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足 上——林沐儿

丁晟恒转头看黎闵郝含笑看着月亮，月光下的他微微仰头，双眸柔和，嘴角微翘，线条分明的五官在夜色中初显英挺，和自己一般的身高，宽大的校服里是他极具爆发力的身体。丁晟恒撇撇嘴，说：“呐，小子，你长得还挺帅的。”

黎闵郝一愣，转过头来，看着丁晟恒撇嘴的样子笑了：“彼此彼此。”

丁晟恒乐了。

至于之前的赌约，两个人都没再提起，已经有了新的约定，何必再管旧的。不过，青春年少的话，长大后的他们又会记得多少呢？

两个人走到各自家门口，丁晟恒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一拍脑袋说：“你上次不是要X战纪的最新游戏碟吗，我爸刚进了，去我家拿吧。”

黎闵郝看时间还早，点点头就跟着丁晟恒走。一走进他家，果然灯火通明，上楼到客厅，丁正宇和林淑琴都在。

“爸，你们还没睡？”丁晟恒奇怪，一般他下晚自习回来老爸老妈都早入睡了，今天两人都还穿着衣服没换。

丁正宇看黎闵郝跟着丁晟恒来了，笑着说：“闵郝来了。”

“嗯，我拿游戏碟给他。”

“都初三了游戏少玩。”丁正宇虽然自己开了一家卖电子产品类的店，但是每次看到小孩子来买游戏类的东西的时候都还是会忍不住说一说，尤其自己的儿子，他就更会念叨了，生怕耽误了儿子学业。

“爸，我们知道的。这次期中考我们都考了第一，你就放心吧。”

“丁叔你放心，我们也就是偶尔消遣玩一下。”黎闵郝笑着说。

丁正宇看着乖巧地站在一边的黎闵郝，很是喜欢。这孩子是自己看着长大的，现在越发的懂事冷静，不像自己的儿子一样咋咋呼呼的。

“丁姨，你怎么了？”黎闵郝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林淑琴虽然嘴角带笑，但眉头却是微皱。

“哎呀，瞧我这脑子。小恒，我带你妈去趟医院，你自己早点睡。”说着就跑下楼出去打车。

在储藏间捣鼓的丁晟恒听到丁正宇的话“啪啪啪”跑过来，着急地问：“妈你怎么了？我爸呢？”

林淑琴拍拍丁晟恒的手臂说：“他打车去了。没什么事。晚上教课时不小心扭到了，以为没事后来竟越来越痛，让你爸带我去医院看看。”

丁晟恒这才发现他妈妈的右脚肿得和馒头一样。

黎闵郝也发现了，他边蹲下身子边说：“丁姨，我先给你揉揉。”说着抬起林淑琴的右脚，轻轻地揉捏着，林淑琴疼地要收回脚，却发现自己的脚被紧紧扣在黎闵郝的手中。这小家伙的力气还挺大，林淑琴想着。也发现脚上的疼痛感减轻了不少。

“你行不行？”丁晟恒担心地问。

“小恒，没那么痛了。”知道自己儿子的担心，林淑琴安慰着。

“淑琴，我们走吧。”丁正宇走进来，看到黎闵郝正在给林淑琴按摩，笑着说，“闵郝不错啊，和你爸学的？”

黎闵郝站起来笑着答非所问：“今天我爸值班，您可以直接找我爸。”

丁正宇也没注意黎闵郝没回答自己的问题，他扶起林淑琴说：“那正好。太晚的话你今天就留下来睡吧。”说着就下了楼梯。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个人。

（十三）

“我妈没事吧？”丁晟恒问。

黎闵郝甩甩手说：“没事，就是拖得时间有点久，淤血有点堵塞了。刚刚揉了几下稍微疏通点，我爸看过就没事了。”

丁晟恒听他这么说，才终于放下心来，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奇怪地盯着他看。

“干嘛？”黎闵郝被盯得发毛。

“嘿，小子。你懂得很多嘛。”丁晟恒还记得上次黎闵郝给莫阳补习他去黎闵郝家时，看到他桌上的一本什么编程的书，这家伙连那个都看得懂？

黎闵郝像学莫阳一样摊手：“我是天才啊。”说着，自己笑开。

丁晟恒故意嫌恶地抖抖身体，说：“原来你这么自恋。”说着扔过刚刚找到的游戏碟，挑眉问，“晚上要住这吗？”

黎闵郝把游戏碟放进书包里摇头说：“不了，回去睡。”

“随便。”丁晟恒无所谓的耸肩。把黎闵郝送出家门，回身看着依然灯火通明的房间，却没来由的觉得清凉委屈。原来一个人在家那么难受。

黎天启左右审视林淑琴受伤的脚腕，喃喃自语：“肿得不轻，不过你处理得不错，揉捏地很到位。”

丁正宇一愣，呵呵笑着说：“是你儿子不错。刚刚他来我家正好看到淑琴脚受伤。”

