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关铭又有点后悔自己对他的坦白了。
于是心里憋着气的关铭纵马奔驰在从皇城中央回府的路上。一路上虽是好几次都差些就要冲撞了别人,却是始终无人出
面来阻止过。一来,这皇城里的人大多是早已对这些王公贵族的行径习以为常了。二来,闻讯而来的安城官只是远远瞥
见他马脖上系着的标识便明白了他的身份是他们这些人几辈子都惹不起的。这可悲的皇权啊,果然是无上的。
勒紧了手中的缰绳,关铭心中暗自决定,明日里皇兄若是再不见他那他就上朝去。他就不信面对着上朝的他皇兄难道还
中途退朝不成?
“王爷……”管家见他回来,赶忙上前接过他手里的座骑缰绳。在他即将消失于门前时紧步跟上,随后恭谨道:“王爷
,有几位客人找您。”
关铭回过头来看着他,现下的他依然不太开口说话。许是因为他还不大习惯说话,但更有可能是他不想跟这些人浪费自
己的口舌。反正他们早已习惯了他哑口不言时的状态,而既然是一个眼神便能解决的事儿,他又何必要浪费那个力气去
开口呢。
管家明白他的眼神是在问谁人找他,于是便接下去说道:“那几位客人说是您的师兄弟,说来找您是有关于一位叫沈烟
的公子的……”
管家还未来得及说清客人现在何处,关铭已是大步走了进去。那身影快速得让他好一阵急急小跑,才勉强追上。
后厅内此时坐着的人正是沈清和沈杰。二人耳力过人,再加上关铭丝毫没有要掩饰自己脚步声的意思,所以在关铭还未
进门前他们便已知道有人来了。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关铭左脚还未踏上门槛,声音就已经传了过去。
随后只见一抹青光朝自己飞来,他下意识地向后退开,面前站着的人也随之定住了脚步。
他抬眼一看,原来是沈清。他面色不善,似是心中担忧,却又带了抹愤怒。而他之所以冲上前来却没有任何作为的原因
,是沈杰赶在他身侧拦住他的手脚。
“把烟儿还给我!”
沈清对着关铭冲头就是一记愤怒地低吼,吼得关铭心里一跳却又莫名其妙。
第9章
“你说什么?”听出他的语气似是内有隐情,又听得“烟儿”二字,关铭不禁心焦起来。但是,他依然不明白这沈清莫
名其妙对着“他”发什么火?他才从宫里受了一肚子气回来,和他们又不得联系了许久,现下被人这般堪称莫名地质问
,一时间脸色是愈发的阴沉。
而跟在他身后的管家见来人对着自家脾气一向不好的王爷竟敢做出如此越矩的举动,心总着实是捏了把大大的冷汗。想
来这人可是他放进来的,若是王爷事后追查,自己铁定少不了扒层皮下来!
不过好在他的担忧似是多余了。因为关铭眼下全部的心思俱是被着沈清的话给勾了去,他思考他的话犹还不及,哪里多
余的分心给他这个管家?更何况,听了沈清的话便可知其来意定然是与沈烟脱不了干系的。这真要说起来,事后知道若
是因为他才没有将放人进来那才会是大问题。
“沈杰,你来说!”关铭见着沈清一副欲抓狂的样子就知道是指望不上他来把事儿说明白了,于是转眼对正抓着人的沈
杰发话到。
沈杰的面色也是不太好看,仅仅比沈清好上了那么一丁点儿。不过那不是因为他心中不担忧沈烟,不气恼关铭,而全是
因为他还有一丝理智,知道打人还是有理的好。更何况,对着关铭威喝他可不认为是解决事情的办法。
当下,他听得关铭朝自己发话,拦着沈清的手脚依然没有放开,只是脸转了过去看向了他,随后才幽幽开口道:“二师
兄,请你把烟儿还给我们。”
又是这句话!
关铭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又心焦沈烟究竟是怎么了让他们找上门来问他要人?!因此脾气终于是发作了出来,身上一
股子霸劲释出,气浪轰得周围原本瓷实的花草盆栽竟是瞬间崩裂!
“啪!啪!啪”一声接一声的脆响,碎裂的盆栽泥土摔了一地。
他的身影也在二人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出现在了离他们不足一尺的正前方,距离已然是近到了让人足以看清楚他眼
中任何一丝情绪波动的地步。他的双手也在二人来不及反应之前紧紧掐住了他们的脖子。现在,只要他稍稍一个用力,
这两个人便不会在再这个世上多出一口气了。
“说,烟儿究竟是怎么了?!”
