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月思 第三部——淡漠孤芳【有前部连接】

"快去掀盖头吧！"
菡昳把我硬是推到床边。可我却犹豫了半天也没任何举动。掀一块红布并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要怎么面队那块红布掩映之下的面容。此期间，又有不少大臣先后进来看人闹。终于，在众人的催促下，我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将手伸了过去，掀起了红帕的一角。
正在这时，突然一道白影从床边的窗子飞了近来，速度之快可以说用肉眼都很难看清。当在场的人全都反映过来的时候，已有一身穿白衣，手那宝剑的人立在皇上跟前了。
"有刺客！"不知道是谁突然大叫了一声，整个屋子再一次混乱了起来。离门口近的人早就逃了出去，而在屋内，离门口远来不急逃走的，则在桌子底下屏风后面躲了起来。没一会儿，房间又再次恢复了平静。
而此时，整个房中，安然不动的，只有四个人：我、菡昳、皇上和那名刺客。而玉秀也早因害怕而自己掀了盖头，躲在我身后，一双手紧紧的抓着我的衣服。
在那刺客刚见来的时候，菡昳早就抽出了配剑准备应敌。怎奈那刺客动作极快，竟早一步制住了皇上。"郑枭翔，你赶紧放开皇上，不然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你敢动一个试试，我手上的刀可是不长眼睛的，万一伤了皇上，你担当的起么？"
"你！"菡昳被翔的话气的只能狠狠的握紧了手中的宝剑，却不敢动他分毫。
此时，皇上虽然受制于人，却看不出他有丝毫的慌乱。"翔儿，你是来替你父亲报仇的吧？"
"老狐狸......"翔眯着眼睛看着皇上，道："你放心，今天我不是来取你的狗命的。上一代的恩怨我不想理会。更何况当初我爹的所作所为我也并不是十分赞同。虽说杀父之仇不可不报，但我想我爹泉下有知也并不希望我背负着仇恨过一辈子，那样太可悲了......不多说了，即使说了你这种只爱自己的人也不会懂的。今天我来，只是想接月儿跟我离开。"
"月儿？"皇上挑了挑眉，道"这里哪儿有什么月儿？"
"别跟我装糊涂！月儿就是赵菡贇，赵菡贇就是月儿！"
"翔哥哥......"看清楚原来那刺客就是翔，玉秀也不再那么害怕，从我身后探出头来，道："翔哥哥你为什么要带赵哥哥走？今天是玉秀和赵哥哥成亲的日子......"
翔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躲在我身后的玉秀，眉头皱了又皱。"月儿......今天我不顾一切来找你，就是想带你走的。"然后，又看着玉秀，道："玉秀妹妹，翔哥哥对不起你......恐怕今天你是嫁不了他了。因为，他是我唯一爱着的人。所以我不能把他让给你！"
"唯一爱着的人？可......你们都是男人啊......"
