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琉,这就是你摆脱我的计策吗?!
你是宁愿死,也不愿再信我一次吗?!
你可知道,方才我是以何种心情说出那般绝情的话来?!
若是我不那般做,又怎能骗过众人?又怎能,伺机护你周全?!
为什么你不肯再信我一次?!
为什么你要选择这种方式来报复我之前的懦弱?!
封琉,你,好狠的心啊!
而回答炘玉的,只有那白烟飘散后遍地的狼籍。
枉炘玉一世英名,他却不知,再深的情、再真的心,再一次次的质疑、背叛下,也会变得伤痕累累!那伤口就算愈合了,也只会留下一层又一层的疤痕!
封琉给过炘玉机会,封琉当初只求炘玉信他。而炘玉呢?从未给过让封琉安心的答复!有的,只是退缩与冰冷!
有些事,你不说清楚,别人又怎么会懂?
有些人你不去把握,就不要怪他离你而去!
因为最初,是你先放的手!
有些人不是你一句“对不起”、一句“我爱你”就可以敷衍的了得!
待炘玉来到那废墟面前时,只觉得心口一痛!
那满地的残骸,白粉飞沫,竟是找不到封琉的尸首!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给本王找!”任君一声令下,那些侍卫便四处翻查。
而玉华早就如同木偶一般,失了心神。呆呆的望着那堆废墟,忽然眼前一亮,不顾侍卫阻拦扑了过去!
只见玉华发了疯般扒着废墟的一角,尔后挖出一物,将那物放在心口,哭得痛不欲生!
仔细一看,那不过是烧了一半的香囊。
玉华一边哭,嘴中一边唤着“封郎”。任君注意到,那残破的香囊上还留有半个“琉”字。而那针法,显然是出于玉华之手!
只听玉华哽咽道:“这是我为封郎绣的香囊,他这些时日都是贴身带着。如今就连香囊都被烧成这般,封郎他,封郎!封郎你回来啊!封郎!”玉华的呼唤一声比一声凄厉,令闻者伤心,听着动容!
试想,若是贴身之物都被炸成这般模样,更何况是人呢?!
“禀王爷,未曾搜到尸骸,只有这块玉佩还是完好无损。”一侍卫将手中的玉佩呈给任君。
而任君将那玉佩放在手中定睛一看,瞬间如进冰窖!!
紧紧盯着手中的那块刻有“均”的玉佩,任君几乎要发狂!
恍惚间,任君记起,许久之前他曾将这块玉佩送给了他的小狐狸。
那时,他跟他的小狐狸相识不过半月,却是情根深种!所以,任君便将这块儿时母后留给他的玉佩打算送给他的小狐狸。
“均”是任君的乳名,而这玉佩是他母后嘱咐任君送给将来真心相待之人。任君那时认定了封琉,便毫不犹豫的做出了决定。还记得送给小狐狸玉佩时,他的小狐狸高兴地扑进他怀里。
那时他的小狐狸曾一脸幸福的说:“均,这玉佩给了我就不能收回去了哦!不许耍赖,我们拉钩!”任君清楚地记得,他的小狐狸说过:“均,我要把它藏到一个秘密的地方。若有朝一日你能找到,我就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那时,任君只是付之一笑,不曾放在心上。
见他的小狐狸未曾将玉佩挂在身上,也不甚在意。
在任君眼中,他的小狐狸永远不可能离开自己。
若不是之后发生了那件事,他的小狐狸也不用离他而去!
而今,这块玉佩再次回到任君手中,给予他的,只有痛苦!!
这玉佩是他的小狐狸当初藏起来的,藏的地方也只有他的小狐狸最清楚。而现在这玉佩出现在这废墟之中,只能说明一点——封琉便是他的小狐狸!
原来,他的小狐狸一直在他身边,而他却不曾察觉!
他甚至,还曾那般残忍的利用了他的小狐狸!他的封琉!
往事一幕幕闪现在任君眼前,清点了他的罪行!
