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清却沉沉坐下,模糊的想着,原来他也死了。他乾枯的手指有些茫然的敲着桌面,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之前派出去的人私下里传来的一句话。
大约是何燕常眼盲口哑之时,在地上写给黄谌的。
那句话写得有些歪扭,依稀是这样几个字:
生同眠,死同穴。
费清那时看着那几个字,心中竟有些焦躁起来,怕这人在那温柔乡中当真动了心。
如今再想想那六个字,不由得长叹一声,看着那深深的夜色,心里,竟有些替何燕常难过。
第五章
沈梦当年在教主宫里住了大约半旬,便去了烟雨阁。
他至今都还记得阁里的那幅秋雁南归图。他一直都觉得那幅图看着有些萧索,不太似何燕常的性情。
只是当初又如何能够料到,那幅画后竟然大有玄机,藏着那把名动天下的麒麟刀。
初去阁中之时,他还因多看了那图几眼,惹得何燕常笑他,问他:“你总看那画怎的?”
沈梦还是不惯他如此亲腻,心中百般滋味,却都不能表露,只好低头笑笑,轻声说道:“觉得不似教主心爱之物。”
何燕常这才又把那幅秋雁南归图仔细的看了一看眼,等看到款识,愣了一下,然后才说:“哦,这是……”想了想,却又顿住,自己反倒先笑了,同他说道,“这是怨女思夫图,自然不是我的心头所好。”
沈梦正欲讨好他,只是这句话却有些不能应答,这分明是秋雁南归图,怎么何燕常却说是怨女思夫。
何燕常见他怔住,便伸手将他抱住,搂着他的腰,笑着说:“你不喜欢?这是教中旧物,他们随意挂了出来的。改日你画一副鸳鸯合欢图,将它换下来便是了。”
沈梦听他说甚么鸳鸯合欢,脸上霎时血红,又不能将他推开,又羞又怒,连忙低头,惊慌的说道:“不不,不必了。我不会画的。”
何燕常将他抱在怀里,笑着去亲他的发顶,似乎觉着他谦逊太过,说:“怎么会?”说罢也不容他再分辩,便将他抱着放在书案之上,慢慢的解着他的衣衫,在他脸颊边轻轻的亲吻着。
沈梦与他已有过数次肌肤之亲,也知他此刻是要做甚么了,心中畏惧羞辱,却不能抗拒,便闭起眼来,微微的颤抖,伸手轻轻的搂住了何燕常的腰。
何燕常极尽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腰,低声说道,“这是人间至乐,休要如那石人一般。”
说完,便把他紧紧搂入怀中,另一只手却探入他胯下,稍稍用力的握住了他的男根。沈梦被他剥尽了衣衫,与他裸裎相对,只觉得他的肌肤滚烫,手下炽热,被他揉弄,连呼吸也慢慢急促起来。
沈梦垂下眼去,心里明明屈辱,却仍要装出一副羞涩的样子来,软软的握住了何燕常的手,低声说:“沈梦不要教主如此,沈梦愿意服侍教主。”
何燕常手下顿了一顿,突然笑了起来,亲了亲他的唇,才说:“你倒不必人教,甚么话都会说。”
沈梦不知他是何意,便有些迟疑。何燕常却不再多言,将他肩上的长发都撩到他的身后,然后含笑看他片刻,才说:“倒要看看你怎样服侍我。”
沈梦心跳如鼓,眼睁睁的看着何燕常的手掠过他的脸颊,将他的发朝后捋去,指尖有意无意的一般蹭过他的耳廓,看他眼底的情欲深沉,彷佛火光一样,令他双眼疼痛,不能直视,竟然忍不住紧闭起来。
何燕常轻笑了一下,搂住了他的脖颈,然后靠了过来,甚么也没有做,只是轻柔且甜蜜的亲吻了他。
沈梦震惊非常,竟然惊醒过来。
他浑身都是冷汗,在朦胧的晨光中喘息不定,一时竟然恍惚起来,不知此刻身在何方。
何燕常极少亲他的。便是初时在教主宫中欢好之际,这人也不过偶尔亲过他数次而已。在烟雨阁中,欢好无数,唇齿相接,却不过寥寥。
梦中之吻,却是那么的清晰,充满了甜蜜的意味,彷佛满是情意,直吻得他浑身发热,连心都颤了起来。
可这是甚么时候的事,他却几乎记不清了。
他的心口砰砰直跳,胯下硬如坚铁,却彷佛被梦中那个拥抱禁锢住了的一般,竟然不能伸手自行纾解。