第十一章
"都是男人又如何？谁规定了男人和男人不能相爱？"翔边说边死死盯着我，道："我只知道我爱他，爱到可以舍弃一切，甚至是生命！我和他之间，经历了太多，不管是开始的快乐，还是到后来相互欺骗和伤害，我从来都没有舍弃过对他的感情。虽然我知道，可能他已经不再爱我了，但我还是想在赌一把。玉秀妹妹，你又对他了解多少？你能保证以后永远都不舍弃他，像我一样的爱他么？"
还没等玉秀开口，我便再也忍不住，大喊道："郑枭翔，我已经把话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和你之间只有恨！你是我杀父仇人的儿子，这个事实永远都不会改变。如果你非要说以前如何，我也不过都是被你强迫的。所以，我希望你以后都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听明白了没有？！"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我突来的喊声震住了，半天都没有人再说话。诡异的气氛在整个房子里围绕不散。
一阵沉默之后，第一个开口的人，竟是皇上。他哈哈大笑几声，道："没想到翔儿你竟然这么多情啊！在这么多人面前，对一个男人口口声声说什么爱不爱的......赵公子是玉秀的驸马，他们已经拜过天地了，就算你带他走了，他们是夫妻的事实也是无法改变的！"
"他们不是夫妻！早在两年多前，我就已经和月儿拜过堂了！"
"哦？这我到还真不知道呢。看来，苍宇的消息还是不太准确啊。"
"少废话了。今天只要让我带月儿走，我就放了你！"翔架在皇帝脖子上的刀有紧了紧，"现在就要你一句话，到底是放，还是不放？"
皇帝轻蔑的一笑，仿佛此时被要挟的人并不是他。"你以为就算我答应让放人，他就会跟你走么？你可是因叛国而被通缉的要犯。只要和你有牵连的，就都一并论处。他走了，那他弟弟怎么般？玉秀怎么办？而且，外面早就已经有重重军队把这里围起来了，你以为凭着一身好功夫就能逃的出去么？"
翔也不甘示弱的大笑道："你说的都很有道理，但你别忘了，只要你还在我手上，就没有人敢不听我的！"说罢，便对我喊道："怜月，你过来！"
"哥！别听他的！"这个时候，菡昳上前一步挡住了我。
"可是，皇上还在他手里......"
玉秀抓着我衣服的手，更是没一刻松开过。只见她眼中带泪，茫然的看着我们。"赵哥哥......翔哥哥......皇叔......"
"玉秀，对不起！"狠下心，我撕破了被她死死抓住的外衫，推开菡昳的阻挡，来到翔的面前。"我跟你走。"
这样的话，我应该算是被掳走的吧？那也就不会被扣上叛国的罪名，也就不会连累菡昳了。而且，可以顺理成章的离开这里。如果说逃亡的路上死掉了，也不错。看了看呆愣愣坐在床榻上，看着手中那被我撕坏的衫子满眼是泪水的玉秀，心中暗暗的说了声对不起，便不再看她。
"我跟你走，放了皇上吧。"翔，为什么你总是用各种方法逼我做一些我并不想做的事情......
翔笑着看了看我，一手轻轻抚上我的脸颊："月儿......"
"快放了皇上！"菡昳见拦不住我，只好先顾及皇上的安危。
"不行！现在还不能放，不等我和月儿到了安全的地方，我是不会放了他的！"
"翔儿......你以为，凭你就真的能伤的了朕么？"在翔和菡昳争执不下的时候，皇上却突然用一种嘲弄的口气说道："你现在的功夫的确是很了得，但你要知道，朕可是比你年岁要大的！"
话刚一说完，只见皇上突然身上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流，把正挟持着他的翔一下子震出了老远。我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局势的扭转，刚刚还占上风的翔，此时已经摔倒在地上，口吐鲜血了。
皇上并没有就此作罢，他一挥手手呵止住了刚要冲上去捉拿翔的菡昳，微笑着拣起翔掉落在一旁的宝剑。"朕习武的时候，你个小娃娃还没出生呢！"
说着，他一剑向翔挥去，翔见势向旁一闪，总算是躲过一剑。可紧接着，皇上手中的刀峰一转，又横着向翔扫了过去。翔在地上打了个滚，才勉强躲开。翔刚站起身，那剑又如一条银龙上下翻飞着猛攻向翔的全身上下。此时，翔也只剩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了。
我站在一旁，看的是心惊胆战。虽然嘴上说不在意他，但我心里到底有没有他，也只有我自己清楚。眼看那剑势一招快似一招，一招紧似一招，翔左躲右闪已经被皇上逼到了墙角，再无闪躲的余地。
皇上就像是猫，而翔就像是一只老鼠，被人玩弄于古掌之中。
"如何，知道朕的厉害了么？"皇帝用剑指着翔，拧笑道："你爹蠢，你比他更蠢。做大事者，怎么可以有妇人之仁、儿女情长？今天竟然还为了个男人跑来送死。"
