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律走了以后,周子墨对裴烈说,“希望你别介意殷律前面说的话,他脾气比较倔。”
“大叔,你没事吧?”裴烈关心的问。
“我没事。”周子墨叹了叹气,
“我想修复殷律和吴欢之间的关系,因为我觉得他们是相爱的,所以没有过不了的槛。可是裴烈我很抱歉,我太不在乎你的感
受了,你明明是那么喜欢吴欢……我太自私了!”
“大叔,我不觉得你自私,一点都不。”
裴烈凝睇着周子墨,从第一次见面时他的软弱无助到现在豁达舍弃,他的每一面都很真实,让人从心底由衷敬佩。
和周子墨相处以来,裴烈能清晰的感觉到心底的茧已经孵化了幼虫,正在扑腾扑腾的挥舞着翅膀,想要振翅而出,差一点点,
就要看见外面的世界了。
究竟是谁亲手把他二十多年来厚重的茧撕开,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和吴欢的距离很美,但是也很痛,他等的太久,觉得这段爱情太过沉重。他在走一段很长很长的路,他一直以为吴欢是他的终
点,可是走到最后他才隐隐约约的明白,那条路太长,他已经走不下去。
他和周子墨本来是背道而驰的,走着不同的路,经过沉迷,挣扎和哀伤,才半路遇见。
其实谁是谁的驿站,谁是谁的路都不要紧。
只要眼光温暖,风景独好,半路也是终点。
裴烈两手撑住周子墨的肩膀,有一句话他很想很想和周子墨说。
“大叔,你知道吗,这么多年以来吴欢就是我的梦想我的追求,我一直以为我会爱他一辈子,对我而言,吴欢就是美丽的泡沫
,我把他供奉在最高的地方,永远触不可及。直到大叔你的出现,我才真正的意识到,爱一个人是不想让他和别人在一起,无
法承受叛变的痛苦,想尽办法留住他,这才是真正的爱情!谢谢你大叔,你教会了我这个道理,并且,我到今天才发现,原来
我真正喜欢的人他就在我的身边,他是我从今以后想要照顾的人,我想和他一起生活,一起开开心心的度过每一天。大叔,你
知道吗,我爱的人他就是……”
突然,刺耳的铃声响起,中断了裴烈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话。
周子墨的心猛然跳了一下,就在刚才他听裴烈的话听的全完入了神。
“喂……”周子墨的心还在砰砰直跳,究竟裴烈他想说什么?
然而,还未来得及听裴烈把话说话,周子墨的话筒就掉落了地面。
他结结巴巴的说,“裴烈……殷律他们在回家的时候发生了……车祸。”
周子墨和裴烈赶去市一医的时候,殷律被推进急救室正在做脑部CT。因为驾驶座受损最严重,吴欢只是擦伤了前额,没有什么
大碍,在一旁接受交警的问话。
从吴欢的话语中周子墨得知,原来在回去的路上,殷律和吴欢又起了争执,殷律一时大意闯了红灯,才导致这次的事故。
周子墨浑身打颤,他摆脱不了上次殷律车祸的阴影,他手指都有点哆嗦。
裴烈已经穿好了白袍,他正准备进入急救室,周子墨紧紧的拽住他的袖子,
“裴烈,拜托你,一定要救他!”
裴烈温柔的目光停留在周子墨发白的嘴唇上,“大叔,我会尽力的。”
在他进入那道白色的门时,裴烈对周子墨说,“大叔,那些我来不及说完的话你还愿意听吗?”
周子墨点点头。
“那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吻?”
周子墨后退几步,都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
“我只是想让自己有勇气把后面的话说完。因为过了今晚,大叔的眼睛就不一定会停留在我身上了。”
“什么意思?”周子墨不解。
“想要听我把下面的话说完,大叔就要预付订金。”说完,裴烈低头在周子墨的唇上温柔的吻了一下。
周子墨在等待手术的过程中一直把手指按在自己的嘴唇上,他的心情很复杂,一边担忧殷律,一边又理不清和裴烈之间的感情
。
他不确定这是不是一种交往,在说了假装恋爱的那些话以后。可是,裴烈将他从那场致命的桎梏中解救出来,每当他危险或者
失落的时候都陪伴在自己身边。纵然对裴烈和吴欢长达二十年的暗恋之情感到吃惊和存在无法打破的想法,他自己都理不清楚
,和裴烈之间究竟算是什么感情?
