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一暗,凯邪气的笑起来。
“远方,我们这就叫命中注定?”
16.令人生疑
突然出现在万宝堂的男人,刚硬的面庞上带着邪气的笑容,眉头微挑,伸手把嘴上的烟拿了下来,吐出一口薄雾。
远方怔愣了半天,才“啊”的一声跳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
米修站在凯的身后,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往前走了几步,“我们是来看病的。”
“看病去医院。”远方挥挥手,像是赶苍蝇似的,目光却又禁不住好奇的看那孩子,对方的脸侧身在米修怀中,看不清样貌。
“这病,只有谢鹰能医。”凯淡淡道,一边看向远方,“这是西法。”
远方一愣,这时才注意到,跟在米修和凯身后的几个大个子,脸上似乎都挂了彩。心里暗暗吃惊,就一个晚上的时间,就把西法救出来了?
谢鹰始终没吭声的坐在石凳上,目光平静的和凯对视,开口却是对远方说话。
“这是你朋友?”
“才不是。”远方毫不犹豫的摇头。
谢鹰斜眼看了远方一眼,目光又转回到那孩子身上,站起身,走了过去,拉过孩子的手腕把了会儿脉。
“远海。”谢鹰头也不回的道,“把这孩子带到客房去。”
“是。”远海简单的回答,抬手对米修比了个请的手势。
米修看了眼凯,得到允许,便抱着西法跟着远海走到了后面的房舍中。
谢鹰又回头看凯,“我谢鹰的收费可不低。”
凯扬了扬嘴角,“要多少,你开口就是。”
谢鹰眉头轻挑,转身便跟进了屋中,院子里霎时只剩下了凯和远方,还有凯身后的几个大块头。
“你们都去外面等着。”凯双手插兜走到石凳前,潇洒坐了,一边吩咐道。
“是!”
大块头们一点头,转身立刻走了。
安静的夏日午后,阳光把翠绿的银杏叶子烘托出一片光晕,嘹亮的蝉鸣突然响了起来,煽动起耳朵里的嗡鸣。
远方拉起衣服,斜眼看凯,虽然应该不理这个人的,但是好奇心却让他忍不住坐立不安,心里像是百爪挠心般。
凯看他那挣扎似的面容,就觉得可爱非常,忍耐住唇边的笑意,装作随口的问,“你就不想知道关于西法的事?”
远方心里一松,咳嗽一声,“你若是非要找一个人炫耀一下,我可以勉为其难的听。”
凯一愣,顿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远方不解的皱眉看他,却见男人在阳光下笑的开怀,平日里罗刹般的狠戾顿时柔和了好些,因为是第一次见着,远方一下也愣住了,竟有些发呆般的盯着看起来。
凯笑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停了下来,记忆里,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这么纯粹的笑过了?这个远方,为什么轻易就能影响自己的心情?心里动容,看远方的眼神也柔和了好些,也不拆对方的台,就当做自己给了他一个台阶下吧,便说了起来。
原来带走西法的并不是兰西欧家的人,而是排行第八位的一个黑手党家族,而西法也被关在他们临时在香港找的一家酒店里,无论是保全还是人手都完全不够,凯当晚就发动了突袭,不仅成功救出西法,还让对方的手下全军覆没。
远方听着听着,也忘记了自己只是“勉为其难”听一下而已,不自觉的就思索起来。
“看起来斯塔那阴阳怪气的家伙准备的很妥当嘛。”远方架起腿靠在石桌边,仰头看头顶的树叶,“即使被找到了,也有替罪羊给他背黑锅。”
凯点头,就听远方问他,“那那个西法怎么回事?中枪了?”
凯摇头,“找到他的时候,就是昏迷不醒的样子,我问了绑架他的其中一个人,听说是在香港找了什么奇怪的人,给他下了什么咒。”
“哈?”远方忍不住笑起来,“这种话你也行?”
“不信也得信。”凯微微皱起眉头,“我们从昨晚开始到今天上午,已经找了很多家大型医院了,所有的检查结果都是没有任何问题。”
远方一愣,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摸了摸下巴。
凯看他那样子,凑过去问,“你知道什么吗?”
远方看他一眼,发现两人离的很近,便退后了一下,挑眉,“我不确定,要等师父看过才知道。”
“师父?”
凯一愣,“谢鹰是你师父?”
远方才想点头,才突然发现自己说漏嘴了,猛的摇头,“不是……尊称师父嘛。谢师父。”
凯狐疑的看了远方一眼,抽了根烟出来,点燃,“谢鹰在香港的名气很大,我唯一能想到的,可能能让西法醒来的人只有他了。”
远方微微弯起嘴角,笑,“那是,师父最厉害了……我是说,谢师父。”
凯看远方得意洋洋的样子,忍不住也笑起来,“那我可是拭目以待。”
正说着,客房的房门被打开了,远海先走了出来,看见银杏树下坐着的两人,似乎聊的还不错,略微诧异了一下,不过很快收敛的神色,走了过来。
“奥米利先生,谢老找你。”
“恩。”凯站起来,大步就朝客房走去,远方看着男人挺拔的背影,忍不住心里想,这人其实正经长得不错,就是性格差了点。
“喂。”远海在旁边喊他,远方转头,“什么?”
