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皇宫可以让人随便出入吗?就算我是你的弟弟,也只能算个平民吧。”
“你啊,太小看你哥哥我了,这宫里宫外,谁不卖我个面子,再说,宫门侍卫还不都是你哥哥我训练出来的。”凌扬有
些得意,在凌落眼中,兄长此时的形象已经渐渐和小孩子挂钩,尽管,他远远不止是一个小孩子。忍不住轻笑出声,却
又换来凌大将军一记白眼。
“不过也真真奇怪,不过是个男娈,陛下这回倒似上了心。”凌扬不由得若有所思,却又百思不得其解。
“男宠怎么了,到第是一条人命,就活该折在皇帝手里?!大哥你也是,做了几天大将军,倒也开始起那些门户之见了
。”兄长的话语让凌落很是愤懑,众生平等,这是医者最看重的根本。
“小落你啊,还是这么锱铢必较,我不过是惊讶罢了,那个冰山一样的皇帝竟然会有这么一天……”
“好了好了。”凌落很干脆的别过头去,不再搭理聒噪的兄长。
“什么人,停下!”突然听到车外传来呵止之声,当是到了宫门之外。
凌扬探出头去,道:“本将军奉命进宫。”
“参见凌将军。”车外的侍卫急急下拜,并未多作查验,凌家的马车就这么一路进了宫。
凌落很是惊讶,早知道兄长甚得帝王看中,却不曾料到他已是这般位高权重。
阙华殿,依旧是清幽一如百年前,却总让人觉得多了几分寂寥,也许是因为多年不曾有人居住,也许仅仅是为这里里外
外一屋子人的胆战心惊所感。
凌落细细的为床上躺着的人号着脉,虽然之前依然听过凌扬的描述,真正看到病人的时候他还是狠狠收了一番惊吓,似
乎,远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得多,难怪连哥哥也束手无策。
一番探查,凌落渐渐沉下了眉,床上的人竟已只剩下了一口气,五脏俱弱,生机将绝。而此人的脉,竟有那么一丝熟悉
的感觉,仔细看了看那人的面容,容貌甚是出众,见过了必然是忘不掉的,可是,那惊人的熟识感……让他觉得很不安
。
“怎么样了?”帝王耐不住发问。
“脉象急促,走数脉,然却几不可查,当是有虚热滞于内,可这浮热一去,倒似乎又是个虚寒的底子,寸关尺三部脉皆
无力,是为虚脉,是气血两亏之症……”
“你可能治?”凌落一席话让轩辕痕如置身云里雾里,他并不懂医,也不需要懂,现下他关心的只有卓然的性命能否保
住。
“能治又如何?治回来再让陛下您折腾得半死不活?!”凌落向来言语上很是犀利,他这番话却让一旁的凌扬捏了一把
汗,这个弟弟真是让自己不省心,这个皇帝可不是什么仁厚之人,惹怒了他,后果却是不堪设想。
却见轩辕痕脸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白,最终却只是憋出一句,“救人要紧,朕以后会小心的。”却是个个字都似从牙缝
里挤出来的一般不情不愿。
“好了好了,小落,皇上说的是,救人要紧。”凌扬唯恐弟弟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语,连忙打起圆场。
不甘心地瞪了凌扬一眼,凌落取出银针,顺着手少阳三焦经一路施针,那不住翻舞的双手让凌扬的眼中不由得写满了骄
傲。
“我给他施了锁魂针,可暂保他这几日性命,我屋里架子上有个碧玉盒,里面是一株雪莲,还有劳哥哥帮我取来。”
“知道了。”
“哥哥还藏着一副千年雪参吧,不介意就一道带过来好了。”说罢,凌落脸上露出一种名为“纯净”的笑容。
“当然……不介意。”咬牙切齿的凌扬却也只能无奈听命,一直到邻近凌府的时候,他依旧没有想明白,凌落怎么知道
