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岚 上——孜蕾

“燕……燕飞！”高羽被吓了一跳，半支起身子，“不行……”

他突然说不下去了。燕飞小心翼翼地不让牙齿碰到，舌头，嘴唇，摩挲着那里。

“嗯……”高羽捂住了嘴。和手指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强烈到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燕飞……不要……”燕飞的舌头温暖而又湿润，缠绕着那里，舔舐着，吮吸着，高羽浑身都发起热来。他轻推着燕飞的肩膀，忍不住的呻吟从嘴里，从鼻息里流泻出来，自己几乎没办法控制。

不要叫自己这样混乱。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发出了什么样的声音，完全来不及想。燕飞一开始只是试探着，一边为他做着，一边看着他的反应学着怎么做好。

刚开始交往的时候，燕飞对这样的事完全没有经验。有了好几次经验以后，他才发现高羽带着哭腔的呻吟并不是因为被他弄痛了。也是交往了一段时间之后他才意识到，平时口无遮拦地提起他们做的事，高羽会发脾气不是因为生气了，是因为不好意思。

这样不坦率的地方也让燕飞觉得很可爱。

曾经，他几次舔过高羽的那里，都被高羽拒绝了。今天早上他却突然想试试，用嘴代替手，是不是会让高羽很有感觉。

高羽紧紧捏着被子，这种近乎迷乱的感觉让他几乎说不清是喜欢还是讨厌。虽然大叫着要他快停下来，但若是真的住手了，恐怕又要失望。

“要……出来了……”

“唔……”燕飞的嘴离开了，用手握着高羽的分？身，帮他一点点释放干净。高羽筋疲力竭地仰面在枕头上，“弄到嘴里了？”还不免担心地问。

“嗯，一点。”

[啊……糟了……]高羽内疚起来，支撑着有些发软的身体，坐起来，“帮你去倒点水……”

“你的，没关系。”燕飞又凑近了他，“想不想知道是什么味道？”

“诶？”

燕飞不等他回应就把嘴贴了上来。

说不清的味道，被他的舌头搅得嘴里到处都是。

“……不要……”高羽轻轻嗫嚅着，避开了脸。虽然不讨厌，但是这种感觉很奇怪。他拉过些被子，盖住了下半身。

燕飞的视线落在高羽的脸上，静静注视着他。

“怎么了？”高羽感觉到他的视线，回过脸来看他。燕飞笑了笑，摇了摇头。

“你是有话想说吧？”高羽问。燕飞的小动作也好，表情也好，他都最了解不过。

“高羽，你喜欢跟我在一起么？”燕飞看着他的眼睛问。

“怎么了，突然问这个？”

“喜不喜欢？”

“嗯，喜欢。”虽然不知道燕飞忽然是起了什么伤感来，才一本正经地问这个，不过这个时候，坦然回答才会让他高兴吧。

“以前我一直不知道，因为你一直没告诉过我，男人都是跟女人在一起的。”

“呃？”男女之间的事，虽然不是有意瞒着燕飞，他说起这个来，还是让高羽有些吃惊，“哪儿听来的？”

“我又不是傻瓜，平时总能感觉到些。前两天才弄明白的。所以我才有些想明白了，我说喜欢你的时候，你的反应为什么有点奇怪。”

“怎么怪了？”

“好像……我是变态一样……”

高羽扑哧一声笑出来，“真的嘛？”

军营里总是有好事的小子，和高羽开玩笑，说要把这个女人，那个女人介绍给他。平时那些人心心念念想的，也都是女人。就算再迟钝，燕飞也有些意识到了。不想直接问高羽，他便去问了自己队里的那些小子。那些小子的话让他大吃一惊。

燕飞却没有笑，只是盯着他看。高羽看着燕飞严肃的表情，知道他心里有了想法，心里禁不住紧张了——为什么到现在了，还拿这些话来问他，难道……燕飞会因为跟自己在一起而后悔么？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让高羽懵了。他盯着燕飞的嘴唇，不知道从他嘴里会讲出什么话来。如果他说，那我们还是各自找个女人，恢复正常人的生活……那自己该怎么回答？

一想到这里，他甚至不想再听燕飞说话了。

“高羽，”燕飞启齿，把高羽吓了一跳。

燕飞的手搭上了高羽的脖子，脸轻轻靠上了他的侧脸，“为什么不告诉我……跟我在一起有压力，还要提心吊胆的，但是都不告诉我。”

燕飞的问话一出口，那群小子哄堂大笑，“队长，开什么玩笑，变态才喜欢男人好不好！”没大没小的队员勾着燕飞的肩嬉笑着说，“队长你这个型的倒是很有可能被那种变态喜欢上哦。”

为了那句话，燕飞气得差点没把那个队员揍一顿。忍了半天，甩开他就走了，留下了莫名的队员站在原处。那个时候的燕飞脑子里一团乱，回忆起了当初和高羽表白的场景，才终于有些明白了。