“噢？”黎天启挑眉，眼里有一丝不可置信。

“有个医生老爸，儿子总会点手艺呵，有福气啊老黎。”丁正宇拍着黎天启的肩膀说。

黎天启从来没教过黎闵郝关于医学上的东西，上次也听杨韵说黎闵郝帮她按摩过受伤的脚，看来自己的儿子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学了不少东西。黎天启笑着说：“我陪他时间少，也不知道他怎么捣鼓懂的。”

听出老友话里的愧疚，丁正宇安慰道：“闵郝很懂事。”

就因为他懂事，黎天启才越发歉疚，但他也不想让老友担心，只笑着点点头。不过这次儿子的表现，还是非常让他骄傲的。

黎天启值完班回去已经过十二点，看到楼梯口的鞋子，知道儿子还是回家睡了，黎天启嘴边擒着一抹笑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依然是只有两父子的早餐。

黎闵郝呼噜呼噜喝着粥听到黎天启的声音从对面传过来：“昨天你处理得不错。”

“嗯？什么？”黎闵郝没反应过来。

黎天启笑着说：“昨晚你丁叔叔说的。”

“噢，那个啊。”黎闵郝恍然大悟。

“听你妈说夏令营你妈脚受伤，你也给你妈按过。你哪里学的？”黎天启问。

黎闵郝摇头：“书上看的。”

“就我的那些书？”黎天启不相信。

黎闵郝点头。

“你看得懂？”

“不是很懂，不过穴位什么的还是清楚的。”

“嘿，你小子。”黎天启听他这么说，心里涨上慢慢的自豪，忍不住伸过手揉他的头发。

“爸！”黎闵郝抗议。

黎天启心情很好，笑着问：“以后想当医生？”

听到老爸的问话，黎闵郝歪着脑袋想了想，如实说：“暂时还没想过，我只是觉得爸爸的书有些看着还怪有意思的。”

黎天启笑了，虽然在黎闵郝小时候总会问他长大后想干什么，小孩子心性的他总是一天换一个，今天要当科学家明天要做飞行员。不过现在儿子也快十五了，虽然离成人还有点远，但考虑起来也不为过。

“虽然学业这条路是既定的，小学初中高中大学，但是要做怎么样的职业成为什么样的人，决断权在你。虽然你现在还小，但早点考虑，对你将来的发展总是好的。”黎天启喝了一口粥说。

第一次听自己老爸讲起这种话题，他没想过那么远，会看那些书只因有趣，要做什么他一直觉得那是大学以后要考虑的问题。他抬头看着对面的黎天启委屈地说：“爸，我没想那么远。”

黎天启温和一笑，说：“爸知道。当然你现在的重心是在学习上，但有余力的话也可以想想，爸知道你还在看计算机编程的书对吧？”

黎闵郝点头。

“虽然爸挺希望你也学医，但是还是要看你个人兴趣。”

黎闵郝点头，后又龇牙咧嘴地说：“爸，早上说这个有点沉重哪。”

“要给你点压力。”黎天启说着站起身，开始收盘子，“赶紧吃，别迟到了。”

黎闵郝赶紧低头把早餐囫囵吃完。

和丁晟恒碰头后，黎闵郝还是没从早餐的氛围中出来，他侧头问一旁的丁晟恒：“你有想过以后做什么吗？”

丁晟恒睨了他一眼：“以后？”

黎闵郝“嗯”了声。

“初中毕业，上高中，然后上大学，然后工作，结婚生孩子，不就是这样吗？”丁晟恒不以为然地说。

黎闵郝若有所思地点头，但觉得不只是应该这样，他继续问：“比如说工作，你有想过自己会做什么工作吗？”

丁晟恒摇头：“没想过。”他奇怪地看着黎闵郝，这家伙今天怎么了？

“我也没想过，不过我爸今天突然问我，我觉得那好像也不是一件很远的事。”

“你爸怎么突然和你说这个？”

“我也不知道。可能觉得我够大了吧。”

“我爸就没和我说过。你要不像你爸一样做医生，看你昨天给我妈按摩的架势，还真有模有样。”

“嗯……不知道，没想过。你呢？继承你爸的店？”

“这个主意不错。”

“那你以后娶怎么样的老婆？”

“你娶怎么样的我就娶怎么样的。”

“你找打！”

“哈哈”

……

初秋的早上已有一丝凉意，天际如鱼肚白般刚刚泛亮，两个身高一样的少年走在清凉的街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没聊几句并推攮起来，爽朗的笑声，透着只有那个时候才有的轻松闲散。即使聊起“未来”这个沉重的话题，也只是随意地说起无谓地去畅想，这就是年轻没有负担的资本。

时间不疾不徐地走着，然后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秋季运动会。

金娜晃荡到黎闵郝座位前，问：“黎闵郝，今年你没报名？”

“班长，今年我不想参加。”黎闵郝耸肩。

“我看看，人数还不够，不论怎么样，你也应该参加一项。”金娜在记录本上写着什么抬头对站在一边的丁晟恒说，“你也没报名？”

