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今晚苏末的欲望也不高,大概是停电了,所以也没做多久,就草草射了,然後往外撤,扯了纸巾给路天泽擦干净大腿。
“我控制欲太强了。”结束的时候,苏末突然说,路天泽昏昏沈沈地应了一声。
“嗯?”
“你真感冒了?”苏末问,他的手摸索着摸到了路天泽软软的欲望,那里一点起立的征兆都没有,“我以为你撒谎。”
“没什麽。”路天泽回答,“有点不舒服,好了?好了睡觉吧。”
“有件事我想应该告诉。”苏末这麽说,语气有种罕见的犹豫,好像很难下定决心似的。
路天泽半眯着眼睛点头,知道苏末肯定有事,否则他的BOSS很少连着两晚来这里,还能有心思陪他吃饭。
不过他不知道到底有什麽事,重要到了苏末都会这样犹豫的地步,据他所知,这家夥做事向来是果断的很,不允许任何人置喙。
“说吧。”路天泽笑起来,懒洋洋地开玩笑,“只要不是BOSS要结婚了,我都无所谓。”
“怎麽,你很怕我结婚吗?”
“怕啊,你要是结婚了,我不就惨了。”路天泽的音调就没有正经,听着像调侃又像讽刺,完全拿不准他到底是什麽情绪。
“我不会结婚的。”苏末冷冷地,然後停顿了三秒,“苏秦回来了。”
路天泽抖了一下,然後猛地睁大眼睛。
“怎麽?”苏末正盯着路天泽看,光线太暗看不清,只觉得苏末的眼神冰冷黏腻,像湿漉漉的蛇,带着股潮湿的阴冷与抑郁。
路天泽大口地喘息,隔了很久才挤出一句话:“他回来干什麽?”
“大概是王子复仇记吧。”苏末有点随意,
“我不关心他干什麽,只要他不碰到我的东西,我不会管他,你这几天不要乱跑。”
苏末摸了摸他的脖子,动作难得的温柔:“我会保护你。”
他认真的像个孩子,神神叨叨地下结论:“你是我的。”
路天泽噗地一声笑出来。
“笑什麽?”苏末摸出手机,打开上面的小灯,将床小范围地照亮,起码可以看见路天泽的表情了。
路天泽抹了抹头上的汗,泛起懒懒的笑容:“没什麽,我只是觉得很值,BOSS,你有时候真是大方的出乎我意料,还……”顿了顿,嘴角掀起一个奇异的弧度,“我的身体真是这麽值钱?跟你之前,我从来没想过能卖到这样的好价钱。”
“如果你卖的不仅仅是肉体,我相信你能获得更多。”
“更多?你除了身体还有什麽感兴趣?”路天泽平静地问,“灵魂?这不是安徒生童话,太虚幻的话题他没有谈论欲望。”
“如果你卖给我更多,譬如感情。”苏末的手指划过路天泽的头发,轻声说,
“可能现在收获的就是一个情人,很爱你的情人。”
路天泽与他对视三秒,然後笑起来,笑起来依旧帅气,带着孩子气的天真,但是这次却泛着令人胆寒的冷漠,路天泽柔声说:“BOSS,你说,爱情不属於是我们。”
苏末沈默了一分锺,然後卷住被子:“睡觉吧,明天起给你放假一周。”
08.
大概是停电了,所以路天泽做梦的时候,又回到了那晚。
路天泽知道这是梦,一直都知道,因为只有梦里,他才会再次看到苏秦,甚至看到那麽年轻的自己。那晚也是停电,他跟苏秦坐在天台上,苏秦把脸凑过来从他手上吸同一根烟,两人就这样轮流着吸一根烟,又喝着同一罐啤酒。
苏秦眉眼张狂,嘴里吐着烟,颇有点指点江山的味道:“我要让他们都认同!”
路天泽抱着他的腰,手搭在栏杆上,跟他一起张狂:“当然,你是最好的!”