高羽和自己是不一样的。接受这样的自己，原来需要这么大的勇气。燕飞想到这些，而自己之前都毫不知情，就觉得内疚。

高羽听到燕飞说出那些话来，心里舒了口气。

[原来是在说这个……吓死我了……]

高羽自己都没有想到他会那么害怕，怕燕飞说要分手。仅仅是几句话的时间，他甚至觉得手都发软了。燕飞也一定没有察觉到自己心里的波澜。

“没什么，没有必要强求你也去接受这样的想法。”高羽平静了一下心态，心里又涌起了些许的感动，“就是因为没有被污染的眼睛，才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吧。”

“嗯，只要你还是高羽，就算是女人，是动物，是别的什么，我也要用尽我的这辈子来爱你，比别的任何东西，比我自己还要爱。”

“又说这样没头脑的话了。”高羽嘴上说着，却紧紧抱住了燕飞，抓着燕飞背后的衣服。他闭起眼睛，用自己的胸口感觉燕飞胸口的起伏。感觉着燕飞的存在，在自己的怀里。

用这辈子来爱一个人，和这个人相守到老，对把性命提在剑尖的他们而言，未尝不是有点奢侈的幸福。

第31章：望乡（下）

天完全亮起来的时候，燕飞和高羽整理起了行装。

“走不动的话我背你吧？”燕飞半关切半含着笑意地凑上来说。

“你其实在憋着笑吧？”高羽敲了一下他凑过来的脑袋，撑着腰站起来。

[这个人……]一边心里忿忿地想，[下次再也不同情他了！]

只是稍微被他的话感动了一下而已，他就这么无视了自己“会生气”的威胁，做的时候又不晓得节制。高羽暗暗想着要罚罚他。

“好吧，等出了客栈就背我！”

“好！”燕飞高兴地点头。

[怎么一副那么高兴的样子……搞不明白的家伙……]

收拾完简单的行李，他们下了楼。一出客栈，燕飞就弯下腰，高羽也不客气，抱着他的脖子让他背起来。

小阳春的天气，太阳渐渐升高，驱走了空气里最后一点清冷，整个大地都暖洋洋起来。从叶尖泛黄的树枝，到尚泛着青的秋草，都带上了慵懒的感觉。

燕飞一路稳稳地走着。

“高羽……怎么觉得你变重了？”

“是你刚才太没有节制了，活该。”高羽说着，调皮地蒙住了他的眼睛。

“嗯？看不见了，高羽。”燕飞走了两步停下了脚步。

“往前往前。”高羽催促他。

燕飞笑了一下，被他蒙着眼睛，迈开步子继续走了。起先，被蒙着眼睛走路有些头晕，走得歪歪扭扭的。高羽便在他背上“左边左边！”“歪了歪了！”的指示，一路嬉笑着，竟习惯了起来。

“现在我们两边是油菜花田，金色的，好大一片。”走了一阵，高羽说。

“嗯闻到了。”油菜花的味道，太刺鼻，颜色也过于招摇，燕飞并不喜欢。

“还有五步的地方，有个大石头，往右边点绕过去吧。”

燕飞走了两步，朝着右边走了半个圆弧。

“够了，继续走。”

一路走着，高羽一路说着路上的事儿，从花田外的高山，说到走在烧香路上的婆婆，燕飞闭着眼睛，想象着高羽看出去的世界。

“啊……狗。”

“哪边？”

“你问它。”

“你……”燕飞笑了笑，“柳下军在此，闲杂狗等速速退散！”

“啊！来了来了！”

燕飞禁不住停了停，又继续走起来。

“骗人，看我待会儿不整你。”

高羽扑哧笑出来。他知道燕飞最讨厌狗。

贴着燕飞的地方，可以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热气。虽然捂着燕飞的手盖得松松的，但是高羽感觉到他真的闭着眼睛，听着自己对周围的描述。

“要上桥了，桥的那边就是镇子了。”

“嗯。”燕飞抬起头来嗅了嗅，“桂花。”

“这边很多的，走的时候带点回去泡茶喝。”

燕飞点了点头。

走到了桥边上，高羽拿走了遮着他的手。

要进镇子了，高羽大概不愿意被人看到这样，燕飞想着，把他放了下来。眼睛闭久了有些模糊，燕飞使劲揉了揉。踩到地上的时候，高羽晃了一下才站稳。两人过了桥，走了一阵，桂花甜腻的香味渐渐浓郁起来了。虽然是邻镇，以前也来过好几次，越深入进去，周围就越熟悉起来。河边捣衣服的妇女，阳光下嬉笑的孩子，安谧的小镇就像一幅淡墨装点的水墨画，若是到了傍晚，房顶上加上寥寥几笔的炊烟，窗口点上几点暗黄的灯光，这样的景致，便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

高羽努力回想着那家铁匠铺的位置。边走边试探地张望着，不久便听到了前方叮叮当当的敲打声。高羽回头看了燕飞一眼，两人便向那家铺子走过去。进了门，确认了这里果然是曾经常来的那家铺子。

