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他乡(第一、二部)——生野棱

作者:生野棱  录入:02-02

“这我知道。”
“你曾说过有一个朋友从小就被卖掉,遭遇非常可怜。还说巴姆的妹妹和他很像,所以才想帮助她。不过,再继续下去就不只是帮助了。你已经对巴姆很好了。就算是泰国人,也不会做到这种程度。再说,你会有危险的。没有人责怪你,况且结城也没放弃找巴姆啊!”
不过,尚道就是无法撒手不管。
火大的结城将尚道监禁在饭店当中,现在更被迫卷入了泰国的黑暗界,连日本都没得回。抱着双手被缚的尚道,结城的心中不知有多难过。尚道也明白,结城其实是比自己还难受的。
尚道深切地反省过了。尽管讨厌,他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能力有限。
尽管如此,听到巴姆可能身陷危险,他还是无法坐视不管。尚道从来不是见死不救 的人。
“我知道自己很笨,而且是最坏最差劲的笨蛋。明明知道会造成别人的麻烦,可我还是要去做。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自己配不上茂。也没有让他爱的价值。可是,我就是没办法躲在饭店里面等待。要我待在安全的地方,接受茂的保护,这不我的作风。就算回到了日本,我也无法原谅自己。到那时,我会离开茂。我就是我……再怎么笨也是我……我、实在无法成为自己以外的人。”
这些都是尚道真实的心声。反正自己不是被愚蠢的正义感所趋使的唐吉诃德。他永远都当不了乖宝宝。
尽管自己很可能什么忙都帮不上,尚道真的无法保证一定可以让卖春小孩脱离火坑。说不定,还会将自己所爱的人推入苦海。
但,他还是要做。

六、西洛姆之店(下)

