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驰耳根有些泛红,不由反驳出口,“换个舒服的便是。”
唐以青一脸苦色,他却不觉哈哈笑出声来。
两人相视,眸中带着一种久违的温暖。
看了眼不远处灯火辉煌的情景,陈牧驰简单与唐以青说了会话,便催促着他赶快离开。唐以青不悦道:“要走一起走。”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我会自己想办法出宫的。我们两人一起必定逃不过皇宫重重守卫,我只能拖累你。”看着陈牧驰简单的眼眸,唐以青却不为所动,“我来便是打定主意要带你走。”
陈牧驰有些着急,“不要意气用事,我不想看到连你也搭进去。”
“你让我怎么放心把你一个人放在这危机重重的皇宫,来碣曦我见过你与雅部南休在一起两次,他看你的眼神让我不舒服。”
陈牧驰听他有些吃醋,一时好气又好笑,“我最多只当南休是兄弟朋友,以前他答应过我会还我自由,我相信他不是失信的人,你先离开好吗?”
“既然不想离开,便留下吧。”寒冷的声音突兀的在两人耳边炸响。
雅部南休留意到陈牧驰离开的身影虽竭力保持着平静,却仍旧有些急切。几杯酒水下肚,仍旧不见陈牧驰归来,他便随意说了个借口离开,斐源古眼神有些黯淡的看着他,但也只是瞬间的事。斐源古随意的点头,视线转向场中换上的舞姬身上。雅部南休向着陈牧驰离开的方向走去。待感觉雅部南休离开了一段距离,斐源古缓缓扭头直勾勾的看着雅部南休的背影,想要扬起嘴角,却只能苦涩的垂下。
一路走过去,夜色幽暗,他独身一人前往,只希望看到陈牧驰一个人。可惜,并不是。
他身边站着他曾经的敌人,他站在夜色下,看着两个相拥在一起的人觉得格外扎眼,他听到陈牧驰说当他是兄弟朋友时,心底涌起一股浓浓的失望。看到陈牧驰眼中只有那一个人,他仍不住嘲讽,“既然不想离开,便留下吧。”
陈牧驰脸色一变,唐以青护着陈牧驰冷冷看着他,丝毫不惧。
“陛下,你曾答应过让我离开碣曦的。”陈牧驰沉声道,此刻已容不得他再多等,他更不想唐以青折在这里。
脸上掠过一丝怒容,雅部南休恶狠狠的看着唐以青,唐以青毫不示弱的回以可以冻住火山的冰寒。
“好,很好。”说完,雅部南休转头看向陈牧驰,“你对我有没有一点点动心?”
陈牧驰看着雅部南休,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你我亦友亦君臣,除此无它。”
唐以青眼神淡淡地扫向四周,雅部南休过来时并未带仆从,此刻却是下手的好时机。
神色间带着难得一见的哀伤,雅部南休静静看着陈牧驰,良久苦笑,“早该清醒,早该明白。真不懂,为何,会走到这一步。”
说时迟,那时快。只雅部南休一愣神的瞬间,唐以青突然奋起冲向雅部南休,雅部南休虽然有些受打击的摸样,反应却也极快。两人瞬时交手到一起,你来我往,下手都是极重,不一会儿衣衫有些凌乱,身上脸上都有青紫交加。
陈牧驰在一边暗自着急,他生怕这里的动静惊动了皇宫的守卫。可是两人打到一起,仿似视对方为难以化解的几世仇敌,他根本无从插手。到底是唐以青先出手占了先机,两人实力本不相伯仲,唐以青却是不顾性命一样招招狠绝。因为在皇宫,雅部南休并未带兵器,不一会便落了下风。当唐以青的剑架上雅部南休的脖子时,他终于开口,“为何不叫人过来?”
