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鼎臣瞪他一眼。
应无敌缩了缩脖子,开始用心吹奏。
然而,萧鼎臣听到那管精致的玉箫中传出诡异的“噗噗”声的时候,整个人都僵硬了。
应无敌万分陶醉,散播着奇怪的声响,若是不听声音,架势倒是挺不错。
萧鼎臣人不可忍,一把夺过应无敌手里的玉箫,铁青着一张脸看着应无敌,却是不说话。
应无敌被夺走了箫一时有些气恼,让他吹奏的人是他,半路抢走玉箫的人也是他,倒是想怎样?但抬头见萧鼎臣脸色怪吓人的,一时倒是没有开口,只染了个白眼瞪回去。
“这就叫‘会’?”
应无敌欲言又止,冷哼一声别过头,懒得开口。
萧鼎臣轻出一口气,摇摇头,“说话。”
“说什么?我吹得不好吗?当初箫和琴之间我虽然选择了琴,可是却更加喜欢箫一些,要不是因为……我觉得吹奏的还不错啊!”
萧鼎臣无言。听到应无敌当初弹琴之后再来听他吹箫,还真是打击。
“你方才吹出来的哪里叫做曲子?”萧鼎臣忍不住挖苦道。
“这有什么奇怪的?对于一个七年没有碰过箫的人,吹得出声音来也就不错了。”应无敌没好气道,“当初我学琴,可是死了不少乌鸦。”
“……”还好意思炫耀?
应无敌说到这里,也就想到了葬花侯,遂忍不住叹息道:“葬花侯为了教我弹琴,确实吐了不少血……”
萧鼎臣心里感觉很复杂,一面觉得应无敌坦诚的可爱,一面又觉得这般的不拘小节,不只是幸还是不幸。
应无敌提到葬花侯,倒是有些出乎萧鼎臣的意料。“葬花侯死了也有多年了。”
“是啊……”不知想到了什么,应无敌顿了顿,摇摇头,“我正是十五岁随他学琴,那时候他正是少年轻狂的年纪。对了,你可知道他为何叫做葬花侯?”
萧鼎臣摇了摇头。
“当初他抱着一把古琴去见我父皇,众人都觉得他弱不禁风的样子,他原本也是有着世袭爵位的贵公子,也就不把他放在眼里。可是御花园里一聚,大臣们让他弹琴助兴,借此辱没于他。谁知,他盘膝坐在桃树下,琴声一毕,满树桃花就像是雨一样簌簌落下。后来就有了葬花侯的封号,后来的风生水起也是从此而起。”应无敌说完,笑着抬眼看着萧鼎臣,“我敬佩他,从来任性恣意,为自己而活,为自己而死。”
萧鼎臣不动声色看着应无敌,不知在想什么。
“哎呦!”应无敌忽然捂着肚子,脸皱成一团。
萧鼎臣回神,伸手将他扶住,“怎么了?”
应无敌慌慌张张推开他的手,一边从软榻上爬起来,一边找鞋子穿上,嘴里道:“我肚子痛,要去茅房!”然后急匆匆往外跑。
留萧鼎臣一人傻傻对着空荡荡的软榻,直冒冷汗,无可奈何。
应无敌总能在关键时刻将他的兴致一扫而光,毫不留情,一脸理所当然,不思悔改……
萧鼎臣收回手,起身对着外间道:“来人。”
片刻,秋风匆匆进来,跪在屏风前,“公子爷有何吩咐?”
“他中午吃了什么?”萧鼎臣皱眉道。
秋风微微一愣,这才回过神来,公子爷嘴里的“他”便是指的公子,连忙回道:“回公子爷,公子午膳喝了一碗莲子羹过后,奴才将膳房留的几碟小菜和顿好的燕窝盅端来了。不过公子没怎么吃,只将燕窝喝了半盅。”
“你亲眼看他用完?”