“果然是少年人,一大早就这么精神。”身旁传来懒洋洋的戏谑声,彷佛早就醒了,又方才还带着朦朦睡意。
沈梦震了一下,终于回过神来。
何燕常正躺在他身边,此时却也坐了起来,一手撑在床边,似乎是朝他看来,眼神却有些涣散茫然,并不落在他的身上。
只是唇角却带着笑意,彷佛觉着很有趣似的,问他道,“你梦到了甚么啊,要我出去么……”
“你,你说甚么!”沈梦面红耳赤,大约猜出他在说甚么,却有些气急败坏,慌张了起来。
“味道啊,”何燕常似笑非笑,毫不在意的说道,“我闻到了啊。”
沈梦的脸涨得通红,又恼又恨,明知他甚么也看不见,却还是用力的把被子又朝腿间拉了拉。
他恨恨的瞪了何燕常一眼,突然暗暗的骂了一声:“老色鬼!”声音虽低,可两人此刻同床共坐,何燕常如何听不见?
“哦,”何燕常挑起了眉,似假还真的说道:“我看你那么难受,还想帮你一把,既然如此,还是算了罢。”
沈梦的心突然砰砰直跳,几乎不能克制的想起何燕常曾用手替他弄过的那几次,在他回过神之前,就已经脱口而出的问道:“怎么帮?”
何燕常忍不住笑了起来,沈梦这才明白过来,这个人根本就是在捉弄自己,脸色一下就变了,抬手推了他一下,立即就要起身下床。
“哎,我说……”何燕常笑着捉住了他的手腕,沈梦心里一沉,竟然惊慌起来,想,他看得到了?
何燕常似乎想要正经一些,忍了忍,却还是大笑起来,半晌才说:“小鬼,怎么脾气这样大?我又没说不帮?”
沈梦紧紧的看着他,动也不动一下,眼底却忍耐不住,露出渴望的光来。他觉着喉咙发紧,掌心发热,犹如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他问道,“怎么帮?”
他喉咙处有旧伤,声音原本沙哑,便是因情欲陡生,大约也只有自己才听得出来其中的异样。
何燕常“呵”的轻笑一声,攥着他的手腕,将他轻轻的往前一拉。沈梦半是顺从,半是焦躁,不声不响的跪坐在了他两腿之间,眼睁睁的看着他,房中一时安静下来,只有轻浅的呼吸声。
何燕常伸手轻轻朝他身下探去,先是碰到了他的膝盖,沈梦不由自主的缩了一下,何燕常便又笑了。沈梦有些恼羞成怒,抓住他的手,朝自己胯间送去。
何燕常“啧”了一声,说:“小鬼,怎么这样性急。”
沈梦紧紧的捉着他的手,连眼都不眨一下。他用力的捉着这个人的手,眼睁睁的拽着何燕常摸惯了长刀美人的手,来摸自己胯下那件蠢蠢欲动的物事。
何燕常似乎略有惊讶,却也没说甚么,彷佛并不在意。沈梦一直看着他的脸,他低垂的双目,还有他的嘴唇,忍耐着想要把他摁倒的欲望,用力的屏住了呼吸,只是狠狠的看着他。
何燕常虽然逗弄了他两句,可手却温柔的覆在他的腿间,甚么也不必他说,隔着布料,便用力摩挲了起来。
沈梦倒抽了一口凉气,狠狠的抓住他的手腕,却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出。何燕常唇角露出一丝笑意,身体微微向前倾去,一只手扶着他的腿,然后这才细细的用手指描摹着他男根的形状,沈梦不知隔着一层反而倍觉刺激,被他揉搓得连呼吸都乱了。
何燕常用的力气十分恰好,既不会太轻,又不会太重,粗暴之中却又细致,沈梦拼命的咬着牙,不知不觉的抓着他的手腕,使劲儿的把他朝自己拽了过来。何燕常低头,手指在他腿根处来回的转圜,沈梦终于忍不住呻吟出来,突然抓紧了何燕常,将他推到在床上,然后翻身骑了上去,狠狠的压在了身下。
他胯下坚硬,眼底都是情欲,骑坐在何燕常的身上,狠狠的盯着他,一手将何燕常的手腕按在床上,另一只手紧紧的压着何燕常的肩头,他的喘息声那么的刺耳,让人动摇,却又让人忍不住想要做些甚么,做些一直以来他都想要做,却没有机会,或是没能来得及做的事。
他这片刻的迟疑,便显出微微的怪异来,何燕常似乎也有些意外,想要说甚么,却被沈梦用力捂住了嘴。
沈梦的心砰砰直跳,低下头去,声音发颤的在他耳边说道:“一人一次才算公平,我不占你这个老色鬼的便宜!”
