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许岩这个傻瓜,闷声闷气地问了出来。我听到向瑾瑜似乎在说:“我怎么不知道?你以为我什么都被蒙在鼓里吗?我全都知道!为了逸辰能得到最好的照顾,我让人在房间安了摄像头的!”
我的头“嗡”的一下,眼前一片金星。瑾瑜啊瑾瑜……你为什么要这样……
“砰”外面似乎打了起来,有护士的低呼,还有杯盘砸到地上的声音。那些声音似乎敲在我脑袋上,让我觉得头痛欲裂,我的呼吸急促起来,心悸难耐,手脚战抖,心里异常难过,觉得胸口堵得慌,我想大声喊叫,可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我想求他们不要再为我争吵指责,可是我不知怎么对他们开口,我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旁边的监测仪发出尖锐的滴滴声,然后门被人猛地推开发出巨大的撞击声,有人尖叫着说:“快,快叫大夫!快!”
……
有人在我手背注射了药剂,让我带上了呼吸机,胸口贴满了胶贴,我听到护士在门口说:“你们不能进去,病人情况很不稳定,你们别添乱……”
你们不要再这样了,不要再对我好了,我真的承受不起,我真的承受不起……
……
我不知几时几许,反正眼睛也看不见,黄昏和清晨对我来说毫无差别,我只是像个破碎的娃娃,瘫在床上任人摆布,医生说我情绪很不稳定,术后刀口造成的疼痛也在影响我的情绪,所以一直在给我注射镇定剂,我只能醒了睡睡了醒。其实是睡还是昏迷对我来说没有意义,在清醒的时候我只能听周围人小心翼翼的脚步,再没有其他。
……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身上的各种仪器终于被撤掉,医生也不再给我注射镇静剂,只在我手背上扎着针,输入一些据说用于治疗眼睛的药物。许岩开始被允许进入病房,悉悉索索地在身边忙碌,给我擦身、洗脸、喂我喝水吃东西。
我仍旧浑身瘫软无力,尿道依旧插着管子,每次都由许岩给我处理那些排泄物。我在心里劝说自己不要这样低落,千万不能被病魔打倒,要站起来,即使不为自己,也要为武小姐和逸思她们坚强起来。但是我的身体就好像一个被戳了洞的皮球,所有力气都从那些看不见的洞里漏了出来,空留一个皮囊在那里,如同行尸走肉。
之后向瑾瑜和左玉禾也被允许进入房间。我想我有必要把一些事情说清楚,于是我逐渐变得主动,积极配合治疗,不久,我便能在许岩的帮助下坐起来,也不再需要插管导尿,只需由许岩搀扶着去卫生间解决。
于是我开始找他们谈话。
和左玉禾的谈话没有任何进展,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打在了棉花上一样,他只是笑,很温柔的笑,对我的话不置可否。我说得累了,无力再跟他争辩,只能沿着靠枕往床上滑。他温柔地托起我小心翼翼地把我扶着躺下,然后掖好被子坐在我身边对我说:“逸辰,不管你爱不爱我,或者对我视为无物,我对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我只是想照顾你,看着你在我身边无忧无虑的生活,其他再没有任何奢望。你就给我这个机会,让我守着你好不好?等到有一天我厌倦了,或者找到另外心仪的人了,我自然会离开。”
我无言以对。左玉禾的话说得滴水不漏,我根本没有任何办法,这辈子大概只有继续亏欠于他。
和向瑾瑜的谈话就不像左玉禾,因为瑾瑜很激动,但是碍于我的身体状况,他也一直在压抑。他以前一直都是很风趣幽默,但是如今却变得悲伤而自暴自弃。我没问他摄像头的事情,而是直接换了一间病房,他自然知道我的用意。我和向瑾瑜的谈话算不上愉快,只是让我也变得悲伤而已。向瑾瑜如同下了巨大决心一样一下子抓住我的手紧紧握在手里,什么话都说不出口。我苦笑,想起以前我们在一起嬉笑怒骂的时候,觉得真的很怀念。我伸出手,轻声说:“瑾瑜,让我摸摸你的脸,好吗?”
他把脸凑过来,捧着我的手放到他脸上。我仔细的摩挲着,用手指轻抚他的面庞。他的脸上布满了胡茬,有些扎手。我记得以前他一向臭美的,一张胖脸白白嫩嫩的,简直就像活蹦乱跳的大萝卜。我强打起精神笑话他:“白萝卜怎么长毛儿了?”