两个小时以后手术终于结束,殷律被推进普通病房,裴烈说殷律只是断了一根肋骨,其他无大碍,听到这些周子墨也放了心。
吴欢和对方司机还在处理一些法律程序,周子墨轻轻推开殷律的房门,看了一眼病容中的殷律。
总是这样叫人放心不下,周子墨取了一点水,用棉花棒沾湿了涂抹在殷律干涸的嘴唇上。额头上似乎也有一些轻微的伤口,为
殷律上了药以后,周子墨感觉有些累了,就趴在床边小憩了一下。
不知睡了多久,直到有个人叫他大叔,把他推醒了。
周子墨睁开眼睛,看见了殷律。
殷律一动不动的瞅着他,沙哑的喉咙喊他的名字,“大叔……”
“怎么了?口渴了吗?”周子墨起身想要倒点水给殷律。
“不是。”殷律伸手拉住周子墨,“大叔,我觉得好像回到上次车祸的时候了。”
“胡说,这次就是断了一根肋骨。以后不要开车开得这么快,你这样会让多少人担心你知道吗?”
“大叔,你在担心我吗?”殷律的眼睛有水汽的涌动。
19
这次的车祸,在车子被撞毁的最后那一秒,殷律才彻底的醒悟。
如果这次是真的死去了,他首先想起的人会是谁?
可能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居然会在第一时间想起周子墨,想念那个被他以厌倦的借口抛弃的男人。
他曾经没将爱周子墨当做终生的理想,只是那个时候疼痛在提醒他,如果他就这样死去,周子墨是不是会像上次一样哭,会不
会说着他死了他也会陪他一起死去的话。
在被破碎的挡风玻璃淹没的时候,过往和周子墨相爱的影像如电影片花一般在脑里飞速的闪过,他竟想握住周子墨的手,亲口
告诉他,和他分手是自己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事情,他错了,乞求获得周子墨的原谅,然后重新开始这段感情。
原来,过去的十年他并没有忘记,反而随着记忆的流逝更加深刻,所以在以为自己会死去的那刻,艰难的握住手机,拨打了周
子墨的电话。
“我当然担心你。”就算不是情人了,也一样会担心啊。
周子墨见殷律醒了,本想按床头的电铃通知医生,可是殷律拒绝了。
他说,“大叔陪我说一会儿话吧。”
“你一定很害怕吧,我叫吴欢来陪你好吗?”周子墨关心的说。
“不!我只要大叔!”殷律有些急躁,他说,“拜托大叔,留在我身边吧。”
“哦,好。”周子墨或许以为车祸过后殷律一定还处于惊慌阶段,需要人陪是肯定的,那么自己就留到吴欢过来的时候吧。
殷律看着周子墨,他想,如果他和周子墨没有分手现在会怎么样?
一定会很幸福吧……
如果他还能再握周子墨的手,以后他一定会好好珍惜这段感情,绝不会再做混蛋的事情。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问周子墨,“大叔和裴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周子墨有些意外殷律问他的这个问题,如果要说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话,那么应该是从日本之行那个乌龙的夜晚开始的吧。
“日本,那个晚上我以为他是你,所以才……”周子墨略微尴尬不知如何往下说。
“那么大叔不是因为喜欢才和裴烈做爱的?是因为大叔以为裴烈是我?”得知这个消息以后殷律掩饰不住兴奋。
“嗯。”周子墨回应,一开始的确是这样的。
“大叔那个时候还是很喜欢我的吧?”
“嗯,是这样的,可是后来……”
“后来?”
“后来你说把我让给裴烈以后我就感到很失望了,不过没关系啊,”周子墨露出笑颜,“感情的确不能勉强啊,我知道的,以
后不会再那样了。”
“原来我有说过那样的话……”这么混蛋的话当时是怎么说出口的?殷律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可是,他都不记得当时他有多
么喜欢吴欢就有多么伤害周子墨。
“大叔,我可以收回那句话吗?”
“嗯?”
“不想让大叔觉得我是那样的人,我们始终有过十年的感情,不想因为这句话让大叔讨厌我,所以我可以收回吗?”殷律的眼
神带着希冀。
“说过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周子墨淡淡说。
殷律错愕了,他没想到周子墨会这么说。
“虽然那时候会觉得你太狠心,也为此伤心难过。可是也彻底的领悟到吴欢在你心里的分量,我想今天我终于明白十分钟犹胜
十年这句话的意思。殷律我谢谢你,真的,你让我看见了爱情另外的一面。”
也许这一切就像和裴烈的感情,论时间不如十年,可是论感情和默契却远远超过了那些漫长的光阴。
周子墨忽然豁然开朗,他想他终于明白了。
“不是这样的大叔!”殷律强忍肋骨的疼痛直起身来,“我以前说过的话真他妈混蛋!那是我脱口而出的,大叔不要放在心上
!”
“真的没关系。”周子墨想,殷律的本质并不坏,他一定是知道自己以前说过的话有多伤人了,知道悔改是好的,周子墨觉得
欣慰。
“那么大叔,你和裴烈真的在……恋爱吗?”
周子墨考虑了很久,到底不会撒谎。
“那是我们商量好的,要假装恋爱。因为吴欢以为我对你还有感情,有些事情一直在针对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不是存心要说
吴欢的坏话。”
“那么,其实大叔和裴烈并没有相爱,一切只是约定的,对吗?”殷律看见裴烈站在虚掩的病房门口,故意这样问周子墨。
“……是那样的。”
裴烈的心猛然跳动了一下,他刚想要推门而进的手顿了顿。他站在门边,看着周子墨背对自己说出的话,也看见了殷律那不可
一世胜券在握的样子,然后他又看见吴欢走了过来发出一句冷哼,“周子墨是想左右逢源吗?”
