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敌 上——枯目

作者:枯目  录入:05-15

萧鼎臣一双有力的手掌顿了片刻,忽然起身,将应无敌翻过身来,让他看着自己,眼中明显带着不悦。

“你……”

应无敌未出口的那句话闷在了肚子里,两只灿然温和的眼睛如今瞪得如同两只铜铃。萧鼎臣一只手扣着他的下巴,紧紧吻住身下人那两片淡粉色的嘴唇。

萧鼎臣吻得既不煽情也不激切,倒像是试探,沿着应无敌的唇角细细舔了一遍,然后抬起头来,定定看着应无敌那镀上一层湿润光泽的嘴唇。

他想到了那一块带着齿痕的桂花糕,嘴里回味的却是应无敌的味道。

应无敌终于眨了眨眼睛,“你……”

方一开口,对方便又用自己的嘴唇将他欲开口说话的嘴堵上。这次,他用了力,用那条滑溜溜的舌头将应无敌的唇齿舌头席卷一遍。

应无敌忍着嘴唇上的刺痛以及舌尖的酸麻,下意识伸手抓住萧鼎臣的长发拉离自己。

萧鼎臣的吻并不高超,甚至是带着无法忽略的青涩。而正是这一丝青涩,使得应无敌心上没来由微微一颤,升起一丝丝的恐惧,不可抑止地想要挣脱逃避。

萧鼎臣一只手掐住应无敌的两只手腕按在头顶,紧按住他,复又认真地重来一遍。

应无敌喘不过去来,胸肺之中的空气一点点消耗殆尽,头脑几乎眩晕,整个感官堪堪停留在舌尖上,对方贪婪地啜着他的舌,连舌根都发麻发疼。

这个吻堪称是惨烈的。

不知过了多久,萧鼎臣抬起头,放开了应无敌嘴上的束缚,两人猛然之间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不可抑制地相对喘息,目光胶着在一处。

应无敌听得到自己的心脏怦怦直跳,却不知是因为方才的窒息还是别的……忽然无法面对那双紧盯着他不放的深邃的眼睛,索性闭上眼,任自己胸膛起伏喘息。

好在,萧鼎臣并没有为难他,甚至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许久,二人呼吸渐渐平息,升起的温度也随着新的空气的闯入而逐渐降温。

应无敌感觉到萧鼎臣起身离开他的胸口,躺倒在身边,然后便是一夜无话,各自背对着对方,没有了声息。

次日清晨,应无敌睁开眼,身边的床榻已然早已凉透,他不知道萧鼎臣是何时起身,因为他也是一夜难以入眠,快到清晨才朦胧睡着。

起身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道:“不过是各取所需,他比你清醒多了……”

洗漱过后的应无敌又像是没事人一般,和往常无异,到了前厅吃早饭。奇怪的是,到了饭厅,竟然只有他一人。

秋风解释,应无敌起得太晚,外面承天剑阁可是来了不少江湖人,他家公子爷自然是有许多事情要忙,其他人也不得闲。

应无敌不介意自己成了缥缈峰最最清闲的一个,要紧不慢吃完了这迟来的早餐,然后到了园中,打理起他的那块小小的菜畦。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就到了午膳时候,应无敌起得晚了,早饭也吃得晚了,众人正用午膳,他也就吃不下了。

想到萧鼎臣自然是要招待贵客,午膳大有可能不会过来陪他,于是自作主张躺在房中的软榻上,喝了一碗莲子羹,便开始无所事事翻着账册。

忽然房门开了,应无敌头也不抬,指了指一边的小几,“放在一边就行了,对了,告诉春雨我待会去找紫藤,他上次说要一同去钓鱼。”

“钓什么鱼?去哪里钓鱼?”萧鼎臣冷冰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应无敌一哆嗦,抬起头,缩着脖子,“不去哪里,就在园子里转转。”

萧鼎臣看着他,眼神说不出的凌厉,却没有多少责怪的意思。应无敌顿了顿,想想不过是钓钓鱼,为什么要怕他知道似的?遂耸耸肩,随意道:“打发打发时间而已,闲来无事。”

萧鼎臣迈开一双修长笔直的腿慢慢走上前,对于应无敌的坦然自若,他不过是一瞬的失望,随即便淡然了。应无敌见他过来,挪了挪身子,给他空出一块地方坐,萧鼎臣便也随意坐下了。

“怎么不来用午膳?”