向瑾瑜半晌没说话,过了一会儿笑道:“白萝卜变成小拉布拉多犬了,短毛儿,当然扎手。”
拉布拉多犬是著名的导盲犬,我窒了窒,又说:“向公公做狗狗还是太大材小用了,最好做回老本行,继续当老鸨好,你那家青楼分号,上百号人等着吃饭,再不好好经营,太后殿下会发怒的。”
我说的是他如今管理的公司,他经常在我这里一呆就是半天,也不知公司的事情堆了多少没处理。他老娘曾经打过电话骂他,那时候我也听到了太后在电话那边咆哮的声音。
“我……”他低下头去。我的手摸索着拍了拍他的头顶,笑着说:“向公公不必自责,当初手术朕御笔钦提,亲手签下风险告知书,不怪你的。”
他又哼了一声,我止住他,说:“大夫也说,未必就治不好,你就不要多想了。”
“逸辰,我是真心想要照顾你……”他说了一半,我的手已经捂住了他的嘴,我笑得比哭还难看,低声说:“乖孩子,久病床前无孝子的。你就不要为难我这老人家了。”
他深呼吸一口,艰难地喘了一口气,说:“我懂了,逸辰……只要……只要你幸福……其他……我……”
他说不下去了。
第四十四章
那天晚上我的情绪有些低落,愣愣地出神,也不知在想什么,脑子里全是空白。许岩叫了我好几次我都没听到,等听到了也不知该回答他什么,只能“嗯”,“啊”的应着。许岩见我失魂落魄,也不多问,只是小心翼翼地照顾我。因为眼睛不方便,我做什么都不太顺,需要他的帮助,但自从我能下床开始,如厕和洗澡这些事情我都是自己来。毕竟我以后不能全靠别人,得自己慢慢习惯独立,免得成为累赘。
许岩扶我到卫生间门口,我自己慢慢摸着墙壁进去。前几次磕磕绊绊摔了几次,但是后面我记住了每个东西所在的位子,便不会再摔跤。我摸到马桶前面,自己解决了,然后又摸索一阵,把马桶冲洗了,再转身换衣服洗澡。
洗澡比较尴尬一点,香皂很滑,有时候一不小心就会掉到地上,我看不见根本捡不到,后来许岩为我换成了沐浴露。洗完擦干,有摸索着穿衣服,这是我比较头疼的,因为我分不清里外正反,要摸好长时间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穿反了或者把里子穿到外头了。弄了一阵我气喘吁吁,觉得身上有些发软,便坐在马桶上休息。我突然情绪变得很坏,我觉得老天爷真是太爱跟我开玩笑,之前我失语,现在又失明,真他妈太难过了!
弄不清楚衣服,我便越发沮丧,抱着脑袋坐在马桶上发呆,想哭,哭不出来,想大叫,又不敢再惊动他们。我的心口压着一块大石,简直喘不过气来,我只能一遍遍锤着冰冷的墙壁。
真的太难受了。
门口突然响起开门的声音,我连忙打起精神站起来穿衣服。许岩的脚步声传来,停在我面前。我强笑着拿衣裳遮住上身,嗔怪道:“干嘛?我还没穿好呢!”
他没说话,叹了口气抬手在我脸上擦了一下,柔声问我:“怎么哭了?”
我愣了一下,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没有吧,应该是水。”
“难过不要憋着,别憋坏了。”许岩说,“不过也不能多哭,对眼睛不好。”
“要坚持治疗,会好的!”他坚定地又补充了一句,说罢,拥抱了我。
莫名其妙的,他这个拥抱让我们俩都很激动。他抱着我坐到水池上,跪在我面前亲吻抚摸我,手忙脚乱地解开我的裤子,让我仰躺在水池上,用手握住我的脆弱,不断撩拨我。我的眼睛看不见,感觉却更加清晰,双手胡乱地在他伸手抚摸着,越发激动难耐。他俯身亲吻我,攫取我口中的津液和氧气,手上动作粗鲁而有力,很快便让我泄了。那一刹那我屏住呼吸无法抑制地长叹一声,愉快的感觉嗖的一下子从脊柱窜向四肢百骸,快乐的连脚趾都蜷了起来。我的脚钩在许岩腰上,尖着嗓子撒娇一般地说:“许岩,要我,要我……我要……快……给我……给我……”就像一个在沙漠中又饥又渴的旅人一般,祈求甘霖和美食。
许岩重重喘了一口气,笨手笨脚地在我身后探索。我抓住他的手沾了一些我喷出来的粘液,引导他把那东西涂抹在洞口,然后用手指伸进去扩展……
我大口大口地喘气,长时间的禁欲让那处紧致异常,手指伸进去带来一阵阵战栗般的感觉,但是我仍旧固执地希望被他占据,希望疼痛统治我的思维,让我沉浮于痛感和愉快之中,仿佛只有这种方式能够让我心中对左玉禾和向瑾瑜的内疚减少一些,然后让我对许岩的依赖和深深的感情更深一些。
更深入……更深入……我要……更多……
“呃……许岩……用力……唔……用力……啊……唔……给我……嗯……”我的声音支离破碎,神智几乎飞离肉体,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快感和身体的疼痛如同交响乐一般融合在一起,我只能用哀求和战栗来表达我的感受。许岩的身体很热,每一处都像着了火一般,让我觉得自己都快燃烧起来。
“嗯……”他哼了一声,身体猛地朝前冲撞,肌肉都在战抖。他越发地暴戾,动作越来越疯狂,他抱住我的脑袋深深地进入,把我顶得如同一片破布一样跟着他的动作起伏。我们俩身上都汗涔涔的,一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快感一浪接过一浪。我在他手中再次泄了出来,像打摆子一样抖了起来,嘴里哼哼着品尝着余味。许岩像要把我毁掉一样动着、动着,我仿佛昏死过去再醒过来,时间漫长到让我发疯,但是接二连三的快乐却又让我恋恋不舍,好久之后,他狠狠地抱紧我,在我身上战抖着达到了顶点。我感觉脑中火花乍起,眼前白茫茫一片,终于满足地彻底失去了知觉……
意识混沌了片刻,便被许岩的亲吻吵醒。他把我抱到浴室清理干净,然后裹上毯子让我躺下休息,他就躺在我身后,拥抱着我,让我觉得无比安心。我低声叫他:“许岩。”
“嗯?”