然后沈梦也伸出手去,想要去摸了何燕常的男根,何燕常捉住了他的手,轻声说道:“休要急,一件一件来。”
沈梦还要说话,何燕常微微的笑了,一只手半撑着身子,另一只手却摸索着从他的膝盖缓缓朝上摸去。沈梦被他摸到大腿根处,又被他隔着衣裳半圈半握的攥住胯下那件物事,只觉得“轰”的一声,脑子里除了那种不可理喻的情欲,再也没有别的了。
何燕常已经被他按在身下了,他真的有些忍不住,想要看何燕常在他身下求饶,或者哭泣,或者沉醉,无论怎样,他都想要看,想要知道。
那种彷佛能够致死一般的情欲让他有些眩晕,连呼吸也变得粗重了起来,何燕常的手指,只不过是火上浇油罢了,让他被压抑了许久,此刻终于得以露头的情欲搅得一塌糊涂。
何燕常突然用手一攥,然后用力的揉摁了起来,沈梦紧紧的看着他,喘息着,看他双唇微微张开,终于再也忍不住,居然一泄如注。
何燕常的手仍然覆在他的胯间,见他这样快就泄了出来,便笑出了声,说:“积很多啊。”
沈梦又羞又气,抬起拳头揍了他一下,只是没几分力气。何燕常忍着笑,毫不在意扯过他的衣角擦手,又道:“这是夸你,小鬼,你怎么这样快?难道……还不曾经过人事么?”
沈梦满脸通红,把衣裳从他手中狠狠扯过,心底却是一松。
何燕常吃吃的笑了起来,反问道:“被我说中了?”
他极不否认,也不承认,重重的哼了一声,却带着鼻音。何燕常彷佛很是愉快,单手撑在床上,眼神彷佛正落在他的身上,那笑意中带些若有若无的宠溺,竟让他有些眩晕,他只觉着胯下之物彷佛又精神了起来一般,凶狠的抵着何燕常的小腹。
何燕常“啊”了一声,静了片刻之后,竟然大笑起来。
沈梦便是再有兴致,也被他笑的颓败下去,只是此物原本就紧贴着何燕常,这一硬一软,只怕俱被这人察觉了。沈梦窘迫难堪之极,有些粗暴的将他推倒,然后翻身就要下床。
何燕常见他恼羞成怒,连忙收起了笑容,好声正色的说道:“小鬼,我是觉着你果然年少,精神十足,越战越勇,所以心中敬佩。”
沈梦气冲冲的瞪着他,心想,你若当真这样想,才是有鬼!便说:“你方才摸我的时候不就想笑了么?别以为我看不出。那时怎么不笑?”
何燕常敛衣起身,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怕啊,你若是被我笑得不能人道,赖上我怎么办?”
沈梦心口一悸,彷佛不在意一般的问道,“赖上你又怎样?难道还能杀了我不成?”
何燕常略略一想,才可惜般的说道:“我难得发发善心,救你回来,若是杀了,岂不是可惜?”