应无敌心下叹了口气,嘴上却道:“我起得晚吃的晚,还不饿,等待会儿饿了再吃也一样。你不是要接见各派来的客人吗?”

萧鼎臣不由翻了个白眼,谁说他要做这种事?他向来不怎么露面。“不必。”

“你这盟主怎么当得这般悠闲?”

“悠闲?”

“难道不是?”应无敌倒是没有直接说,他这番过来问自己为何不去用膳,若不是闲来无事难道还是关心他?

萧鼎臣不置可否,顿了顿忽然道:“除了杀人,这江湖上还有什么事是正经事?”

应无敌抬眼,想了想摇摇头:“我是不懂什么江湖事,也懒得管。但是你这番说法也略显偏颇,杀人者也会有为人所杀的时候,这是循环,也是天道人常,你说是也不是?”

萧鼎臣不答,若有所思沉默着,许久抬眼看了应无敌一眼,“你却不知道,动手杀人的人,到底是想要杀人还是自杀。”语罢,站起身来,朝外缓步走去。

应无敌略有深意看着萧鼎臣的背影,不曾开口回他。只见萧鼎臣默默起身走到门边,又忽然停下脚步,却不曾回头,淡淡道:“我让春雨给你留了些饭菜。”说完,头也不回消失在廊外。

萧鼎臣方踏出廊外,便见李世风匆匆向他走来,到了近前行礼道:“公子爷,玉昆仑已经回了缥缈峰,此时正候在前厅。”

萧鼎臣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人却是径直往前走。李世风微微觉得萧鼎臣神色有异,但这些时日以来,诸事顺遂,萧鼎臣性情改变不少,倒也不知道他有何烦心事。

跟上两步,李世风问道:“公子爷此时可是要去见见玉昆仑?”

萧鼎臣顿了顿回头道:“让他等着。”说完,直朝别院而去。

李世风微微诧异,萧鼎臣平日去见七叶先生多半都是上午,从来没有这个时辰去过……

萧鼎臣站在别院的月门外,侍卫立刻跪地行礼。他却恍若未闻,静静立了一会儿,目光落在前方院中门扉上。侍卫们面面相觑。

最终还是迈了步子进去。

推开那扇门,入目便是一扇绘着山水的景致屏风,房间里满是药香。绕过屏风,屋里雅致简洁,摆设得体。萧鼎臣自然而然的将目光落在床榻上,却见不到人,这才回头看向床边的软榻。

圆形木制镂窗洞开着,日光斜斜照到软榻上。一个干瘦的男子静静躺在软榻上,目光直直望向窗外天边的某一团云彩,眼神却是灰败无神,毫无一丝生气。男子面色苍白中透出一种病态的羸弱感,倒是难以看出年纪。但隐隐看得出一些往日的儒雅之气。

萧鼎臣就这么静静站在屏风旁,软榻上的七叶先生却是恍若未觉,形同没有感官的木偶。

萧鼎臣缓缓开口,“师父……”

软榻上的人却好似受惊一般浑身一颤,猛然间回过头来,凹陷的眼睛瞪大,定定看着对他开口呼唤的萧鼎臣。慢慢的,七叶嘴角牵起笑意,似乎是尤其惊喜,惊喜到难以置信的地步。

“鼎臣?……真的是你吗?鼎臣!”他声音微微颤抖,已经不若初时醒来时的沙哑,眼中也一瞬间便盈满了神采。

萧鼎臣没有动作,直直看着他,两只垂在身侧的手却慢慢握成了拳。

七叶顿住,笑容凝固在脸颊上,向着萧鼎臣伸出的手慢慢放下,尖瘦的指尖抓住身上覆盖着的薄毯。

“不……你不是鼎臣!”他皱着眉,口气相当笃定,“你这个魔星!杀人凶手!你不配喊我师傅,我也绝不会承认教你这样杀兄弑父的混账徒弟!”