"呸！你这种人当然不会懂！你不会爱人，更不会别人爱，所以你只能孤独终老，一辈子孤孤单单的一个人！"翔虽然身处下风，但也并没有示弱。"我爹当初帮你，信你，还不是因为你是他亲弟弟！这不是妇人之仁，这叫亲情！我为了月儿，可以舍弃一切，这也不叫什么儿女情长，这叫爱情！你真可怜，什么都不懂！"
"哈哈哈哈......朕不需要懂这些。朕只知道成者王侯败者寇，知道权利才是一切，知道只有活着的人才是胜者！"
"你错了！很多时候，往往胜利是属于死者的！"
翔看向我，眼中充满了无限的爱意。"月儿......以前我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那么恨你欺骗我。现在我明白了。那是因为我太爱你，所以才不能忍受被你所欺骗，不能忍受你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人......但是，爱一个人，不应该给他带来压力，而是应该让他得到幸福。今天，我并没想过真的能带你走。可我知道，你并不是真的想娶玉秀，我知道你娶了她之后会痛苦。我想帮你，即使换来的是死亡也无所谓。你说你恨我，可我知道，爱的越深，恨的才会越深。就像当初我恨不得杀了你一样。可现在我全都看明白了，可我也全都失去了。在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不过，最后还是不能帮你，对不起......"
"不......"我的心好疼......他说的每一句话，就像是一把刀子一样，直插进我的心脏。
"不......"我眼中的泪，再也不受控制，顺着脸颊慢慢的滴落。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爱我......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落得如此......"
"如果不是我和我爹，你也不会落得如此，所以，我们算是扯平了。你也这样说过，对吧？"他嘴角扬起一抹笑，看的我更加心疼。
"好了，你们也说的够多的了！我可不会像皇兄一样，养虎为患。翔儿，别怪你皇叔我心痕，下了地狱见了你爹，好好问问他，我到底为何会如此吧！"说着，皇上举剑就向翔飞身刺了过去。
"不！！！"
"哥！！！"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冲过去的。只是身体下意识的移动着，不想让翔受到伤害。可身上并没有传来意料之中的巨痛。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却见菡昳竟然挡在了我的身前......
一滴血，两滴血，三滴血......我看到好多好多的血从他身上流了下来。我看到一把剑的剑尖从他后背上透了过来。我看道他缓缓倒下去的身体，和他望着我时微微蠕动的双唇仿佛在说："哥......你没事吧？"
"弟弟！！！！！！"
第十二章
我抱起菡昳，双手不停的颤抖。"菡昳......菡昳......你干嘛冲过来啊......"
"哥......"他努力的大口呼吸着，胸膛不停的上下起伏。"哥，我......我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以为......以为这都是为你好......"
"我知道，我全知道！"哭着为他擦掉嘴边的血迹，胡乱的撕了快布去堵那汩汩冒血的伤口。"你别说了，我先帮你止住血！"
"不！哥，你让我说......让我说......以前，我不......不知道......你为了我竟然进了......观星阁。可等我知道了，已经......晚，晚了。"
"弟弟......"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不要什么功名富贵......不......不报父仇。我只想要......想要哥哥你能，能过的幸福......"
"别说了......菡昳，我都明白......"
"你......不......不明白。不论是上次议和的事，还是这次玉秀的事......我......我都是帮凶......因为，那些建议都是我提......提出来的。一方面，我是为哥哥你着想......想让你能成家立事，也有一翻......一翻作为。可......可没想到，全都是害了哥哥你。而且......对你在观，观星阁的事，我也觉得丢脸。怕......怕传出去。还有......还有......"
刚刚帮他堵住伤口的布早已被血所浸透，我脱了身上的衣服，裹在他胸口前。"你别说了，哥都明白......大夫......快叫大夫！！！来人啊！！！！！"
"没用的......哥，别叫了......"
"不，菡昳，你不会有事的......"