秋风一哆嗦,“没有……”
萧鼎臣脸色微冷,“日后凉的东西不要送来,也不要让他放到冷了再喝。”
秋风连连点头。“是。”
“下去吧。”萧鼎臣挥了挥袖子。
待应无敌回来,小几上多了几碟点心和一碗酒酿丸子,香味诱人,都还是热的。
“你午膳没吃饱?”应无敌笑嘻嘻上前,拿了勺子喝了一口酒酿,咂咂嘴道。
萧鼎臣不答,只将面前一碟桂花糕放到应无敌面前。后者也不多想,夹起一块咬了一口。
抬头见萧鼎臣静静看着他,也不像是饿了的样子,遂道:“你不吃吗?”
萧鼎臣没答,将目光落在应无敌筷子上夹着的那半块桂花糕上。
见状,应无敌连忙将那半块塞到萧鼎臣嘴边,喃喃嘀咕道:“这个春雨真是,怎么就准备一双筷子?”
萧鼎臣心下不悦,东西可都是他亲自叫人准备的。但见应无敌方才去了一趟茅厕回来,神清气爽,似乎还洗了脸,此时食欲也来了,吃得很香。
萧鼎臣张嘴,咬住那块桂花糕,慢慢咀嚼。
应无敌端起酒酿丸子津津有味喝起来,边喝边点头道:“嗯!刚刚煮好的味道就是不一样!酒酿的味道不弄不淡,刚刚好!”
很快应无敌便腆着肚子放下碗,碗底干干净净。舔了舔嘴唇,叹了口气,“真想再喝一……”
“碗”字还未出口,身前的萧鼎臣已经紧搂着他的后背,吻了上来。
萧鼎臣看到他伸出小舌舔着润泽的唇角,便是腹下一紧,抓住应无敌便是狠狠一阵吻。
舌头肆意品尝对方嘴里醉人的酒酿味道和甜腻的桂花香气,口中津液都是甜腻的味道。
应无敌被他啃得喘不过起来,两只手绕到萧鼎臣腋下一阵狠挠。一般人这里都是弱点。
果然,萧鼎臣浑身一颤,松了口,却是不放手。眯着眼看着他。
应无敌挣了挣,没挣脱,“发什么神经?”
事实上,方才应无敌一双手摸到萧鼎臣腋下,便是个错误的决定。萧大侠原本只打算亲一亲,如今,腹下一团火立刻烧起来。他不怕痒,但是腋下确实是他的敏感带。
第三十九章:再会诚实
萧鼎臣一手按住应无敌的肩,一手探进对方衣襟里,顺着锁骨往下探去。
应无敌喘息两声,也就不再挣扎,只喃喃道:“大白天的,莫被旁人看到……”
萧鼎臣伸手在他腰侧掐了一把,“怕什么?”
“嗯啊……”应无敌扔了个白眼过去,拨开对方的手,低头将萧鼎臣腰带解开。
萧鼎臣微微愕然,倒是没有想到应无敌这般急着想要。任他解了腰带,抬头看着他道:“急什么?”
“待会儿真的要去钓鱼。”应无敌无奈道。
“……”竟然是为了这个。
萧鼎臣索性带着一丝怒意一把将应无敌扑倒,直接扯了腰带,伸手探到后方将亵裤扯到脚踝,一抬手将人翻了个面趴在软枕上。
应无敌心下叹了口气,看样子萧鼎臣的小气病又犯了。这个时辰外面阳光正盛,等大半个时辰之后,去钓鱼正好。这么想着,略微叹了口气,倒是不知萧鼎臣再过大半个时辰肯不肯放过他。
这段时日,萧鼎臣似乎比之前纵欲得厉害了,虽说他如今二十又三,正是年轻气盛,欲望强盛的年纪,可是看在应无敌如今已是三十岁的人,也该收敛些。
大白天这么折腾虽不多,但是也算是第二回了。
正思量间,应无敌身下一凉,随即便是一阵疼痛,惹得他拧着眉转头抗议,“好歹给我……唔……”
半个时辰之后,萧鼎臣起身,略微皱着眉头看了应无敌一眼,淡淡道:“不是要去钓鱼?还不起来?”