“……”远海眯起冷艳的凤目,“别被人套出话来了还不自知。”
“啧。”远方皱鼻子,“我看起来很笨吗?”
“说不准。”远海看了看手表,“你这人,该聪明的时候聪明,该笨的时候,就突然笨了。”
“这话说的……”远方哭笑不得,“那我到底是聪明还是笨啊。”
远海耸肩,“应该是刚刚好。”说着,抬手示意了一下,“我还有事要办,你是留在这里,还是跟我走?”
“恩……”远方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若有所思道,“我就在这边吧,肩膀的伤师父还没看呢。”
远海意义不明的抽了抽嘴角,转头潇洒而去,“行,我晚点来接你,不准乱跑。”
……
另一边,在紧闭的房门里,谢鹰给西法盖好凉被,转头看站在一边的男人。
谢鹰细细打量凯,见此人一身的霸气,并且毫无遮掩之意,说明对方是一个十分有自信并且不会轻易因为别人而动摇的人,再看五官,额宽面硬,鼻梁高挺,人中清晰,必是富贵之相,只是嘴唇锋利,眉宇带有狠戾,看来是性情凉薄,波折不断的人。
不动声色的打量完,谢鹰才开口道,“这孩子昏迷的原因,你们查清了吗。”
“据说是会巫术之人下了什么咒。”米修在旁边碎碎念,“这种事真的有可能吗?”
“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谢鹰意义不明的笑笑,“不过这孩子只是中了最下三滥的迷药而已,剂量太多了些,所以昏迷不醒。”
“迷药?”米修眨眼,“老头你开玩笑吧?迷药医院会查不出来?”
“呵。”谢鹰又细细打量了一下米修,上下一看,恩,虽然看起来呆傻笨拙,但难得的是一个带旺运的家伙,而且和这种人打交道不会累,耿直老实,有话直说,谢鹰暗自点头,心里并不为米修的冲撞而恼怒,“中华上下五千年,你们对我们的了解还太少。”
说着,站起身,推开几扇窗户,让阳光倾泻了进来。
“中国古老的医术,对人体的研究深入到你们无法想象的程度,只是后来西医的方便快捷,让人们渐渐抛弃了复杂而深奥的中医,再者加上中医要有所成就花费的时间比西医久的多,现如今已经没有几个年轻人愿意为此浪费自己的青春了啊。”
米修听的稀里糊涂,原本中文就不是很利落了,英文他也是一知半解,此时几乎听不懂谢老到底在说什么,倒是凯都听懂了,若有所思的点头,就听老头继续道,“这下药之人,也是个精通医术的,他下的迷药并不是简单的乙醚,而是更加古老的,用药草混合而出的药品,此药在人体里是不会被现代的医疗技术检验出来的,除非做十分精细的血液分析。”
凯点头,算是明白了,便问,“那么西法要什么时候才会醒?”
“那些拿了药的人大概也和你们一样,根本什么都不懂。”谢鹰毫不客气的道,“这种迷药只需要一点点就能让人沉睡,如果按乙醚的想法让他吸入……大概要后天才会醒了。”
“后天!”米修大吃一惊,转头看西法,“这药这么厉害啊……”
“那可不。”谢鹰一笑,“再稍微吸多一点,他就该永睡不醒了。”
“呵……”米修倒吸一口气,转头看凯,凯也是若有所思,这回算是西法命大呢……还是有人故意的?
谢鹰见凯沉默不语,看了看他的脸色,突然道,“你和远方是什么关系?”
凯没料到谢鹰突然这么问,微微一愣,抬眼,就见窗外,远方百无聊奈的在树下活动着手腕脖颈,白皙纤长的身影仿佛画一样美好。
“什么关系么……”凯似笑非笑,“我暂时,还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
谢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中医讲究望闻问切,上了些年纪的老先生,黄帝易经都知道个七八分,虽然算不上五行八卦精通,但至少也会看人。”
说着,顿了顿,突然压低了嗓音,凉凉道,“你最好离远方远一点,否则,彼此都会受伤害。”
凯一皱眉,看向谢鹰,老头却是并不看他,推门出去了。
院子里,远方猛的站起来,看着老头笑,像是说了什么,一边探头探脑的看向客房这边。
老头抬手敲了远方的额头,侧脸看过去,似乎有些责备,但却又透着宠溺。
伸手,拉过远方的肩膀,掀开衣服仔细看了看,便拉着人朝前面的药铺去了,看样子似乎是要上药,远方侧着脸和老头说话,微微撇起的眉头,嘟起的嘴角,似乎在赌气的样子。
凯一时看的有些失神,米修叫了好几次他才回过神来。
“把西法带回去吧,若是后天还不醒,我们再来。”凯慢慢道。
“是。”米修点头,一边抱起西法,一边嘀嘀咕咕,“大哥……你说那远方到底是什么人啊,连名震一方的谢鹰都对他照顾有加的样子。
“……”凯一边走出门口,一边淡淡道,“你觉得呢?”