“我们都初三了，当然以学习为重哪，哪还有时间参加运动会。”丁晟恒更无所谓了。

“如果每个人都像你们一样的想法，那整个初三都不用参加比赛了。”金娜怒瞪着他们。

“班长，别生气。”莫阳出声安抚，“我报了，100米短跑和铅球，我有集体意识吧？”莫阳讨赏地说。

金娜只瞥了他一眼，“嗯”了声说：“我看到了，不过我到是希望你能参加男子1500米的，我看过你在体育课的成绩，那个项目没人参加。”

“班长，你绕了我吧。”莫阳求饶。

丁晟恒好笑地看着自投罗网的莫阳。

“还有哪几个项目没人报？”黎闵郝问。

“男子1500米，接力赛，嗯……还有个网球友谊赛。这个网球友谊赛就不用管了，你们俩谁1500谁接力，给我一句话。”金娜瞪着黎闵郝和丁晟恒。

“选网球可以吗？”丁晟恒笑着举手。

“那个不计分，每个班级可选可不选。”金娜才不管什么网球不网球，先把必赛项目选定再说。

“必须得参加吗？”丁晟恒无奈。

“必须。还是你希望老师来做说客。”金娜眯起了眼。

金娜能做班长，还是有让人信服的地方的，丁晟恒投降：“我1500。”他对自己的耐力向来有信心。

“那我就只能选接力赛了。”黎闵郝故意无奈地说，其实他是无所谓的。

“嘿，要不我们也报网球，让我们真正比赛一场。”丁晟恒突然想到，顿时热血沸腾，摩拳擦掌地说。

黎闵郝歪头想想，他们俩人私下练习、较量是比了不少，像是这种正规的比赛确实没有过，咧嘴一笑说：“没问题。”

“嘿，好像很有意思，我也参加。”莫阳跃跃欲试。

“每个人只能参加两项，包括网球的。我就这么报上去了。”说着金娜就跑出教室。

“这个班长真是风风火火啊。”丁晟恒抱胸笑着说。

董颜看着金娜的背影，无不羡慕地说：“我要是能像她一样的性格多好。”金娜性格虽然带点冷傲，但豁达，之前自己被欺负的时候她还来安慰自己，并且也对欺负自己的人提出了警告，即使知道她只是出于班长的义务，但是董颜还是很感激她。

“像她一样假小子有什么好。”莫阳撇嘴，而后嘿嘿一笑，“女孩子就该像你一样安安静静的嘛。”

突然莫阳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看着董颜，突然红了脸。

“怎么了？”董颜觉得奇怪。

“没……没什么。”莫阳赶紧摇头，他总不能说刚刚看着董颜，突然想起上次在黎闵郝家补好课之后的事吧。

上次丁晟恒帮了他之后，他回去后私下也看了些书，也都知道了些事，也明白了丁晟恒说的“如果有欲望，还可以找女孩子”的事情，刚刚看着董颜，他竟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是不是想到什么不该想的事啦？”丁晟恒带笑的声音响起。

（十四）

听到丁晟恒取笑的声音，莫阳脸上一阵燥热，愤愤地说：“你少得意，我们半斤八两。”

丁晟恒摇摇手指，故意调侃：“我和你可差得远。”

“你们在说什么呀？”董颜奇怪。

“别理他们两个。”黎闵郝笑。

时间很快就晃荡到了运动会，天空蔚蓝，学校彩旗飘飘，学生穿着统一的校服整齐地阵列在操场。在校长慷慨激昂的声音下，秋季校运动会拉开了帷幕。

莫阳的100米短跑和铅球在前两天的上午，丁晟恒的男子1500米在第三天上午，第三天上午还有网球友谊赛，最后下午是接力赛。比赛紧凑热闹地进行着，广播里播报着一则又一则振奋人心的通讯稿。董颜没有参赛，因为和班级的女孩处的不好，正愁着运动会该怎么办才好时，金娜主动找董颜帮忙，董颜欣然答应。

现在董颜正和黎闵郝、莫阳站在男子1500米跑道旁，再过一会，就是丁晟恒的比赛了。丁晟恒正站在起跑线后面做着准备运动，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嘿，等他跑完，还有力气打网球？”莫阳奇怪地问。

“我没想到网球赛也在早上。到时看小恒情况吧。”

裁判员喊道“各就各位”，每个人都蹲跪下来，做着起跑的姿势，裁判员举起枪，“嘭”地一声，起跑线后的身影如脱弦的箭一样飞了出去。

“啊。”董颜被那枪声吓得捂住了耳朵，感觉心漏跳了好几拍。

“你没事吧？”黎闵郝关切地问。

董颜拍拍胸脯，弯起嘴角说：“没事。”说着，眼睛看向跑在跑道上的丁晟恒。

“小恒被超了。”莫阳急。

“现在才第一圈，不用跑得那么快，保持体力和速度才是关键。”黎闵郝也盯着那抹身影。

丁晟恒第一次从他们三人眼前跑过，黎闵郝把校服扔到莫阳身上，跟着丁晟恒在圈内跑，跑到快两圈的时候，看到丁晟恒苍白了脸和唇，呼吸非常急促，他快速递过一瓶矿泉水，丁晟恒默契得接过仰头喝了一大口就往操场内一扔，加快了脚下的步伐。黎闵郝在莫阳旁停下，喘息着说：“我去终点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