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 上——墨夷紫凝

三个大人对此都颇感意外，他们没有点头同意，但是谁也没有明白的回绝。最后还是黄浦伟祺说道：“那让我们都听听，要是倾儿真的说话了，明儿个你就带他去学堂！”

“说话算话！”

黄浦伟祺笑呵呵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秦楚万分豪气的应了一声。然后就看他侧过身子，很认真的看着秦倾，小声问道：“倾倾，想不想以后每天都可以和我在一起？”

秦倾点点头。

秦楚又问道：“倾倾，想不想跟我一起去学堂？”

这一次，秦倾没有立刻点头，反而是想了很久才点头。

秦楚拉过秦倾的小手，按在自己淤青的嘴角上，说道：“那倾倾就说一次话给爹娘和舅舅看看。”

软软的小手轻轻的摸了摸秦楚嘴角的淤青，过了很久才听秦倾说：“楚，疼……”

不是哥哥，不是爹，也不是娘，而是楚！是秦楚从小就一直在秦倾耳边念叨着的字，也是秦楚一直都很想听秦倾说的。

014.双双拉手把学上（上）

秦老爷和秦夫人并没有留意秦倾说的是什么，他们只知道秦倾这娃儿终于开口说话了，一时间都高兴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黄浦伟祺却是挑眉看着秦倾，他觉得这个孩子还真的很怪异！

“倾倾是不是可以和我一起上学了？”秦楚现在有一种飞上云霄的感觉，这么久的努力果真是没有白费啊！

秦楚这么一问，秦老爷和秦夫人齐齐望向黄浦伟祺，都在询问他的意思。原本按照自己的意思，他们都希望自家的小娃子也可以跟正常的孩子一样去学堂读书。可是小娃子现在虽然有六岁了，但连家门都没有出过的他，能不能适应学堂的生活确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可以让倾儿去学堂试读两天看看可还能够适应。”黄浦伟祺对两孩子温和的笑了笑。

秦楚这下算是给乐疯了，就看他立刻扯着秦夫人的褂子说道：“娘娘娘，快给倾倾做小书包！要和我的一样！”

“好好好，吃过饭，我就去做！你这孩子！”秦夫人没有告诉秦楚，秦倾的书包其实她早些年的时候就已经缝好了，而且上边还绣了一朵山茶花。

吃完饭之后，秦夫人将那小书包翻了出来，摸着上面的茶花一个劲儿的笑。

“你对着个书包笑什么？”秦老爷觉得女人的心思还真的很难懂。

“这书包终于派上用场了，我能不高兴吗！倾儿现在终于说话了，我这当娘的高兴！秦哥，我想把倾儿打扮成女娃娃去学堂。要是男娃子一定会被人欺负！倾儿和楚儿不一样，楚儿力气大，别人不敢欺负他，可是倾儿去学堂，我这心里总是放心不下，他连家门都没有出去过。”秦夫人越说越担心。

秦老爷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随你吧，不过倾儿始终还是男娃子，你总不能让他一辈子扮女娃娃吧。”

“我都想好了，倾儿只要扮到十三四岁开始变声了那会儿就成。”

另一间厢房里，正头碰头在一起画小兔子的两个孩子，根本就不知道，明天迎接他们的将会是怎样的遭遇。

秦倾喜欢画画，而且都画得很好。

秦楚看着秦倾小手捏着笔在本子上专心画兔子的模样，心里一激动，便凑上前在秦倾脸上啃了一口。从小到大已经不知道被哥哥啃过多少次的秦倾，早就已经习惯了，所以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抬头冲着秦楚笑笑。

“倾倾，该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去学堂呢！”

秦楚用手揉了揉秦倾的头发，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秦倾点点头，合上本子之后，将本子和笔不舍的放进哥哥的书包，然后就这样盯着哥哥的书包看了很久。秦楚见状，便将自己的书包挂在秦倾身上：“明天倾倾也有书包了，可以和我一起去学堂，我们坐在一起！”

秦倾看着哥哥的笑脸，然后又低下头看看书包，小手摸着书包，轻轻的说：“书……包……”