“许岩。”
“嗯。”
“许岩……”
“我在这里。”
“我眼睛看不到了……我是个瞎子……”
他不说话,从身后拥抱我,把我搂在怀里让我能够听到他心跳的声音。我叹了一口气,明白他这个举动就是对我的承诺,心里觉得暖暖的。他吻了吻我,轻声说:“睡吧,别胡思乱想,会好的。”
我在他怀里放松地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我蹬了一下腿,醒了过来。看看身边,许岩已不在。我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我听到左玉禾提到大哥方逸民,然后还有什么逃跑之类的,不由心中一惊。我住院之前部下的局似乎把他逼得显出了原型。我连忙翻身下床叫了声许岩,许岩立刻进来,拉住我的手问我:“怎么了?”
“你们刚刚在说,我大哥怎么了?”
“之前抓到的那个人把他供认出来了,方沈玉珍女士的人赶到他的住处时发现他已经逃跑了。”左玉禾说,“现在正在找他。”
我凝神想了想,拉住左玉禾的手说:“去疗养院!方逸男住的那家疗养院!”
左玉禾立刻说:“我知道了!”说罢,马上开始打电话布置人手。
“这里恐怕也得加强戒备,万一他狗急跳墙到这里来,就麻烦了。”向瑾瑜说。许岩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也开始打电话加强戒备。
“许先生,老太太刚刚给我打了电话,她的意思是先在医院里,她一会儿会派人过来,医院会被保护得非常严密,请你们放心。”有人推门进来向许岩汇报道。
“知道了,你们留意一些……”许岩说。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窗外“砰”的一声,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巨大的气浪袭来,房间的玻璃哗啦啦全都破了!
许岩下意识地扑到我面前把我护在身前,我看不见,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强自镇静,听从许岩的安排。许岩对身边的人说:“门口的人,去两个下去看看发生了什么情况!另外五个进来,其余的守在门口,任谁都不许进来!”
“知道了!”那人得令出去,很快就有人鱼贯而入,许岩示意他们把沙发挪到墙角,然后把我扶起来坐到沙发上。
左玉禾的人也跟着进来了,两边的人都默不作声,我只听到他们走来走去的脚步声,左玉禾说:“你们俩就守在窗口,看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如果有任何纰漏,唯你们是问!”
“是,老大!”
这时候我听到外面乱了起来,有人哭喊,有车子警报大作,似乎消防栓也被炸开,听得到水流哗哗的声音。我这间病房在三楼上面,把下面看得很清楚,不过也因为离地面近,所以并不安全。但是许岩和左玉禾并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对方已经逼急了,会做出什么事情,谁都说不上。
“你冷不冷?”左玉禾突然柔声问我。我愣了一下,看向他声音的方向,看不清他的标签,但是不一会儿脚被他握住,轻声说:“脚这么冰,袜子也没穿。”我呐呐地缩了缩脚,把脚缩进了裹在身上的被子里。感觉他把手捂在被子上,像是想要温暖我:“没事的,你别担心。”
“砰!”外头又是一声爆炸声,气浪夹杂着灰尘树叶“哄”地一下子卷进了屋子里,听得出外面越发地混乱,连续两次爆炸声音似乎越来越接近门口,让人不由联想下一次爆炸会不会就会发生在住院部大楼里。
我听见外面有骚动的声音,有人朝外跑,护士在劝说阻止,但是还是有人跑出去了,到处都是哭叫声。可我们只能坐在这里,静等猎物出现。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外面人太多了,方逸民和他的人混进那些人里面,我们根本看不出个什么。”左玉禾说。
“嗯。”许岩道,“现在就怕他们冲进住院部里。换个房间吧!”
“我知道医生休息室在哪里。”向瑾瑜说。
第四十五章
我被许岩带着跌跌撞撞地朝外走。上了几层楼,晕晕乎乎地又被带着拐了几个弯。我眼睛看不到,方向感很差,走路几次险些摔倒,让我有些懊丧,如果眼睛没出问题就好了,好歹我也是方家四少,动武可能打不过许岩,但至少枪法还能入得了他的眼。
到了地方之后许岩把我安置在最里面的沙发上,给我裹好了毯子。其他人全都进到房间里,外面没有留一个人,气氛非常紧张。
外面似乎越来越混乱了,在场的保镖身上带着对讲机,可以不听听到外面的情况,枪声响起来,引起一阵哭喊,警笛由远而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