米修茫然的歪头,“不是说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么?”
“那就是大少爷吧。”凯笑了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院落,喃喃道,“至少……大少爷这一点,肯定是没错的。”
……
17.蠢蠢欲动
等远方被谢鹰抓着上好了药,回到后院时,才发现凯已经走了。
远方在院子里愣了好一会儿,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心里居然有一股怒气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
说起来,自己没有和远海走的原因是什么呢,是为了等凯么?等到了又怎样呢?闲话家常?好像不大可能,那既然不是,为何自己会留下来等他呢?被谢鹰拉到前面的药铺里去也是,心里居然会觉得凯必定是会等自己回来的。
这种自我认知的理所当然感是从哪里来的?远方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谢鹰从药铺走回来,就看到远方站在院落里摸着下巴发呆,摇摇头,谢鹰走过去习惯性的揉了揉远方的脑袋。
“你呀,永远都是个惹祸精,长不大的臭小鬼。”
远方一愣,不满的撇嘴斜眼看他,“突然之间的,说什么呢。”
“不是惹祸精臭小鬼是什么。”谢鹰在石凳上坐了,药铺里的伙计见他们似乎要聊天,便端了两盏上好的碧螺春上来。
远方也在一旁坐了,抬手揉了揉脖颈,就听谢鹰继续道,“别看我小老头一天窝在这药房里不出门,可是该知道的我都知道。那个男人……是奥米利家族的继承人吧。”
远方微微有些吃惊,谢鹰年轻的时候也算是叱咤江湖多年,凭着一身的好身手加上精通的医术,那时候谢鹰两个字可说是如雷贯耳,让人敬畏的。只是上了年纪之后,老头越来越觉得名利权位这些东西,除了让周围的人都怕你,离你远远的之外,没有任何意义,于是便从纷争里抽身而退,甘愿窝在药房里每天药香闲茶,也再不问世事了。
如今远方一听老头原来什么都知道,尴尬的同时,抬手搔了搔脸道,“师父……我认识凯这事,你别和老爷子提,否则我又得被关禁闭了。”
谢鹰和远方的父亲那是好几十年的交情,否则依老头的性子也不会那么轻易一次就收了三个徒弟,听着远方这么一说,谢鹰端着茶杯闲闲的看了他一眼。
“呵,这回知道怕了?要我说,关禁闭那都是轻的,我估摸着老远应该会打你四十大板吧。”
“嘶……”远方听着就觉得自己屁股上冒凉气,下意识的站起来,抖了抖起了一身的鸡皮,“师父,我和奥米利家的人那算是不打不相识的,说起来也是误会……我可不是有意去招惹他的。”
一边说着,远方还在心里暗骂,应该说是那人来招惹自己吧!那个色鬼大魔头!
谢鹰看远方嘀嘀咕咕的样子,也懒得和他扯皮,挥了挥手,“罢了罢了,你要是尽快和他扯开关系,这件事你老子也不会知道的,否则就算我不说,你也会被发现,到时候谁都帮不到你。”
远方点了点头,不过还是好奇了一些,凑过去压低声音,“师父啊……为什么老爷子对奥米利家那么不待见呢?”
谢鹰看他一眼,嘴角抽了抽,“我说远、少、爷……”
远方一愣,心知不妙,谢鹰每次对自己有气的时候,就会用极讽刺的语调叫自己‘远少爷’,动了动喉咙,远方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了。
“你好歹也是你们远家的独苗,虽然说平日里照看家里的事都是远海在做,你至少也得关心一下吧?就你这样子一问三不知,两手一甩一抹空,你存心要败了你们家不成?”
远方揉了揉眉心,啊……老生长谈又要开始了,正准备找个借口打住谢鹰的话闸然后溜之大吉,却听谢鹰突然顿了顿,居然绕过了那些大道理,直接说了正题。
“奥米利家族最近一年生意做的很大,凯那个人极有野心,不到三十却很有远见,如今生意也都扩展到了香港和内地,若是他单单是个做生意的,那也无所谓,可问题是他们是第一黑手党家族啊,扩大的生意就相当于扩大了地盘啊……”
远方愣了愣,想起之前凯说的话。
——必要的时候,这些人可以变为战斗力。
眉头微撇,心里了然了几分。
“这下明白了吧。”谢鹰淡淡道,“为何你老子不待见奥米利家族,说起来,如果再这样下去,难保不会有一场争斗,你还是尽早和他撇开关系,免得到时候里外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