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无常之易受难攻 上——花逐月

作者:花逐月  录入:05-14

文案:

有时候生离死别倒无挂碍,

怕就怕我在十八层地狱徘徊,你在西方极乐世界游走,

黄泉路上再也不能同走一程,

又或是一个人魂飞魄散,一个人阳间飘荡,

怕就怕,就算有来世也却再也找不到你了。

奈何桥上,三生石边,狭路相逢,竟是宿命的羁绊,不死不休。

谁为谁渡尽红尘劫难,谁为谁魂飞魄散。

你问我怕什么,怕不能遇见你。

标签: 江湖恩怨 虐恋情深 阴阳三界

笑无常之黑白醉

楔子1

“生在阳间有散场,死归地府也何妨?阳间地府俱相似,只当漂流在异乡!”

一袭白衣的男子斜倚在三生石上,悠哉游哉的摇着折扇,口中反复吟诵着虚无缥缈的诗句,湍流不息的忘川水缓缓从他身边淌过,奈何桥上的游魂不断驻足,他却仿佛不与浊世同流,兀自逍遥,说是谪仙却又透着股妖邪之气。

“小阎王又给你派苦差事了……”满脸褶皱,双鬓斑白的老妪咧嘴一笑,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坛子酒交到了白衣人手中。

“不苦不苦,此乃美差……在下有了孟婆的千日醉,便任他万千烦恼都抛却脑后了……”白衣人蓦然回首,掩扇轻笑,微微露出的眉眼温润如玉,却隐隐有股寒光暗藏其中,“啪”地收了扇子,接过那坛千日醉,引鼻一嗅,赞叹道:“好酒……我且去会一会他!”

楔子2

山河寂寥,日月无光,滚滚硝烟被寒风吹散,残破地旌旗猎猎作响,战马嘶鸣之声犹在耳边盘旋。

放眼望去,枕骸遍野,流血漂橹,将士干涸的血液将大地染成一片诡异地诸红,清冷的日光落在短草上,飞鸟在低空中盘旋不下。死去战士的孤魂齐聚云霄,挥之不去的阴霾萦绕在山头,前夜还是葡萄美酒夜光杯,醉卧沙场的良辰,今日却已回不去故乡,见不到妻儿,静静躺在地上的累累白骨,再无贫贱之分。

天地苍茫,草木怀愁,三军阵亡在此,惨烈如斯。天色愈来愈暗,不一会儿竟飘起了细雨,远处大地上怦然绽开了一朵粉白色的海棠,与凋零的战场格格不入,来者翩然而至,若乘虚御风,油纸伞下,白衣不惹尘埃,面目遮在伞下看不真切,但浑身流溢出的气质却决然出尘。

他缓缓地走在白骨累累的尸山血海之中,目光凝向修罗场中的一处。

躺在地上身披甲胄的男子身中数箭,长枪穿胸而过,满头乌丝凌乱地搭在脸上,白衣人俯身拨开了他面上地发丝,竟露出一张清秀绝伦,白皙如玉,肖似女子的面庞,白衣人浅笑不语,望向那男子身边断成两半的铜质面具,那面具狰狞不已,从空洞的眼眶处望去似还看得见这战士身披铠甲,御敌千里的骁勇英姿。

这身受重伤,奄奄一息地战士正是陵王七子——孤梦河。

“你是谁?”气若游丝地孤梦河缓缓睁开了眸子,半开半阖间似有漫天星辰落眼中,微蹙的秀眉间杂糅着七分英气。

“你猜?”白衣人浅笑盈盈,抖开手中地水磨骨玉折扇,袅袅檀香袭进了孤梦河地耳鼻。

孤梦河疲乏地启了樱唇再问道:“是来救我的神仙吗?”

“呵,也可以这么说……”话音未落,白衣男子又逼近了一些,二人这就要鼻尖碰鼻尖,但见白衣人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地浅笑,缓缓道:“原来真得还剩一口气!那好吧,我就成全你!”

话毕,白衣人浅吻上了孤梦河枯裂地薄唇,彻底杀死了孤梦河!

最后一口气被夺走,孤梦河彻底晕厥死去,白衣人抹了抹唇角,收了白骨扇笑道:“诶,果然是肉骨凡胎,羸弱不堪,经不起人世折腾!哈哈哈!还是与我一道共赴幽冥地府吧!”

