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二叔——夜弦辰歌

成绍和在就近的沙发上坐下，拿了本发型杂志边翻边问：“你们这都能做什么发型？”

第一个发型师吧啦吧啦介绍完，他没吱声。第二个发型师吧啦吧啦介绍完，他哦了一声，再没后话。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他都没说出明确的选择。最后弄的店长亲自来问他：“请问您有明确的选择了吗？”

成绍和把发型杂志放到一边：“你们这的发型杂志挺好看的，哦，我剃光头。”

发型中心立马回荡起一阵嘘声，成绍和在心里比划了个V字手。其实……我也是无聊啦。

剃光头的速度挺慢的，等大功告成以后，发型师问他：“请问您头上需要抹东西吗？”

成绍和对着镜子摸摸光头，挺光滑的，他挺满意：“哦，是那种抹了以后，苍蝇上去都会打滑的玩意儿吗？”

发型师嘴角抽搐，恨不得把刚才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吞回去。成绍和朝他摆摆手：“算账，走着。”

刚出发型设计中心，成绍和便远远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没开车，而是小跑着跟上去，想用新造型给对方个惊喜……或者吓对方一跳。

那个身影专拣偏僻的路走，要不是成绍和反应快，早就跟丢了。成绍和跟着他抹进一个胡同，胡同很窄，两旁零零散散地住着几户人家，窗口前横着乱七八糟的竹竿，上面晾着刚洗的衣服，衬托的胡同更加零乱。

那个身影七拐八抹地停在一个布满铁锈的大门前，刚要敲门，成绍和突然从他身后蹿出来：“陆影，你偷偷摸摸要干嘛？来看小爷的新头型，帅不帅？！”

陆扬吓了一跳，差点潜意识地给他一个回旋踢。他脸色有点苍白，愣了一会才说：“是你？”

成绍和原本亲热地搂着他脖子的手，顿时放开：“陆扬？”

陆扬点头：“是我，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成绍和说：“没事儿，那个……我认错人了。”他转身就走，丝毫没注意陆扬渴切的眼神。

陆扬叫住他：“喂，你就这么讨厌我？”

成绍和停下，转身。他很头疼这个问题，使劲挠挠光头：“你太正经啦……”这不是他敷衍的话，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才得出这个答案。成天身边比较亲近的人，他最不喜欢和陆扬接触。

陆扬低下头，成绍和觉得跟他相处太严肃正经，而陆扬却恰好相反，他觉得跟成绍和相处最轻松快乐。成绍和虽然有时不太着调，但他身上没有那些脏东西，比如成人天生就该被赋予的暗色调，他身上没有。

成绍和见陆扬垂着头，便试探地问：“你在生气？”

陆扬抬头看了他眼：“没有。”

成绍和又挠挠光头：“你怎么跟妞儿似的，生气就生气，没有个屁！”

陆扬被他这种毫无顾忌的语气弄的轻松了些，他说：“是有点生气。”

成绍和摸摸下巴，陆扬以为他在想东西，没想到他却来了句：“你若生气，就气死吧。”

陆扬被他逗笑了，脸部坚硬的线条勾出个弧度，嘴角微微上扬，眼睛里终于带了些笑意。他不常笑，可现在他忍不住笑了。

成绍和张着嘴呆立在当场，几秒后才有反应：“有空一起看片儿啊？”这话说出来他又觉得有点别扭，又挠挠光头补充：“我是说看警匪片儿，要不武打片儿。”

陆扬笑着说：“好啊。”

成绍和像被火烧屁股的猴子，又像脚踩风火轮的哪吒，瞬间就从陆扬视线里消失。陆扬学他摸摸下巴，自言自语道：“我笑起来真这么可怕吗？”

第四章：拉风

“世界上最拉风的鸟是什么鸟？”

“阿八！”

“世界上最拉风的人是什么人？”

“我，成二！”

“为什么叫成二？”

“因为我老爹是老大！我他儿子，当然排在他后面！”

成绍和摸摸光头，从展明手里顺了支烟，吊儿郎当地叼在嘴里：“小明，借个火啊？”

展明不客气地帮他点烟：“我不叫小明！”

成绍和满意地抽了一口：“哦哦，小明明！”

展明怒：“明你妈个头！叫明哥！”

成绍和哼道：“小明哥！”

展明朝他竖个中指：“大爷的跟你一样揍你！”

成绍和拍拍手：“好啊，有几天没活动筋骨了，正好拿你练练。”

展明没工夫跟他贫，立马开门见山：“听我家老头说，你老爹最近麻烦事儿挺多啊？”

成绍和叹口气，然后摸摸光头：“看见我头发没？全给这破事愁的。你说我老爹咋就看陆扬那么顺眼？我哪点儿比他差？小明你说说。”

展明：“不许叫我小明！”

成绍和：“好好，明哥，你说我哪点比陆扬差？”

展明哼了一声：“你哪点不比他差？”他拿胳膊捅了下成绍和，笑的很欠揍：“喂，听说他暗恋你，有这回事儿吗？”

成绍和挺挺胸：“当然！暗恋我的人这么多，也不多他一个！”