听说他们是外乡人以后，铁匠优先帮他们修了剑，告诉他们明天的下午来取。两人便先回到了客栈。

第二天的下午，他们直接带上了行李来到铁匠铺，顺利地取到了剑，便踏上了归程。

“高羽……”走在出镇子的路上，燕飞轻声叫了高羽的名字。

“嗯。”高羽应了一句。

有人跟在了他们的后面。从这么容易就暴露了来看，并不是什么高明的跟踪者。但是竟会在这么远的地方被盯上，他们想弄明白究竟是什么人。

高羽暗里拉了一下燕飞的袖子，拐进了巷子里。燕飞紧随其后。两人刚进巷子就疾步穿进沿着巷子开的一家小店，从另一边的店门穿出去，绕回了巷子口。

来到巷子口的跟踪者见人不见了，正焦急地四处张望。

两人走近，见那人看上去是个妇女。转过一个侧脸来的时候，高羽的脸顿时变得煞白。

“燕飞！”他去拉燕飞的袖子，还来不及阻止，燕飞便上前呵道，“喂，你做什么的？”

妇女转过脸来，高羽的动作也变得僵硬起来。

“高羽！真的是高羽吗？”妇人看上去四十来岁，穿戴得并不花哨，但是整齐。回头看见高羽，声音都颤抖起来。她迈开步子向高羽走过去，或许是过于不平静的缘故，走得有些踉跄。

“阿姨……认错人了。”高羽的手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想伸手去扶，却没有伸出来。

燕飞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认错人了……”妇女听了这话，停了一下脚步，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怎么会认错人了！”她的眼里渗出泪水来，上前拉住了高羽的袖子，“几年不见面，娘也不会认错你啊！”

高羽僵硬着身子，没有抽回被拉着的袖子。

可以看出来，妇人年轻的时候很漂亮。仔细看起来，高羽的五官的确和她有几分相似。

[这个真的是高羽的娘吧。]

燕飞看到他的嘴角不自然地动了一下。就算对方真的是亲人，高羽也定当是不会认的。柳下军队长的身份，本身就代表着有不少仇家。若是让人知道了老家的事，这个妇人或许就要遭殃。也正是因为这样，高羽早就和老家不再联系。这些燕飞都明白。

高羽离开家乡已经快十年了，对于高羽温柔的性格来说，被十年不见的母亲拉着衣袖，还要将她甩开，这样的事，太过于残酷了。燕飞上前一步，捏住了妇人的手腕。

“我们不是本地人，”他说，“你认错了。”

高羽顿了一下，抬起眼看了一眼燕飞。平时的燕飞对着莫名拉住自己的人，绝不会有这么客气的态度。难道说，燕飞他意识到了？

也许是燕飞的举动给了高羽勇气，他平静了一下心情，直视着母亲的脸，“我们前两日刚到这里来，不认识什么人，更不可能是您的儿子。”

妇人看着他们坦然直视着自己的表情，拉着高羽袖子的手渐渐松开了，燕飞也放开了她的手腕。

“昨天邻居回来告诉我，我们家儿子又回来了……”妇人泪眼婆娑，“所以我打算每天都在这里等着……”

其实，有过这样的担心。回到自己老家的邻镇，会遇到曾经相识的人。但是万万想不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母亲竟出现在这里。

“我们只是过来办事。”高羽打断了她的话，迟疑了一下，又说道，“如果……阿姨你或者你的家人碰到什么特别困难的事，可以到安阳找柳下军。但是找儿子的事帮不了你。”

母亲的嘴角抽动着，又待说出什么来，燕飞拍了一下高羽的肩，“走吧。”

“你真的……”母亲见他们转身，又向前一步，还带着点希望，“你真的不是高羽？”

高羽向她点了点头，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了一路，他们都没有对话。安慰的话燕飞并不知道怎么说。看着不说话的高羽，他也没办法开口。夕阳西下了，却也到了歇脚的时候。

“先找家客栈吧？”燕飞提醒高羽。

“头发都白了。”高羽说，“走的时候，明明满头乌发的，再见到的时候，都斑白了。”他回头看着燕飞的脸，“我真是个坏儿子吧？”

母亲最疼的就是高羽。高羽是家里的小儿子。父亲把精力都放到了长子身上，兄长也因为他过于乖巧的性格，反而对他冷淡。母亲却尤其疼爱他。虽然家里有乳母，也有家佣。但是高羽却几乎是母亲亲自带大的。

“儿子该是什么样的我不知道，”燕飞的手搭着高羽的肩，“但是明明自己也很痛苦，却宁愿忍着也不要连累别人，是个好男人。”

高羽需要的并不是笨拙的安慰。自己是柳下队长的身份，只是个原因，不是个借口。作为儿子，他失格了。但是燕飞这样坦然的态度，反而给了他一种释怀的感觉。

“谢谢……”高羽自嘲似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