他得了副千年雪参的。
“你有把握治好他吗?”轩辕痕还是不变的一句话。
“我也只能尽力而为,剩下的还要看他自己。”凌落饮了口茶,露出猫一样满足的微笑,“我看了他身上的伤,天香断
续膏,药性太霸道,还是不用的好。”说罢,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玉盒,“这紫玉芙蓉膏,倒是合用的很,算我做个
人情,送了你吧。”
话音未落,便将盒子抛向轩辕痕所在的方向,却见轩辕痕不露痕迹的接住,收进怀中,凌落暗暗佩服,这天子的功力,
果然深不可测。
“谢了。”即使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却也是轩辕痕平日里断然说不出口的,此刻对着凌落,他倒有种很对胃口的感觉,
凌扬与他年岁相差甚大,两人虽是挚交,言语间却多的是互相调侃,真正对味的话题却是不多。
可凌落却感觉直率的可爱,尽管也大了自己不少,却应当是个聊天的好对象。
凌落却也很是惊诧,轩辕痕并不像是会说谢谢的人,况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自己送他药,不过是为了那重病的人
以后少受些苦罢了。
于是,相对无言,谁也没有留意手中的茶渐渐由清澈泛了黄。
当凌扬一手一个盒子走进殿门的时候,喝茶的两人还在神游天外。
是以凌扬进门的声音惊的凌落差点把手中的茶盏摔到了地上,不露痕迹地运功蒸干不小心撒到袍子上的茶水。这一幕落
入一旁轩辕痕的眼中自然也是让他会心一笑。
“小落,你要的药。”
“嗯,先将六叶雪莲的花瓣摘下,配上雪参的参须,三碗水熬成一碗,然后给他灌下去,把虚热压下去,我才好下针。
”
轩辕痕示意一旁的宫女照凌落所说的去做。很快的,药便煎好送了上来。凌落端了药,却发现自己实在没办法让卓然喝
下去,求助地看向轩辕痕。
轩辕痕倒也明了,坐到床沿,将卓然轻轻揽在怀里,捏住他的下颚,让他缓缓地张开了嘴,而后,接过凌落手中的碗,
一勺一勺的将一碗药汁送进了卓然的口中。
凌落看着轩辕痕颇为熟练的样子,大感讶异,那份细致,倒让凌落想起了照顾卓然的程予墨。似是感觉到了凌落的惊讶
,轩辕痕笑道:“觉得很意外?”
凌落点点头,却见轩辕痕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之中,“其实,朕年幼的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是要做这些事情的,母
亲最后的两年过得很不好,日日俱是在床上死死熬着,朕每日就熬药,然后仔细喂她喝下去,可最后,她还是走了……
”
轩辕痕没有哭,可凌落却觉得他的眼睛里有着比那更为深重的悲戚,也许是时间久了,压得太深,反而哭不出来,可是
,陈年的伤痛总是最磨人。
“朕失态了,”揉了揉眉角,轩辕痕转头看向凌扬,“凌扬,跟朕去趟御书房,朕还有事要跟你商量,阙华殿这里就要
麻烦凌落你了,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外面的侍从们去做。”
“知道了。”
两人走了之后,凌落便又回到了床前,喝完药后,卓然脸上异常的红渐渐褪成了苍白,呼吸也渐渐平缓下来,凌落将之
