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调色板 上——繁华落地

脚步声渐渐远去之後，苏末用尽力气把路天泽推开，原本跪在地上，现在也不行了，缓缓躺倒了。

“路天泽，真无耻。”苏末喘着气说，脸色苍白如纸，”明明知道……知道……”

“知道舍不得送我去监狱不？”

路天泽笑坦然又无耻：”最大错处，就不该让我知道你爱我啊。”笑得真风流，一片多情应笑架势，缓缓躺倒了。 “路天泽，苏末就已经输了。”

直视苏末眼睛，後者眼睛狭长美丽，黑照不进光，苏末就已经输了。”直视苏末眼睛，也看不到情绪，不过毫不在意，只轻轻地笑：“只要知道爱，就一直能处於是不败之地。”

趴到苏末脖子边，轻轻地念叨：“因为会不忍心啊，不忍心伤害不？甚至不敢跟对着干。”

苏末身上染了大片血，轻轻地念叨：“因为会不忍心啊，但却一直都很镇定，镇定像没有受伤那样，除了发白脸，别几乎看不出异常，但从路天泽说这些话开始，就开始迅速地衰弱了下去，快速肉眼都看得出。这打击或许实在太大，苏末一直抬着头也疲倦无比地落在了地板上，然後用一种让人心碎声音感叹：“没错，爱，就开始迅速地衰弱了下去，就像爱苏秦，从来没想到会愿意为去死。”

“原本想隐瞒到死。”苏末说，很轻很轻，“不过想，病了，还有什麽好在乎呢，脸面算什麽，难受算什麽，高兴就好。”

眼睛突然亮起来，且亮惊人，让人不由怀疑已经回光返照了：”错了，其实没输，知道……现在很高兴。”

路天泽呆了呆，心里慌要命，慌都不知道说什麽了，只能胡乱讽刺下去：“看不出BOSS这麽深情啊。”

这种时候，还喊着苏末BOSS，其实已经个无比大讽刺了，但他们谁都没有在意，路天泽还笑嘻嘻：“那麽看来BOSS还挺幸福，我陪着你一起死诶，也算抱得美人归了不，虽然不算美人。”

路天泽当然没想过杀了苏末能有什麽好下场，把玩着手上打火机，从桌子上拖出一张白纸，开始写字，还认真地询问苏末：”说，如果大家知道们殉情会如何？”

扬起手上白纸，笑很嚣张，这个主意如此恶毒与完美，杀了苏末，然後陪着苏末一起死，再放火烧掉房子，那封遗书会扔出去，人们於是会以为们殉情了。

路天泽甚至想，大家可能会带着同情怜悯与厌恶眼神指点着们烧成废墟的房子，“那边有对小gay曾经自杀过。”或者“社会太艰难了，gay无法生存啊，一们只能放弃生命了。”

那些奇异的眼神里，或者还能有敬佩什麽的，为他们“伟大的爱情”。

不会有人知道，他们死的时候，都抱着对彼此的恨，有时候，爱恨这些东西，除了自己，别人总是无法分清，因为它们实在太像了啊。

苏末眼睛雾蒙蒙，唾弃一口：“我本来就要死了……”

路天泽越发嚣张了：“是啊，所以你就是陪葬咯。”

话题进行到这里，其实真的没有什麽讨论的必要了，路天泽想，苏末已经气若游丝了，没几分锺他大概就会挂了。

可是……

他顿了顿：“喂，你後悔不後悔跟我一起死？”

苏末无声地摇摇头。

“我也这麽觉得。”路天泽笑，顿再次顿了一下，“对不起，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会很爱你很爱你。”

苏末虚弱地笑笑，语气却无比刻薄：“路天泽你自以为是也有个限度好不好？”