"我快......快不行了，让我把话说，说完！哥......以前，都是你，你在帮我......为我牺牲了那么多。今天，我说什么......也不能看着你在我面前......出，出事。哥......你能原谅我么......"
我哭着，把脸贴上他的，双手紧紧搂着他，道："菡昳，咱们是兄弟啊......哥不怪你，从来都不怪你啊！"
"那......就好......"说罢，他抬眼看向立在一旁的皇上，无力的伸出一只手。"陛下......"
皇上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他，却并没有过来安慰他一下的打算。
"陛下......菡昳知道，您生气了......最终，菡昳还是背叛了您......可是......可是菡昳不能再对不起哥哥了......"
皇上皱了皱眉头，冷哼了一声，不再看他，而是转身离开了。
看着皇帝离开的背影，菡昳眼中的光芒也渐渐暗了下去。"在您心里，菡昳究竟......算是什......么......"
"弟弟......弟弟？"看着菡昳慢慢闭上的双眼，我发了疯一般的摇晃着他。"弟弟，你醒醒，你别吓唬哥啊......"
这个时候，一双有力的臂膀将我圈住，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月儿，你弟弟他已经走了......"
"你胡说！"挥开他的手，我将菡昳的身体一点点往床上拖去。而此刻，玉秀早就已经吓的晕了过去。也没管她，我直接把菡昳放到了床上，让他躺好。然后就奔了出去。我要去找大夫！菡昳的伤必须马上医治！我知道自己现在很慌乱，可我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我要救菡昳！不能让他死！！！
冲去屋外，我才发现，四周已经被重重官兵侍卫围了起来。只见皇上正在一群高手的保护之下，端坐正中。本想不顾一切的冲出去，却给很多人用刀子指着，前进不了分毫。
"皇上！菡昳受伤了！皇上！！！请您赶紧派御医来......"
"你以为朕会救一个背叛自己的人么？"皇帝讥笑道："他发过誓，绝对不会违背朕的意思，愿意为朕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今天，他竟然帮着你一起保护那个逆臣！"
"不！不是的......他只是想保护我......"
"都一样！哼！朕绝对不会对一个背叛朕的人有怜悯之心的！别说是他，今天你和郑枭翔谁都别想活着离开！来人啊，将这几人拿下，如有反抗，就地政法！"
"遵旨！"
我怎么也想不通，刚刚还那么和蔼可亲的皇上怎么能一下子变的这么快......以前的郑王爷也是如此，莫非是高高在上的权势使得他们人性扭曲了么？菡昳那般忠心于他，甚至我可以看的出在菡昳的眼中，对他流露的不仅仅是对一个王者的崇拜。那里面更多的是一种爱慕，一种可以舍生忘死的追随。
看着那些侍卫将我团团围住，我也只是站在那里一动都不动。"皇上......我死无所谓，草民只恳请您能救我弟弟一命......他对您......"
"闭嘴！叛国罪是要诸九族的！你们兄弟俩谁都跑不了！本来朕只不过想利用今天的婚宴引出郑枭翔将他政法，谁想到你们兄弟二人竟然帮他！这辈子，朕最恨的就是别人背叛朕！！！所以，也别怪朕心狠，要怪就怪你们自己吧！"说完，皇上也不再多做逗留，在侍卫的保护下离开了。
翔安顿好玉秀和菡昳后，一出房门，便看到我被人擒住。他当即急了眼，冲过来就把捉着我的两人打到，拉着我向外冲去。可毕竟，那些人都是大内侍卫，不像普通那些官兵一样好对付。再加上我这么一个累赘也不怎么合作，没多一会儿工夫，翔就已经累的一身大汗了。躲闪出招之间，他低声对我说道："月儿，等下我掩护你到后门，那里我准备了一匹马。你出去后就直接上马，到城外十里亭等我。如果天黑之前我还没来，你就把十里亭旁边那棵树下我埋的银子挖出来，然后能逃多远就逃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