凛然庄地牢中封琉满身伤痕,而他见到后虽然面上表现的甚是关心可在心中嗤之以鼻,因为那时他认定了封琉是冒牌货!纵然是回到王府里为封琉疗伤,任君也是让御医开些药效快却有损身子的药。那些药每每服用都会令身上的疼痛增加几分,久而久之还会落下骨骼酸痛频繁发作的毛病!
而且任君明知那香炉中混有毒药,可是却随之任之,任凭毒性在封琉身上蔓延!看着他一天天头痛欲裂,混沌度日!
他甚至曾当着封琉的面上演活春宫,任由旁人用污言秽语羞辱他的小狐狸!
封琉受伤时,他不在身边!
封琉失明时,他冷然以对,不曾给过半分关怀!
封琉被魔教之人污蔑时,他也不曾澄清,甚至还火上加油!
任君啊任君,你竟是这般混账!!是你一步一步的将封琉推上绝路!就在方才你甚至还挥剑相向!最终逼得他引燃炸药将自己炸得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任君的心中如巨浪翻滚,满是悔恨!
握着玉佩,浑身颤抖着仰天长啸!!
“啊——啊——啊——啊!!!”那吼声中,又饱含了多少悔恨与无力??!!!
残阳如血,仿佛嘲笑着这帮痴儿。
待到失去后才去悔恨,又有何用?!
夜幕逐渐降临,任君一行终是无果而回。
短短一日,竟是经历了如此的波折,众人早已疲惫,无论是身,又或是心。
玉华仍是揣着那烧剩下的香囊,而炘玉则是埋着头,眼中光亮逐渐暗淡。至于任君,则是紧紧握着那枚玉佩。用的力气过大,导致玉佩的尖锐将掌心割破。殷红的液体,顺着指缝,滴滴滑落。
待到众人离去,月儿早已幽幽升起,为大地镀上一层银灰。
一个娇小的身影快速的蹦窜,冲到那堆废墟里四处乱跑。不多时,竟是刨出一块四四方方的木板。
用爪子使劲的敲击着木板,木板却纹丝不动。
又过了片刻,那木板好似活了般,竟自行打开!
随即,竟有一个人影从那木板下爬出。而那人,赫然是封琉!
“皎月,幸亏有你来,不然我没被炸残也要被闷死了!”封琉抱着那娇小的物体,淡笑道。
而那方才活跃的物体便是皎月,皎月被爆炸声惊动,待那行人离开才敢近身。嗅到封琉那微弱的气味,才故有了方才那奇怪的举动。
“皎月啊,以后可就你我相依为命了,你可不能嫌弃我!”封琉逗弄着皎月,甚是凄凉的自嘲。
而皎月,只是攀在封琉的肩头,安静的假寐。
瑟瑟秋风阵阵凉意,却抵不过那颗冰冷的心。
第十九章:我跟你走
“尸骨无存吗?”端着酒杯的李梵听着下属的来报,轻声呢喃。
那人见李梵好似心神恍惚,便大着胆子叫道:“主上?主上!”
“嗯?没事了,退下。”回过神来,李梵挥了挥手。
“主上,那其他的人是否继续监视,还望主上明示!”那人提醒着李梵。
“一切照旧。”端着酒杯的手,有轻微的发颤。
出乎意料的,李梵相当于没有下达任和指令。若是往日,他一定会做一些大动作。如今却“遵命!”无奈,那人只得退了出去。
主上真是反常,若是平日,唉!退出去的那人在心中泛着嘀咕。
“你怎么就这么轻易的死了?本教主还没玩够呢,你怎么,就死了呢?!”李梵的眸子好似有一瞬间失去了焦距,眉眼间,聚起了不淡的忧伤。此时的李梵,哪还有往日的流光溢彩?!