一吃力地抬起上身，血染飞白色飞衬衫一片暗红，粘在一细腻飞白皮肤上惊人飞艳丽，连脸都带着骨瓷飞脆弱与清秀：“要真有下辈子，我一定要离吗十万八千里远，你这个扫把星。”他坚持着说完这句话，眼睛终於是涣散了，倒还的笑着，只是已经没有力气了：“路天泽，我真想诅咒吗遭报应啊……”

路天泽静静地回答：“我会遭报应的。”

苏末压根听不到他在说什麽了，只是是坚持念叨着自己的那句话：“可是……我还是觉得，你幸福比较好啊。”

浅色的泪混到了血里再也看不清了，只剩一句呢喃：“所以……跟苏秦好好的吧。”

“谢谢。”路天泽毫无诚意地说，把那封遗书从窗口扔出去。

折回来的时候，苏末已经没有呼吸了，於是他从酒柜里把苏末所有珍藏的酒都拿了出来，满满地在地上堆了一地。

“其实你是个好人。”路天泽开了一瓶白酒，喝一口就唠叨一句。

“你比苏秦还好，不喜欢你都简直是个奇迹。”

“BOSS你真是好蠢啊。”

……

“你比我还蠢。”路天泽喝完最後一口，站起来把酒都拎起来，打碎，沿着屋子倾倒下去，一瓶瓶名酒红的红，白的白，在室内熏出一阵酒香，浓郁的几乎让人窒息。

点燃把玩了半天的打火机，然後将之扔进酒液里，几乎是刻的，空气里炸出一朵橘色的火花，酒液被烧的劈里啪啦响。

“我觉得我该满足了。”路天泽走回来，躺倒苏末身边，後者还维持着生前的样子，精致的像瓷娃娃。

搂住苏末，在漫漫燃烧的熊熊大火下微微一笑：“其实我也很满足的。”

今天实在是个好天气，碧空如洗，清风阵阵，连庭院里飘飞的白纸都显得像蝴蝶那样飘逸。

“我们相遇的时候，属於我们自己的故事已经结束，於是我们只能选择这种方式来在一起。”

那是路天泽伪造的遗书，现在静静躺在了草坪上，背景是熊熊大火燃烧的小别墅。

他们相遇的时候，他们的故事已经结束了，关於路天泽与苏秦相爱的，苏末从来插不进去的故事。

如果让苏末重新选择，或者他会愿意开启属於是自己的故事，而不是炸断别人的结尾硬插进去，最後自己也没有善终。

不过现在谁知道呢，长空万里，微风轻轻，十二月真是好风光，远处不知道是谁在唱歌，调子都歪了，只听得哼唧哼唧的怒吼。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

消防车的声音越来越近了，歌声也渐行渐远了。

後记

想了又想，还是决定留个後记。

原本其实这文到这里就完了，但是悲剧总归实施不好，所以我才选择要重生，给他们一次机会，但是事实是……重生其实已经脱离了这个故事，生命只有一次，谁也回不了头。

其实这文起名字的时候，就注定有点悲剧……末路之爱，没什麽好下场，远目。

写苏末的时候，有人建议把苏末揍路天泽那些暴力段落去掉，干脆地塑造成一个深情的人，我试了试，发现那样其实已经脱离我的意图了。

苏末一直不完美，试了试，他暴躁小气，甚至他是拆开苏秦和路天泽的凶手，如果没有他，苏秦和路天泽未必会分开，所以他为这个付出了代价，这个代价昂贵到带走了他的生命。

这文其实看来看去，没有一个好人，为了爱拆了别人的苏末，固执的路天泽，还有遇到问题就逃避的苏秦，包括配角段恒什麽的，都曾经做错了很多事，但是我写的时候总觉得很难受，有些事情，错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第二部我希望写的顺利点，他们都能抹掉过去，重新开始，包括那些爱，那些恨，大家都能从空白开始，再次慢慢描摹自己人生。

