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无选择——鲁庵

“刚刚结痂，还不能乱动。再休息三天，我不能让我的赚钱机器受到损害。”

齐非红着脸穿上裤子，赌气道：“我很无聊！”

“楼下餐厅那里有电脑，你可以玩玩游戏。”

林瀚和莫辰的车子离开，屋里屋外似乎都在一瞬间空了下来。大约是被上头训斥了，齐非再向阿洪借手机，被他红着脸

拒绝了。

餐厅旁就是整面墙的大落地玻璃，齐非窝在窗下的大沙发里，怀里抱着手提电脑，煦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整个人都显得

懒洋洋的。

铺天盖地的新闻和噱头充斥着网络，却没有一条关于锦绣集团总经理齐阳的消息，他有些失望，漫无目的地随意点看着

。忽然，边角处的一句话触动了他的视线。

“两年了，你还念着我么？”

点开一看，是一个男孩子怀念一段逝去恋情的小文章，写得很感人。

这样的一段文字竟然感动了自己，齐非嗤笑一声，合上电脑，两手捂住脸用力搓了搓，最后慢慢将脸埋在掌心里不动了

。

“小非，我爱你。”

“小非，泪是留给敌人的，不要哭！”

濡湿的泪水仍是不争气地顺着指缝渗了出来，“我不哭！”他默默念道，将满心的酸痛一点一点收了回去。

两年了，翔哥，你在天堂里还念着我么？

这时，有脚步声轻轻走近，耳畔传来阿洪小心翼翼的声音：“齐少，瀚哥电话找你。”

“换好衣服陪我吃饭，阿洪会送你过来。”

电话里短短的一句吩咐后就是嘟嘟的忙音，齐非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陪他吃饭？林瀚让自己陪他吃饭？

阿洪见他一直不言不动，小声提醒：“齐少，您收拾一下，瀚哥吩咐了，去海天酒店。”

齐非回到房间，阿洪伸手打开侧门让他进去，竟是一间极大的更衣室，里面挂着不少衣服。齐非吃了一惊，自己的房间

，住了好几天，竟然都没发现。他随手翻了翻，发现款式不少，都是适合自己的尺寸，更是惊讶。

刚要开口询问，阿洪先道：“是辰哥吩咐的，这些衣服都是我买的，有些匆忙，齐少要是不喜欢，回头我再陪着您去看

看。”

齐非无语，呆愣了一会儿，还是选了一件细白条的衬衣和牛仔裤换上。

到海天酒店的时候，林瀚的贴身保镖赵林已经在门口等着了。齐非听说还有人没来，顿时放松下来。

推开贵宾房的金丝楠木大门，迎面就是宽大的落地窗，一片纯净的蔚蓝瞬间涌入了视野。齐非眼前一亮，快步走到窗前

，不远处波涛汹涌的大海一览无余，巨浪拍打礁石的震撼仿佛就在脚下。前几天跟师兄卢震来过这个酒店，是在普通客

房中吃的饭，没能见到这样的美景，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喜欢这里？”身侧宽皮沙发里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齐非蓦然转身，目中来不及敛去的喜悦就这么毫无遮掩地落入了林瀚的视线。

“瀚哥。”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齐非闭上嘴，慢慢平复心境，“是，这里很好。”

从他进门，林瀚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他，这会儿又从上到下将他看了三遍，齐非以为是自己哪里不对，低下头看了看，扯

了扯衣袖裤襟没有发现不妥，再抬头时发现林瀚慢慢弯了弯嘴角。

“很帅气嘛。”

齐非愣住，这是说自己的么？林瀚这时已经转过目光，望向落地窗外，脸上再也看不到丝毫情绪。

“辰哥没来么？”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齐非没话找话。

林瀚的目光又落回他脸上：“怎么，想见你辰哥？”他手下黑白两道的生意从无交涉，今天是有关瀚海集团的事务，就

没让莫辰跟着。

“不，我……随便问问。”齐非有些局促，决定保持沉默，退到他身后立着。

这时，赵林轻轻推门进来：“瀚哥，风哥的车到了。”