这么骂完之后,七叶似乎体力不支,倒在软榻上呼吸急促,眼神却是憎恶而又戒备,狠狠瞪着对面的人。

萧鼎臣依旧神色冷漠,淡淡看着面前疯狂的人,身侧的拳头却是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我真后悔当初救了你,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你这魔星便不会还活在这世上危害人间!”激动的言语刺激着软榻上的人喘息越发剧烈,激起一阵猛烈的咳嗽,脸色显得越发苍白。

萧鼎臣嘴唇微微张开,似乎要说什么,可是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滚……你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说完,七叶伸手拿起一旁小几上的茶盏向对面掷去。

萧鼎臣没有躲,可是七叶手上力道不足,茶盏落在萧鼎臣脚前一步远的地方,溅起一滩水渍,沾湿了他的鞋尖。

他平日都是早上过来,趁七叶还没有醒来之际,陪他静静坐一会儿。今日午时过来,恰恰他醒着。没想到,竟是这番光景。

“这世上只有一个萧鼎臣,那就是我。”萧鼎臣脸色不变,声音却是万分冷硬,简短有力,掷地有声。

“你根本不配!”七叶似是怒极,大声呵斥。

“我哥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我来帮他做到。”萧鼎臣嘴角挑起一抹邪佞的笑意,“如今,正阳我已练至第九层,已经没人是我的对手。”

七叶浑身一震,瞪大双眼看着他,久久才道:“为何你要执迷不悟?……”

萧鼎臣目光瞬间凌厉,“如何叫做执迷不悟?这都是命!”

“命……命……”七叶呢喃数次,面上神色陡然灰败,一瞬间又失去了所有的身材,如同死人。

“我过来,也是为了这个。”萧鼎臣几步上前,猛然抓住七叶的手腕,“告诉我突破正阳的方法。”

七叶冷笑一声,“我不会告诉你的。”

萧鼎臣并不动摇,沉声道:“你总会说的。这江湖早晚是我的,所有和当年的事情有关的人和门派,我都要他们血债血偿。”

“你这魔头!”

“所以我奉劝你一句,还是早说为妙。我可以答应你,少杀几个无关紧要的人。”萧鼎臣的眼光不漏一丝破绽,倒像个一言九鼎的君子。

七叶抿唇,身体微微摇晃一下,勉强定了定神:“如若无法突破第九层,随着你内功修为的精进,反噬日益加重,必有一日走火入魔,六亲不认。我不能看你为害天下……”

萧鼎臣岿然不动,静静等他说下去。

七叶别过头,缓缓道:“这世上有两块屠龙令,这两块屠龙令分别由修炼正阳和冥阴的人继承,除此之外,还有两块地图,照到这四样宝物,窥得其中玄机,便能解开阴阳卷。”

萧鼎臣皱眉道:“冥阴?”

“对,原本正阳和冥阴同属阴阳卷之中两大精髓。”

第三十八章:酒酿丸子

有关阴阳卷,江湖上从未听闻过有关的消息,至于七叶所说是真是假,也不得而知。

“冥阴所在何处?”

七叶摇摇头,不再做声,似乎不再愿意多说,再没有搭理萧鼎臣的意愿。他转过头,静静合上双眼。

萧鼎臣皱眉看了他一眼,转身快速消失在东院小筑。

李世风正和玉昆仑坐在书房,萧鼎臣风风火火进来,面色极差。一旁二人对视一眼,连忙行礼。

“昆仑参见盟主,回来晚了两日,请盟主责罚。”玉昆仑单膝跪地,立刻请罪。

萧鼎臣摆摆手,“去吧另外二人召到书房来。”