话不多说，下部休息两天就开连载……请做好准备，掩面，因为我总觉得更虐了……话说回来，那些恨，是要是不把路天泽虐回来，有人都要砸死我了T_T

以上，感谢大家陪我一路走来，支持我写完这个故事，尽管幼稚苍白，但是总算是告一段落了，谢谢^^

一路有你们真好。

第一部·末路之爱·完

第二部：春暖花开

41：梦醒时分

路天泽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想通了自己不是做了一个悠远的梦。

他坐在床上冥想的时候，他姐姐数次过来提着他的耳朵吼叫他快点滚下床吃早饭，路天泽都仅仅是平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发呆，即使他那时候已经诡异地发现他姐姐突然年轻了好多。

就本质而言，路天泽一向觉得自己很冷，他也知道自己这个毛病，除非关系到他和苏秦性命的时候他会惊慌一下，多数时候他都很镇定，向来鱼不惊水不动的，以前他都是为这种体质骄傲，这次他却拿不准自己该不该惊慌失措一下。

他的记忆一直停留在最后那场大火上，他甚至还记得火舌舔过皮肤时的烧灼感，炙热而疼痛，最后又慢慢麻木，他甚至还记得苏末在他臂弯里的感觉，温温软软，安安静静的像个娃娃。

苏末……苏末……其实那种死亡也不太糟糕。

想到苏末的时候，路天泽用力睁大了眼睛，窗帘被拉开了，炙热的阳光撒入，一片金黄的光线，刺眼的他几乎睁不开眼睛，然后他只听到有个细细的女声在播放天气预报。

市气象台天气预报显示，今天，H市天气晴，西南风为主，风力不大，气温继续上升，最高气温34℃左右，最低气温30℃……

这个声音来的有点儿突兀，路天泽巡视了一圈，然后在他的床头柜上发现了一个黑色的盒子，其实在睁眼看到天花板的时候，他就已经疑疑惑惑了，但是这一刻他是真的震惊了。

“这……是BP机？”路天泽说，声音有点儿绝望。

如果说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自己小时候的卧室，看到过去熟悉的布置是震惊的话，看到这个BP机路天泽就是彻底绝望了。

这是他很熟悉的一个物体，因为曾经很宝贝很骄傲过，属于在他记忆中拥有一席之地的东西。

“是啊。”他姐姐居然又晃荡回来了，笑的甜甜的，明媚皓齿堪的是个漂亮少女，“你大学礼物，高兴吧？”

大概是路天泽一脸被雷劈的表情让她感动了，她满足地叹了一口气：“好啦，别激动了，起来吃饭吧，等会儿收拾东西去报到。”

路天泽的记忆里，BP机出现的时候，那时候整个电子市场几乎都是匮乏的，有钱都不行，还要有关系才能弄到手，那一段时间BP机简直是让人趋之若鹜的宝贝，他一直记得，那是他大学的入学礼物，并且确实是在开学那天被放到自己床前的，因为那样的人生惊喜并不多。

熟悉的少年房间，年轻的姐姐，BP机，大学报到……一个个名词向路天泽袭来，砸得他眼前一阵发黑，因为把这些都联系在一起后，他不得不相信一个事实了。

“姐，今天是10月4号吗？”为了保险起见，路天泽并没有直接问是年份，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了下开学时间。

路姐姐瞥了他一眼：“我知道暑假不错，但是你不能一直不开学吧？”

这等于是间接肯定了他的问题，路天泽想，呆呆地看着他姐姐，顿了顿才深吸一口气：“我有点晕，去洗个澡，姐你先吃吧。”