林瀚微微一笑，摆摆手：“嗯，开始吧。”

很快，白衣白裤白手套的侍者推着餐车进来，开始摆放餐具。齐非注意到只有三套。

“庄哥到了。”赵林引着一个高大俊朗的男人进来，是瀚海集团副总庄之遥。林瀚微微昂着头，看向他身后，面无表情

。

庄之遥目光一转，向齐非一点头，走到林瀚面前躬了躬身子：“莫总刚才忽然有急事飞去了日本，不能来陪瀚哥吃饭了

，他说，后天回来亲自给瀚哥赔罪。”

站在林瀚身后的齐非能明显感觉到他瞬间低落下来的情绪，事不关已，只能低垂着眼皮，听着他沉默一会儿缓缓开口：

“什么急事，连个电话都来不及打？”

“莫总说，瀚哥能谅解。”他说着抬头看了眼林瀚。

“嗯，阿遥，你怎么没和他一起去？他一个人，不安全。”

庄之遥笑道：“瀚哥放心，莫总的身手，就是龙帮怕都没几个人比得上，再说，阿声跟着呢。莫总说瀚哥今天要介绍投

资经理给咱们，让我先来见见。”

齐非知道这说的是自己，刚想应声，见林瀚并没介绍自己的意思，也没敢开口，只稍微欠了欠身子，朝庄之遥点头示意

。庄之遥颔首微笑，也不再说话。

“嗯，人到齐了，吃饭吧。”林瀚终于起身走到餐桌旁坐下。

齐非正犹豫着不敢落座，被庄之遥一把按入了椅中：“今天专门就是请的你这投资经理，不要让我这蹭饭的人没饭吃啊

！”

臀部的伤口猛然被压在椅子上，齐非嘶的一声抽气，忽然感受到林瀚瞥过来的冰冷目光，忙咬牙忍下。

宽大的餐桌旁只坐了三个人，每人身后有两个侍者服务，面前是昂贵的海鲜，可惜这一顿饭却吃得乏味之极。

林瀚似乎一直沉着脸，每道菜都是尝了尝就放下了筷子，酒倒是喝了不少。齐非屁股底下就像坐着个火炉，伤口一阵阵

抽疼，也不知道是不是裂开了，简直就是度日如年。只有庄之遥毫不在意，大口吃着美食，一直与齐非闲聊，问着他的

专业和研究方向，显得很是满意。

好容易吃了饭出门，刚要下楼，身后包间有个人出来，忽然停下脚步叫道：“齐非！”

听到熟悉的声音，齐非抬头，竟然是师兄卢震！他心中一惊，急中生智，冲上前握住他的手用力摇动，笑道：“哎呀师

兄，好久不见了，改天有空请您喝茶！我今天还有事，先走了啊！”

卢震看他打着哈哈，明显不愿搭理自己，便不再说话，冷眼看着他匆忙跟上前面两人，在七八名黑衣保镖的簇拥下进了

电梯，目光忽然触到他牛仔裤臀部的一块殷红时，眼瞳骤然收缩。

平治房车缓缓滑入了车流，林瀚忽然开口：“刚才那是你朋友？”

“是从前的校友，不熟。”齐非大方接口。

林瀚瞥了他一眼，不再说话。齐非见他不再追问，松了口气，闭着眼靠上车窗，偷偷拭了拭鬓角的冷汗，暗自庆幸，幸

好刚才自己手疾眼快，没让师兄露出警察身份……

“很热么？”

低沉的嗓音突然钻入了耳蜗，略显粗粝的指尖在他鬓角拈下一滴未干的汗液。

“不热……啊，有点热。”

男人略带着酒意的温热鼻息呵在唇畔，黑沉沉的眸子逼到眼前，齐非后背抵着冰冷的车窗玻璃，已避无可避，慌乱间有

些语无伦次。

见少年被逗得乱了方寸，林瀚忽然心情大好。莫风失约的烦躁一瞬间烟消云散，他撤回身子，升起前挡玻璃隔开了前座

，又从座位下拉出一个小药箱。

“裤子脱了，给你上药。”