他们当时都那麽年轻,自信张狂,坐在天台上鸟瞰城市,就觉得自己能征服一切,他们抱着彼此的腰,相依着说着甜言蜜语,夏日热燥的空气氤氲他们眼角都模糊起来,却倔强地睁大眼睛,抽烟喝酒,有着跟风去自杀的浪漫。
那时候两人就是二缺二人组,在烟雾缭绕里就以为成了仙,想着能够睥睨众生了,所以等摔下来的时候,还懵懂无知到让人可怜。
胸口涨涨的痛,路天泽痛苦地睁开眼睛,入眼的天花板都是扭曲的,镇定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苏末已经走了,这也是为什麽他没有再次被冻醒的原因,路天泽在床上抻了抻了腰,才发现自己身上严严实实地裹着被子。
到底是梦还是自己的回忆,路天泽自己都搞不懂了,扶额想了好一会儿才确定那是过去的事情了,苏秦已经成为了记忆,再也不会出现了。
苏末说了是放他假,可是路天泽已经不想睡了他被疼醒,这会儿只想找个止痛片吃下去,消停片刻。
从床上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摸索到了上次藏在书柜里的杜冷丁咽了两粒片剂。
藏杜冷丁还是因为苏末,苏末揍起人来简直是不要命,疼起来也是让人不想要命,但是近两年不知道是苏末也懒了还是怎麽,他藏的杜冷丁反倒没有用武之地。
疼痛稍稍平息的时候,路天泽才想起苏末今天凌晨说的话:苏秦回来了。
苏秦已经不再是只能在梦里见面了,路天泽想,然後用力咧了咧嘴:“真他妈的。”
吃完了药,路天泽就要去洗澡,然後仔细地观看胸口的状况,那里确实已经破了,甚至露出了点糜红的血肉,已经肿大如葡萄了,想必现在穿紧点的衣服都会被看出来。
血倒是止住了,但是用手清洗的时候,还是会有白色的液体出来,路天泽一边思忖着该不会还能有奶汁吧,一边惴惴不安,觉得这个病实在太出乎他的意外了。
电还没来,但是钱包里面的电费卡已经不见了,大概是苏末自己拿过去交费了,路天泽放下钱包扯了扯嘴角,不知道怎麽突然想起苏末冷冰冰的脸。
以前他从来没有想过有天他能跟苏末混在一起,可是一转眼,原来他们俩在一起已经五年了。
五年多长啊,长到哪怕是跟苏末只是一周见那麽一两次,也熟悉到了彼此的点点滴滴;长到只是这麽一晃,就忘了他跟苏秦在一起的二十年。
这一瞬间,路天泽想到了时间相对论,然後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如果真有相对论的说法,那麽他该觉得久的应该是和苏末这五年啊,熬干了才熬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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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末说不让他出门,路天泽相信苏末也就是说说,苏少爷从来都不怕任何东西,那家夥心机深,手腕狠,当年他跟苏秦联手,都没折腾死苏末,反倒被苏末全部弄倒了。
其实苏末表面也不是很看得出来多厉害,路天泽想,他当年几乎就没正眼看过苏末,那家夥在光芒四射的苏秦面前,渺小的直如透明了般。
等到真正注意到苏末的时候,已经被苏末踩到脚底下了,再也爬不起来。
路天泽出门的时候犹豫了两秒,但还是留了张纸条,谁知道苏末会不会今晚发疯又过来呢?要是过来发现自己不在了,大概又要生气了。
苏末会给自己放假,大概是以为自己真生病了吧,路天泽想。
苏末特别怕路天泽生病,他打路天泽的时候,几乎是往死里打,但是真正等到路天泽生病的时候,就会惊慌失措地像死了人。
有时候路天泽会暗自猜测苏末是不是有什麽精神病,譬如人格缺陷、强迫症什麽,但是鉴於是苏末是他的老板,
也不敢多说,最多私下里嘀咕两句神经病,然後小心翼翼地避开苏末的雷区。
去医院之前,路天泽先去挑了几件衣服,这几年的衣服几乎都是苏末包办,以至於是他买完了才发现,除了颜色,几乎都是苏末喜欢的类型。
习惯是个多麽可怕的东西,路天泽想,然後换了衣服鬼鬼祟祟地进了医院。
******
“来了?”医生居然在办公室,看到他的时候不冷不淡,大概是真生气了。
路天泽老老实实地坐好耷拉着脑袋问年轻的医生:“医生,我什麽时候能手术啊,给的药不管用,我很疼啊。”
“你的情况太严重了。”年轻的医生很是严肃,“扑尔息痛和阿司匹林本来应该能止痛,一般病人按照剂量按时吃都会控制疼痛。”
路天泽点点头,有些不明所以,确实感觉阿司匹林不管用。
“你常受伤吗?”
