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经年（穿越）——万灭之殇

“刚刚与他喝酒的时候，我看他酒劲上来之后脖颈处都有些泛红，可是唯独脸上没有任何变化，那易容术虽然高明，但还没有高明到可以让一张假脸也变色的地步。”陆清风看了小厮一眼，叮嘱道，“这事情不要说出来，人家既然易容就有他的理由。”

“可……万一他是什么坏人呢，谁会无缘无故易容啊！”小厮颇为不放心的说道。

“所以说他定是有他的无奈和理由，至于他是不是坏人，莫非你是在怀疑我看人的眼光？”陆清风冷哼了一声。

小厮忙低下头：“小青不敢。”

“不过这舒楼也不是寻常人，看他毫无法力的样子，既然不是其他宗门的弟子，就应该是出身大富大贵之家。”

……

……

回到客栈后找到了秦烟他们把今天遇到陆清风的事情稍微说了一些，实在耐不住酒劲，舒楼回头就倒床上睡着了。

“喝这么多，真是逞能。”秦烟拉过被子替舒楼盖上。

“不过真是没有想到，舒大哥这一出去就能碰到木宗的人，明天我们就可以去木宗了。”念荷难掩兴奋之情。

秦烟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眼里也透着期盼：“我们回屋里去说，让他自己一个人睡着吧。”

两个女子便一边聊着明天要去木宗的事情一边离开了。

半敞的窗户，阵阵凉风自窗外袭来携带浅浅花香。

夕阳已是落尽，明月才刚刚挂上枝头。

一抹黑影无声无息的来到了床旁，静静望着这睡着了的男人。

第二十六章：人醉夜色浓（下）

“明明不胜酒力，还要喝那么多。”轻轻坐在了床边，墨风华眼里含着温柔。

从王都出来的路很多，偏偏那么巧的，舒楼到了北城，他也到了北城，或许这便是缘分。

相思早已成灾，只是此刻还不是相聚相守的时候。

大事未成，美景也不过是随时都会破灭的幻影，都已经等了那么多年，又岂会惧怕再等上几年。

“师傅，你何时才能记起徒儿呢？”夜色里轻声一叹，墨风华抬起手替舒楼理了理散乱的头发，手指触及男人的脸颊时略有一些停顿。

这张人皮面具的背后，是不是和曾经的七夜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容呢？

起身自旁边取了湿毛巾，墨风华回到床旁轻轻擦拭着舒楼的脸颊，手指在脸颊边缘摩擦了些许很快就找到了人皮面具的缝隙，小心翼翼地撕开，渐渐看到了舒楼藏匿在伪装下的真正面容。

光年似水流逝，在这一刻墨风华却觉得什么都没有改变过，他还是当年始终跟随在师傅身边的小徒弟，而床上沉睡的人依然是他年年日日月月仰望的师傅。

这就是他的师傅，一辈子的唯一。

突然就有些说不清的感动，墨风华深深叹了一口气，他的努力终究还是有了回报，曾经以为不会再见到的人现在就在自己眼前。

比记忆里的那个人显得更为年轻一些，不变的还是身上那份从容和沉稳，以及那让人感到温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笑容。

“师傅，我好想你。”手伸进了被子里握住了舒楼的，墨风华静静注视着床上进入梦乡的男人，好像要把对方的容颜给刻印到骨子里，又像是在确认这一切都不是幻影。

专注得像是眼前的人已经是他的一生，他的世界，他的全部，他的所有……

舒楼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年约四五岁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小孩蜷缩在街角，眼巴巴地望着对面卖馒头的摊子，他觉得那孩子真是可怜，又觉得那孩子眼馋的模样有些可爱和可笑，于是就走了过去买了一个热馒头，递给了街角的孩子。

“谢谢。”那孩子有些紧张又有些惊喜，生怕眼前的馒头是假的。

“真是一个有礼貌的孩子，你的家人呢？”他停下了脚步，半蹲了下来和孩子面对面。

“他们……都被大水冲走了。”