齐非身子一颤，向后退了退，勉强笑道：“不麻烦瀚哥了，我回去让阿洪帮忙就行。”

“放心，没人看见。”林瀚的嗓音含着明显的笑意，费了些力气才按住他挣扎的手脚，小心褪下了他沾血的牛仔裤。

药酒擦在龟裂的伤口上，齐非疼得臀部肌肉一紧，却握紧了拳一声没吭。

这小子倒挺倔强，林瀚暗赞了一声。

从前，莫风受了伤，自己要帮他擦药包扎，他也是这样推三阻四的，最后总是避开自己，让林海帮忙……

齐非察觉到身后擦药的手停顿下来，讷讷道：“瀚哥，可以了。”他慢慢挪开身子，理好衣裤，见林瀚已偏过身看向窗

外，脸上神色黯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5章

一晃四五天过去了，莫风仍然没有回国，似乎是在日本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情。林瀚这几天一直板着脸，和瀚海集团几

位高层天天关在书房里开会，最后庄之遥也带了人飞过去。

齐非足不出户都能感受到主楼里压抑的气氛，为了不遭受无妄之灾，他除了一日三餐都是一个人躲自己房里抱着电脑玩

游戏。

这天晚上，他睡到半夜口渴，爬起来去厨房找水喝，无意间瞥见不远处莫辰住的小楼里灯火通明，人影憧憧。他好奇心

起，就顺着小路悄悄走过去。

厅门大敞着，里头几个人正在高声喝骂，似乎是说丢了货伤了人。他探头一看，发现里头站站坐坐有不少人，还没等认

清是谁，已经有人发现了他。

“臭小子给我滚进来！”

齐非一听是周文江的声音，下意识地转身就跑，没两步就被他一把揪住拖进了大厅。

“你小子鬼鬼祟祟半夜在门口干什么？今晚是不是你搞的鬼？”

他说着把齐非按跪在地，狠踹了他一脚。齐非不明所以，身上吃痛，嘴里哼哼唧唧，眼睛四下一扫，看清周围十多人都

是龙帮的大小头领，心里一惊，昂头道：“出了什么事？龙帮的货沉了？”

话一出口，已知不妙，果然，周围的数十道目光都冷森森地递了过来。

周文江愣了愣，嘿嘿狞笑道：“齐非，你认了？”

“和我没关系！周堂主！我什么都不知道！”齐非匆忙辩解，忽然看到不远处沙发里半裸着上身坐着的莫辰，一下被他

身上白色绷带的刺目鲜血惊着，叫道，“辰哥，你受伤了！”

他刚要爬起来，又被周文江一脚踹倒：“不要猫哭耗子了！老子今天也受了伤，你满意了？”

齐非回头瞥了一眼他染血的左臂，不由有些幸灾乐祸。不过，龙帮的生意一向是由莫辰和周文江负责的，两人同时出马

竟丢了货受了伤还真是头一次。

“真的不关我事，辰哥……”话没说完，见周文江又抬脚踹过来，忙侧身翻滚，避到沙发后。他被周文江连踹了两脚，

不觉心头火起，这人下手毫不留情，简直痛到了骨头里。

“阿江住手！”莫辰扬声喝止了周文江，“齐少一直在养伤，没出过门，不要错怪了他。”

“哼，还不是这小子上次露的几条线让条子盯紧了！”周文江仍是不依不饶追打着齐非。

莫辰沉下脸：“这次是我判断失误，瀚哥面前我负全部责任。阿江，你不要对一个不相干的人乱发脾气。你没做好防护

也有错，自己去刑堂领罚。”

周文江怒瞪着齐非，恨恨地回沙发坐下。他自己左臂被流弹扫了一枪，莫辰为了救他，更是右肩中枪，险些穿透了肺部

。

莫辰一一安排好善后，等人都走了，齐非磨蹭过来，到他跟前慢慢蹲下，扶住他膝头，低声道：“对不起，辰哥。这几

天我来照顾你吧。”