“什麽?”
“我说你常吃止痛片吧,这些对你已经没有了,体内已经产生抗体了。”医生低着头在资料上面写写画画,“麻醉剂确实也能控制疼痛,但是不能常用啊,上瘾就算了,我也不能给你开太多,这是规矩。”
“那有什麽办法?”路天泽确实常吃止疼片,甚至麻醉药也常用,自从和苏末那个变态在一起後,他受伤跟家常便饭似的的,各种药物都用过。
“神经阻滞或者开刀。”医生看着路天泽疑惑的脸解释,“神经阻滞就将药物注入神经或神经周围,阻止神经传导疼痛。这样药物里麻醉剂和皮质激素就能暂时止痛,但是它有副作用。”
“医生,你一次说完行不行?”路天泽抱怨,”我是来看病的,不是来听恐怖故事的,
你这样一顿一顿我会害怕的。”
如果害怕就请你不要再笑了好吗?比恐怖片还恐怖。医生默默地想,然後换了个比较温柔的口气:“当然,这个是有副作用的,注射区域会失去一切直觉,而且很有风险,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伤害到神经的其他部位。”
路天泽应了一声,沈思半晌,医生也不催,继续在电脑上劈里啪啦的敲字。
“医生,你不是在聊天吧?”路天泽突然问,有点怀疑,“我听说很多医生都尸位素餐,
上班时间玩那个……开心农场?你不是也在敷衍我啊?”
医生白了他一眼,低头的时候可以看出是个美人,只是语气冰冷:“要是觉得我尸位素餐你就可以不来了。”
路天泽耸耸肩,调节气氛嘛:“手术是指什麽?”
“开刀就是直接切断与大脑相连的传递疼痛与刺激的神经通路,这个比较简单,就是脊髓束切断术,副作用更大……手术一旦成功了,不但会消失痛感,连冷暖都会无法感受,包括压力感与某些知觉。”
眼睛上下扫视了一下路天泽:“所以如果不是忍无可忍了,都不建议你选择这两条路。”
“对了。”医生头往前靠了靠,亲昵地凑到路天泽的脖子间,温热的呼吸洒了路天泽一脸,“你要是再喝酒,就等死吧,这麽浓的酒味,你怎麽没喝死啊?”
09.如若重逢
“我洗了澡的!”路泽天奋力反驳。
他确实洗澡了,且搓洗了好几遍,那是他每天早晨的习惯,跟苏末鬼混後身上总免不了有些交欢的味道,当然更主要的是身上还会沾上苏末的味道,而他对苏末的味道相当不待见。
路天泽是从来不在家里做主的,这个范围包括了洗发露、沐浴露和衣服等等,所以他用的一直都是苏末选的不知道牌子的肥皂,味道称不上好闻,但是相当浓郁。
“所以,昨晚到底喝了多少酒,到现在还有味道?”