应无敌将脑袋从一堆软枕中抬起来,幽幽看着萧鼎臣,“不行,我要沐浴。”说着爬起身,直朝浴室而去,萧鼎臣叹了口气,披了件外衫跟进去。
次日清晨,萧鼎臣起身披上衣服的时候,应无敌难得竟然醒了。
萧鼎臣轻声道:“时候还早。”
应无敌点点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虫儿被鸟吃……我还是再睡会儿……”说完,翻了个身将被子裹紧,继续睡。
萧鼎臣身子一僵,瞪着被子里的大鼓包,半天没动作。他是鸟儿,应无敌是被鸟儿吃的虫子,倒是说得过去……说到虫子,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不好的回忆……
快速将衣衫整理好,萧鼎臣转头看了一眼已经再度顶着鼻涕泡的某虫,生出一丝宠溺,伸手揉了揉露在被子外的脑门,这才迈开步子出门。
上午一番忙碌,方闲下来,侍卫通报,清景城城主南宫景已到缥缈峰,正在承天剑阁内大厅等候。
萧鼎臣放下茶碗,顿了顿,起身往外走。
当初南宫景就这么将南宫诚实打晕了带回去,如今再见,就怕他找应无敌的麻烦。
转念一想,这里是缥缈峰,对方也不能如何。
令萧鼎臣没有想到的是,南宫景并非独自前来,身边还带着个小的。
南宫诚实见到萧鼎臣的时候,生出了一丝感怀。当初离家出走时建立起来的友谊飞速膨胀,外加一直以来,萧鼎臣都是一副可靠的样子,他早将他认作大哥。
因此,南宫诚实丝毫没有隐藏此时的愉悦。在南宫景开口之前,已经跳起来冲上前道:“萧大哥!当初什么都没说就这么走了,你和我师父没担心我吧?我好想你们!我走之前师父还说要去吃***和***,还有***(省略数种扬州小吃名,萧鼎臣一个也没听说过)!”
周围一众人等全都沉默了。这么久了,记着的竟然都是吃的,奇奇怪怪的名字,竟然一个也不曾忘记。
南宫景在一旁脸色难看。想当初请了多少个学富五车的先生回来教他学问,他丝毫学不进,倒是应无敌随口说些乱七八糟的,他全能记住……
“我师父是不是跟你在一起?他在哪儿?”
萧鼎臣默默看着南宫诚实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星星,说不出是怎样的感觉。
他还未开口,一旁的南宫景厉声道:“诚实,不得无礼!”
南宫诚实不敢跟他兄长争执,回头一看,一旁还站着玉昆仑和李世风,又转头看看萧鼎臣,一脸的委屈不悦。
“无敌还在睡。”萧鼎臣忽然开口,转头又对李世风道,“带他过去。”
李世风微微有些愕然,却也不多询问,对南宫景笑了笑道:“南宫城主不用担心,舍弟就交给在下了。”
南宫景看了一旁得意的南宫诚实一眼,只得点了点头,拱手谢过,“有劳了。”
南宫诚实巴不得离南宫景越远越好,立刻窜出门去,一面往外跑,一面回头催促李世风,“快点快点!往哪边走?这边?还是这边?”
李世风笑得温和,加快了步伐。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应无敌是个很有意思的人,而他身边也都是些同样有意思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南宫诚实放慢步子,笑嘻嘻问。
“在下姓李名世风。南宫二少是无敌的徒弟?”