第一章    地府

黄沙漫漫,衰草连天,路泱泱然,阴司赴衙路上杳无一人,远处浓重雾霭间檐角毕现,细细望去,似有一处恢宏宫阙矗立于天地之间。

“到了!”白衣儒生扇指前方,另一只手上握着油纸伞,倒像个风雪夜归人,正在这时,厚重脚步声由远及近,茫茫白雾中左右各走来一人,左侧来者牛头人手,两脚竟是牛蹄,虎背熊腰,持着钢铁叉,看起来力壮如牛,另一人马头人身,手持枪矛。

二鬼见到白衣人,毕恭毕敬地拱手道:“何人竟劳烦白大人亲自前去擒拿?”

“嘿,此事不可明说……两位差爷还请让个路,这可是阎王爷的亲嘱,难不成还要我拿手御出来?”白衣人抖开折扇,掩唇轻笑道:“时候不走了,劳烦两位差爷让个路!”

牛头马面面面相觑,但也不敢在白无常面前造次,这就做揖退下,白无常扬起白骨扇,一阵狂风肆虐,向道旁扫去,重重雾岚渐褪,“孤魂野鬼,速速散去……”,本来埋伏在道边伺机而动地小鬼吓得纷纷退去。

“孤梦河啊……孤梦河,忘川之水洗不去你尘世的记忆,奈何桥上的孟婆汤我也没让你喝,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呢?”说着攥紧手中“引魂锁”,那条细长锁链穿透孤梦河清癯瘦削地身子,挂在他肩胛骨上,其状甚怖,白无常却依旧云淡风清地牵着他向前走去。

行了不多时,终于来到大殿前,这拱门虽巍峨雄伟,可阴风恻恻从殿内渗出来,衬着漏出来宫灯中黯然地青光,说不出地阴森悚然。

宝殿上身着龙袍地男子冕旒而坐,赫然便是人间帝王姿态,只是年岁颇轻,眉似柳叶,凤目狭长上挑,鼻梁窄而挺,歪斜而坐,侧脸对着众人,倒显得颇无礼数,尤其是脖子上围着一圈皓白狐狸毛,迎风摇曳,一副玩世不恭的奢靡姿态。

“堂下何人?所犯何罪?”俊秀的小阎王挑眉问道。

“崔崔……你快出来啊!陛下又忘事了……”白无常无奈地摇摇头,向殿后喊去,身侧地孤梦何双眸紧闭,尚未苏醒。

“崔……崔……催你个头啊!你才是催命鬼吧,死白无常……本公子乃‘昼理阳事,夜断阴府’的堂堂判官崔府君是也,崔府君头戴一顶软翅乌纱帽,帽子还没戴稳,像是匆忙上阵,身着红色官袍,腰系犀牛大宽带,脚踏歪头皂靴,施施然步了出来,瞪了白无常一眼。

“崔府君,念!”

崔府君站直了身子,从袖子里抽出生死薄,清了清嗓子念道:“风炎将军孤梦河,陵王七子也……”

“慢着……说重点……”小阎王微阖长睫眨了一下,眸光流转间,露出一双琥珀色剔透地眸子,明明是犀利无错的目光,偏带着一丝散漫地味道。

“咳咳……”崔府君连翻了几页生死薄,继续念道:“大熙庆康五年春,风炎将军孤梦河率两万骑与平辽右翼将军战于忘川坡,而平辽军以兵八万围击之,风炎骑万人,兵矢尽,死伤大半,且引且战,连斗七日,而救兵迟迟未至,风炎军寡不敌众,其兵尽没,风炎将军孤梦河誓死抵抗,卒。

“倒是条汉子,只是本王明明记得那孤梦河十三岁便征战沙场,十五岁便与平辽军大战于皓城,战功赫赫,闻名朝野,此次一役,未免也死得太蹊跷了些?”小阎王浅笑盈盈地望着白无常道:“白大人怎么看?”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陛下明鉴……自是因诸王间争权夺利所至……”白无常似笑非笑着望着小阎王,只见垂在那俊逸面容前的十二旒被殿内宫灯映得星辉熠熠,恰好遮住了小阎王的面容,不知其心中所思。

正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白无常手中勾魂锁轻轻扯动了一下,原是孤梦河醒了,他睁开眼茫然地望着眼前人,蓦地瞥到白无常,忆起之前一幕,羞怒交加,咬牙切齿地瞪了白无常一眼道:“你是谁?”