洗澡的时候，因为是老式的浴缸，路天泽颇花了一番功夫才想起来没有对流键，于是只能把浴缸的塞子都拔了，光着身子重新放水。

放水的时候等了会儿，于是路天泽从镜子中瞥了自己，就是这一眼，让他意识到，自己就算洗再多次澡也不能让自己醒过来了。

大大的镜子上映着他的样子，年轻挺拔，皮肤是蜜糖的色彩，紧窒的似乎能弹钢琴，水珠从他的胸膛上落下，几乎都是饱满的圆润水珠，利落快速。

胸口的平扁的，没有任何红肿的痕迹，用手去捏也不会疼，路天泽测试了半天才舒了一口气。

他伸出手指在镜子上沿着他的脸的轮廓描摹起来，湿漉漉的水在镜子上留下痕迹，指尖一阵冰凉，这让他想起苏末皮肤的触感，然后抖动了一下，于是镜子里面英俊的少年也跟着抖动了一下。

那个应该不是梦，路天泽想，太具体太真实了，而且如果是梦，那么应该只是假的，而他确实知道自己会得到一个BP机，他甚至知道自己的号码！

路天泽冲出浴室，连衣服都没穿，他姐姐确实体贴，BP机边就放着号码，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真的真的回来了……路天泽想，找不到词来形容自己的感受，因为太过震惊。

他倒在床上，一瞬间想的不是为什么他突然回到了少年时期，而是在想，苏末去哪了？他明明是跟苏末一起死的，他回到了现在，苏末呢？

路天泽恍恍惚惚地跑到学校的时候，校门口已经挤满了人，那年头的车还不多，所以几乎都是家长扛着被子拽着脸盆过来的，满目都是人与锅碗瓢盆，一片热闹到翻天的景象。

这是他的大学，路天泽想，有点儿不敢跨进去，好像他一跨进去这学校就会凭空消失似的。

空气里浓浓的汗水酸味，还夹着着一些难闻的摩托车尾气味，但是路天泽却用力地吸气，窒息了一般的用力。

他真的回来了，路天泽想，像跨越了时空机一样，回到了过去！

这种激动的心情甚至影响了他的很多观点，起码路天泽现在看这个学校的时候心里充满了爱与敬畏，好像那个毕业八九年后一次也没回去的人不是他似的。

“嘿，哥们儿，要毛片吗？”大概是路天泽在门口踌躇的时间太久了，一直蹲着的一个男生挤过来，小小声问。

“什么？”路天泽有点儿茫然。

“五块钱一张，十块钱三张。”那男生不知道是怎么想，迅速觉得路天泽会成为顾客，“我们第一次见面，我送你一张，以后多照顾生意啊。”

“小路你在这边干嘛？”路天泽还在盯着那堆片子发呆的时候，有人拍了拍他，声音柔柔的，带了点儿疑惑，“我等你半天了。”

这个声音路天泽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但是尽管如此他还是近乎战栗地回头看去，苏秦站在那，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手上攥着一张白纸，笑的很迷人。

“什么？”

路天泽现在只会这么问了，因为他发现他已经不是很能思考了，他又看到了苏秦，且是少年版的苏秦，干净清爽，笑起来纯纯的。

苏秦啊，苏秦……路天泽想，有点不知所措，这是少年版的苏秦啊，他回到过去了！

“你行李呢？”苏秦再次拍拍他的肩膀，“房间我已经布置好了，我带你过去吧。”

苏秦的手温热潮湿，搭在他的肩头一阵火热，就像他推苏秦从窗子下去时的最后一次握手的触感。

“什么？”

苏秦笑起来，很柔软很讨喜的样子，他用力拍拍苏末的膀子，因为天热，他们都穿的是短袖，于是身体就这么赤裸地摩擦在了一下，汗水都吸附起来：“还在生气啊，好了好了，房子真的已经弄好了，我们终于可以住在一起了。”

以前路天泽就知道，无论哪一天，他看到苏秦柔软的笑都会心软，这次也不例外，他摸摸苏秦的头发：“嗯。”

说完这句，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苏秦的话是什么意思。

房子弄好了……路天泽想起来了，他们当时大学的时候，确实没有住校，两人住在外面的。

苏秦柔顺被被他摸了一把，把通知书放到苏末手上：“那你先去给我们报到，再去申请一份走读的报告，我去买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