沈梦深深的看了他片刻,突然斩钉截铁的说道,“你果然不是好人。”
何燕常微微笑,说:“我从来都不是好人。”
沈梦胸中突然一阵儿闷痛,他扭过头去,脸冲着窗外,看着半开的纸窗,看着明亮的日光自那窗下透了过来,落在两个人的脚下。
何燕常去练武之际,他也曾在此处细细搜寻,却并未寻着甚么痕迹。想想也是,若是何燕常果然随身带着那刀中之物,必然藏得极其隐秘,不会轻易教人寻找。
他与这个人同床共枕,如夫妻,如师徒,如主仆,如兄友,无论如何,毕竟已有七年。
可何燕常若是不想教他知晓,瞒他七年,却也轻而易举。就譬如那幅秋雁南归图后的麒麟刀。
在教中时,他一刻也不曾松懈,醒时梦时都是此人,好好侍奉了他,武功要精进,教中事务也要一一谨记,要做之事,一件件一桩桩,竟然没有甚么时候是松懈了的。
他的胸口,总是紧紧的绷着一根弦,七年说长不长,光阴匆匆而过,可他却觉得彷佛过了数十年之久。
只是,他连父母的容颜都已模糊,却把这个人的面容记得无比清楚。便是闭上双眼,也能丝毫不错的描摹出来。
沈梦回过头来,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之前在荒山之中,他身受重伤,守在山道上,想要截住此人,可是当真遇到又要如何,他却不曾想过。
伤口疼痛起来,他也曾模糊的想过,为何便对这人念念不忘?想杀杀不掉,想放放不下,总是不甘心。
其实在教里看到那把麒麟刀时,他已经隐隐的有所察觉,七年前沈家那场灭门惨案,或多或少都与何燕常有些干系。
可他却还是不能死心。
那时一怒之下竟然刺穿黄谌,已是不该,事后却又发起昏来,将这人挟持而去,还写了解药的方子留下,不是蠢,还是甚么?
便是明知生死难卜,明知这人或许便是仇人之一,明知这人为了黄谌,只怕早已恨他入骨,他还是想要何燕常活着。
他想要这个人好好的活着,活着等他回来。在那之前,他甚么也不想想,甚么也不愿想。
可是如今他已回来,何燕常却不认得了他。
他想大笑,却又想要大哭,心中苦涩怨恨,欢喜庆幸,连他自己也不能一一辨明。
他在庆王府里中了改头换面的尸面毒,身负重伤,便是得了续命丹,却也不过保得一时不死罢了。
他一路历尽苦难,掩人耳目的走来此处,又苦苦的守在黄谌殒命之处,一心要寻到何燕常的下落。
他深知何燕常的性情,若是这人果然安然无恙,必然会回来祭拜。
那时身在荒山道中,他的确是一心想要找到何燕常,可他却并不曾想好,若是当真被他寻到,又该如何?
他自然也知道小王爷打得甚么主意。只怕时候一到,他回不回庆王府,是否当真献上刀中之物,想来都是死路一条。
不过是早死晚死罢了,好死歹死的区别罢了。
他其实也想知道刀中之物究竟为何。若是当真能够寻到,未必不会是一件绝处逢生的事。
可是他寻遍了此处,却偏偏寻不到。起先他疑心是被何燕常藏了起来,后来一想,却觉着不应该。
何燕常的性子,是有些淡然。金银一类,并不放在眼中,武功等等,也不觉着宝贵。
沈梦为了这个,便有些忌惮何燕常。
何燕常教他武功剑法的时候,先教他剑诀,却并不示范与他,教他自行舞来,自己却在一旁观瞧。
几句剑诀,他要揣摩许久,才能在何燕常的面前舞过片刻。若是何燕常赞他,他便能情不自禁的欢喜数日,若是何燕常沉吟不语,他便犹如入魔的一般,翻来覆去的把那几句剑诀默默咀嚼。
何燕常很是中意他的容貌,其实他也是知道的。便是起初还不大明白,后来,却渐渐的都知道了,也懂得怎么用。有时他略微低一低头,抿一抿唇,彷佛有些害羞似的,何燕常便轻笑起来,抱着他的腰亲他,一直亲到他喘不上气来为止。
所以他想要看何燕常舞剑时,便如此这般的低声请求。何燕常被他如此央求,便会缓缓舞剑与他看,彷佛亲身传授的一般。只是到底还是心不在此,有时等他练过片刻,便哄他回房,不过是想着云雨之事罢了,或者有时并没甚么兴致,又是晴好的天气,便随意的靠在武场的青石上睡着了,从来都没有耐着性子看过他练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