“小王爷真是贵人多忘事……方才明明与在下唇齿相亲……怎么转瞬就忘得一干二净了?”白无常说着用白骨扇勾起孤梦河地下颔,眸光在其面上缱绻一番冷笑道:“还不赶紧参加阎王……”

“哼!”孤梦河正色道:“我孤梦河宁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也绝不苟且偷生!”

“哈哈哈……小王爷说的正是,本官已遂了你的愿了……你已经死了……何谈偷生?”

已经死了?人世不过百年,韶华转瞬即逝,纵是帝王将相,到头来也不过化为一抷黄土,这就埋骨沙场了吗?

孤梦河呆怔当场,似还未接受已死的事实。

“本王不过是想让你来这地府担任黑无常一职,孤将军不必如此耿烈……”小阎王斜倚着龙椅笑道:“崔府君……继续念,给孤将军念念孤老王爷如今正在何方……”

“是,殿下”崔府君旋即又翻开生死薄道:“陵王勾结番邦,意图谋反,罪当诛之……已经被皇帝给满门抄斩了……正在来十殿的路上。”

“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帝削藩之心早已有之,我陵王大军镇守边关,驱除鞑虏,战功赫赫,足以彪炳史册,竟被奸险小人陷害……”孤梦河浑身仍沉浸在强烈的痛意中,而心却宛如被人刽去了一块,眼前似看到了老陵王死不瞑目,壮志未酬的凄惨死状。

小阎王冷笑抬袖,屏退了崔府君,白皙颈项间的狐狸毛在阴风中蠢蠢欲动,冥火闪烁,忽地收敛,半明半暗间,那一圈狐狸毛猛地腾空飞出,以翩跹之姿生出一缕轻烟,缓缓落地,恍惚间竟有一体态轻盈,艳色绝伦的明丽女子,莲步轻易,徐徐走到孤梦河面前,伸手勾着他的下巴,调笑道:“啧啧,这张脸还真是好看呐,倒比我那些狐媚姐妹们要倾国倾城的多呢……若是不愿意做无常勾魂使,倒不如让我卖给画皮鬼好咯!”说完回首笑盈盈地望着小阎王。

“甄姬,别开玩笑了……”小阎王依旧漫不经心的斜倚着官椅,只一双剔透逼人的眸子微微一动,笑道:“夜明珠,浮楼幻境……”

那甄姬须臾之间便双手托起一颗夜明珠,顷刻照得满室亮如白昼,夜明珠璀璨白辉中隐隐浮现出一列蹒跚缓行的队伍,队伍中人人衣衫褴褛,面露菜色,牛头马面在前边开道,勾魂锁穿心而过,那些人目光呆滞,蓬头垢面,模样吓煞个人,绕是如此,孤梦河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老陵王!

“爹,大哥,二哥……三姐……”少年将军眸中含泪,声音有些哽咽,却只听空中“啪”地一声脆响,孤梦河好端端地俊脸上多了一道血痕红印,白无常下手干脆利落,这时早已收回折扇狠狠盯着孤梦河,“识趣的还不赶紧拜见阎王大人!有些话,休要我白楼幻说第三遍!”

浮光一掠,孤梦河第一次细细打量了一番这阴间勾魂使白无常,但见他一双眸子在地府冥火中泛出异于妖邪的清澈,宛若碧水秋波,面色白皙如玉,眉宇五官却已不是世间寻常俗语足以形容,倒是扑面而来一股子笔墨清香,整个人犹如饱蘸浓墨的毛笔游走在素白宣纸上,大家笔法浑然天成,脚不沾地,衣不惹尘,看似谪仙,实乃鬼魅。

孤梦河看得恍惚,早已神游物外,白无常却阴恻恻一笑,提声喝道:“小王爷可曾听清楚了?”