狗鼻子,路天泽嘀咕一声。
“这不是喝,是酒不小心撒到身上了。”路天泽一本正经地扯谎,不笑的时候很他严肃,看起来还真像那麽回事,以至於是医生的表情都凝固起来了。
医生顿了好一会儿才神色怪异地提醒:“我不是说你不能有性生活,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克制些比较好,毕竟……”脸色有点扭曲,好久才找到形容词,“你身体不太好,还是歇着比较好。”
路天泽歪头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医生把这个话题歪到哪个黄色层面去了,不过他倒不觉得难堪,毕竟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医生就准确地指出他的病院了,看出他是GAY也正常,性爱中男性会玩弄乳头的也比较少嘛。
他也整理了一下措辞:“会、会有影响吗?”
“本质上没有什麽。”医生断断续续地解释,
大概是好意思,雪白的脸居然红了,“不过你以後会营养不良,过激运动少做比较好。”
“营养不良?”
“是啊,所以你最好好好吃饭……”
听起来越发娇贵了,路天泽想,要是让苏末知道了,又该说他装娇弱了,大概是以前他表现出了太好的忍耐力,以至於是苏末都以为他是铁打的了。
路天泽想起昨晚苏末不停问他现在为什麽笑,自己都有些迷茫,以前他那些峥嵘棱角到底都是什麽时候会磨平了,会软语哀求,会讨好自贱,甚至会隐藏真实情绪,只是想过一天是一天。
人一绝望了,好像对什麽都没有大感觉了,哪怕是要死了,担心的也不过是会不会很痛。
用力把思绪拉回来,医生还在絮絮叨叨:“我会给你开个食物单,你要忌嘴的,别忘了啊。”
“我不会做饭啊。”路天泽笑着开玩笑,“要不医生你跟我住一起吧,你给我做饭得了。”
年轻的医生抬头看了他一眼,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可以。”
路天泽哑口无言,於是是调戏不成只能郁闷地灰溜溜地滚了。
谁知道医院大门还没出呢,手机就响了起来,安静的走廊里陡然一震音乐,路天泽自己都不好意思起来,赶紧接起电话,也顾不上看号码了。
“谁啊?”路天泽装出迷迷糊糊的样子,甚至有点儿口齿不清,“没事挂了啊。”
“别别。”段恒的声音急急地传来。
路过的护士眼神有点奇怪,路天泽也不好意思起来,做了个对不起的手势,小跑到了门外面:“什麽事啊?”
段恒的声音有点模糊:“你怎麽没来上班啊?”
“BOSS没跟你说啊。”路天泽有些不高兴,
被苏末管着行动他就够头疼了,现在居然又添了一人。
“我说了,你真在家睡觉?”
路天泽不耐烦地嚷嚷起来:“你打电话就是为了考察我有没有在家睡觉?得,得,我真在家睡觉呢,我是一等一的公民,就算是打家劫舍杀人放火也得等到天黑不是?”
“那起来开门吧。”段恒舒了一口气,“我在你家门口呢。”
“不是。”路天泽一下子慌起来,
但是声音还是努力迷迷糊糊,“你在我家门口干啥?我睡觉呢,不舒服,你明天再来吧。”
“啊?”敲门声随着段恒的声音一起传来,“我都来了,你也不给我开门?”
“我睡觉呢,懒得动,有事明天说成不成?”
路天泽简直有点恼羞成怒了,虽然不是很在乎苏末吃醋不吃醋,但是他知道,苏末把话摊到明面讲的时候,多半不是请求而是命令了,他确实该离段恒远点了。
“那帮我问问,他愿意不愿意给我开门。”段恒的声音突然换了,变的很柔软低哑,里面含着莫名的笑意,这声音听着好听,却吓了路天泽一激灵。
“苏秦?”路天泽还没来得及说,段恒反倒是先喊了起来,然後下面便一串门铃声。
“真不开门啊?”柔软的声音还是低低的,“你房间隔的很远吗?手机里怎麽没有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