“咔嚓!!”盛满酒的杯子,因太过用力,而被捏得粉碎。
甘甜的美酒混杂着红色的液体,失重的滴落在地,染红了铺在地上的白色裘皮。
李梵略感疲惫的闭上了有些散光的眸子,心,没有来得空了一块。不过是死了一个小角色本来不就是打算弃了他这枚子的吗?如今不用自己动手,怎的倒是心中不岔了?真是,不像平日的自己呢!
脑海中时不时的闪现出封琉的模样,神气的、平和的、认真的、苦恼的、痛苦的。好似一泓清泉,荡漾了李梵的心。而今想再见那人一面,却是再也不能。不曾想,竟是天人永隔!
“封琉,本教主后悔了,当初若是不放你走,该多好!”李梵低声的呢喃,渐渐地,几不可闻。
他是魔教的教主,那么不可一世的人物,竟也会露出如此黯然的神色?是为了谁呢?又或者,是再后悔什么?不过无论是什么都已经不重要,因为他再也见不到令他这般伤神的那个人。
因为正是他,一步步将那人逼上了断崖,断送了那人的性命!
阴谋阳策,权势争夺,终会有牺牲。
那人,无疑是枚棋子,却也注定是弃子!
而今目的达到了一半,李梵却突然失了兴致。比起这些,他更想要那已经尸骨无存的人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
“封琉,本教主突然想喝你熬得羊骨汤,你再做一次可好?”低声的询问,注定的不到答复。
有时候人就是这般,直到真的失去了,才发现原来自己会舍不得。原来再硬再冷的心,也有动情的时候。
有些人就会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你的生活,影响你的一切。当他离开时,你会突然发现,原来你不能没有他!
良久良久之后的沉默,直到李梵掌心的血液接近干涸,他猛地出声道:“哪怕是尸骨无存,本教主也要将你的魂魄从阴曹地府里勾出来!”刹那间,李梵的双眸迸发异彩,诡异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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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月?!皎月?!你在哪啊?!快出来,别躲了!!”有些着急的呼喊着皎月的名字,四处搜寻。
因为腹中实在空虚这才忍不住离开山洞去采了些苹果,谁知一回来却不见皎月的影子!这眼看着天边已经擦黑,再找不到它可如何是好!
话说那日我用金蝉脱壳之法躲过了任君、炘玉他们的耳目,尔后便被皎月引到这隐秘的洞穴,平平静静的过了四五天的安稳日子。可是越是平静,心中却越是忐忑。就好像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一样,心,没由来的不安。
这几日我都是抱着皎月才能入睡,现在它突然失踪,心里那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皎月,你可千万不要发生什么事情才好!
在心里向伟大的基督sama祷告着,眼睛也睁得大大的四处搜寻皎月的身影。
皎月的毛发为白色,应该很容易发现才对,怎的到现在却还是不见踪影?
心里着急步子也有些乱,一不留神便跌倒在地。
尖锐的石子割伤了裸露在外的手臂,习惯性的想抬起右手支撑身体,却险些再次扑倒。诧异的看了看右臂,才恍然记起,这条臂膀已废。
呵,现在真是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残障人士!
当初失明还有人好心施舍解药,至于现在,我在他们眼中已是死人一个,定不会有人再关心我的身体是否还健全。
艰难的爬了起来,勉强继续前进。
“呼——呼——呼!”萧瑟的秋风呼呼的刮过,迷得我的眼睛都险些睁不开。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却还是控制不住的打了几个冷颤。这天是越来越冷,再过几天就要入冬了吧!不知这副身子能不能挨过这个冬天?
冷风不仅迷蒙了眼睑,就连这天地都蒙上一层纱。举头望月,月隐云现。不期然间,笼上一层凄然。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被风一吹,便又禁不住咳嗽起来。
看看左手手掌,还好这次未咳出血来。不然,又要弄脏衣裳。
漫无目的的在天地间蹒跚,仿佛已经不是为了找寻皎月。不觉间,眼前成像几乎不再脑中留有印象。只有越来越冷的身子提醒着自己,自己还活着。呵,我是怎么弄到这步田地的?