“哦,小风,我不叫南宫二少,我叫南宫诚实,师父都叫我诚实的。”
李世风一口气堵在喉咙里,看着少年万分认真的表情,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和你师父某些地方倒真像是师徒。”
南宫诚实听到这话,下意识摸了摸脸,摇摇头道:“我师父长得那么好看,我长得一点都不像他。”
李世风忍笑,摇了摇头,“我指的不是长相,是性情方面,抽象些的。”
南宫诚实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忽然喜滋滋道:“嘿嘿!你是第一个说我跟我师父像的人。平常人都觉得我是我师父的徒弟很奇怪。”
李世风心道:一点也不奇怪。这样的师徒二人凑到一起,就是一对大活宝了。
说话间,二人也就到了东院的卧寝之外。不待李世风开口,便见南宫诚实一阵风似的掠到门前,抬脚便将门扉踹开,“轻车熟路”冲进去,嘴里大喊:“师父!师父!起床了!”
其实这个时辰,应无敌已经起来了。南宫诚实踹门之前,他刚起身将衣衫穿戴妥当,只是精神还有些恍惚。
“嘭”的一声,应无敌彻底清醒了,一个天蓝色的身影扑上来,将他扑倒在榻上。
应无敌被撞得头昏眼花,就觉得有个脑袋直往怀里钻。低头一看,正是南宫诚实。
“诚实……快放手……”
南宫诚实抬起头,立马松手,“师父!”
这一声呼唤听得应无敌心惊肉跳,爬起来道:“怎么样?让我看看被你大哥虐待成什么样子了?”
“没有……他既没打我也没骂我。”南宫诚实瘪了瘪嘴,“就是不跟我说话,也不搭理我。”
应无敌翻了个白眼,这不是虐待是什么?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应无敌拿袖子给他擦擦眼泪,转而问。
开口的却是李世风,“他是随南宫城主一道过来的。”
应无敌抬头,这才看见缓缓走进来的李世风。“这么多年了,见到你大哥还跟老鼠见到猫似的……”
南宫诚实扭了扭身子,忽然指着应无敌略微露出来的脖颈上一块可疑的红印,惊奇道:“师父!你受伤了?”
应无敌淡定的理了理衣衫,摇摇头道:“缥缈峰的蚊子真是厉害,都说要在屋里摆一盆夜来香了。”
南宫诚实点点头,“哦。”
李世风暗自长出一口气,对应无敌佩服万分。
这边师徒二人久别不见,李世风也不再打扰,转身出去。
应无敌掐了掐南宫诚实厚实的面皮,啧啧道:“瘦了不少。”
“偶额唔昂偶师联师……”
“你哥连甜食也不让你吃?!”应无敌大怒,松了手,“那待会儿让你吃个够。”
南宫诚实连连点头。
另一面,潇湘与师劫二人也已到了缥缈峰外的城中。
一路过来,师劫万分苦恼。
二人拴在一起,诸多不便,吃饭睡觉,行走坐卧,日日相伴在一处。好在潇湘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儿身,可也坏在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儿身。
例如方才。
“喝口茶解解暑。”潇湘殷勤端着茶水坐到师劫身边,端着茶碗便要亲手来喂,半个身子倚在他怀里,万分亲昵的样子。
师劫忍不住往一边挪了挪。潇湘不依不饶粘上来,笑着将茶碗凑过去。
师劫眼睛小心瞥了瞥周围,发现这间酒楼绝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这桌。偏偏潇湘恍若未觉。师劫耳朵通红,一边摆手一边往条凳的另一边挪,“不、不用,我不热。”
潇湘放下茶碗,拢袖凑过去,给他擦了擦鼻尖上渗出来的汗,微微一笑,“还说不热,瞧你,满头大汗的。我来给你擦……瞧,脖子上都是汗。”说完,伸手便要往对方衣襟里探。
周围的人都忍不住面红心跳,更何况是师劫这面皮薄的似纸的。师劫吓得连忙往一旁躲。条凳只有这么长,一个不慎,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潇湘看着地上狼狈成一团的少年,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你……这么长的凳子,你偏偏要往地上坐!哈哈哈……”
师劫尴尬的笑笑,脸上的通红,汗涔涔的,连忙爬起来拍了拍身上尘土。
“喝了吧。”潇湘复又端起了那杯凉茶,递到他面前,倒是没有捉弄要喂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