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选择与鼠莱堡一同奋战到底。
第五章:半鼠人(四)
稀稀疏疏的雨滴打在半透明的玻璃上,滴滴答答显得格外恼人。
天几乎已经全亮了,可安德躺在床上,朦朦胧胧地睡不深沈。翻了身,下意识的往柔软的被子靠拢了过去。房里另一张小床上的大老鼠似乎也无法入睡,翻来覆去的踌躇着。
安德睁开眼却正好迎上另一张床上的大老鼠,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反应过来,就这麽傻傻地看着对方,晨曦流转,时空彷佛凝结了一般。只有越来越胖的小蘑菇睡得直打呼噜。
安德回过神来,对席靖说:「有事吗?」
席靖结结巴巴的说:「有有……没有这有什麽事……咳……我也不知道!」
「就这麽想我啊!」其实席靖地烦恼安德又何尝不知道,只是促狭地说,边说话还边用手托着腮,一抹倦意,从眉底缓缓晕开,那双美丽又带着忧愁的大眼,挑衅地对着席靖眨呀眨!看得席靖抓子都不知道该往那里摆。
「我……我我没有想你,我是真的有事。」席靖慌乱的解释,脸上却泛起了可疑地红晕。
「是吗?」安德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半晌之後才说:「事情会有解决的办法的。」温柔的望向席靖,眼底的一潭深情满溢。
「可是他们都不告诉我,他们根本不想让我们参与,我甚至连鼠莱堡里有老鼠丧命我都不知道……我……我……」席靖胡乱嘀咕着,忿忿不平的在房里乱转,心紧像是热油浇淋过一般,整个脸揪都像是麻花卷似的。
安德看见席靖痛苦的样子,心一软忍不住笑了出来。坐在床上,拍拍床沿,叫席靖过来坐,还顺手斟了杯热茶给他。
席靖面对安德的举动虽然有些不解,但是还是配合的坐下来。氤氲的茶香散溢,安德喝了口茶後说:「与其我们两个在这里乾焦急,不如妥善制定行动计画,一举将所有谜题解破。」
「真的吗?那要怎麽办才行?」喜悦的表情浮上席靖的脸颊。
「来……我跟你说……」安德神秘的说,眼睛快速的眨动。
安德只记得,他们从鼠莱堡的历史,说到金币森林里的一朵小花。一壶茶泡的都没味了,还舍不得停下话题。
直到炙热的阳光逐渐照亮大地,席靖仍坐在床沿,大爪子就这麽让安德紧紧的握着。倦极了的安德早已沉沉睡去,但是躺在一旁的傻大个,僵直了身体,活像晒乾的僵尸,动也不敢动,就怕吵醒好不容易才入睡的小家伙。
不知死活的安德嘟囔了两句不知所云的话後,居然还将一旁僵硬的席靖当成了绒毛娃娃,整个人像八爪鱼般将席靖抱在怀里,一只玉腿横跨在席靖腰上,脸上还猥琐地露出一抹安心又满足的微笑。
「这……这让人怎麽睡……」席靖苦笑着望着天花板。
「不过,幸好他终於睡着了。」席靖看着安德眼眶下明显的青痕,很是心疼。他忽然开始疑惑当初要安德跟自己来部落,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才来没两天就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现在才刚好又将面临鼠莱堡重大的危机。
「算了!我相信一切都会好的。」席靖信心满满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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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初上,席靖跟穿着黑大挂围着头巾的安德,已经照计画来到今天晚上的第一个目的地。一位具有关键地位的人物——半鼠人。他们站在石屋外,等着屋里的半鼠人来应门。
「你是谁?」一只老态龙锺的老鼠出来应门。
这是……怎麽不是半鼠人?安德惊讶的跟席靖交换了一个眼神,席靖还後退了几步,确认自己是否找错了屋子。可是,这金币森林深处只有这麽一座石屋,应该没有理由找错屋子。
安德对席靖眨眨眼,心里的算盘拨的劈啪响,故意冲傻充楞的说:「嗯!没有啦!我是想来借个厕所」心里暗忖:难道半鼠人遭到什麽不测?