“嗯，对！这个就是书包！”

秦楚觉得秦倾说话时候的样子好可爱，粉粉的唇，像好看的花瓣一样，一动一动的好想上去咬一口。

随后，秦楚自己洗过之后，就开始帮秦倾洗。

洗了脸，擦了手，然后就是帮秦倾洗脚。秦楚觉得秦倾的脚也好小，但是也软软的很舒服。秦倾脚腕上的铃铛依然还是挂着的，只不过好多年了，声音没有从前那么清脆，有些哑。

洗完之后，他们便上床睡觉去了。秦楚和秦倾虽然是住在一个屋子里，但是他们都有各自的床。

所以，从小到现在他们都没有睡在一起过。

015.双双拉手把学上（中）

秦楚这一夜睡得很香，起来的时候却是看见穿着粉红色小裙褂的秦倾斜跨着小书包站在他的床头望着他笑。

还以为是在做梦的秦楚揉了揉眼，在此定睛看时，没错就是粉红色的裙褂！

“倾倾，你怎么穿女娃娃的衣衫？”秦楚有些摸不清状况。

这时秦夫人走进了屋子，将秦倾拉过来，拿着木梳就给他梳头扎小辫。

除了很小的时候剃过一次头发之外，秦倾一直就没有剪过头发。每次要给他剪头发，他都哭闹的很厉害，时间久了，也就索性就这么随他去了。

其实秦夫人一直都想要个女娃娃，不仅可以穿好看的衣衫，而且还可以给她梳辫子扎头花。现在秦夫人一边给秦倾编着辫子，一边在心里偷着乐。

两条麻花辫搭在秦倾的胸前，发尾处是用黑色的绸子打了个蝴蝶结，一点都不张扬，很好看。

“楚儿，看看咱们家的倾儿，好看不？”

秦夫人将秦倾推道秦楚的面前，并很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

秦倾此时也正抬着头，那双水灵灵的眼睛直直的盯着秦楚，似乎是想要获得秦楚的认同。

秦楚别过眼，微微皱眉：“娘！你怎么让倾倾穿成这样！”这样的倾倾太好看了！秦楚不高兴倾倾被别人看！

见哥哥这般反应，秦倾委屈的低下头，一双小手紧紧的攥着褂子。

“你这孩子！吓到倾儿了！”

秦夫人揪过秦楚，对他说道：“你在外边可别对别人说倾儿是你弟弟，别人问起来，你就说是妹妹！在学堂要好好照顾倾儿，别让他被人给欺负去了！”

秦楚点点头，就算没有娘亲的叮嘱，他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倾倾的。

不过秦倾的这个打扮，就连黄浦伟祺都给吓住了，在听了自家妹子的解释后，黄浦伟祺却是笑而不语。

黄浦伟祺因为有事，所以就先走了。吃过早饭，两个孩子便手拉手一起去学堂。

萧瑟的秋风吹落了一地的梧桐叶，走在上面会发出声音。

秦楚拉着秦倾的手，因为怕秦倾摔着，所以他故意放缓步子，走的很慢。

秦倾没有出过门，外面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很陌生的。他有些紧张，小手将秦楚的手攥的很紧。

路边的蒲公英吸引住了秦倾的目光，秦楚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了那些顶着一团白色绒毛般的蒲公英。秦楚对秦倾笑了笑：“等着啊！”

然后就看他小心翼翼的掐了三朵，在秦倾疑惑的目光中，秦楚拿起一朵，对着那团绒球“呼——”吹了一下，便看那那花瓣纷纷扬扬而落。

“给，你试试！”秦楚将剩下的两朵塞给秦倾。

秦倾举起手，在清晨的阳光下看着手上奇怪的绒球，然后学着哥哥的样子，鼓起腮帮子吹了起来，看着飞扬的蒲公英花瓣，秦倾笑得很开心。

看着秦倾的笑容，秦楚也很开心。

于是，小城宁静的早晨，一个大孩子牵着一个小孩子的手，而小孩子却是一路上乐此不疲的吹着蒲公英……

不远处，有个人的目光一直落在那穿着粉红色裙褂的小孩身上，看着“她”笑，看着“她”追着花瓣跑，看着“她”被身旁的那个大男孩牵着手……

“少爷，您在看什么？”身旁的人打断了这个十三岁少年的思绪。

少年收起目光中的柔和，冷冷道：“没什么。”

