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可他又怎能让这个孩子去冒险?
“我是全巴黎唯一一个能变化的血族。”拉斐尔还在激动地说着,由于过度紧张而有点儿吐字不清,“我可以变成狼,
或者蝙蝠,他们不会认出我的。大议事会的人除了温彻族的以外都不认识我。──”
“只有你不能去。”公爵打断了他。拉斐尔迷惑不解地望望他,又望望冈巴尼。
“正如你所说,你是巴黎唯一的甘戈瑞尔。也是你父母留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我们甚至不知道全法国还剩下多少你的
纯血同族。所以我决不允许你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
“可他们甚至不会知道我已经进去了!我会变化……”
“你以为罗亚尔和他的手下不知道甘戈瑞尔的特质吗?你以为荆棘堡周围的结界能让你随便进入?拉斐尔,那里到处是
残暴凶狠的血族,但最可怕的不是他们对人类和其他异族的残忍,而是他们都不认为杀死同胞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可是我想帮您。”拉斐尔委屈地叫道。
“那就和其他人一起加紧巡逻,不只是在圣日耳曼,要扩展到整个巴黎市区。一旦发现魔宴派的异常动静就立刻向我报
告。”
公爵以绝对不容质疑的语气说道,一面重重地在拉斐尔肩上按了按。他沉静的目光看进少年充满期待的眼睛深处,令少
年面红耳赤地移开了目光。
在公爵面前拉斐尔永远觉得自己只是个孩子。
“拉斐尔,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不会。”拉斐尔低着头嘟哝道。
公爵温柔地俯下身,把嘴唇贴在他颜色极淡的金发上。
“我相信你,我的儿子。”
61.朗斯大捷的感恩弥撒01(阴谋)
第十章t朗斯大捷的感恩弥撒The Creative Chaos
La diane chantait dans les cours des casernes, 起床号从兵营的院子里传出,
Et le vent du matin soufflait sur les lanternes。 而晨风正把街头的灯火吹拂。
八月二十六日。
在今天这样重要的日子里大家只期待一件事──
那就是晴天。
八点钟,由王家卫队长吉托和科曼热率领的一队禁军从王宫开始向圣母院进发。穿着鲜艳军服的鼓手和号手奏着欢快的
音乐穿过大街、跨过新桥,一路上吸引了无数顽童跟着跳来跳去,嘴里模仿着军号的声音。
像是顺应人们的祈求,今天天气竟出奇的晴美。没有这个时节通常的阴雨,金光闪闪的太阳高挂在天空,连巴黎那些最
阴暗的角落也被镀上了一层金。从贫民窟、店铺、小市民们居住的楼房和客栈里涌出大批人潮,拖儿带女,一张张心满
意足的脸好像是晒太阳的猫,除了混迹人群间的偷儿以外,不管是扫烟囱的还是糕点师傅都在身上裹着各种节日用的最
好的服饰。江湖骗子们到处挤来挤去兜售他们的长生不老药或能让人找回失去爱情的药水。披着破布的麻风病人、盲人
和各种残疾人也一股脑儿挤在广场上乞讨。巴黎几乎变成一座空城,就连前阵子还走街串巷大吼贬低马萨林口号的投石
党人们也兴致勃勃地踱出家门来观赏这一盛典了。
他们的目的地是相同的:巴黎圣母院。
在当时举办一次感恩弥撒可是大事。而且又是庆祝由著名的大亲王殿下带来的、令法国举国上下扬眉吐气的漂亮胜仗,
而且主祭还是备受崇敬的助理主教贡迪大人。