「喔!自己去吧!」安德用怀疑目光,看着老人转身步履蹒跚的走进屋子里,心里越发疑惑。总有一种自己的心思似乎被人抢先一步的感觉。
「老伯,你平常自己住这里吗?」席靖看了看屋中的摆设,发现跟昨天离开时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这里明明是就是半鼠人的家。
「是啊!我住在这里10多年了,这屋子还是我盖的」老老鼠挥了挥手,似乎不想多说,但是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犹豫,似乎这就是事情。
「住在这?那你有没有其他家人之类的。」席靖不知不觉的提高了音量
「死了!全死光了,剩我一个老头。」说着老老鼠有些感伤。
「你不要难过了这一切都是命啊!」安德关心的安慰着老人,心头却有点慌乱,因为老头的样子实在不像是在说谎,那他们之前遇到的半鼠人,又到哪去了呢?安德静静的巡视房子里的摆饰,视线停在橱柜上那个有着西洋花纹的铁盒子。而且老老鼠的身上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有点类似消毒药水。
「铁盒子?」安德总觉得似乎曾经见过那个盒子,突然灵光一闪,那不正是半鼠人融蜡团时用的铁盒子吗?嘿嘿!这下子露出马脚了吧!
安德笑笑的询问老人:「这个糖果盒子好可爱喔!可以给我吗?」
「是呀!那是我前几天买的,都还没吃呢!你喜欢就送你吧!你们这种小老鼠都喜欢这种甜的过头的小糖果。」老老鼠认真的说。
走向木制的橱柜轻轻的拉开,一阵灰尘飘了出来,让安德皱起了眉头,当他看到盒子边还残有蜡痕时,心口好像被锤子狠狠捶了一下。
安德转身将盒子收进小麻袋里,将黑色的帽沿拉的更低,冷静的说:「喔!我要上厕所的,我都忘了,真迷糊!」
「出了木门左边就会看见了。」老人走向木制扶手椅,坐下,扬起了一阵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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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鬼祟的人影穿过的宁静的金币广场,悄然无声地来到了位於中间的树屋。在刚才的石屋计画无功而返後,安德当机立断,决定直接进行下一个目标,潜入位於中间树屋的图书室,寻找可以参考的重要资料,传说中的『桑那日记』。
根据席靖表示,传说中,鼠莱堡所有的文明全都出自於这本日记。可是除了族长跟几位长老之外,没有任何老鼠见过这本书,是属於传说中的经典。安德的直觉告诉他,这本日记一定能解开他心中许许多多的疑惑。
只是……这本日记在哪里呢?於是两只老鼠商量过後,由席靖出面缠住白七跟族长等掌权的大老鼠,而安德则负责闯入藏经阁寻找传说中的『桑那日记』。
昏黄的月,穿过树梢,气氛十分鬼魅。
安德深吸了一口气,俐落地推开藏书阁的木门,清晰的声响让安德吓了一跳,瞬间抦住了呼吸,他用耳朵紧贴房门,发现巡视的老鼠似乎往这边接近了。转身纵入身边的矮树丛,伏低了身子隐入草丛中。
巡守的两名侍卫边走边边悠哉的聊天,内容无非是闲言八卦。安德掏了掏耳朵,彷佛听这些内容会伤害耳朵似的。好不容易等到侍卫终於绕到了藏经阁的另一头去了。
安德站了起来,舒活了一下自己酸麻的双腿,悄然的打开了藏经阁的木门,一闪即逝,隐没在轻微晃动的木门後面。
穿过了层层叠叠的书架,一股发潮的霉味和书卷竹简的青味迎面而来,他轻轻绉起了眉头,捏着鼻子,顺便後悔自己今天为什麽要来淌这趟浑水,经过了几个弯道,他在藏书阁的西边墙边停了下来,抬头一看,他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
拿出席靖画给他的地图,透过微弱的月光,与室内的布置进行比对。
「果然如此!」他拿出随身竹棍,依照一个奇怪的顺序敲打着墙上米老鼠海报,结果原本看似平滑的墙面忽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门。
密室耶!这是真的密室耶!从小沉浸在武侠小说里的安德,为自己终於能打开一个密室,兴奋不已。毫不犹豫的进入密室之中,对於这麽顺利的来到藏经阁不为人知的密室,他心里有说不出的得意和欢畅。
他从容的来到了一个书架前,燃起随身的火把,将石造的密室打亮。四周空气似乎冷了下来,他伸手摸了摸密室的墙面,石头也隐隐透着寒气。
「这石头看来是大有来头,真不知道她们是怎麽运进树屋里来的。」安德喃喃自语的说道。