身旁的人笑道：“少爷，那是这镇上茶叶商秦立轩家的孩子。”

“是吗？我们寨子的人似乎还没有和这茶叶商打过招呼呢！”少年似笑非笑。

“呵呵，少爷，当家的，还在寨中等着您呢！”那人往下拉了拉笠帽，小声道。

少年微微拧眉：“你先回去，难得下山一趟，我在镇上逛逛再回去。”

016.双双拉手把学上（下）

学堂里来了新的小伙伴，而且是个很秀气的“小女娃子”，除了那林雪少爷之外，大家都很高兴。

很多男娃子都围上去向秦倾介绍自己，也都想趁机和秦倾说上两句话。可是秦楚一直将秦倾护在身边，这却是让任何人都没有接近他的机会。

秦倾被这些热情的哥哥们给吓住了，抓着秦楚的衣衫，将自己藏在他的身后。

林雪看着躲在秦楚身后的秦倾微微皱眉，旋即又走上前，冲着秦楚笑道：“楚哥哥，她是谁啊？”

秦楚瞥了林雪一眼，没有搭理他。只见他将秦倾从自己身后拉出，弯下身子摸摸他的小脑袋，轻声安慰道：“倾倾别怕，有我在。来！”

拉着秦倾的手，秦楚让他坐在了自己的身旁的那张小桌子上。

秦倾坐在小板凳上，却是显得有些拘谨。

第一次面对这么多陌生人，秦倾很不习惯。他低垂着眸子，并且想要忽视掉那些打量着自己的目光。

黄浦伟祺回到了学堂，他的身旁竟然还跟着一个穿着洋群打着白蕾丝边洋伞的漂亮女子。就看他两人有说有笑的走了过来。

极少看见舅舅和外人有往来的秦楚，对这个女人着实有些好奇。

女人长得很像城里画报上的那些人，只不过这女人说话的声音有些奇怪。

黄浦伟祺对下边坐着的孩子们笑了笑，然后说道：“今天我们弘文堂请来了一位新先生，他以后会教你们画西洋画，还有外语。”

说罢，就看黄浦伟祺对那女人很绅士的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女人很优雅的收起洋伞，踩着高跟鞋走到讲堂上，带着微笑的桃花眼儿扫过孩子们，红唇动了动，就听抑扬顿挫的男中音从她口中溢出：“大家好，我叫乔，你们可以喊我小乔，也可以喊我大乔！”

下边的孩子都惊讶的看着台上漂亮的“女先生”。

乔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他没有异装癖，这次只不过是一次意外。

所有的孩子都好奇的盯着他看，唯独一个梳着两条小辫的小“女娃娃”。乔倒是觉得新鲜了，居然有孩子对自己视而不见。乔走下台，来到秦倾的桌边，提起蓬蓬裙蹲下，说道：“你好啊，你能告诉先生，你叫什么名字吗？”

秦倾看着面前这个奇怪的人，只是看着，没有说话。

而旁边的秦楚却是一下子站起来，说道：“他叫秦倾。”

乔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和黄浦伟祺长得有六分相像的男孩，然后笑眯眯的对黄浦伟祺挑了挑眉，好像是在问：你的私生子？

黄浦伟祺耸耸肩，一摊手：和我没关系！

就看乔一屁股坐在秦楚的桌子上，将脸凑近秦楚，然后左瞧瞧右看看，最后得出这样的结论：“黄浦，这孩子以后比你帅！”

“不过……”

就看乔语调一转，将笑脸对向秦倾：“我还是比较喜欢你这样的！可惜，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为什么我不晚生几年呢！”

黄浦伟祺轻咳了两下，他这个友人，是一看见美人就走不动的路的那种，而且还男女通吃。

乔的心情似乎很不错，他对黄浦伟祺小声说道：“黄浦，你们家的血统还真不错！”

