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留米的衬衫。
「慢慢喝。」
背部被轻抚。
被久留米的大手轻抚。
「滨田先生打电话给我,说你因为感冒两天没去上课了,还说搞不好已经死掉了,所以叫我来看看你的状况。那个人是
怎样?担心的话自己来不就好了吗?」
久留米来比较好。
鱼住虽然这么想,但无法将言语吐出嘴唇,只能让上半身完全倚着久留米,感受至今所没感受过的安全感。
久留米的胸膛比任何地方都让人心情舒畅,就像那间狭窄的公寓一样能让鱼住安心。
原来……
鱼住终于注意到了。
那个房间,是因为久留米在那,因为是久留米的房间所以才让人心旷神恰。鱼住不是离不开那个房间,而是离不开久留
米。
「如果你搬离我那儿就死了那我会很困扰的。真是的,怎么会有像你这种麻烦的家伙啊。感冒的话就去看医生,不然就
吃药,管好自己行不行。」
「对不……」
「啊,够了,别说了,总之先睡觉。今天我会留在这的。」
这句话就像咒语一样将鱼住导向安眠。
回到软绵绵的棉被中,脏乱的头发被抚摸着。那粗鲁的手,让人忘却身体的疼痛和寒冷。
像是被人温柔的邀请,沉落在平静的海底,鱼一住睡着了。水是温暖的,而且丝毫不觉得痛苦。
像小孩一样,深深地熟睡。
久留米大半夜都在凝视着这张睡脸。
痛苦的呼吸慢慢安稳。一更换额头上的退热贴布,熟睡的鱼一住就发出甜美的叹息。久留米碰触他的脸颊,柔软的触感
爬上指尖,指头慢慢地滑到发热干燥的唇上。
不过,之后就没再碰触他。
天亮时鱼住的高烧已退,让久留米安心下来。之前看到瘫软在床上的鱼住时曾想过要叫救护车,可是鱼住看见自己后却
微笑,真是奇怪的家伙。
结束工作后又彻夜照顾病人,久留米自己也非常疲累,所以就随手找了毛毯小眠一番。明天是星期六,久留米可以好好
休息。
近中午时,鱼住已经可以自己起床了。
吃过快餐粥,又再吃药。头皮痒痒的很想洗澡,可是怕久留米生气所以没说出口。不过全身是汗,至少要用毛巾擦干,
于是踩着还蹒跚不稳的脚步走进浴室。应该有热水了。尽管如此,为何电力系统会突然恢复呢?鱼住歪着头思考。
久留米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报纸,抽着烟。
水笼头流出热水,鱼住把毛巾拧干。
赤裸的上半身映照在镜子上,看起来还是很瘦。鱼住很讨厌自己浮现肋骨的身体,他认为像久留米一样有着结实肌肉的
身体才是漂亮的。
用毛巾擦脸,头,腋下,胸膛。
好舒服。
背后……摸不到,鱼住的身体太僵硬了。
想擦拭背部的凹陷处因而扭曲身体形成奇妙的姿势,手腕也跟着疼痛起来。
「给我。」
「啊!」
被唐突的声音吓到抬起眼帘,看向镜子,久留米就站在身后。他是那么没有存在感的男人吗?
一被久留米抓住肩膀,鱼住就无法动弹。没必要抓的那么用力吧。
温热的毛巾滑到背部。
肩胛骨的内侧,背骨凹凸的地方,一直到腰骨,鱼住的身体在摇晃。久留米原本在肩膀处的手突然移到腋下。
「……」
能不发出声音简直就是奇迹。
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就是所谓的「被电到」吗——鱼住切身感受到。
这个犹如惯用句般的陈腔滥调,实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后,原来感觉就跟字面上一模一样。
在这世上自己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
鱼住总觉得有点高兴,所以就笑出来了,但头马上就被久留米敲了一下。
那是甜蜜的触电感。
鱼住对这初次的感觉感到困惑,「够了。」边说边推开正在帮自己擦背的久留米,声音略显激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
希望让久留米知道这份情欲,可是就是认为不可以让他知道。
是吗。久留米马上放开他。
可是他没离开盥洗室,不知为何抬头看着天花板,双手环胸,一脸困扰的模样。
「什么?」
好不容易平息呼吸,鱼住也往上看。
久留米叹气,非常非常沉重的叹息。
「好啦鱼住。」
久留米发出有如告诫的声音。
「嗯?」
「那个啊,你要仔细听好。那个是叫做断路器的东西。把那个把手往下拉的话,电力系统全部都会关闭。还有当房子里
消耗的电力超过标准时,它就会自动将电流回路切断。所以,如果发生断电的情况,首先要把其中一样电器产品的插头
拔下,然后到这里,将那个把手往上拉。这样电力就会恢复。马上恢复。老实说会因为断路器启动而死掉的只有你这个
白痴。无可救药的白痴。连五岁小孩都知道的知识。你真的是笨到让人想哭的——白痴。」
鱼住张着嘴巴看着断路器,接着看向目瞪口呆的久留米。
——正文完——
番外:Side Story 1
迟钝的男人们
Insensitive Men
K-Side
今年的冬天比往常还冷。
久留米充这么认为。但坐在社员餐厅里,身旁的橘圭子却说:
「没那回事吧。今年是暖冬呢。」