以前,尚道曾经为了出现芥蒂的爱情,主动离开结城。就因为结城对自己是真心的,为了斩断和母亲之关的牵绊,所以尚道非离开不可。
为什么,自己总是不断地重蹈覆辙?
为什么,自己没办法像结城那样宽大包容?
成为像结城那样豁达的人物一直是尚道的愿望。他热切希望自己可以像结城一样,拒绝所有的情与浊,成为一个不随波逐流的人。
不过,自己果然只能当自己。自我是不容扭曲的。除非贯彻自身的正义感,否则尚道永远不会感到满足。
就连朵克也敌不过尚道那双清澈的眼眸。
“知、知道了啦!说就说嘛。可是,我真的不敢保证喔。我只知道,巴姆可能在西洛姆那一带。”
“西洛姆?”
今天早上,朵克在下班的时候,和三个朋友一起在住家附近的路过摊吃饭。事情就是从那里听来的。那三个朋友都住在贫民窟附近。
就在尚道大闹过的那天晚上,和朵克一样在附近上班的朋友突然在天亮的时候,听到了奇怪的呻吟声。虽然心中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可是除了厌恶之外,朵克的朋友也没什么办法。一直到那家店停止营业之后,朵克的朋友才想朵克所说的卖春小孩的事情。
“我朋友说,那声音听起来很像是小孩子的。附近的人都知道,那家店是出了名的低级下流。他们会将非常小的孩子囚禁在一起,逼迫他们接客。不过,那家店的老板以前是警察,大家也都敢怒不敢言。”
听到朵克他们的对话后,另一个朋友也开始描述自己听到的流言。
那位朋友在西洛姆路的小巷子里上班。他听说附近有一家风评不太好的卖春店,最近要举行儿童的强奸秀。这次不是一两个的普通形式,而是集体强暴的变态行为。
虽然那家店一直从事儿童色情交易,可是从没看过这么大规模的。从事非法卖春的儿童一向不多,不过,近来却有需求量大增的倾向。在爱滋当道和人类嗜虐心的作祟下,普通买春客也开始染指这些年幼的孩童。因此,同业的竞争相当激烈,很少有店家可以一次进那么多新货的。
听到即将举行的强奸秀,就连卖身接客的妓女也不禁起了眉头。不过,那家店有大人物在背后撑腰,也从未遭警察临检,当然就没有人敢向警方通风报信了。
“强奸秀!”
尚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那朋友一时之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他更仔细聆听,这才发现有人在说‘嗦姆闭邱艾多艾’。”
“嗦姆闭邱艾多艾?邱艾多艾不是救救我的意思吗?”
“没错。泰语的邱艾多艾就是帮助我。嗦姆闭则是橘子大哥的意思。泰国人不论男女,都喜欢用绰号称呼别人。”
朵克开始归结以上几项重点。
“所以说,巴姆很可能听到了我们的谈话。那孩子自从知道你回不来了以后,只要一有空,马上就会出门等你。今天早上巴姆应该也在那附近徘徊,只是我们完全没发现他的存在。后来,我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床,要不是结城拜托我照顾你,我还不知道巴姆已经失踪了。当时我没想到那么多,所以也就没对结城说起这件事。一直到刚刚吃饭的时候才发现,嗦姆说不定就是巴姆的绰号。”
原来这就是朵克一直沉默用餐的原因。
“不过,也有可能是我想太多了。”
不理会朵克辩解的说辞,尚道继续追问下去。
“那家在西洛姆的店叫什么名字?”
“嗯--,好像是OO。”
“OO。”
尚道一直重复背诵那家店的店名,以免忘记。由于不知道正确的地址,尚道只好在脑海中画出那一带的地图。
“喂、你真的要去吗?”
“对。”
“至少等结城回来以后再说吧!”
“不行。他一定又会把关起来。”
“真的非去不可吗?你们根本没有任何关系耶。而且,那个哭泣的孩子也不一定就是巴姆的妹妹。”
“我知道。可是,巴姆不是一直在等我吗?他相信我一定会去救他的。既然如此,我就一定要帮到底。就算还是不能救出巴姆的妹妹,至少我对他会比较好交代。是我说要帮他的,做不到的话也该由我来道歉。这才是仁义之人该有的行为。”
“仁义?”
“做人的道理。这是连茂也敌不过的一个人教我的。”
“连茂也敌不过的人?”
“嗯,他就是日本第一妖。我最尊敬的人也是他。”
“人妖,你是指日本的第三性公关吗?”
朵克难以置信地摇摇头。
“等结城回来以后,你再跟他说你和朋友发现的事情。”
“说不定我不会说。我和你不一样,结城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我怎么能眼睁睁让他陷入危险。”
“既然如此,我也没办法了。”
“你只有一个人,搞不好真的会死喔。”
“那也是我的命。对了,你能让我绑在椅子上吗?”
“为什么?”
“茂不是要你监视我吗?如果我跑走了,而且还知道巴姆失踪这件事,茂一定会大发雷霆的。所以才要把你绑在椅子上,假装一切都是我强迫你的。”
“……真是败给你了。结城回来以后,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你没必要绑我。我会老实告诉他,是我放走你的。去吧,你爱走就走。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
“感激不尽。”
“什么?”
“这是程度最高的感谢之意。”
“哼。我也有我的人道和仁义。”
“还是很谢谢你。感激不尽,朵克。”
尚道叫了一次朵克名字,再度对他表示自己的感激。
不过,朵克只是耸耸肩。
从饭店飞奔而出的尚道在街上疾走着。尽管身体不适,不过的脚步还是一样快速。腰痛什么的,全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了。
“还好饭店就在西洛姆路上,真走运。”
尚道身上并没有多少钱,而且和嘟嘟车或计程车讲价也很麻烦。再说现在正好是大塞车的时段,用走的应该会比较快。
尚道走到了那家店附近,开始向路人打听正确的店址。一个白人男子告诉了尚道那家店的所在地。不过,对方脸上却露出了奇怪的表情。那男子用鹿一般优雅的茶色眼睛狐疑地盯着尚道猛看。
他大概以为尚道也是买春客之一吧!日本人看起来总比外表年轻,而且尚道又有着一张娃娃脸。对方可能以为,为什么小孩子要买小孩子吧!
(不过,他居然知道这家店在哪里,应该也不是什么正派人物。哼,居然还敢用正义凛然的眼神看着我。算了,反正他也帮了忙,这回就饶了他吧!下次见面的时候,要是他敢再瞧不起人,事情可没有那么容易解决了。)
虽然有点闷,尚道还是在口头上道了谢。接着,他便快速走向目的地。
时间已经接近黄昏,热带太阳却还没有完全西沉。四周充满了闷热的暑气。大量交通工具排放出来的废气,更增添了闷燠的程度。因上路上的行人十分稀少。然而,再过一些时候,热闹的夜生活就会充斥着这整个地方了。
“就是那家店。”
它和八彭的卖春窟没什么两样,只是店面大了点。
尚道点点头,隐入旁边的小巷子中。
“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上次的经验已经告诉我,正面突破是没有用的。”
没有人发现尚道消失在暗巷中的身影。

七、卖春窟攻防战(上)

