怕的地方。他是个性格非常极端的男人。他可以对一个人温柔如水,也可以瞬间对同一个人进行无比残忍的折磨!!不是因为龙沉寻禹有着高明的医术,也不是因为龙沉寻禹是个魔法师,而是因为龙沉寻禹的性格。而这样的两头极端的性格,正好适合做自己的左膀右臂,为自己所用。该杀人的时候杀人,即使是对自己的情人、亲人,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可是……
他有极端的性格万万不能适用于鸿煊身上,可偏偏他还将最卑劣的一部分灵魂留在了比特摩尔斯,用最温柔的一部分灵魂来到了宫里陪千夜皇……圣零鹭泽想到这里,脸色阴霾,“滚回去。”
“我可以氢现在灵魂再分一部分回比特摩尔斯。”龙沉寻禹还想继续挽留着失控的局面。
圣零鹭泽脸色扭曲地可怕。
“念在你曾帮朕毒死过如妃,朕再说一次,”圣零鹭泽一字一顿,“滚。”
如妃正是圣零鹭泽的生身母后,十几年前,龙沉寻禹其实已经觉察到了千夜袅的连环计,知道在如妃的药偷偷下毒,陷害他龙沉寻禹。但是只因当时圣零鹭泽一句话,龙沉寻禹心甘情愿遭受陷害,心甘情愿家破人亡。因为当时圣零鹭泽并不喜欢如妃,想要她死,这么简单的原因。
士为知己者死。
龙沉寻禹一直把圣零鹭泽当成自己的知己。
一直到当他知道,圣零鹭泽为了一个男人,做出了摧毁天上的星辰种疯狂的举动之前,都把他奉为主子。
第070章:精虫糊脑
这几个月来,不仅仅是朝堂之上的一二把手千夜枭与靖显望两人觉察出来了圣零鹭泽的不太对劲,而且就连其余的尚会大臣们也发现其中确实有点蹊跷了。
第一件蹊跷的事:早朝上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龙沉寻禹确实就任了[长月]的尚会一职,这件事情可大可小,但凡在朝廷里混出来的有经验的老臣都会对此保持沉默噤声,不敢对圣零鹭泽的做法有任何异议。除了[长月]府上的数十名太医闹了一阵子以外,这件事情仿佛真的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关注。可是,实际上并不是这样。[长月]府里的太医们说什么也是积攒了几十年的经验与威望,龙沉寻禹的突然出现,宛若群龙突然有了‘首’,不掀起一翻波澜才是怪事。可偏偏真的并没有发生动荡。连千夜枭和靖显望都对此事袖手旁观。其实,身为当事人的龙沉寻禹是非常悲催的。他在圣零鹭泽的强势要求下,分裂出了两个灵魂。一个最温柔最善良的灵魂留在了比特摩尔斯,陪鸿煊;而一个最奸诈歹毒险恶的灵魂留在了朝廷之上,陪千夜皇?……这与先前龙沉寻禹自己的打算刚好相反。
第二件蹊跷的事:不仅仅是大皇子圣零焱昭被遣送到了比特摩尔斯,连淑媛娘娘也被遣送到那儿。诸臣这下更纳闷了——比特摩尔斯,若不是圣旨上写有这个地名儿,很少有人知道那儿。有人特意跑去考察了一番,才发现原来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小地方。而且也遇到了二皇子圣零鸿煊。这可不得了!如果说十年里不受宠的皇子,突然受了宠爱,况且这二皇子长得又是一个粉雕玉琢的惹人喜爱的清秀少年,难道,现在乾坤倒转?再加上圣零君皓的死,皇上突然宠爱起了圣零鸿煊,难不成是将对圣零君皓的父爱转移到了圣零鸿煊的身上?如果再进一步推测……恐怕淑媛,就是下一个淑妃了!
第三件蹊跷的事:这几个月以来,后宫的血案已经消停了下来。又重新选了很多的秀女进宫,以补所缺。可是,当一切都看似尘埃落定的时候,后宫连续两位秀女竟然怀了龙种。圣零鹭泽并没有给她们名号,连晚上的临幸,也只是脱了衣服上了床,绝对不会与任何一个女人过夜。圣零鹭泽向来怜香惜玉,所以,他的巨大的改变让六宫里的所有妃子都以为是自己失职,夜以继日地化妆描眉,锻炼身形,保养皮肤,时刻保持极妍的美资……于是每天都会看到许多太医拎着医药箱往后宫跑去的匆匆忙忙的身影——别说,定是一些妃子寻了一些变美丽的偏方,以身试险,到最后差点一命呜呼的时候,才召的太医。
御书房。
圣零鹭泽拿着奏折,奏折的封面是由黄金线织成的,极软极柔。这应该是最上等的奏折,龙沉寻禹站在殿下,心里想着——只有千夜枭或者靖显望这种等级的大臣才能递交的奏折。
半晌,圣零鹭泽才放下了手里的奏折。
龙沉寻禹忙趁机开口,“这段时间来,皇上仿佛不怎么过问六宫的事情。”
“怎么了?”
“皇上,这么做可不是办法。”龙沉寻禹说,“听说昨天,二皇子的来信,让皇上非常不满。”
圣零鹭泽挥退了闲杂人等,这才从龙椅上起身,叹道,“他竟然没有生气。”
毫无来由的话语,但是龙沉寻禹听懂了,“皇上以为,两位秀女怀上了龙种,就会让二殿下发脾气吗?”
圣零鹭泽‘咚——’地一拳砸在了九天擎龙大柱上,脸色阴沉。“难道他不该发脾气吗?难道他还能坐得住吗?难道他还不该乖乖回宫吗?难道他就这么喜欢呆在比特摩尔斯吗?!”
“皇上,你这是……”龙沉寻禹真的对圣零鹭泽的想法不敢芶同。如果想让鸿煊回宫,下一道圣旨自然能把他绑回来。旁观者清,龙沉寻禹说,“你这明明是在跟二殿下过不去。”
“朕就是在跟鸿煊过不去。”圣零鹭泽眉毛一横。
“那就用圣旨让他回来。皇上还在不放心什么呢?”
“让他回来?当然,朕一句话就可以让他回来。”圣零鹭泽说,“你根本不懂鸿煊,龙沉寻禹。他听话极了,朕说什么他就做什么。朕让他往东,他绝对不会往西。但是你不知道,朕看他的眼睛,总能看出他眼里的那股子叛逆……朕知道,那骨子里的叛逆,迟早会爆发出来。用皇权制压?不不不!朕想要的可不止这些,朕现在只想看着他一点点长大,不要再去被迫做一些不想做的事。朕不想看到他眼睛里的陌生的眼光,朕下次见到他的时候,若他的眼神有一丝的不纯粹,你们一个个跟在他身边的奴才们,都是死罪。”
龙沉寻禹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