风再次扑面,面上冰凉一片。低头,有晶莹的液体滴落。
是眼泪吗?还好,是白色的。
还好,不是那殷红的血泪。不然让皎月看到,怕是会吓到吧!
很久以前曾听人说,只有极度悲痛时才会流下血泪。
现在若是记得不差,应该流过三次了呢!
第一次,是在那黑暗的地牢中,在炘崖施虐的时候,那是第一次。因为我嗅到了面上那普通寻常的铁锈味,我记得,那是血的味道。
第二次,是在逸王府,在任君面前。那个时候我将自己说得一文不值,以为这样心便不会痛,可谁知,眼角却还是有什么滑落。熟悉的铁锈味,提醒着我那是什么。
第三次,呵,是被李梵软禁时,那个时候被迫服下催情的药物,半推半搡的跟他。现在想想,那时自己为什么会感到痛心?!是因为被他上吗?不完全,或许是对自己的失望,又或许是因为在那时看到门外斐榆从容的离去。不管是什么,现在都已经不重要。
又或是,如今在我心中还有什么是重要的呢?
除了皎月,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够信任谁。
自己什么时候,沦落到只能信任一个畜生的地步了呢?
虽然皎月通灵性、对我好,可说到底,也只是一个畜生。与人相比,还差很多。
若是皎月知道我现在心中所想,估计是不愿再出现在我面前了呢。明明自己现在可悲又可怜,却还要嫌这嫌那。想想,都觉得自己可恨!
其实,就这样也不错。皎月它并不是我个人的所有物,它属于这无边无际的世界,而不是整日被我禁锢在怀中,在那个简陋阴森的山洞里度日。
越是这样想,脚下的步子越是沉重,逐渐的,竟是再也迈不开步子。
蓦然立在原地,望着天际已从云后露出脸的月默默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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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刻意遗忘的一页,展露边角。
“均,你知道嫦娥奔月的故事吗?”
“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这只小狐狸整天望着月亮发呆。”
“均,为什么老叫我小狐狸?!”
“因为啊你这个鬼精灵脑袋里不知道装了多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就像那狡黠的狐狸一样!”
“哼!你就是拐弯抹角的说我的不是!”
“怎么,小狐狸生气了?”
“才没有,谁会生你的气!还有,别再叫我小狐狸!我有名有姓,你为什么就不能叫我封琉呢?!”
“因为啊,我想让你永远当我一个人的小狐狸!”
过往的甜蜜如同烟云一般,轻易消散。待到再次咀嚼时,余下的,只有心酸和苦涩。我从来没有想过,当我记起那点点滴滴时自己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渐渐懂了。那些曾经的记忆有甜蜜有悲伤,更多的,是怀念。如今重拾过往,才发现原来自己从来不是一个局外人。
过去一直以为自己不过是借用他人的身躯再次重生,甚至在心中小小的期望过待到梦醒时分自己仍活在原来的世界。而这里的一切不过是黄粱一梦,曾经,是如此期望过。所以大多的时候我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来对待所经历的人或事,因为我坚信着既然我活了过来就该活出个样子。哪怕,是为了这身子原来的主人。从来,都是用这个借口来搪塞自己。
纵然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觉察出那些发生的事并非巧合,纵然我知道自己经历的这些很可能冥冥中自由关联。
可,懦弱不算坚强的我选择了一次又一次的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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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这次劫后余生。
跌落山崖后,虽然只是昏睡了短短的一天。可是我却觉得好似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有多久呢?有没有三年那么长?不知道,只是在这短短的一天里,我仿佛回到了三年前。回到了,我还是封琉的时候。那个时候的我天真、不谙世事。对待每个人都很真诚,也就是在那时我遇见了微服出行的任君。然后只是一眼,便已沦陷。在那之后,我开始了初恋,纵然没有床弟之事,可那段日子却是至今为止最快乐的时光。那个时候我曾以为,自己可以一直那样幸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