前的针起下,重在任脉处施针,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凌落额上也渐渐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九幽锁魂针”是凌落的成名针法,少年时期的凌落便是凭借这套独创的针法一举成为了新一代医圣的传人。
九幽锁魂其实是两套针法,九幽针导气归海,锁魂针聚气于心脉。先前施用的锁魂针可以让病患所有的潜力都用于维护
心脉,延续性命,而九幽针,则可将凌乱的内息渐渐导归正途。
借着独门内力,凌落慢慢地将卓然四散的真气渐渐归入奇经八脉,自己也是累得够呛,却在听到床上之人一声低吟后放
下了心头的巨石,这条命,总算是保住了。
可在那人睁开眼之际,凌落是真真正正的呆住了,这双眼睛,他曾经记起过无数次,那是他永远忘不掉的一双眼。
“卓然……”凌落突然觉得这下麻烦大了。
第十二章:争奇斗艳
又是“砰”的一声响,程府的下人们顿时感觉心下一凉,第几次了,主子已经不止一次地摔了手里的东西。
原本气氛轻松的程府这两日似是笼上了一层阴云,程予墨的心情不复前一阵的温和,反而是恢复了之前的阴冷,甚至变
得更为阴鸷。
程予墨的贴身大丫鬟碧晴不由得吐了吐舌头,主子到底是怎么了,只看到他一个人呆在书房,天机楼杨楼主每隔两个时
辰便到访一次,而每次杨楼主走后不久主子便会开始砸东西。
真是令人费解啊……碧晴叹了口气,主子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一片混乱的房间里,程予墨颓然坐在书桌前,翻了翻手中的账簿,却终究是什么也看不进去,“非卿……你到底在哪儿
……”纠结的双眉明明白白的写出了他的担忧和焦虑,平日里相熟的人见了这样的程予墨只怕要大跌眼镜。
不复往日的冷静与淡漠,此时的程予墨就和所有为情所困的人有着一样的表情。
“为什么,竟然连杨逸风都找不到你的踪影——”
世人皆知天机楼是贩卖情报的地方,也就是俗称的“风媒”,崛起于六年之前,短短数年,便坐稳了第一把交椅,在武
林中有着非同寻常的地位。
可是却鲜有人知道,天机楼的幕后老板,就是帝都程家,程家十代从商,程予墨之前更是寂寂无名,与武林更谈不上有
所交集,因而,世人只知天机楼楼主杨逸风,却不知他的背后还有着另外一个操盘人。
程予墨原本一直有着人悄悄跟在卓然身边,关注他的一点一滴,可卓然也非泛泛之辈,几次被他甩脱之后,程予墨便也
不再多此一举,可就是这一两天的功夫,便再寻不到卓然的消息。
“非卿……”程予墨不由得握紧了双拳,眼中泛出狠厉,以自己对非卿的了解,他决无理由一句话不说便消失的无影无
踪,那么,必然是遇上了什么……到底是谁?!
自己终究不该这么犹豫,早一点把非卿绑在自己身边,自然就能好好保护他,又何必等到出了问题再来后悔!
说什么不想束缚他的自由,不过是借口,不过是害怕表白后被拒绝。
我不要再放手……不要再让他受伤害……程予墨这么想着,一夜无眠。
三月,春光正浓,柳絮飞舞,草长莺飞,御花园更是人间天堂般的耀眼。初绽的桃、风华正好的梅、含苞的山茶,争奇
斗艳,正是一派撩人景象。
宫人们三三两两的走着,这般景色,自是谁也不愿错过的,各宫的妃子们也是费尽心思的打扮自己,皇宫的春天,叫着
劲在比的不仅仅是那一树芳菲。
却见那色彩斑斓的最深处,忽然生出了一双柔荑,而后便可见一俏丽佳人歇在花丛深处的软榻上。
说是俏丽却还是怠慢了她的美貌,精致的五官,沉静中带着点狡诈,她静静地端起一旁石桌上的茶,浅抿了一口,又再
度放下。
一旁的小宫女不紧不慢的打着扇子,天气却是不热,可这皇宫大内,却总要做些派头。
半眯着眼,那俏丽女子悠然开口,“紫依——本宫听说皇上带了个人回来?”