黄浦伟祺不置可否淡淡一笑。

秦倾看看哥哥，又看看舅舅，再看看身旁那些有点烦人的同学。秦倾觉得，大概学堂会是个不错的地方吧！

在学堂的第一天，秦倾很认真的在听课，而秦楚却是很认真的看着秦倾……

017.忘年之交

上国文课的时候，由于学的是古诗词，黄浦伟祺为了营造出那种氛围，便要求孩子们像古人那样吟读。

因为秦倾现在是旁听生，没有课本，所以别的孩子捧着书摇头晃脑诵读的时候，秦倾就在一旁看着，时不时还会笑笑。

秦倾觉得他们此时的样子都很好笑！

听见秦倾在笑，秦楚先是一愣，待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后，反而读得更响，并且将脑袋晃得更夸张。

可是这样一来秦倾不但没有笑得更欢快，反而是撅着小嘴，别过脸，不愿意去看秦楚。他觉得哥哥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傻了……

丢人！

乔抱着胳膊倚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着那对兄弟间的互动，柳叶眉儿挑了挑然后走上前，俯身在秦倾耳旁说了两句话。秦倾怪异的歪着脑袋看着乔。

乔一脸讨好的笑道：“这些东西有什么好听的，走，我带你去瞧点新鲜的玩意儿！”

小孩子的好奇心总是特别强，听乔这么一说，秦倾确实是有些心动了，而且再加上乔之前和自己说的悄悄话，秦倾的脸微微有些泛红。他往秦楚那边瞅了瞅，秦楚也同时在看他。

就看秦倾对着秦楚眨了眨眼，那是在询问他，自己可以跟着乔去看看吗？

秦楚本是不愿意秦倾离开自己视线的，但是他又对那眼神没有一点抵抗力。

算了，只要倾倾高兴就成！

“别跑太远，一会就要到午休时间了。”秦楚皱了皱眉头。

秦倾会意的点点头，然后扑到秦楚身上，就听“啵——”秦倾飞快的在他脸颊上啃了他一口。秦楚被秦倾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的有些恍惚，嘴巴不由自主的咧开，傻呵呵的笑着，连乔拉着秦倾的小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走掉了都不知道。

黄浦伟祺看着楚娃子那怂样，忍不住脸上微微抽搐：这傻小子，给这么一点甜头就找不到北了，往后那还得了！痴儿！痴儿！

不过黄浦伟祺也很意外，他没有想到秦倾竟然愿意让乔拉他的手。估计，乔是第一个除了家里人之外能够让秦倾安然面对的人。

黄浦伟祺点上一支烟，心里思量着，倾儿才只有六岁，乔那小子今年应该也有二十二了，他应该只是单纯的喜欢倾儿这个孩子，毕竟年纪差了那么多……

秦倾个子小，腿腿也不长，所以被乔拉着跑，很吃力。

乔意识到这点之后，便伸手将秦倾整个抱起。在保住秦倾的时候，乔忽然间闻到了一种淡淡的花香，很雅致的香味，一点都不流俗。

“小鬼头，是你身上的味道吗？”乔凑近秦倾，仔细的嗅了嗅。

果然是秦倾身上的味道。

“你家不是做茶叶买卖的吗？那你身上应该是茶香啊，怎么会是花香呢？小鬼头。”乔很喜欢这个孩子，尤其是当黄浦伟祺告诉他，秦倾是男孩子的时候，乔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特别明亮。

秦倾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乔，然后伸手去拉乔粘上去的卷翘假睫毛。

“小鬼头，你想把我的真毛也给揪掉吗！”乔吃痛的抓住秦倾的手，“你看，我们俩都是苦命的人，都是被逼迫穿女人的衣服。来，我们两相互安慰安慰！”

秦倾笑了，乔也笑了。

“小鬼头，你怎么不说话。不会说话吗？”乔轻轻的掐了一把秦倾那水嫩嫩的脸。

“走，乔哥哥让你见识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