在龙帮上下，他对莫辰最有好感，见他因为自己而受伤，心中很是愧疚。

莫辰拍了拍他的头，笑道：“这点伤不碍事，咱们走黑道的，哪个人身上没伤没疤的。”

“是，辰哥英雄。”齐非也笑了，随口问，“咱们龙帮都做什么生意？毒品么？”他这句话脱口问出来，胸口一滞，翔

哥当年费尽心力彻查的线索仿佛就在对方的唇舌之间。

莫辰收了笑，凝目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道：“齐非，你既然要进瀚海集团了，就不要多问黑道上的生意。跟着莫总好好

干，往后买座大房子娶个漂亮老婆好好过日子。”说完忽然想到眼前这个少年是个GAY，叹了口气，道，“总之，以后

出息了，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了。”

想要什么就有什么？齐非苦笑，可惜他想要的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帮我披件外衣，我要去见瀚哥。”莫辰站起来，大概是失血过多，身子有些打晃。

齐非扶着他到了主楼，莫辰让他回去休息，自己一个人去了书房。林瀚早已得了消息，几个电话联系过，靠在大椅中沉

思，雪茄烟雾升腾，几乎淹没了他整个身体。

莫辰一推开门就被扑面的烟气呛得连声咳嗽，捂着伤处进来，皱着眉转了一圈，打开所有窗户通风，转身到他对面椅中

坐下，望着林瀚凝重的神色，正色道：“瀚哥，莫风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林瀚揉了揉眉心，“说说今晚的事吧。”

莫辰看了眼他手中缭绕依旧的半截雪茄，不顾他怒视的双目，捏过来在烟灰缸中捻熄，“对不起，瀚哥，你不能再抽了

。”

林瀚长出了口气，向后靠上椅背，静静听他详细讲述了整个交易的经过。

“这次交易本来极顺利，最后一刻忽然有警察围堵，水里岸上都有足够的警力，明显早有计划，幸好只是丢了货，双方

的人都安全离开。不是东星做的，暂时不知道是哪方面漏的底，我已经派人去查了。”

东星是唯一能与龙帮抗衡的势力，不至于做了不敢承认。

林瀚沉吟道：“这次是一股不知名的暗中势力插手，最近生意都缓一缓，要小心提防。正好你的伤也要好好养养，最近

帮里的事情都交给阿江吧。”

莫辰答应下来，这些日子各方面都不顺畅，暂时歇歇也好。

林瀚想了想，忽然问道，“齐非查得怎么样？”

“嗯，都查清了。齐非因为母亲在生他时难产死了，他父亲齐欧锦从小就不喜欢他。整个齐家，只有他大哥齐阳和他比

较亲近。大学时出国读书，第二年就开始和一个华裔男人同居……”

林瀚忽然抬眼看他，莫辰笑了笑：“没错，是个男人，一个小公司职员。两年后，这人死于一场意外，齐非自杀未遂，

一个人跑去非洲游荡了一年，然后回N大，仅用了一年时间修完所有学业，回国到现在还不足一个月。上学期间学过一

些功夫，没发现任何不良身份。这几天他在宅子里也规矩得很，瀚哥，可以用。”

“嗯，明天起先把人都撤了吧，让阿洪带两个人跟着他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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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风终于回来了，齐非知道消息时已经在林瀚的车上，龙头老大要亲自带着他去瀚海大厦交给莫总。

从地下停车场直接乘着专用电梯去了顶楼，齐非终于见到了莫风，从前的副总，如今瀚海集团的掌舵者。

并不特别出色的长相，可健康、沉静、优雅的气质，却让人不由自主受到吸引，他的手温软却有力，指肚上的薄茧擦过

掌心，轻轻一握带给人近乎信任的温暖。齐非一瞬间对他生出了好感。

莫风给齐非简单安排了工作，将他交给副总庄之遥带去熟悉他的新环境。林瀚坐在沙发上，默默看着莫风处理特助阿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