“对付你,用不着别人。”冰冷高傲的音调一如初见时的冷漠,他是不屑,在争夺自己所爱之人时,他只要靠自己的双手足矣。
冷笑着盯着雅部南休,唐以青嘲讽,“只这一点,你便不配与牧驰在一起。”
心猛地一震,雅部南休凝目看去,唐以青面色间淡淡的,没有多余的神情。他怔怔看着他,又看向陈牧驰道:“为何?”声音不觉有些沙哑。
“如果我是你,我会在看到你与牧驰在一起的瞬间便悄悄喊来守卫。你太骄傲,你以为这是该以你自己的双手来争取,但是在真正爱一个人时,你会选择不择手段,没有理智,不论尊严。”不大的声音,却让雅部南休有些呆滞。
“既然进宫了,这次我一定要带牧驰离开。还烦劳随我走一趟。”唐以青的剑紧贴着雅部南休的脖子,似乎只要一个“不”字出口,那剑就会压进一分。
“你不怕引起两国纷争?”斜睨着唐以青,雅部南休虽然有些受挫,却并不减丝毫气势,架在他脖子上的那把剑便似无物一般。
唐以青嗤笑,“那是龙宣天该担心的事情,与我无关。”
看唐以青似是不像在说笑,雅部南休盯着他许久,点头道:“好,我放你们离开。”
“还是请陛下与我一同走一趟吧,我可不会将筹码压在你的诚信上。”冷冷说完,长剑换做匕首,正是那血璧鸳鸯中的另一柄。
三人一起,宽大的衣袖掩住了紧挨着雅部南休腰部的匕首。因为有雅部南休在,一路上可以说是畅通无阻。
走了许久,快接近宫门的时候,雅部南休回头看跟在他身后的白衣男子,他时不时的会将目光转到唐以青身上,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陈牧驰冲着他淡淡一笑。有时候他也不明白,一个如此岑弱的人,为何总能笑的那么自然。他没话找话,“牧驰可曾怕过?”
陈牧驰一顿,看着在两边灯火照耀下变的明亮的马路道:“是人就会有害怕的时候。”
唐以青也不由多看了他一眼,只因顾忌雅部南休瞬间便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匕首上。
雅部南休道:“外表倒是看不出。”从来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这个人要么是没心没肺,要么便是心理承受力强的惊人!
陈牧驰也不介意,直言不讳道:“怕,是因为担心失去。失去多了,便成了一种习惯。但是,习惯却不等于没知觉,所以,还是会有怕的时候。”
两人看着陈牧驰,心底转着不同的心思。皇宫大而多道,他们一直行了快半个时辰才到了城门口。有雅部南休在,自然轻易被放行。
三人全都站在皇宫外时,唐以青一直紧蹙的眉头才稍稍平缓。他看了站在身边的陈牧驰一眼,收起匕首道:“后会无期!”
雅部南休站在高大的皇宫外突然觉得有些孤寂,这么久,或许只是想找一个可以静静陪在自己身边人。他以为找到了,却原来并不属于他。
陈牧驰与唐以青出了宫门,便疾奔向城外。一到那荒无人烟,四处漆黑的地方,唐以青打了个响亮的口哨,手刚放下,便听一声高昂的马嘶声传来。不多久,那匹全身枣红的骏马便飞奔到他身前,亲昵的拿头蹭唐以青的身体。
陈牧驰摸着马儿身上光亮的皮毛赞道:“此马真是有灵性。”
话刚落,身体便被紧紧搂住,他推推唐以青,“怎么了?”