不用说,让助理主教主持仪式自然是红衣主教的安排。马萨林先生非常希望看到当助理主教为孔代亲王祈福时会作何表
情。因为正是亲王的胜利使得助理主教与最高法院联手赶走红衣主教的计划破灭了。
为这相同的原因,最高法院的人有相当一部分不打算参加此次弥撒。
宫廷中的几位贵族也准备缺席。其中包括隆格维尔伯爵夫人和马尔西亚克亲王。
很快将有一篮诺阿西的杏子被送到最高法院诉状审理庭长夏尔东家里,署名是隆格维尔夫人,篮子里除了杏子,还有一
张告知他即将被逮捕、催促他赶紧逃走的字条。
那篮至关重要的杏子决不能到得太早──假如夏尔东早于今天逃走,那势必会惊动红衣主教,迫得他加紧逮捕其他几位
目前投石党还没有眉目的法官。现在大部分人都认定其中会包括因为敢于公然对抗宫廷的命令、坚持为普通百姓说话而
被马萨林记恨的布鲁塞尔参事。但比起逃走来,深受敬佩的的布鲁塞尔参事似乎另有打算。
十点钟,国王和摄政太后乘坐的镀金马车在一阵礼炮声中离开了卢浮宫。后面跟着红衣主教乘坐的马车,以及其他宫廷
女眷、王室官员饰有纹章的马车。这个行列的最后是另外一队穿银盔甲执火绳枪与长矛的士兵。他们是大亲王刚刚被指
派统帅的近卫军。大亲王殿下则骑着一匹安达卢西亚马随侍在国王马车旁,彬彬有礼地躬身与小国王和摄政太后交谈着
。今天他穿了专为仪式所准备的银缎宫装,胀大的袖衩上饰有一排排珍珠,肩上飘动着红色缎子短外衣。他的帽子上垂
下银穗子,帽顶上则顶着洁白的鸵鸟毛。
与此同时,一小队禁军进驻了旧城中心的圣克里斯托弗街口。那里离布鲁塞尔的家并不远。但是因为士兵在国王即将经
过的路上站岗是惯例,这些士兵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国王万岁!”车队四面八方的人们都喊起来。小国王严肃地向大家微微点头,以过早登上王位的孩子那稍微有点僵硬
的姿势微笑并挥着手,傲慢的摄政太后却并不露脸。但人们毫不在意这些,而是由衷欢呼着。在这个美妙的狂欢时刻他
们打从心眼里敬爱他们的国王,正如他们仍然打从心眼里讨厌红衣主教一样。
接下来是“大亲王殿下万岁!”。
温柔和蔼的亲王脱下自己的羽毛大帽向人们鞠躬。他徐缓的动作有着一种极考究的优雅。在他这样鞠躬的时候,一身纯
白的衣裳在强烈的阳光下衬着他的金发更显得灿烂夺目。
很多人用尽全身力气鼓掌。
所有人──不论支持亲王与否──都认为这个人为法国带来了久违了的、真正的荣誉。
尽管道路两边都有近卫军挡住激动的人们,国王的车子还是走得很慢,整整花了半个小时才从卢浮宫到达圣母院广场。
小国王在亲王的搀扶下下了车,庄严地走进大教堂阴暗的拱门里。
当宫廷的人都进入圣母院之后,一辆没有纹章的马车悄悄离开宫廷车队,绕到空无一人的圣克里斯托弗街上。车内的士
兵与之前就驻扎在那里的禁军交换了一个暗号,便把窗帘放下来,只通过一条小缝窥视着布鲁塞尔的房子。
而人们都被仪式吸引住了,以至于除了负有任务的投石党和枢密局成员以外,几乎没什么人注意到马车的离开。
巴黎成千座教堂的大钟都响起感恩赞美诗的乐声。
它们宣告着仪式正式开始了。
62.朗斯大捷的感恩弥撒02(监视)
在圣母院一座塔楼的内部,费尔南正观察着下方的一切。
从他所在的位置恰好能看见国王,太后和亲王从自己脚下鱼贯而入。其中亲王一身洁白的衣服异常显眼。那美丽的姿态
令他忍不住想到了路易:与过去被完全抹杀而显得纯洁的路易不同,尽管五官十分相像,亲王的面容却总是不经意显出
隐藏和伪装的意味。
“黑色的羊羔伪装成白羊可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好处喔!──你说是吧?路易?”