展明呕吐：“我说成二我晚上吃的太饱，快吐出来了都。”

成绍和不搭理他，自言自语道：“这回我老爹吩咐他办的事，我必须赶在他前面办好。对了小明，你家老头最近在忙啥？”

展明他爸在市政府工作，职位还挺高。展明马马虎虎算个官二代，但平时除了爱跟成二一起混混之外，剩下的时间宅在家里玩游戏。展明摊摊手：“谁知道在忙什么，反正没事儿，你家老头跟我家老头交情好。”

成绍和拎起拳头，展明会意，握起拳来跟他碰了碰：“好哥们儿，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会陪我追建媳妇儿去！”

展明瞧瞧成绍和的身板，嘴角抽搐：“就你这……还想玩男人？我看……你是被玩吧？！”

成绍和哇呜一声，将展明猛扑倒在沙发上，作势要扒他的裤子：“不信你试试，啊哈，别扭我日！”

展明两脚把成绍和从身上踹下去，立马趁机骑到他身上，狠狠往他光头上抽了几下：“剃个新发型了不起啊？”

两个人已经好多天没见面，展明在读大学，成绍和高中毕业就不读了，他老爹觉得他不是读书的料。再说，他没读过几天书，现在混的也不比大学毕业的差啊？这更坚定了成天想自己教育儿子的决心，结果就教成这样儿了。

打闹完，两个人躺在地上喘气，成绍和对展明说：“明，我心上人可拉风了！”

展明问：“你心上人长什么样儿啊？看给你牵挂的。”

成绍和顿时流露出十分神往的表情：“他和陆扬长着一样的脸。”因为展明见过陆扬，所以成绍和觉得这样形容会比较直观。

展明如果在喝水肯定会喷：“什么叫长着一样的脸？！那不就是一个人嘛，几天不见，成二你又二了。”

成绍和叹气：“明，”他偏头看着展明：“虽然长着一样的脸，但他们不一样。”

展明：“哦，那他干什么的，把你迷成这样？”

成绍和手脚一起比划：“他是个杀手，嘣嘣嘣……可帅了。”

展明：“你这是盲目崇拜！”

成绍和支起胳膊看他：“小明，来亲个。”吓得展明连滚带爬地远离了成绍和。

两个人又闲扯一会，觉得无聊，便决定出去玩。谁知道刚出门，远远地便看到陆扬走过来。成绍和招呼展明：“小明，来来来，你就把他当陆影，但陆影比他更帅！”成绍和沉醉在脑补中，他觉得陆影可拉风，跟电影上演的似的。

陆扬老远便看到成绍和，不知道他跟展明凑在一起在干什么。他每天都是这样快乐，像亮堂堂的阳光，无意洒到微风扫过的水面上，波光粼粼。

等陆扬走到他们身边时，成绍和悠闲地倚在展明身上，朝他打招呼：“嗨！”

陆扬朝他笑笑：“好巧。”

成绍和摸摸光头说：“未来的大舅子。”

陆扬略微低了低头，又抬起头看看成绍和：“我还有事，先走。”陆扬无法形容心里的感受，那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啊。也许对方把他当哥们，也许只当普通朋友。但不管是哪种身份，他都不能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

成绍和见陆扬走远了，才对展明说：“小明，你现在能想像到陆影啥样儿了吧？”

展明看着陆扬的背影叹气：“成二你真坑爹。”

成绍和迈着阔步：“小爷的人生目标就是开开心心过日子，我老爹说人要心宽。”

成绍和跟展明刚出成帮的大门，展明便接到同学的电话，约他去玩。展明十分干脆地与成绍和告别，跟他待太久，万一沾到二气儿怎么办。

成绍和也不生气，蹲在大门口朝他吹个口哨，脑袋里想着一会去哪玩。就在这时，王叔从后面喊他：“小少爷！”

成绍和扭头：“哎——王叔，嘛去哪？”

王叔是个铁杆戏迷，这正有空，他拎拎唐装的袖子：“现在没事儿，唱戏呗，大路他们几个正等着我哪！”

成绍和撸撸袖子：“走着王叔，咱一块儿，也带上我听听！”

王叔平时没事喜欢哼哼京剧，最爱唱武家坡那段，他房间里乱七八糟的不少和京剧有关的玩意儿。王叔带着成绍和进去时，他们正玩的起劲，成绍和跟他们混一堆闹哄一会，无意瞄到更好玩的，便偷偷摸摸绕过去。

那是大戏院里化妆的台子，不知道王叔从哪淘来的，已经十分陈旧，漆剥落的一塌糊涂，有的地方早被虫子蛀出洞来。台子上放着油彩，还有勾脸谱的笔，成绍和觉得特新鲜，拿起笔沾了点红颜料，往光头上画了个闪电的标记。他照照镜子，觉得拉风极了！

