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儿急唤:“公子……”
魏常浔几乎是飞奔着离开议事堂。
第十七章:落叶惹祸
莫默混入苍云寨的一个月后……
“干!那些官兵简直有病!”
“一群禽兽啊……”
“……”
魏常浔看着回来的弟兄们个个义愤填膺,面带怒色,心里奇怪,忙问:“怎么?那个黑汉子让你们吃苦头了?”
二刀头“呸”了一声,愤愤道:“寨主,您不知道,自从莫庄被我们救回来之后,俺们每次和那些官兵交战时,他们都要说上一句让俺们把莫庄交出来,都一个月了那些人还不死心,真他娘的@#$%……”
“寨主,你可千万别把莫庄送回去啊,那些禽兽不会放过他的!”
“是啊寨主……”
……
魏常浔愣了半晌才想起来他们所说的莫庄是谁,“行了行了,我什么时候说要把他交出去了?!看来你们跟这个莫庄关系倒是蛮不错的啊……”
“那是!莫庄不但长得好看,还很有学问……等等,寨主!你还没见过他吗?”
魏常浔挑眉道:“有什么好奇怪的,本寨主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见的吗?”
大疤笑道:“寨主,你不去看看他,一定会后悔的!莫庄虽是男儿身,但长得比整个蜀地的姑娘都好看呢……”
魏常浔不禁被挑起好奇心,问:“比起蜀城妓馆头牌呢?”
众人皆不屑道:“一个乌鸦,一个凤凰!”
魏常浔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原本因为从那些悍匪口中得知莫默还未暴露而感到心安的追月,却差点被另一个不省心的给气吐血一一
“你说什么?!”风追月恨不得掐死面前的呆子,“你……你跟皇上……你把这事……跟皇上说了?”
丁凯本来只是随口一提,见风追月突然脸色大变,也吓了一跳:“怎么……怎么了?皇上要莫无闻每半个月写一封信回京,否则就要以欺君之罪论处我耶!现在莫无闻又不在,我当然要写信告知皇上一声了,要不然皇上怪罪下来,我岂不是要冤死了?!”
风追月被气得面红脖子粗,完全没了平时一排淡定优雅的形象:“你!你……你这个白痴!!”
皇宫御书房。
“砰”地一声,守在门外的太监宫女们皆是一惊,急忙奔入殿内,却见皇上专用的白玉瓷杯碎了一地,而皇上像丢了魂似的呆坐在那儿。
“皇上?您可伤着了?”郭公公急忙近前查看皇上的手,唯恐他的手烫伤。
太监宫女们赶紧去收拾一地的狼藉。
皇上无比震惊地盯着手中来自西蜀的信件,半天才抬头看郭公公,眼神空洞得吓人。
“皇上?!”郭仁吓坏了,扯开尖嗓子喊:“喜乐!快传太医!”
“朕要去西蜀!立刻!马上!”皇上豁然起身。
郭公公猝不及防,急忙后退两步,躬身劝道:“皇上三思,您乃一国之君,怎能擅离朝纲……”
“少废话!你再不备马!朕就砍了你!!”
“皇上饶命!”郭公公吓得跪伏在地,浑身打颤。
所有太监宫女也跪伏着不敢乱动,唯恐触怒龙颜,招来杀身之祸。
少年天子似失去理智般已没有了往日的沉着冷静,英俊的面容因焦躁不安而扭曲,双目赤红,眉宇间散发出骇人的戾气,看起来像一头暴走的野狮。
“冰地!”
隐在阴影里的徐冰地疾步上前,单膝跪地:“皇上。”
“备马,去西蜀!快!”
徐冰地跪着不动,僵若磐石。
“你!你们打算造反吗?”皇上盛怒之下,扫翻一桌奏折书册,桌案上的笔墨纸砚,烛台香鼎,全都滚落到地上。
所有人都惶恐地匍匐在地:“皇上息怒!”
皇上冷冷地看着拦在面前的人,阴郁狠戾地说:“朕今天一定要去西蜀,阻挡者,斩立决!”
……
“太后驾到一一”
皇上一震,随即怒道:“你们这帮狗奴才!说!是谁擅自叫人去找太后的?谁?!”
郭公公战战兢兢地回道:“皇……皇上,您昨儿答应过太后娘娘……今……今天要去岫心殿……陪……陪她老人家用膳的,如今……时辰已过……”
说话间,太后已步入殿内,一见这情形,大吃一惊:“皇儿,这是……出什么事了?”
皇上深呼吸了几次,才稍稍平息了怒火,敛去戾气,走下来对受惊的太后躬身道:“给母后请安,皇儿不孝,让母后受惊了。”
太后看了他一会儿,回头对跪在地上的众人说:“你们都退下。”
“奴才告退。”那些太监宫女几乎是爬着出去的。
最后出去的识趣地将门关上,将空间让给这对皇家母子。
太后携皇上的手坐下,柔声问:“皇儿因何大发雷霆?”