费尔南转向路易。与亲王同名的人偶只是透过面具看着他,并没有回答。
总有一天这人偶也将成为他献给“那位大人”的一份厚礼。
也许那个时刻已经不远了。
那天对夏尔东的审问并没有任何结果。“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那可怜的人一恢复意识就问,仿佛完全不记得自己是在
什么欲望驱使下来到圣婴公墓,又是如何被费尔南击倒的。费尔南无奈地把路易拎到他面前,他却只是迷惑不解地问道
:“我会说这孩子长得倒很像大亲王殿下──可是,您又是谁?”
此人要么是个惟妙惟肖的演员,要么就是真的什么也不记得。
就算在催眠状态下他的回答也无懈可击。只有对他提起“米娅”这个名字时,他才会有所反应:
温和的男人一下子变为狂暴的野兽,圆瞪着充血的眼睛,魔鬼附身一般死死盯着那个女人所存在着的虚空,重重喘息着
,用粗鄙的言辞吼出他对那个形体的原始的肉欲之情。这时的夏尔东一看到路易的脸便会变得更加癫狂,连绳索也压制
不住他。费尔南只得解除催眠,让“善良的”夏尔东糊里糊涂地自己醒来,又满头雾水地回到家里。
客栈的老板说夏尔东一两个月会来一次,每次都会找金发的孩子并对他们施以暴力。但不限于男孩。
费尔南认为夏尔东的反应明显是记忆被修改的结果。──到底有多少人与夏尔东一样?那位科阿兰骑士是不是也经历过
催眠呢?但他并没有很多时间去调查。接下来的两天里他都必须协助枢密局的行动。最近那些异种生物对人类的攻击次
数越来越多了。圣眼骑士团正在调查其原因。
真是个多事之秋。他想。
装扮成小贩的彼得罗夫恰好从下面挤过去。费尔南满面笑容地对他招了招手。那大汉像受了当头一棒似的缩起脖子加快
了速度溜走。枢密局的大部分成员都在这里密切注意着群众的动向,防止暴乱发生。这也是费尔南今天被分派的任务。
费尔南再次观望着脚下的人群。他看见王家卫队副队长科曼热走出了圣母院,向圣克里斯托弗街方向走去。
差不多该与“那位大人”会面了。
这样想着,他带着幸福的表情将路易拉近自己。
63.朗斯大捷的感恩弥撒03(幻象)
圣母院内
亲王看着阳光从巨大的玫瑰窗照射进来,像无数滴彩色的闪亮泪珠般落在地上。
这还是他第一次以这个身份坐在这里。
哥哥……
能听到吗?
你现在又在哪里看着我呢?
──绝不会在天堂。那里并不是你我之类的最后居所。
终于,我也站在了和你一样的地方,坐在和你一样的位置上,和你一样感受着来自最普通人们的热烈掌声。……呵……
一切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一模一样。只是我们站立的位置已经交换了。
那时你曾经在灿烂的阳光下惊讶地看着这张与你相似的面孔。
而我也走入了阴暗,亲王心想,就像你活着的时候一样。
在助理主教缺乏激情的致辞声中,摄政王后向一直立在身边的王家卫队副队长科曼热使了个眼神,对方会意地一点头便
立刻向门口走去。赞美诗声响起。亲王瞥了红衣主教一眼:他面色凝重。
不知科曼热是去逮捕布鲁塞尔,还是布朗梅尼尔?
虽然被指派了近卫军统领等虚职,却没有人向亲王透露分毫关于这次逮捕的计划。这也证明了红衣主教从未信任过他。
他对于宫廷来说不过是一个与最高法院相抗衡所需的筹码而已。
但是,很快地,这一切即将扭转。
此时弥撒已经进行了一半多。亲王再次抬起头,却仿佛看到了高踞于玫瑰窗之上的死神。
他比任何人都熟悉死神的形貌。
那是一个全身裹着尸布的家伙,身上有着两种反差强烈的色调,一半阴暗,一半明亮,宛如人们在梦中所见到那种半暗
半明的鬼魂,苍白,呆板,阴森,蹲在坟墓上或靠在牢房的铁栅上。“他”既非女人,也非男人;既不是活人,也不是
确定的形体;这是一个影象,是真实与虚幻交错、黑暗与光明交织而成的一种幻影。
死神身后拖着一条黑色的绳索,绳上绑着几百、几千个白色的小棺材,后面则是一片黑色的花海,花瓣上托起一个个用
鲜血写成的名字。
他对着那个形象暧昧地微笑起来。
希望科曼热快点行动,千万不要拖到弥撒结束后。他想。
不然可就没有一场好戏看啦。
64.朗斯大捷的感恩弥撒05(预谋)
“还等什么?进去吧!”