「是这样吗?在我那间非常狭窄的房间里,只厌觉得到寒冷。」
「久留米你会这样,不是因为内心寒冷吗?例如和女朋友吵架。」
圭子对狼吞虎咽着青花鱼味噌套餐的久留米,露出恶作剧般的微笑。
「为什么马上就作出这种结论啊,我根本就没有可以吵架的对象……圭子小姐,你讨厌青花鱼吗?」
「是不太喜欢。」
「那给我吧。」
「请用——久留米,你很爱吃鱼呢。」
「是啊。因为老家在海边,从小就常吃鱼。这么说来,讨厌吃鱼的人还满多的……连我的朋友也是这样。那家伙只要吃
鱼,就会把鱼分解得像是杀人事件的被害人尸体,而且连骨头也吃掉,所以每次都会噎到……」
「喔——嗯。」
所以,久留米经常帮他分离鱼肉和骨头。
帮那个只有脸蛋漂亮,却笨拙到不合情理的鱼住。
小酒馆的花鲫鱼,竹荚鱼干,炖煮咖哩等。
盯着久留米的手,鱼住等待着可以吃东西的时刻,那张脸,简直就像被主人命令等待的狗狗一样。
不可以觉得很可爱。不可以。
「……我们主管这么说。」
「……啊,是。」
「讨厌啦,你都没在听喔?」
「不是,那个。抱歉。」
「唉,不听老鸟的话,小心经费传票过不了关喔。」
虽然说这种话,但是圭子的表情看起来却没有责备,反而很平稳。
比久留米早五年进公司的圭子,其资历虽不到会被称为老油条的程度,但她工作的正确性和速度,以及深厚的人望,可
说是会计部门内女性员工的核心人物。
再加上她还是个美人胚子,所以也很受男同事们的欢迎。可是因为好强又强词夺理的个性,以及常不容分说地拒绝他人
,同时也是个令人畏惧的存在。
「啊,你在烦恼,而且还是恋爱的烦恼。」
「啊……」
涂抹均匀浅咖啡色口红的嘴唇这么断定,久留米一时词穷不知该如何回答。
「哎呀,我猜中了?」
圭子观察坐在右边僵硬的久留米,头上随便绑的发髻微微晃动。
「我都说不是了。是工作有点问题。」
「喔——工作啊。嗯嗯……辛苦啰——」
圭子啜饮平淡爽口的煎茶,口气很明显是在挖苦。
「我说啊,圭子小姐。」
斜眼瞄着正在思考好理由的久留米,圭子拿起托盘站起来。直挺挺的腰就在久留米脸部的正侧面。
「人生苦短,要勇于去爱啊,年轻人。」
边说边拍了久留米肩膀两下,圭子完全没给久留米回答的时间就离去了。
久留米把最后的酱菜放入口中,看着圭子的背影。
……恋爱?那是啥?
完全不会去思考那种难为情字眼的久留米,一心只想早点抽根烟,所以一口气把茶喝光,结果呛到了。
那天会议在六点结束,之后没有加班就直接回家。并不是没有工作,而是没有干劲。
回家时顺道在便利商店买了关东煮和啤酒。
为了不让关东煮冷掉,久留米快步走回家。吐出的气息没那么白花花了,确实以冬天来说气温还算高。
在公寓前不知为何看向二楼。
从外头仰望自己的房间,里头并没有灯光。
那是当然的,因为没有人在啊。
走上吱喀作响的楼梯,打开门锁。一开灯,早上掉下来的牙粉在脚边打滚。
一个人生活,就是这样。
换好衣服,由于食客不在所以可以钻进平时摆好的被炉里。
喝啤酒,吃关东煮。因为芥末不够,所以让人有点生气。
打开电视。
关掉。
尽是些无聊的节目。
总觉得时间还很多,仔细想想很久没那么早回家了。
突然想起还没细算的经费。
那是前天应酬的费用。想从皮夹里拿出收据可是却找不到,应该放在这里的。
可是,没有。伸手到餐桌上寻找。
「嘿——。」
手肘碰到背后的书架,硬是伸手进去找,结果有好几本杂志和书掉了下来。
「啊——好痛……嗯?」
照片散落一地。
好像是夹在杂志中间,是大学时拍的照片。久留米自出生以来从未整理过相片,所以照片就这样埋藏在房间的各个角落
。
以往平凡无奇的日常生活就在其中。
有点年轻的自己,此现在还红润的脸,不只是因为酒的关系吧。大学时代的自己很常在夏天到海边去,久留米的肌肤只
要晒过一次就很难恢复为原来的颜色。
也有当时还是恋人的玛莉露出笑脸的照片。她毫无顾忌的露齿灿烂笑容,好像是从那时开始的。
似乎是去喝酒时拍的照片。
不太记得是何时拍的了,大概是一年级吧。从穿着来看季节好像是秋天或冬天,也有看到像火锅的东西。
一边叹息一边捡拾整理照片。
捡到其中一张时,久留米的手停了下来。
在四方形框框的角落,有个看着旁边的男人。
大概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被拍下来吧。
撑着脸颊,让人看着他的侧脸。从额头到鼻子,然后足下颚至脖子,线条流畅优美。虽然这段距离看不出来,但是久留
米知道这个男人的睫毛非常长,不过并没有因睫毛长而看起来像女人。
没有男人味,又不会娘娘腔。有着不可思议魅力的相貌。因此受到女生们的注目。
鱼住……真澄。
前阵子还住在这房间的麻烦人物。
明明娇小美丽,拥有吸引所有人视线的端正容貌,但在穿着方面却比久留米还随便。不,不只如此,鱼住对食衣住这三
方面的执着都非常稀薄。关于吃,他还曾丧失味觉过。最近似乎对食物出现一点执着,只是没有表现在脸上,因为他是
个没有表情的男人。
说到住这一点,他抛下舒适的高级公寓不住,跑到这间狭窄拥挤的房间窝着不走。
鱼住好像很喜欢这里。
这间位于古董级公寓,床和暖炉一望尽收眼底的房间,为什么他会喜欢呢?