那阴森冷笑如寒潭池水泼向孤梦河,凉彻心扉的寒意刺得他浑身一颤,说不清是被激起了怒意,还是看见满门葬身黄泉的难言痛楚,孤梦河一双星眸中怒火中烧,死命瞪着白无常,却偏又不肯纡尊降贵,低下自己一贯高傲的头。

“呵,真是傲骨铮铮,难以驯服……”白楼幻满面笑意登时化作无边杀意,凤眸一敛,流光一瞬,手中白骨扇“哗”地抖开,扇起横扫千军的凉风向孤梦河袭去,刺得人面上生疼不已,如刀割在脸。

“啊!”孤梦河浑身骨骼如摇摇欲坠的木枝,再多使点力便要分崩离析,但饶是如此酷刑加身,孤梦河却咬紧牙关,连吃痛的喊叫都拼命压抑了下去。

“第三遍了……”白楼幻语调轻缓,似三月里江南柳絮轻拂,复又拱手向小阎王拜道:“殿下,我看这孤小王爷无法胜任黑无常一职,不妨让微臣另觅良选!”

“白卿此言差矣,我看小王爷乃是上上人选!”小阎王斜睨了一眼甄姬手中的夜明珠,“浮楼幻境”中烟雾缭绕,一片灰蒙蒙的暗哑之色,孤梦河循着那暗影幢幢宫殿中唯一璀璨的光,一眼望尽的依旧是黄泉路上鬼魂幽行的景象,人这一生,任荣华富贵,忘却身前身后名,也只是来这地府走一遭的事儿,可是壮志未酬,报国无门,含恨而死,怎不令少年将军为之涕零?

“孤小王爷,若是你乖乖听话,那你的爹娘与亲人便可少受些地府疾苦,早入六道轮回,再世为人,若是你偏要与我地府做对嘛……嘿嘿,那就休怪本王不客气了?”小阎王看似慵懒随意地眸子里登时漏出一瞬如鹰隼般犀利的微光,寒气毕露,笑意森然,语带威胁。

孤梦河啊孤梦河,你早听我白楼幻一劝,不就免受这凌辱之苦了,白楼幻长身玉立,掩唇冷笑。

不惧恶鬼面容丑,就怕弥勒笑作恶,孤梦河思虑良久,怔怔的望着浮楼幻景里的地狱之景,忆起往昔承欢膝下的幼年时光,纵横沙场的少年英武,本以为一生戎马只为保家卫国,哪晓得命丧黄泉,苦不堪言,十殿阎罗下,将军恨断魂。

“奴颜媚骨……呸……”孤梦河本就是一匹桀骜不驯的狼,从小生长于王府之中,来往于军营战场,虽生得一副绝色容颜,却如绸缎里裹着铁,他见这白无常与小阎王一唱一和,想起人间君臣之间那些曲意奉承,早已在心中将白楼幻凌迟了一百遍,看做了大大的坏人。

“喂,你知道你为何会被人算计么?”白楼幻略一弯腰,俯身凑近孤梦河耳边,那调子里如含着蜜糖般,说得却是些恼人的话,“你这个直肠子,也就配动动粗了,若说到谋略算计,真是大大的输家,难怪那边给你施个雕虫小技,你便自投罗网,空配了你这副好皮囊,还非要受些皮肉之苦才肯屈服吗?”

白楼幻又直起身子退到一边,笑盈盈的故作亲切,那副幸灾乐祸的神情,眉宇间杂糅着调笑之意,令孤梦河欲加厌恶,只是耳边还残留着他的温柔的气息,不禁心旌荡漾,几欲对阎王俯首称臣,兀自在心中骂道:“该死的白无常,施了什么迷魂计!”

第二章 深宫

“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若卧薪尝胆归顺于地府,哪怕看不到狗皇帝寿命到头的日子?如此这般自怨自艾倒是你堂堂孤将军的行事作风么?活着便是苟且,死去便不辱节了?可笑可笑……在人间你断送了凌王一门周全,到了阴间还想害他们受刀山火海之苦?”白楼幻白衣飒飒,忽地一阵阴风荡过,撩起他衣袂,堪堪闭住了孤梦河的双眼,那一瞬,只觉天地茫茫,宛若初临人间。

十万软丈红尘,灰飞烟灭,孤梦河微微昂首,长睫上沾染着细若无痕的泪珠,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这曾经横扫千军,连下梧州十二城的少年将军,不是怨,不是恨,只是笑,笑自己轻敌大意,“哈哈哈……哈哈哈……”突兀辛酸的大笑响彻地府,本就空旷的大殿里传来绵长诡谲的回音。

推书 20234-02-13 :醉里挑灯看剑(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