「算了先别管这些了,快来找书吧!」密室的摆设跟外面藏经阁没什麽两样,这让他非常失望,总觉得密室里头该有些神秘的宝剑或者是武功密集之类的。他快速的浏览过架上的书籍,出乎意外的架上的书籍全是医药,农业,或者是修筑水坝的设计图。
这让他犹豫了起来,这些书看来都不是什麽特别的书籍啊!怎麽会?就在他有些意兴阑珊的东番西找的时候,终於在一排比较低矮的书架上发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桑那日记」。
「找到了,真是太好了!」正当他要翻阅书籍的时候,一道冰凉的金属抵住他的後颈,他神色一凛,但立刻恢复镇定。
安德开玩笑的说:「你也是来找书的吗?」
他感觉到身後的那双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於是继续说:「我对文学和音乐都有浓厚的兴趣,我们不妨交流一下,你说是吧!白七先生」
「你……怎麽进来的?还有你……你怎麽知道我是……」白七用颤抖的声音问。
「虽然我变成了人形,可我的鼻子还是很灵的,还是我该叫你……老伯?」看来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白七往後退了一步,双手紧紧的抓住手里的那柄手枪,一边说话还一边後退。
他将脸上黑色的覆面拿了下来,脸色瞬间转白说:「你怎麽知道,不可能……」
「是啊!在这里遇到你我也很意外。现在,轮到我问你了,白七,你怎麽会在这里?」
「我……」
第六章:棋局(一)
「你怎麽会在这里?安德呢?你们不是一起出去的吗?」白老鼠张着血红眼睛,焦急询问一头雾水的席靖。
「我……」席靖不知道该怎麽回答,他不想欺骗爸爸,可是……如果说出安德的所在之处,那安德的处境……
「快说呀!发什麽呆,下去安德就危险了你知道吗?」白老鼠愤怒地向前跨了一大步,直勾勾地瞅着席靖不知所措的鼠脸。
「我不能说。」席靖一咬牙,扭过头去,面色凝重。
「好!有种你就不要说!等安德死了你再来哭吧!」白老鼠怒气腾腾,完全抛下平时矜持的形象,重重地踹翻了身旁的木椅子。
在屋子里转了两圈之後,冲向前来,一把揪住席靖的後颈,用一只爪子轻而易举的将席靖拎了起来,席靖惊慌的挣扎,後脚扑腾扑腾在半空中划,脸上冷汗直流,对着白老鼠突然展现的可怕力量,和冒火的眼睛,他觉得眼前的白老鼠陌生的可怕。
「说——安德在哪里?」白老鼠敛住怒火,好声好气地再问一次。
「你——你要保证不会伤害他!」被揪着的席靖别扭的说。
「我要害他,他早死了不只100遍了。」白老鼠简直快要被自己的儿子气死了,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居然需要用这招来对付自己的孩子。
「藏经阁。」席靖乖乖的吐出安德的目的地。事关重大,也顾不得安德的计画了。
「来不及了。」白老鼠一松手,席靖顺势被甩到地上,他捂着吃痛的屁股,同样焦急的看着白老鼠。
白老鼠好像有些茫然,似乎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全身瘫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好一会才说:「安德有变回鼠型吗?」
「没有……可是他有穿着黑袍子,小心一点应该没有人会看到他!」席靖懦懦的说,完全摸不着头绪。
「没用的……已经来不及了。」白老鼠疲惫的说,混乱的思绪没有停下来过。
「怎麽会没有用呢?我们一起去找他回来……」席靖疑惑的说。
「这件事情,我们要从长计议,等你二伯回来我们再好好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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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寒意从身下透了出来,安德睡得很不安稳,许多的回忆碎片在脑海中翻腾,好多张脸浮现在他的眼前,父母、席靖、白老鼠、席钟、半鼠人甚至是拿枪抵着他的白七,所有画面断断续续地敲击着他的思绪。
他发现手腕上好像多了一道伤口,细白的纱布裹着。
疼痛感像极细的绣花针一样顺着他的经脉,在他的身体里面流窜,漫进四肢百骸。
「该死!」安德想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黑。酸疼的双眼像是有什麽人用力的绞着似的,恐怖的感觉从四面八方袭来。勉强爬起身,使劲眨眨眼,扑面而来的冷空气,让他理出一些头绪。
环视四周,他发现自己似乎在一座牢里?