埋头在陈牧驰肩膀,唐以青闷声道:“其实我也怕。”
陈牧驰好笑的摸着唐以青的脑袋道:“你怕什么,一个人独闯皇宫劫持异国皇帝,还有什么可以让你害怕的。”
“你在雅部南休身边几个月了,他待你定是极好。而你我,不过相处短短一两个月时间,期间除了那么几次为数可数的身体交流,平日里并无过密交谈,我又不够细心,虽然相信你不是善变之人,却难免会担心雅部南休在你心中留下影子。”此话别扭至极的说到最后,唐以青的声音已变的更低更沉。
心里长久的空隙终于被感动所填充,也许面前这个人不会对自己说什么甜言蜜语,但他的心却是真诚的让他沦陷。
“还是赶快回明毓吧。”推开唐以青,陈牧驰眉眼之间皆充盈着淡淡的开怀。
夜,漆黑如墨,却并不寒冷。或许,只是因为,身边有一个人在,心就变得光芒万丈。
两人一骑,快如疾风。不多久,便只听到得得远去的马蹄声回荡在夜里。未来或许还不够安定,但至少,他们开始重新走上属于彼此的轨迹,只要坚持下去,便一定能达到彼岸。
同一片夜,有人欢喜有人愁。自看着陈牧驰两人离开,雅部南休便有些低迷的向回走去。只是没走几步,便看到站在拐角处的斐源古。他强笑着扯起嘴角,“皇兄不好好饮酒作乐,到这里来却是做什么。”
“为什么要放他们走?”斐源古看着脸色骤变的雅部南休仍旧毫不退让的注视着。
“朕的所作所为还轮不到皇兄来管吧。”说罢,甩袖从他身侧走过。
“南休。”轻柔的语调和称呼让他顿住脚,他转身看向斐源古,只见他半边脸隐在阴影中,表情看不真切。他看着雅部南休回头,带着些许苦涩道,“为何你从不曾停留下,看看身边。”
雅部南休看着那半边露在灯火下的脸,只见那只盯着自己的眼眸,迷恋而柔软,仿似一根细针慢慢刺入身体,疼却带着难以磨灭的知觉。
他忽而忆起那夜他们肢体交缠亲密无间的姿态,那时的斐源古眼神迷乱,带着让他无法形容的莫名震撼。也因那一夜,斐源古帮他除去梁从回,他整个人也变得更加冷淡低调。他们本来只是简简单单,貌合神离的皇家贵胄,却因一个混乱的夜晚变得微妙起来。
心念一动,雅部南休突然问道:“那日你去万觉寺在那方祈福牌上写的什么?”
“你。”斐源古蓦然一惊,脸在暗夜中蓦然变得燥红。
“休得吾爱?”雅部南休扬眉。
“休,得吾爱。”低沉的声音在两人之间升起又落下,带起诡异的静谧。
雅部南休好笑道:“我们是兄弟,莫非你想走父皇与冷霄的路?”
“那又如何?”斐源古丝毫不怯。
雅部南休刁难,“你要娶宛璃?”
“你若不想我娶,便不娶。”回答坚定有力。
“随你。”说完,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
斐源古看着雅部南休的背影久久出神。其实,他早料到,没有那么轻易便可得这人的心,只是心里总还抱着一份期盼,现实,总是容易破碎啊。
第三十四章:唐家突变
在碣曦并不如何停留,唐以青与陈牧驰出了碣曦已是用去大半个月。一路上倒也平平安安,无灾无难。进入明毓国境,两人才算真正放心下来。唐以青深知出门在外,最少不得的便是银子,因而出门前是拿了足足的银两才出去的。堂堂将军府,随意拿出些东西都是值钱的玩意。
当两人住入明毓的一个小城镇,住入一个名为“悦来”的客栈。本来住宿什么的也没什么,只是当陈牧驰说要两件客房时,唐以青却冷着脸看着小二道:“我们出门在外要节省银两才是,要两件客房是不是太浪费了。”
陈牧驰神色有些尴尬,他本是随着唐以青出来的,身上自然没有什么银两,此刻一听唐以青的话,顿时不做声了。小二本已被唐以青冰冷的眼神震慑,此刻也只得连连点头。
掏出银两塞到小二手里,唐以青道:“领我去这里最好的客房。”
小二顿时喜出望外,这一锭银子少说也得二十两啊,看了一眼唐以青和陈牧驰,他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心道,明明出手大方,怎么倒说得好似缺银子似的。小二不着痕迹的回头笑着引两人上楼,却正瞧到那位青衣公子脸色温柔的牵着白衣公子的手,他看的有些出神,正愣神,那青衣公子蓦然狠狠瞪向他,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那眼神实在吓人。