科曼热带着士兵们一脚踹开了布鲁塞尔家的饭厅门。
但是,正当他打算假惺惺地脱帽鞠躬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却使他吃了一惊。
布鲁塞尔和他的家人围坐在饭桌边,在他对面是他的妻子,桌两边是两个女儿,饭桌头上是他的儿子卢维埃尔。现在正
是午饭时间,但桌上只有一个水果篮子。没有人说话,四周气氛凝重,似乎对即将到来的事情早有准备。
科曼热立刻感觉到势头不对。
“布鲁塞尔先生,”他把手按在剑柄上说,“我带来了国王的命令。”
卢维埃尔立刻想奔过去拿一把放在房间角落里的剑。但脸色苍白的布鲁塞尔尽管自己也发着抖,还是用眼神制止了儿子
。
“什么命令?”他问。
“命令我逮捕您。先生。”
布鲁塞尔夫人一下子哭了出来。她和两个女儿一起紧紧地抱住丈夫。
这个可怖的消息并未让布鲁塞尔失去理智,他拍拍妻女的手,慢慢地站起身来:
“先生,我希望您能够理解:我的身体不好,按照法律是可以申请延期执行的。”
“恐怕这办不到。布鲁塞尔先生,您可以看一下这封来自国王的信。命令很明确,要求我们立即执行。”
“不要逼我们!”卢维埃尔目光咄咄地盯着科曼热。
“我们是指谁?投石党吗?”科曼热上前一步逼视着布鲁塞尔,“先生,我请求您马上表明态度:是服从国王还是打算
抗拒国王?”
“我服从。只要我的被捕能让巴黎的人民张开眼睛,看清楚他们为之欢呼的是怎么一个世道。”
布鲁塞尔大声说道。他顺从地跟着科曼热走出房间。
临行之前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卢维埃尔一眼。
然后门被重重的关上了。
科曼热还没下到一楼,就听到一声火枪响。
“来救人呀!红衣主教要抓布鲁塞尔!”
一声女人的叫喊顿时响了起来。奇怪的是,并不是从布鲁塞尔的房子里发出的,倒像是在对面的某栋房子里。
像收到信号似的,更多这类叫喊一下子多了起来。
“救人呀!红衣主教要抓布鲁塞尔老爷!因为他帮百姓说话!快来救他呀”
“杀人啦!起火啦!抓凶手啦!有人害布鲁塞尔先生!有人要杀他!”
有些窗口里马上出现了一些好奇的人,更多的人则受了喊声吸引,向着街口的四轮马车跑去。先是一个一个,而后是一
群一群,等科曼热带着布鲁塞尔打开底层房门的时候,四轮马车周围已经聚集了一群愤怒的民众,嘶吼着,谩骂着将马
车包围了起来。
“以国王的名义,奉旨逮捕布鲁塞尔!”科曼热大吼道。正在这时,一颗子弹从上至下穿透了他的帽子,打断了他身边
一个士兵的手臂。科曼热抬起头来,发现在烟雾之中,从三楼露出卢维埃尔铁青的脸。
“打死这个军官!打死他!”卢维埃尔喊着。有人跟着喊起来,然后整个人群都齐声吼着,向马车和科曼热步步紧逼。
从四周涌来的人实在太多,以至于街口的禁军也被卷裹在人潮里不得动弹。马车里士兵们的几支长矛原本还能在人群和
马车之间造出一片空隙,现在却被许许多多人冲击着,几乎要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