一旁的小宫女打了个哆嗦,小心翼翼的回答:“回禀淑妃娘娘,奴婢也有所耳闻,听说是安置在了阙华殿,听说身子也
不大好,整日里让太医在那儿守着呢。”
这女子,正是明里受轩辕痕宠眷最多的妃子之一,关雎宫的萧淑妃,当朝宰相的长女,外界风评此姝娴静淑雅。
然而,这后宫的一众宫女,见她却如同见到鬼魅一般,实在是因为这位娘娘外表端庄,内里确是切切实实的心狠手辣,
凡是招惹她的妃嫔、宫奴,总是无故失踪,但任谁也知道,那些人必然是不得善终了。
“哦?”沉吟了半晌,淑妃浅浅一笑,“如此,本宫倒是要好好拜访一下了,阙华殿,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呢……”
说的客套,然而她话语中的阴郁却着实吓坏了一旁的小宫女。
“紫依——依你之见——阙华殿的那位娘娘可能得陛下欢喜?”从软榻上起身,淑妃从紫依手中接过团扇,缓缓地摇着
,步入了桃花林中。
“奴婢不敢妄自揣度圣意,不过,听说皇上这几日都留宿在阙华殿,想是宠着呢吧。”话音刚落,紫依却惊觉自己说错
了话,脸色倏地惨白。
“怕什么呀,本宫又不会吃了你。”看见贴身小婢的样子,淑妃忽然心情大好,顺手择下一小枝桃花,轻声笑着,将花
枝插进了紫依的发髻。
“你放心,本宫对自己人可是好的很。”
“奴婢知道了。”紫依只觉的浑身发软,淑妃的几句话便让她实实在在的惊出了一身冷汗。
“不知是怎样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子,竟让皇上这么惦念。”淑妃的眼中有一丝精光闪露,她不允许潜在威胁的存在,一
个也不行!
明明是走在温暖的阳光下,一旁侍立的紫依却突然觉得没来由的一阵发冷。
淑妃脸上挂着可称之为明媚的微笑,慢慢的走着,偶尔闭目轻嗅,似是在捕捉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香气,长长的裙裾托在
草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让人有一种莫名的惊惧感。
“哟,真巧啊,这不是淑妃姐姐么。”一道清亮的声音从对面传来,赫然是向来与淑妃不对盘的德妃。
德妃亦是少见的美丽女子,不同于淑妃的清媚,德妃美的张狂、美的冷艳。
“德妃妹妹兴致真是不错,也是出来赏花么?”淑妃表现的谦恭有礼,然而眼中却带着明明白白的挑衅,这无言的战书
让德妃的笑容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疏离的冷陌。
“贵妃”、“德妃”、“淑妃”、“贤妃”四妃,又称“四夫人”,向来是轩辕皇朝后宫之中除了帝后之外级位最高的
几个,而轩辕痕目前只封了淑、德二妃,淑妃是宰相家的掌上明珠,德妃自然也不弱,她的父亲正是当朝的司马大将军
裴矩,虽然不像凌扬那般与轩辕痕亲近,但因为凌扬于朝政上向来疏懒,故而裴钜在武将中还是名副其实的排第一顺位
。
众所周知,古往今来,文臣、武将之间总是有些争端的,而这样的不合在现今朝廷尤为明显。
掌印大将军凌扬虽是标准的大权在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然而,他对于这种世家争斗向来是没什么兴趣。
因此,朝野上下,就有了宰相一派和大将军一派。
或可说是轩辕痕故意为之,只有几方平衡的势力互相制约,整个朝廷才能相安无事,一方独大的局面正是帝王的大忌,
因此,就算淑妃和德妃名里暗里再怎么水深火热,轩辕痕都没有理由让她们其中之一母仪天下,然而素来聪明的两人在
这一点上永远不开窍,还在为着不属于她们的东西暗使心机。
花丛中,两个艳若桃李的美人互瞪了许久,方才各自冷哼了一声,同时甩袖离开。
正当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德妃听到了淑妃似是从鼻子里哼出的一句,“要小心了,君心难测,只怕你这厢跟我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