“只有你一个人了吗？”突然心疼了起来，这才多大的孩子啊，也不知道独自一个人流浪了多久。

“嗯。”

舒楼在梦里朝孩子伸出手，笑道：“那你以后就跟着我吧，你现在是一个人，我以前也是一个人，我们在一起也可以做个伴。”

“嗯。”用力点了点头，馒头也不要了的就伸出一双脏兮兮的小手紧紧拽住舒楼的衣服，生怕是舒楼会反悔把他丢掉一样。

比起饿肚子，更怕的是再沦落孤寂之中。

他们，大概都是身处孤独害怕孤独渴望温暖，却又不知道谁可以和自己同行的人。

所以一旦抓住了，就不想放手了。

第二十七章：前往木宗

舒楼知道他昨天晚上做了梦，梦里还有一个看起来可怜又可爱的孩子，但具体内容是什么却在醒来以后忘记得一干二净，以往的岁月里这种晚上做了梦隔天忘记的事情数不胜数，舒楼也没把这事情记在心上。

对舒楼来讲这个世界最糟糕的一点就是没有闹钟，一不小心就会睡过头，昨天喝多了酒他还以为自己会睡到日上三竿，不过等他洗漱完了在客栈里碰到秦烟他们才发现现在还很早。

“看你昨天还是头晕的样子，没想到今天起这么早，精神还挺好。”秦烟也颇为讶异，她也不是没见过人宿醉的模样，不过舒楼看起来倒是一点也没有宿醉的样子。

“可能是睡了一觉吧，对了，你们这是……”舒楼上上下下的打量了眼前的两个女子一番。

念荷羞涩一笑，颇不好意思的说道：“舒大哥，你看什么呢？”

“你们不是说要伪装吗，怎么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害我差点都认不出来了。”舒楼笑道。

昨天的时候这两个姑娘还都是故意扮丑，脸涂的蜡黄，衣服也是做旧了穿。现在念荷和秦烟都换上了各自平日里会真正穿的衣服，一个鹅黄长裙清新俏丽，一个红妆如火分外艳丽，两个正当青春的姑娘走在一起，那是吸引了不少客栈里来来往往客人的目光。

可苦了舒楼，“面貌平凡”的他和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站在一起都不知道遭到了多少人的眼刀子，旁人虽然没有明说，可那一个个的眼里分明是在说他这样的平凡人怎么就会和两个美姑娘认识。

“我们扮丑是为了怕路上惹麻烦，如今既然有木宗的人邀请我们上山去，那还怕什么呢？”秦烟不以为然的说道，“这里是木宗的势力范围，我们是木宗的客人还有谁敢乱动我们，既然你那朋友诚心邀请，我们如果再做伪装就显得不太礼貌了。”

秦烟这番话说的在理，可这一下子就有些苦了舒楼，他一开始易容是因为那时候刚刚出了王都怕被宫里的人找到，一路走下来已经习惯了脸上的面皮，这时候秦烟的一番话倒是点醒了他，直到现在他也没有以真实面容面对过其他人。

即使北城已经离王都有一段距离了，可到底还是在王权势力范围密集的偏北方，掉以轻心不得。

舒楼暗暗叹气，此事也只有等以后向秦烟和念荷姑娘道歉了，当然还有陆清风。

陆清风说的是下午来接他们，想来也是为了让舒楼多睡一会儿，所以早上陆清风的小厮小青提前过来的时候看到舒楼神清气爽的模样眼里明显有着讶异的神色。

提前过来说是帮他们先把行李打理好，小青除了自己以外还带了其他几个木宗弟子，由于他们几个人的身上服侍明显和普通人不一样，外人很容易就可以辨别出这些人是木宗的门人。

大概是因为木宗人帮舒楼他们先把行李送上木宗的关系，客栈老板主动给他们免了房费，这般待遇可是让秦烟和念荷格外开心。

陆清风要下午的时候才能过来，小青主动当起了导游，带着舒楼三人在北城中游玩了起来。

比起昨天，小青的态度明显要好了不少，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同行的人里有秦烟和念荷这样的美丽女子。