陈牧驰好笑的看着唐以青如此模样,倒也没有拒绝他牵自己的手。好不容易可以再次触碰到这个人,他自然不想轻易松手。唐以青不是多话的人,除了一路上对陈牧驰悉心照顾外,便只是默默的在身边看着他。
收回思绪,两人被领到二楼一个收拾整洁干净的房间内。四周打量了下,唐以青看着还满意便打发了小二出去准备酒菜。
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唐以青看着窗外车水马龙,过了会儿回身坐到桌前将剑放在在右手边,端起小二刚才倒的茶水喝了一大口,抬眼向着陈牧驰瞧去。
连日奔波,让面前的人神色间带着些许疲惫,他双手交叠着靠在椅子上,眼神带着些许困顿的茫然。唐以青无知无觉的走到陈牧驰身边,头渐渐靠近,却在半途突然停住。手抚上陈牧驰的脸,唐以青宠溺的笑笑。
轻轻抱起那具呼吸均匀的身体,将他放在床上,唐以青无奈道:“如此也能睡得着。”说罢,心底却又涌上一丝心疼。
不一会,小二咚咚的在外敲门,唐以青不悦的起身,打开门轻却威严的斜睨着小二道:“敲门那么用力做什么。”
小二赶忙点头哈腰的连连赔不是,唐以青将将食指放在唇边做噤声的手势,小二立马有颜色的闭嘴不语。让开门让小二将饭菜放下,便关了门坐着慢慢吃起来。天气有些闷热,不多久已是汗流浃背。
看看安详睡着的陈牧驰,唐以青闻闻身上的汗味,有些受不了的皱眉。拉开门,他喊来小二,塞给他些银两,让他帮着去买两套感觉的换洗衣裳,再打一桶洗澡水来。他给的银两一看便知有多余的,小二接过银子道了声好收拾屋子里的碗筷便匆匆下楼去了。看着小二的背影,唐以青忽又喊住他让厨房准备些清单饭菜让温着,以便随时可以食用,这才转身回了客房。
等小二买了衣裳,又打了热水过来,已过了许久。衣衫一件白色一件蓝色,唐以青挑了件蓝色的衣衫,将白色衣衫放在床边。
唐以青走过去将窗子关上,三两下出去身上衣服,便就着蘸湿的毛巾擦拭那具强壮有力的高大身体。哗啦呼啦的水声,让陈牧驰皱眉,迷迷糊糊的睁眼便看到一具赤裸着的身体正背对着他擦洗身体。陈牧驰脸上有些发热,虽然曾经与这具身体有过亲密无间的接触,但却从来没有这样不远不近的看着。唐以青的身体线条很均匀,常年的戎马生涯让他的身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精悍强健的肌肤泛着健康的小麦色泽,给人一种蕴含着无群力量的感觉。
察觉到盯着自己许久的眼神,唐以青回头看陈牧驰醒了,便又随便擦了两下,穿上衣服说:“你再睡会,我让厨房送些吃的过来。”
点点头,看着唐以青一番忙活,陈牧驰的心里烦着淡淡的温馨。两个人在一起,要的不是什么轰轰烈烈,感天动地,而是平淡却带着幸福的宁谧祥和。
唐以青吃过饭不久,等陈牧驰吃东西的时候便只是在身边看着。一顿饭结束,两人也都没有初到时那么疲惫。看看天色还早,便问小二当地可有什么有好地方。小二一听他们的来意便贼兮兮的介绍着这里有名的青楼,说里面的美人如何如何,听得两人兴致范范。
最后,他们便随意走出去,准备道街上转悠转悠。他们所在的城市名为玉城,据说是因为这里曾经盛产玉而得的名字。他们现下走的街名为“璞玉廊”,听玉城的人说这里曾经是著名的玉作坊,可惜经年流转,两边已被各行各业的商铺占据,璞玉廊失了其精髓,玉城从此也变作一个虚名。
两人便走边瞧,陈牧驰不由唏嘘:“真是可惜了,听说璞玉廊曾经的主人是个手巧心慧的人,只不知为何却被人发现与朝廷逆臣有关联,这璞玉廊的主人便也因此身遭横祸,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这便是皇家语录。我唐家世代效忠明毓,结果落得什么下场?我若不交出兵符,龙宣天迟早也会将爪子伸的更远。我爷爷,父亲皆为保明毓国土而战,可惜,那昏君竟还怕我功高震主,处处压制于我,甚至不惜派出大内高手刺手你我,他的所作所为可真是让人寒心啊。”唐以青神色间带着些许痛心,毕竟,这明毓大好江山有他们唐家三代的不少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