就在尚道离开饭店三十分钟左右,结城便匆忙地赶回了饭店。
被委托照顾尚道的朵克,一脸担心地出现在饭店大厅。一看到结城,他立刻就走向前去。
结城有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为什么要我马上赶回来?为什么要在这里等我?小尚呢?”
“他跑出去了。”
“你说什么?他逃走了?我不是要你盯着他吗?”
结城也不管这里是人来人往的饭店大厅,当场就心急地破口大骂。
“才不是逃跑呢!他要我放他走,所以我就照办了。”
“朵克!”
结城脸色大变。朵克只认识优雅沉稳的结城,从未看过对方那么生气的样子。结城的情绪激动、身体僵硬,就连脸也变得冷酷不已。不过,朵克也没有因此害怕退缩。
到目前为止,朵克尽管讨厌尚道,却也不曾拒绝过结城的要求。就算他压根儿不想照顾尚道,然而只要是结城拜托的,他也会一一照办。朵克绝对不会故意惹结城不开心。
可是,此刻的他尽管怕得牙齿打颤,还是要和结城唱反调。
“我、我阻止他了,可是他硬是要去。他说仁义是很重要的,所以我才会放他走。”
“仁义?那是什么歪理。”
“我也觉得很笨啊!可是,他说不这么做,自己就不是自己了。就算他可以安全地回到日本,也一定会和结城分手的。因为他无法原谅自己。他还说,他无法成为自己以外的人。”
朵克的话带给结城相当大的冲击。不过,他马上就明了了。
无法成为自己以外的人……尚道只能做尚道自己。
一点也没错。不管他再怎么喜欢结城,也不会因上扭曲自己的心志。他不是一个可以束缚的对象。
尚道无法扭曲自己的心意,为了和心爱之人处于对等的地位,他随时可以毫不犹豫地放手一搏。
尚道第一次交出身体的时候,交易的对象就是结城。为了筹措赴韩费用,为了当时唯一的一个心愿,他出卖了自己的身体。
尚道那时才十七岁,结城则是二十七。尽管两人相差了十岁之多,然而尚道还是不肯接受对方的帮助。他想用自己的力量站起来,和结城处于相等的地位。
结城很气。他憎恨明明知道自己喜欢他,却还要将身体卖给自己的尚道。结城认为自己受到了侮辱。正因如此,结城的一颗心才会完全为尚道所着迷。为了不失去他,结城甚至还追到韩国去了。
绝对不认输。绝对不扭曲。绝对不受束缚。这份高傲、洁白,令人炫目。结城完全被吸引住了。
然而,自己却为了守护对方这个理由,绑住他,用强烈的**夺去了他的自由。这真是愚蠢,而且白费心机。还自以为是在帮尚道的忙呢!
“结城……”
朵克不安地叫了一下突然陷入沉默的结城。
“说的也是,有谁能够赋予太阳自由呢!我可能太习惯他的存在,所以才会忘了这一点。”
“咦?”
“小尚就是指引我不断前进的太阳。虽然他经常会激烈得烧伤自己,不过,这才是我的小尚。”
结城露出了笑容。忽怒忽喜的态度弄得朵克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他不自觉地退了几步。结城收住了突然而来的笑容,然后极其认真地看着朵克“他到哪里去了?”
结城已经不生气了。
这是尚道所下的最后通牒,他不允许结城就这样夹着尾巴逃回日本。因此,他要先下手为强。
既然如此,结城也要采取非常手段了。既然无法拴住尚道,那么就只有追着他跑。就像那个时候一样。
“小尚到哪儿去了?”
朵克将之前的对话内容全部告诉了结城。
“西洛姆的店吗?”
结城皱起了眉头。之前收集资料时,那家店也榜上有名。当然是风评不太好的那一种。
“结城!”
一名高大的白人男子在此时出现。
“麦克。”
麦克是结城的朋友,两人是在流浪的时候认识的。目前,麦克在泰国从事社运活动。这一次结城特地向外借将,寻求麦克帮忙。
“我照你说的调查了一下,刚好就在那家店附近遇到一个年轻人。对方好像是日本人,说不定就是结城口中的那个小尚。可是,他不是被关在饭店里吗,会不会跑掉了?”
听到麦克的话以后,结城更确定了尚道的去向。
“麦克,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听不懂英文的朵克看了一下结城,又看了一下突然出现的白人男子。有时候,他还会用责备的眼神瞪着结城。说不定他是在怪罪结城,为什么还不赶快去帮尚道的忙。
“朵克,我想帮助小尚。你可以帮忙吗?”
“没问题。”
朵克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结城的要求。
“我不是想帮他喔,只是怕见死不救会让自己睡不着觉而已。”
大概觉得自己答应得太干脆了吧,朵克赶紧又补了一句。
(居然连朵克也答应帮忙,小尚这家伙真有一套!)
不想失去他。每个认识尚道的人都会这么想。
但是,最如此热切盼望的,就是结城本身。
(我应该也能做点什么。为了小尚,管他父亲还是日本首相,我都要尽量利用。小弟也答应帮忙了。那家伙曾在电话中说过,泰国军方的派系斗争很激烈,这是他从外交部朋友那儿听来的。说不定可以好好利用。)
实在没有时间做全盘的安排。不过,焦急只会坏事。
(小尚在等我。)
结城深信这一点。
尚道正在告诉结城,他应该走的路。
(小尚在那里呼唤我。既然如此,我就走过去。因为那家伙总是对的。)
尚道正在说:别逃!
比起将所爱的尚道弄到手,结城更害怕失去对方。
因此,他总是以安全为第一考量。当初会选择泰国作为两人旅途的第一站,除了这是尚道比较熟悉的国家之外,现在想想,或许也是因为泰国是结城造访过的国家当中,安全性较高的一个吧!
不过,这并不是两人期望中的旅行。从什么时候开始,结城变得裹足不前了?只知安全和快乐,将冒险和危险全部抛诸脑后。他和尚道的旅程不应该是这么平凡的。在未知中尝遍各种经历,这才是旅行的真谛。
就算会遇到危险,就算与死亡为邻,理想也不容改变。尚道是今生最棒的旅伴,难道不应牵着他的手一直走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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