大叔并不是这样的,裴烈心中想。
可是,自己却因为周子墨的这句话感到苦涩和难过?难道那些来不及说完的话就真的没机会说了吗?
“裴烈,我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你已经假装追求到周子墨了不是吗?可是他却还想着如何夺回殷律向我示威,”吴欢咬牙切
齿,“像他那样的人其实一直在做暗地里勾引殷律的事情吧,我绝对不能容忍这样的人留在殷律的身边!”
“你想干什么?”裴烈听出吴欢话语中的意思。
“你知道吗,殷律送进医院的时候我牵着他的手,可是他却一直喊着周子墨的名字……我已经忍得够久了,我可不能让自己白
白的付出,这不是我的风格!”
“难道你要像上次那样伤害周子墨?”裴烈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种事情再次发生。“你以为我会像上次一样蠢吗?我这次只是施
一点计谋,只要周子墨能离开大众传媒,他们就没机会一起了不是吗?”
“你必须保证。”
“裴烈你害怕什么?”吴欢不放心的问,“等到殷律答应一辈子留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会兑现我的承诺的,我一定会给机会你追
求我,这样你应该放心了吧?”
早已经在心里形成计谋的吴欢露出了恶毒的笑容。
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了,周子墨看见吴欢的来到松了一口气,殷律一直不让他离开,就像以前需要他的时候一样任性,这让周
子墨有些不知所措。看见裴烈也在门口,周子墨笑着说,“谢谢你。”
“谢我什么大叔?”
“我感谢你救回殷律。”
“这是医生的责任,大叔不用感谢我。”裴烈轻抚周子墨的脸,周子墨看起来很累,也许自己想要表白的那些话给周子墨造成
了负担也说不定。
“我想回去休息一下,你呢?”周子墨有些期待裴烈今天会不会跟他说昨晚来不及说的那些话。
“嗯,我今天休息,我送大叔回去吧。”
一路上裴烈把车开得很沉稳,一如他的性格般没有冲动和激烈,温润细致的感情如细水长流。但周子墨期待的那些话裴烈并没
有说,周子墨在期待中同时也因为疲累而缓缓沉睡梦乡。
次日,周子墨去医院探望殷律,虽然因为吴欢的存在而感到不好意思,可是现在自己对殷律只有以前留下的情谊,真的再也没
有别的了,所以这样想着,周子墨期望吴欢能了解。因为总经理住院,公司要处理的事情特别多,周子墨也逐渐淡忘了裴烈还
来不及说的话,已经全情投入到工作里面去了。
最近有一间化妆品公司希望大众传媒能为他们设定一个营销计划顺利打进国内市场。这是一个新生品牌,虽然在国外有多年的
历史和较好的口碑,但是对国内的人群而言,还是属于比较陌生的,所以这间SY化妆品公司拜托了大众传媒,重担也落在了周
子墨的肩上。
说实在的话,周子墨在大众传媒十年,一直兢兢业业没做过大事情,虽说是老功臣,可是代表作却是很少有人能铭记于心,所
以这次周子墨下了很大的心机,忙企划和文案,小至化妆品包装和销售广告语也一一经手,人也消瘦不少。
这项产品预订下个月的月初正式敲响国内化妆品市场的大门,也许是焦头烂额的忙碌,事情在周子墨努力了一段时间以后,大
致尘埃落定,只要安心等到公布的日期即可。这几天的心情周子墨可谓是百般滋味在心头,离开了殷律以后第一件完全是自己
独立完成的事项,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顺利打响SY的口碑,对大众传媒来说是一件很有里程碑和代表性的事情。不是对自己没
信心,而是太紧张,周子墨经常夜不能眠,裴烈经常为他准备安神茶,说一些有趣的小笑话逗他入睡。
对裴烈而言,努力上进的周子墨充满了魅力,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裴烈的目光已经不能从周子墨身上脱离开来了。他也越来
越明确的感觉到,有些话如果现在不说出来,可能以后都没机会说了。
于是找了一个双方都有空的晚上,裴烈亲自下厨准备了两人的晚餐,他想要亲口对周子墨说那些他心里早已经想要说了千万遍
的话,周子墨也悄悄的等待着这段感情的萌芽。
裴烈为周子墨倒了一杯红酒,思忖着将要说的话,如果周子墨不接受,他们两人将会陷入尴尬的窘境,但是太委婉又不知单纯
如周子墨能不能理解他的心情。
“你是不是有话想要对我说?”周子墨看穿了裴烈的想法。
“是的,虽然曾经和大叔有过约定恋爱这种事情,可是在和大叔相处了以后我发现我已经爱上了大叔,所以想终止这种建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