成绍和自恋地欣赏一会，又拿笔沾了点黑颜料，在红色闪电标记旁边又画了个黑色的。他非常得意自己的创造，在房间里显摆了一圈，决定带着这造型去找陆影。

陆影经常神出鬼没的，极符合他杀手的身份。成绍和摸着下巴，思考陆影可能会出现的地方。然后他忍不住勾起嘴角笑笑，想到了。

那是这个城市极偏僻的一个角落，整条街都没什么住户，政府去年已经下了拆迁令，但迟迟未肯动工。这条街的尽头有个非常简陋的十层楼，陆影傍晚时常会到上面坐坐。

成绍和踩着满是泥土的楼梯上楼，旁边的墙皮已经脱落，劣质的涂料散发着股奇怪的潮味。成绍和吸吸鼻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自言自语，肯定是陆影想小爷了。

成绍和刚踏上天台，远远地便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他正面朝西盘腿坐在地上，目光一直注视着远方的落日。秋天的夕阳既短暂又稀薄，就像个未来得及醒来的梦。所有开怀的，失望的，还未及时一一倾诉，就已了无痕迹。这是陆扬在陆影消失十年之后，第一次见到他的地方，他们并未聊彼此这些年的人生，而是坐在一起，看了看日落。

陆扬刚想到这里，便被背后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陆影——你果然在这里！”

成绍和一边大声喊他，一边小跑着朝他走过来。天台风大，陆扬回头看他时觉得脸被风吹的有些凉。成绍和大大咧咧地坐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嘿，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陆扬还未来得及说话，成绍和便指指头上的标记：“帅不帅？是不是拉风死了？”成绍和做了个酷酷的拔枪姿式：“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小爷帅没边儿了？”

陆扬看了眼他头顶上画的闪电标记，虽然觉得这举动挺傻，但又透着股说不出的冲劲儿，那种风风火火的热血劲。

成绍和发现有点不对劲，他用了最后的杀手锏，趁陆影走神的时候，两只手跟揉面团似的揉上他的脸。陆扬没反应过来，或许是他根本不想有所反应，这么亲密的举动……

成绍和见他这表情，顿时耸下肩膀来：“陆扬啊？”

陆扬点头：“嗯，是我。”

成绍和像泄了气的皮球：“嗨……怎么不早说？”

陆扬说：“我没机会说。”其实是，挺喜欢刚才那感觉的。

成绍和托着下巴看着远处即将落下去的夕阳，问道：“经常来？”

陆扬说：“嗯，有心事了就会来。”

成绍和两手支着地，抬头看傍晚的天空：“嗨，我也有心事儿。”

陆扬问：“陆影？”

成绍和侧过头看他：“觉得他很帅，跟电影上演的似的。你嘞？”

陆扬朝他笑笑，没说话。陆扬身上有好几处伤口，全是为了救身边这人。伤口已经结痂，早不疼了。可心里的伤口却没有那么容易复元，因为有血液的滋润，所以伤口总是日复一日地崭新着。

黄昏很快降临，霓虹灯次第亮起。这个城市太大，万家灯火显得格外浑浊。温情实在太少，所以分外亲近的一举一动，全都记得。陆扬在心里这样想，但抬起头，身边哪还有人影。

第五章：丝丝入扣

成绍和背对着陆扬挥挥手：“先走喽。”

陆扬回头看他，这人连走路都不老实，正朝天台的楼梯口踢着小石子。小石子咕噜咕噜地滚下楼梯，他就伸手比划个代表胜利的V字手，自得其乐，似乎刚才认错人的惆怅跟他没一点关系。

陆扬从口袋里掏出支烟，用夹克挡住风，点上。烟头被风吹的时灭时亮，成绍和停在楼梯口那里，转身朝他挥手：“陆扬，其实你也挺帅！就是……”成绍和挠挠光头：“就是没陆影会装酷！”

成绍和转身走了，陆扬低着头抽烟，时不时侧过脸看看下面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一支烟很快抽完，他将烟屁股迎风弹出去，然后抖抖夹克上的灰尘，起身潇洒离开。明天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而且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陆扬骑着那辆破摩托车回家，还未到楼下便远远地看到某个熟悉的身影。陆扬皱皱眉头，加足油门，几秒钟就蹿到他身边，脚支着地问他：“你来干什么？”

陆影不说话，长腿一伸，跨上摩托车的后座，手自然地搂住陆扬的腰。陆扬摘下头盔，三两下拔开他的手，从摩托车上下来。陆影闷声笑：“这么敏感？”

陆扬抱着头盔朝里走，不再搭理他。陆影挠挠头发，显然十分头疼：“喂，一句话都不说？”

陆扬停下脚步，背对着他问：“说什么？”

陆影掏掏耳朵，玩笑道：“比如，你可以请教我一下，怎么才能让你心上人死心踏地的爱上你？”

陆扬说：“他这几天在找你。”陆影看不清陆扬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此时心情低落。

陆影停好摩托车，三两步走到他身边，胳膊自然地搭上陆扬的肩膀：“媳妇儿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嘛，我只要手足就够了。”

陆扬挥开他的胳膊，冷声道：“那你以后别穿衣服了。”

陆影还没反应过来，陆扬已经踏上楼梯。陆影抬头看他：“喂……哥，明天你别去，很危险。”

陆扬被这声哥弄的脚步顿了顿，陆影很少这样叫他。陆扬垂下眼看陆影：“我会小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