“是。”李世风见状,知道必定有要事,一个眨眼,人已经去了。

不过片刻,三人同时进门。李世风左侧站着墨夕,右侧站着一个紧身劲装短衫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四五,一张精致的娃娃脸。这少年实则已经年满十七,正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血修罗”。

见到萧鼎臣,少年立刻行礼,“公子爷。”他在外多时,许久不曾见过自家主子。

萧鼎臣皱着眉,“起来吧。”然后转身坐在桌案后的椅子里,目光扫过立在面前的四人。

“你们可都清楚这一次夺剑比武的意义?”萧鼎臣淡淡开口,表情显得相当随意。

“借此威慑缥缈峰同盟,抓出内鬼,排除异己。”李世风回道。

萧鼎臣沉默片刻道:“不必这么麻烦了。这次,便要剑指天下。”

四人微微愕然。

玉昆仑看了李世风一眼,皱眉道:“盟主的意思是……直接动手?”

“当务之急,要找到另一块屠龙令。”

沉默了片刻,四人同声道:“属下明白。”

“那么这一次,就已无敌秘籍为饵。”萧鼎臣平缓道。他暂时还不曾将无敌秘籍的事情告诸旁人,但是话说到了此处,不必多言,这四人也都明白该怎样布置。

“小七,交代你的事情办得如何?”萧鼎臣抬起头,目光落在血修罗身上。

少年小七点头道:“已经有了些头绪。”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张画像交到萧鼎臣手中,“据属下所知,此人便是圣教所谓的圣尊。圣教乃是三年前从南疆传入中原,在中土迅速壮大,但是这些人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动作,所以行事低调高杆。据属下所知,他们真正开始活跃,却是在数月之前。”

萧鼎臣顿时皱眉,心中略微涌起不安的情绪。似乎所有的事,都是从他遇见应无敌之后,开始慢慢变得复杂。但是这些跟应无敌到底有何关联,他却不敢妄加猜测。

他略微点了点头,“都下去吧。”萧鼎臣静静坐在桌案后,看着四人行礼退出书房,面上略微透出一丝疲倦。他如今的疲惫让他心绪烦乱,不安和焦躁令他不能思考。

萧鼎臣闭上眼,眼前几乎是立刻浮现应无敌歪着脑袋胡言乱语的样子。

他愕然睁开眼,轻舒一口气。遇到应无敌之前,他从来不曾有过这种感觉,如今越发明显。他想要的……

站起身,直直走出书房,朝那间金灿灿的卧室而去。

见到应无敌的之前,萧鼎臣猜测着这个时辰应无敌在做什么,见到之后,他却宁愿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应无敌正盘腿坐在软榻上,怀里抱着一只碧玉洞箫,正炯炯有神挖着鼻孔。

萧鼎臣敢肯定,这段时日以来,他确实一位应无敌已经将这个可恶的坏习惯完全忘了,可是如今在看到的时候,仍旧是深吸一口气。

应无敌正是无所事事,百无聊赖的时候,见萧鼎臣过来,两眼放光。

“你怎么又回来了?”想了想又道,“都有事情可忙,倒是我们二人成了闲人。”

萧鼎臣黑着脸走过去,一把抓住应无敌又欲伸进鼻孔的指头,“挖够了没?”

应无敌愣了愣,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般无聊的日子,总要找点事情做做吧?”

萧鼎臣听到这话嘴角微微抽搐,目光落在应无敌抱着的那管碧玉洞箫。“你从哪里找到的?”

应无敌低头,“哦,在柜子里找到的。倒是一把漂亮的玉箫!”

萧鼎臣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会吹奏洞箫?”

应无敌点点头。

“吹一曲来听听。”

应无敌摸了摸脑门,笑道:“倒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可要听好了。一般本公子可是不吹给旁人听的。”

萧鼎臣掀起衣摆,坐在应无敌身边,静静等他吹奏。

屋中原本也就只有他二人,东院是最安静的一处,应无敌握着洞箫,挪了挪屁股,不安道:“平常都有人给我伴奏,如今周围这样静,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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