——你直一是个奇怪的家伙。
应该很狭窄的房间,却感觉到多余的空白。
久留米把照片扔在暖炉桌上,点燃香烟。
鱼住在的时候,久留米会克制烟瘾,因为支气管不好的同居人,偶尔会不断咳嗽。虽然这是自己的房间,照理来说不需
顾虑这么多,可是久留米还是把五根烟的份量减少到一根。
与其说是顾虑,其实是几近下意识的反射动作。
两个男人生活在这里,的确是太过狭窄,不过久留米却不讨厌。或许应该说,不讨厌这点正是问题所在。
当注意到时,目光已经追随他好一阵子了。
鱼住纤细的脖子。
柔软的耳朵。
透着青绿色静脉的手背……小心翼翼地不让他发现,目光一直盯着他。
然后同时注意到。
光是看着,已经无法满足自己。
所以,就解除了同居生活。
开口要求还回钥匙时,鱼住的表情没有变化。
只有视线突然往下并小声回答「嗯。」那长长的眼睫毛在震动。
然后就不在了。
不在了。
鱼住不在这里。
因为一直发呆,所以香烟的烟灰落到桌上。久留米边骂脏话边粗暴地拍打誧在暖炉桌上的棉被。
捻熄香烟,小心不让头撞到书架躺下来。啤酒的后劲好像开始生效了。一个人喝酒,酒劲就来得非常快。
隔壁的房间传来微弱的声音,是留学生沙里姆他的大学朋友之前送他的旧电视所发出的。他现在正在看新闻节目,电视
主播正在播报感冒目前在大流行。
那家伙不会感冒吧?
久留米心想。
——住手!
有人在高声叫喊。
久留米认得那嘶哑的声音。
——住手、啊……我说、住、手!放开我、放开、呃啊——呜咕。
被蛮横地推倒,头发被抓住,脸颊被恶狠狠地赏巴掌,那张漂亮脸蛋的嘴角流血了。
虽然拼命挣扎,可是却逃不掉。
压住他的男人很重,鱼住越抵抗越让他气愤。
——求求你……住手……
衬衫被扯开撕碎,平坦的薄胸上下起伏,拼命的抵抗毫无用处,只能上气不接下气。即使恳求对方也不放过自己,并伸
手解开皮带,猎物的下半身裸露了出来。当内裤都被脱去时,瘦弱的身体听天由命地放弃抵抗。
像是要品尝变老实的猎物的味道,男人抿了抿双唇。
对方的舌头舔去鱼住嘴角的血,侵入鱼住的口中,久留米看得一清二楚。
久留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明明看着,却无法阻止男人的暴行。
侵犯者的脸一片模糊认不出是谁,可是久留米知道被侵犯的人是谁。
(——对方的力量远远在我之上。)
鱼住这么说过。
(那根本不是性行为,是暴力,我被殴打,被压倒,被撕裂。那个时候,我只是个物品,不是人类。)
那时他只是平淡地这么说,被强奸的经验,鱼住用平淡的语气述说,就像在叙述以前跌倒的经验。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无可奈何又拿它没辙。久留米也这么想。不论多么同情,也无法改变过去,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是……
可是现在这是什么情形?
眼前鱼住正被侵犯——可是自己却无法阻止。就像被无边无际的玻璃给阻隔住,只能眼睁睁地看却什么也不能做。
男人压制的力道放松了一下。
看准这个空隙,鱼住打算逃跑。
他反转身体,想要从对方的身体下逃脱,拼命的犹如即将被杀害的小动物般。
——啊、呜!
可是没有成功。
脖子被人从后方抓住,右手腕被扭到身后,动作因此被封住。
接着只有腰部被抬起。
挂着残破衬衫的肩膀陡地一震。
——啊、呜哇、住……!
男人决定侵犯像狗一样趴跪在地上的鱼住。为了不让因恐惧而畏缩的鱼住逃跑,鱼住的背被紧紧压住。
男人将腰杆使劲往前一推。
鱼住发出无声的悲鸣,自由的左手腕拼命往前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