皇上抿唇不语,眼帘低垂,掩去眸中的不安和躁动,但太后从他冷硬的表情和紧攥的拳头就可以看出他此时非常不冷静。
太后眉头轻蹙,低声问:“是摄政王又做了什么吗?”
皇上缓缓抬起眼,顿了一下,才说:“不是。母后勿需担心,皇儿只是一时冲动……”
“有什么不能对母后讲吗?”太后抬手想轻抚一下儿子的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改放在他的肩上,轻轻地拍了拍。
沉默良久,皇上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母后多虑了,皇儿只是不满朝廷现状,故在此
发泄,迁怒了他人,还惊扰了母后,实在不该。”
太后僵了一下,慢慢将手从他肩上撤下,笑得温婉:“皇儿乃一国之君,怎能如此冲动易怒?如今是非常时期,皇儿一定要切记要克制,隐忍,免得被那些别有用心之人误会,引起不必要的争端。这一切,很快都会过去的。”
“皇儿知错,谨记母后教诲。”
太后从御书房出来,脸上的温情逐渐凝固成冰:“庆公公。”
“奴才在。”
“去把郭仁和喜乐给哀家叫到岫心殿来。哀家有话要问他们俩。”
“是,太后。”
……
仿佛从人间蒸发的莫默此时此刻,正穿着粗布麻衣挽着袖子打扫苍云寨的大院子。这苍云寨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树。可怜他莫默来了一个月,不但没能见到传说中的寨主,还在这里当苦工,每天起早贪黑,打扫这一大片院子的落叶,比劳模还劳模。最可恨的是,这树叶还掉得很勤,他扫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也不见那些树歇一歇。
“Shit!”莫默终于受不了了,将手中的扫帚丢开,一屁股坐到树荫下纳凉,“我当初肯定是疯了,要不然怎么会想出这馊主意!?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一阵风吹过,“哗”地一声响,无数的树叶愉快地翩然落下……
莫默:“……”
“你们!你们给小爷等着!等小爷带兵来,第一件事就是砍了你们!@#$%……”
突然,又一阵大风刮来,莫默下意识地眯了下眼,等他再睁开眼时,却惊呆了一一一个身穿青衣,五官深刻的英俊男子自远处踏树而来,手中的剑如灵蛇般,在空中舞出华丽的剑花,无边落木在他身前身后纷纷落下,画面美得惊心动魄。
青衣男子翩然落下,在院子里旁若无人地练起剑来,长发飘飘,衣袂翩跹。剑气所到之处,叶落无声。
终于,男子练完剑,一个潇洒的转身,将剑背到身后,默立于一片翠绿之中,仿佛从落叶中衍生而出的妖,虚幻得不真实。
莫默被深深震撼了,呆立良久,直到男子要离开才回过神来,“腾”地捡起地上的扫帚,直冲过去:“等一下!!”
男子得意地扬起嘴角,浅浅一笑,优雅地转身,却被迎面而来的扫帚打中俊脸,“混蛋!想就这么不负责任地逃走吗?给我留下来打扫完!!”
青衣男子:“……”
莫默真的真的很有冲动扁面前这人一顿!他那么辛苦扫了三个小时的地,这混蛋一来,“唰唰”几下就全毁了!?而且还想就这么落跑?开什么国际大玩笑!?
青衣男子面色僵硬地挪开脸上的扫帚,吐掉嘴里的落叶,愠怒道:“你胆敢这么对我?!居然还敢命令我扫地?!”
莫默的火气比他还大,“我为什么不敢?!苍云寨这么大,你偏偏跑这来练剑,你不是跟小爷作对是什么?!快扫快扫!”
青衣男子冷笑道:“我要是不扫呢?”
莫默将扫帚往地上很有气势地一扔,边挽袖子边气势汹汹道:“那小爷就用拳头告诉你破坏花草树木的下场!”
青衣男子失笑道:“就凭你?”
莫默突然低下头去,青衣男子一愣:“喂……”
莫默微抬头,冲他莞尔一笑,眼如芒星,面若桃花,妖娆而俏皮,妩媚而青涩。青衣男子呼吸一窒,刹那惊为天人!动惮不得。
莫默靠过去,伸手勾过对方的脖子,将其拉近,鼻息相闻,青衣男子怔忪之际,全身发僵,麦色的皮肤渐渐浮现出淡淡的粉红,眼眸也逐渐变得深沉。
莫默低笑道:“是啊,就凭我!!”
说完,将其拉低,猛地抬腿顶向对方的腹部,“唔!”青衣男子吃痛,惊恼之下将人一把推开,弓着身子恶狠狠地瞪着笑得得意洋洋的莫默:“你……”
莫默扬扬眉道:“兵不厌诈!快把扫帚捡起来!”