“北城虽然小，但风光极好，而且不是本地人还不知道要去哪里看风景。”小青在前面领着路一边说道。

小城的好处就是步行就可以出城，不需要乘坐马车也不会觉得累。

越往城外走人就越少，终于脱离了人山人海，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了下来，呼吸也顺畅不少。

到了城外他们没有走太远就看到了一处花田，各色鲜花在阳光下摇曳生姿十分美丽，虽然从城里到这里的路不远，不过要是没有小青带着他们还真找不到这处好地方。

走近了看，花田旁边还有几间依着山水而建的房屋，小桥流水，格外幽静。

“这里可真漂亮啊，不过看起来像是有人在此地居住，我们贸然打扰是不是不太好？”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念荷虽然很想到花田里肆意玩闹一番，可还是忍住了。

“这里是木宗的地方，平时没什么人过来，就夏天的时候我家公子会来住上几天，城里虽然热闹太过于拥挤，所以我家公子就吩咐我带几位过来看看，几位里边请。”

小青带着舒楼等人进到了花田里，舒楼一看，花田里有他熟悉的玫瑰，也有牡丹、芍药和雏菊等等数不清的花种。

这些并不是同一季节会盛开的花，怎么就如此神奇的同一时间绽放了呢？

看出了秦烟等人眼里的讶异之色，小青颇为自豪的解释道：“各大宗门都有其自身的特点，像我们木宗就喜欢和花草树木打交道，别说是一季里各色鲜花盛开，就算是常年盛开不谢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好厉害啊。”念荷忍不住赞叹了起来。

木宗能用自己的办法让鲜花常开不败的确很厉害，可天底下又怎么可能有不会凋谢的花朵呢？

舒楼坐在花丛的石头桌旁边品尝着小青给他们调制的花茶，淡淡的花香格外怡人，小小的轻酌一口便感觉身体里的浊气都被花香清水驱散了开。

小青打趣道多喝花茶对女子的皮肤十分好，念荷和秦烟连连喝了好几杯。

这爱美之心，亘古不变啊。

“听我家公子说几位只是途经北城，并不是有意来木宗拜祭花神，只是不知道几位此行一路南下是要去哪里？”一行人坐在花田里喝喝花茶聊聊天，小青随意的一问。

早已经被花茶收买的念荷出口便把他们的来历交代了个清楚：“我们要去原木城。”

“原木城距离北城也还有一段不近的路程，念荷姑娘你们千里迢迢的从北方到中部，是要去看望亲人吗？”小青问道。

舒楼低头呷了一口清茶，除了昨天有些莽撞以外这小青倒是很会说话，不过问来问去也问不出个什么来，基本昨天和陆清风喝酒的时候舒楼就把该说的都说了。

念荷涉世未深和小青聊得倒是投机，还把在王都城外遇到劫匪被秦烟和舒楼救了的事情拿出来大聊特聊，倒是让秦烟和舒楼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到了下午的时候陆清风果然来了，一袭清爽俊逸的蓝衣，胯下一匹白马，从花田那边飞奔过来时整一个白马王子，连秦烟都看得呆了几分，小声赞叹这木宗门人果然是英姿飒爽不同寻常。

“舒兄弟，让你久等了，多多见谅。”轻身一跃就从马背上跳了下来，陆清风满脸笑容的走了上来拱手道。

“哪里，我还要多谢你如此贴心的让小青招待我们，如果不是陆大哥，我们也看不到如此美丽的花田美景。”舒楼一边说着一边介绍了身边的两个姑娘。

念荷一副看到大侠的崇拜模样，再良好的家教也藏不住小女儿家的心态，互相认识了以后偷偷瞄了陆清风好几次。

舒楼看在眼里只想闷笑，这一个个情窦初开的女儿家也着实可爱，不过陆清风这人潇洒英俊的确是人中龙凤，连平日里有几分泼辣的秦烟都在此时变得淑女了不少。

从花田出来往西北的方向走就可以到达木宗，陆清风为念荷和秦烟安排了马车，而舒楼则和陆清风骑马走在前面，还好此时的阳光不算毒辣，不然舒楼还真是有些吃不消，不过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主动提出来要坐马车。