前方和左方有竖着坚硬的铁栏杆,另外两面则是密实的石墙。牢里收拾的挺乾净的,有一张石床,床上还有乾净的被子跟褥子。认真说来除了不能任意进出之外,这里反而比较像旅馆,而不是石牢。
忽然,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左手边的牢里。局偻着背影,穿着一件熟悉的灰色长袍,头上两队间烟的老鼠耳朵,微微发颤。
「半鼠人?」安德的叫唤声,似乎唤起了半鼠人的注意。
半鼠人回过头看了安德一眼,又回过头去,似乎陷入了长考。
「嘿嘿~原来你在这里啊!我下午才去找过你,可是你却不在,来应门的是一只老老鼠……」安德絮絮叨叨的说着,极力压抑心中的不安。可半鼠人没有答话,甚至连头都没有抬。
「喂!你别这样啊!至少跟我说说话。」安德不满的小声抱怨着。
好像感受到了安德的不满,半鼠人突然抱着一个东西,晃晃悠悠的向着安德的方向走来。等到半鼠人走近,安德才发现半鼠人的怀里抱了一个棋盘,惊讶和不解同时爬上了安德的心头。
半鼠人发现了安德询问的视线,却只是微微抬起头来,沉默的说:「下棋。」
「我不会。」看着满盘的黑白子,安德一个头两个大的看着半鼠人。
半鼠人仍冷冷地抛下两个字:「下棋。」
「好吧!好吧!先说好我不太会下。」安德抓抓脑袋,他从小就对需要战略的游戏很不擅长。他伸出包着纱布的手腕穿过铁栏杆,要去拿棋盘上的黑白子时,半鼠人冷不防伸出爪子,抓过他受伤的手腕,专注的看了半晌。
「啊!这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可能是……挣扎时受的伤吧!」安德使劲跩手,试图将手腕拉回来。
半鼠人顿了一下,放松了对手腕的箝制,抬起头,别有深意的看着安德。
好一会才又伸手夺过安德手上的黑子,自顾自的在棋盘上摆开阵势。
安德越来越摸不清半鼠人的打算了,不是要下棋吗?怎把棋子全拿回去了。虽然疑惑,但眼神却牢牢的锁在棋盘上。
只见半鼠人飞快的摆着棋子,黑子围成一个个的方形,每个方形之间留下了一些通道,看起来不像是在下棋,反而像是……地图?安德惊讶的看着半鼠人,呆楞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脑中飞快闪过好多疑问?为何半鼠人要下棋给他看?这个棋局是在说明什麽?难道?
安德怔住了,他纂紧了冒汗的手心,忐忑地向四周巡视,颤颤地说:「这招死里逃生用的真是巧妙啊!只是不知道使用的时机是什麽?」安德发现自己的声音也随着手指在颤抖。
半鼠人笑笑的说:「要有出路唯有明白『生』字。」脸上露出满意神情,伸手一抹,将刚刚的棋阵抹去,继续摆棋子。
安德看着半鼠人的笑容,已经明白了大半,心里暗忖:「半鼠人士在暗示我逃生路线,但是这个『生』自幼是什麽意思?」
半鼠人仍在继续下棋,不一会,棋盘上的情势出现了不同的局面,原先居於劣势的白子居然在黑压压的局面中杀出一条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