青衣男子大怒,突然一剑挥向莫默:“你找死!”
莫默险险避开,用两指捏住挥过来的剑锋,惊问:“喂!你来真的啊?!”
“我今天就收拾了你,为民除害!”
“别呀哥们儿,有话好好说,别动刀动强啊……”
“少废话!”
……
“住手!”
从斜刺窜出个人来,将打得不可开交的二人隔开,莫默躲在那人身后,一边抹汗一边拽着来人的衣摆叫:“二刀头大哥救命啊!这个疯子要杀我!”
青衣男子咬牙切齿道:“二刀头你让开!这小子欺人太甚!”
二刀头急得满头大汗:“寨主,有话好好说啊!”
“就是就是……等等,啥?你刚刚叫他啥来着?”
“莫兄弟!他就是我寨寨主魏常浔啊!”
“??!!”
莫默呆若木鸡。
魏常浔看着他大受打击的表情,心情大好:“怎么?你是打算跪地求饶呢?还是斟茶认错?”
莫默猛地回过神来,咧开嘴谄媚地笑道:“寨主,您这么英俊潇洒,威武不凡的人,心胸肯定比天~宽广,比海~辽阔!肯定不会跟我这种小人物计较的哦~”
二刀头:“……”
魏常浔冷笑:“不,我只是一个小肚鸡肠,有仇必报的贼匪,你还是好好想想要怎么死吧!”说完,漠然转身,扬长而去……
莫默:“……”
二刀头看着快哭出来的莫默,同情地拍拍他的肩:“寨主开玩笑的,他最多也是把你关起来饿上七、八天,不会杀你的。”
“……”莫默泪流满面:“你肯定你是在安慰我吗?”
虹儿惊讶地发现,魏常浔自从一大早练剑回来,心情就变得很好,说话做事都是笑眯眯的,就连洪长老问他寨内的某叛徒怎么处理时,他也是笑眯眯地说着“打一顿,然后坑了,不要留痕迹”这样恐怖的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在说新年贺词。
“公子,何事如此开心?”
“啊?哦,没有啊。”
“您已经笑了一个早上了……”
“有吗?”魏常浔摸了摸脸,低笑不止。
虹儿微微蹙起眉头。
“寨主。”二刀头大步而入。
魏常浔见是他,眼睛一亮:“什么事?是那小子来负荆请罪了?”
二刀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莫庄,“不是,俺是为对付那个黑汉子的事而来。”
魏常浔一听,面上的喜色慢慢收敛,变得心不在焉:“哦,何事?”
虹儿见他情绪低落,漫不经心,心里暗暗奇怪:那小子是谁?
二刀头将最近的战况交待完后,刚想离开,魏常浔却突然问:“那小子难道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二刀头心里奇怪自家寨主为何变得这么小气,但嘴上还是老实说:“没有,不过莫兄弟很惶恐。寨主,俺觉得莫兄弟应该不是有心得罪您的,您看是不是……”
魏常浔大手一挥,不耐烦地打断他:“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你别瞎掺合。”
二刀头暗暗撇嘴:那你问我干啥?
“是,那俺出去了。”
二刀头走到半路,后面传来虹儿的喊声:“二刀头大哥,等等。”
二刀头停下来,转身惊讶地看她:“虹儿姑娘,有什么事吗?”
虹儿腼腆地笑道:“虹儿……虹儿有点事想问问大哥。”
“你说。”
虹儿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虹儿方才见公子似有心事,心里不安,所以想来问问大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大哥别怪我多事才好。”
“怎么会?!你在俺们心里就是压寨夫人,你关心寨主那是天经地义的!”
虹儿羞红了脸,却难掩欢喜:“大哥说笑了……”
“俺可没说笑!虹儿姑娘不必担心,寨主只是和莫兄弟有点误会,很快就会没事的。”
虹儿心里莫名一紧:“大哥口中的莫兄弟,可是不日前兄弟们救回来的那个……男娼?”
“是啊,不过莫兄弟之所以沦为军妓,也是逼不得已的,所以以后就别在那般称呼他了,叫他莫庄吧!”
虹儿尴尬道:“是虹儿考虑不周。”
“没事。别担心了,寨主就是小孩心性,很快就会忘记了。”
“嗯,谢谢你二刀头大哥。”
“客气什么!”
二刀头哈哈笑着,转身离开,心想寨主好福气啊有这么个温柔体贴的红颜知己。如果他转身,就能看见站在他身后的虹儿忽然阴沉下来的脸……
夜幕四合。
魏常浔望着窗外的落叶,露出诡异的笑容:“莫庄,你给我等着……”
正在吃饭的莫默忽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忍不住打了个颤,抬手揉揉鼻子,“为什么我突然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