“不知道我们几个人会不会给陆大哥增添麻烦？”舒楼笑着问道，道路两边树木林立，走在树荫下倒也凉爽舒服。

陆清风仰头哈哈一笑：“舒楼兄弟多虑了，我陆清风在木宗虽说不上是多么厉害的人，但邀请几个朋友上山还是无碍的。”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很快就进了木宗的山门，山门口有两个弟子看守，看到陆清风等人便微微低头以示礼貌，看起来陆清风虽然年轻，但在木宗内也是一个份量不小的人物。

舒楼原本以为陆清风是木宗门下掌门或者管事的亲传弟子，直到进了木宗以后舒楼才知道，木宗这一代的掌门竟然是陆清风的师妹。

第二十八章：花神

每个宗门的驻地都有其与众不同的特色，在舒楼的记忆里，火宗有着漫山遍野的红枫叶，当风吹过的时候人站在山头望着，便会感受到一种视觉和心灵上的冲击，这大概就是火宗的风格，壮丽、华美而又带着如火一般的汹涌之势。

火宗是绚烂壮美的，那风宗就是云淡风轻如同修道之人一般的静美，随处可见的翠竹细柳，蜿蜒在山间的细水长流，树荫下的石桌旁总有人对着棋盘紧皱眉头。

火宗像高高在上威严无比的仙宫，风宗像高人隐居世外的深林，那木宗就应该是人们向往的桃花源吧。

爬上了高山之后才知道，木宗并不是建立在群山之巅而是群山环抱的山谷之中。

进入山谷后是低矮至膝盖的河水潺潺，水上飘洒着片片粉白揉杂的桃花花瓣，当你抬头时便会被眼前的美景所惊到，那桃花树已经不知道在世间长了多少年，是不是已经成了妖，一棵棵的都被沉重的枝头压弯了粗粗的腰，河水蔓延了她们的腰身，枝叶垂落在清澈如镜的水面上。

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吧。

进来后听小青说，过几天虽然会开了山门，可那些还未成为木宗弟子的外人是进不来这谷里的，而这里也才是木宗门人真正生活的地方。

再往里走穿过几处富有水乡味道的长廊楼阁建筑，就可以看到一尊伫立在山崖瀑布之上的巨大女子雕塑，手里持着一枝桃花，似是柔和而悲怜的俯瞰着众生般的眼神，虽称不上倾国倾城的美貌，却有自己独特的味道，让人一眼就记住。

“好美啊。”旁边的念荷一时呆住

陆清风说道：“这是木宗的创始人，也是花神在凡间所留下的痕迹。”

乍一看到那手里持着一枝桃花的花神，舒楼突然心里动了一下，就像是一颗石子突然砸进了夜里平静的湖面，顿时荡起无边的波澜，这波澜虽小，却那么悠远。

他对这尊雕塑似乎有着不一样的感觉，可这个感觉就像是蒙了一层纱，云里雾里的就是摸不清楚。

“嘻嘻，连舒大哥都看呆了，这可是保佑世人的花神，舒大哥还不赶快回神。”念荷见舒楼一直盯着花神的塑像，便以为舒楼也是和他们一样被如此恢宏的塑像惊到。

不过被念荷这么一喊，舒楼倒是立刻回神了，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花神的塑像远望如同与天相接，与地相交，不愧是天神留在凡间的痕迹。”

并未在此停留太久，陆清风很快便领着舒楼他们继续前行，只是那塑像太过于庞大，不管走到哪里都是抬头即可看见。

舒楼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墨风华曾经告诉过他的一个故事，一个关于“七夜”的故事。

这天下有七个神，七夜算一个，花神是不是也算一个？

伫立于瀑布之上俯瞰众生的神，致力于医治凡间百姓疾病的木宗，不知道怎么的，舒楼总是觉得心里有些感慨。

用法术让花草常青是不是已经违背了自然的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