沈杰被他掐得难受,但脑中闻得他的话后却是快速思考起来。而沈清在被人轻易制住后却不甘心受制,双手竟是挣脱了
身旁沈杰的束缚猛地一拳朝关铭腹部狠狠打去。
可关铭又哪里会看不透他的那点心思?就是平时他对别人的杀气也是敏锐至极的,莫说此时他们之间的距离又是如此之
近了。沈清只是心头微微一动,他便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了。
他眨眼间放开了原本掐着沈清的手,转而又是迅捷地一把接住对方击向自己腹部的拳势。二人间的角力伴随着他们身上
浓烈的斗气将周围的环境破坏得一塌糊涂。最后到底是关铭更加狠厉,只见其眼中瞳孔一个贲张,沈清就被他爆发出来
的霸气震得整个人都直直地向后退去。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准备的,知晓关铭厉害的他早已是运气周身,因此在被关铭如此对待后人也仅仅是后退而已。待得他
靠着身后的桌椅快速的回了劲儿,沈杰却是一个箭步拦到了二人中间。
“不要打了!我明白了!”一声厉喝,喝住了原本欲要拳脚相加的二人。
关铭有些发热的头脑因他的话而渐渐冷静——不是他想要冷静,而是他逼着自己冷静。因为他知道,若是再这么打下去
,今天沈清就非得死在这里不可了——他对沈清和沈杰,可是一点同门之谊也没有的,更何况这二人还要跟自己抢人。
不过这也还得费他一些功夫,毕竟他们与自己师出一门,若是这么轻易就被自己杀了那也太辱没师门了些。然,眼下他
最着急担心的事儿,却是沈烟究竟是怎么了?他们又为何会跑来朝他要人?难道说……
“烟儿被人绑了?!”
沈杰很庆幸关铭终于清醒过来了。若是他执意要打下去,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拦他了。
而沈清其实在关铭问出口时便心中有些起疑了。只是因着对方那丝毫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态度实在是太过欺人,又想着此
人与自己的情敌身份本就势不两立,因此这口气怎么着也是要一出为快,是故才真的同他动起了手来。而这头脑一发热
,自然就没来得及去细想这中间的蹊跷了。所以说现下被沈杰喝住了,反倒是好事一件。
“烟儿确实是不见了。”沈杰面色沉重的肯定了他的“猜测”。
关铭闻言心头巨震,恼怒自然有,随之而来的担忧亦是不少。
“你们到底是怎么看人的!?怎地我一不在他就出事!上次也是,这回又是!你们俩究竟有什么资格喜欢他!”关铭心
中的杀意更笃了,想这两个人如是无用一点都护不住人,他们还有什么资格同自己抢人!?现下竟然还荒谬到找到他的
头上来要人了!?废物!
“哼,你又有什么资格恼?”沈杰冷笑一声,横眼看他,“不知是谁,烟儿只是去了别人家做客一趟,自个儿就拍拍屁
股走人了。既然你又没在看人,又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们?”
不做事的人,永远没有资格教训做了事的人。这句话,烟儿也是说过的。而且说得还很有道理。
“你……!”关铭被他这句话噎得真是回不了嘴。只因他心中明白对方说得不是没有道理的。可也正因如此,才会叫人
格外的懊恼。
其实原本他是想过要派人去看护沈烟的,可转眼一想,觉得这种无异于监视的行为以后若是被沈烟知道了指不定他会怎
么想自己呢。万一惹得他不高兴了,那可怎么办?可眼下他却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顾虑着以后的事情没有一意孤
行下去!烟儿以后会生气那也是以后的事儿了,若是自己没有顾虑那么多,他此时也就不会不见了!
“好了好了,我们来这里也不是为了追究到底有没有资格喜欢烟儿的问题的。”沈杰不耐地摆了摆手,他知道关铭心中
其实也在担忧,“你知不知道,会有谁把他绑到皇城里来?”虽然绑人的不是他——这就让人不得不怀疑起那张字条的
真实性了,但是无缘无故的为什么别的地儿不写偏要写这皇城?这其中必定还是有些关联的。
关铭闻言依旧是虎着张脸,冷笑道:“你们又怎地知道他会在这里?”他的心里依旧认为这俩人定是不安好心的,总想
着诬赖他绑人。
“我会这么说自然是有证据的。”沈杰从怀中拿出那张纸来给他,“这上面的字,你自己看吧!”
关铭皱着眉头接过一看,心中的疑惑浮了上来,“这是烟儿的字?”他没见过沈烟写几回字,所以说实话他并不清楚。
沈杰点了点头,心里却在冷斥:连烟儿的字迹都认不得,究竟是谁没资格喜欢他?
“他的房中没有挣扎过的痕迹,又有字条为证,因此我们头一个便想他是不是随你来了。”
“我为皇兄处理军机事务已是大半月有余,也就这几日才得了空闲。你说我有这个空回去把人架过来么?”关铭冷冷说
着,脑中却是快速的思索起人选来。究竟是谁会将沈烟带来?既然烟儿会留下这个字条,显然是认得此人的。而这人又
在皇城之中……
“就算不是你干的,这事也定然与你有牵连!否则上头怎会别的地儿不写偏要写这里?!”沈清在旁听得他们说话半晌
,心中已然明白这事儿看来不是关铭所为了。但他心中对关铭的怀疑依然未消,更何况他觉得自己有理由怀疑他。
“别吵!”关铭被他的质问吵得烦闷不已。
而沈清被他一喝,心头未消的余怒重又燃起,结果这回沈杰却是先一记责怪的目光朝他射来,生生将他的怒火又给压了
下去。
“他这是在想人呢,你别吵他。”
沈清一听,撇了撇嘴却还是选择乖乖闭嘴了。
关铭脑中翻来覆去,想了又想,一个一个可能的人跑了出来又被他丢了出去。而后,最大的可能性终是出炉了。而他,
却也沉默了。
会是他么?
“你们先下去休息罢。”关铭半晌沉默后忽然挥袖对着他们如是说到,这叫二人吃惊之余又是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了:方才还与他们一样焦急的人,怎么此刻倒反而镇定了?
“你……”沈清对着关铭即将离开的身影欲上前追去,结果被人拉住了。回头一看,是沈杰。
沈清对着沈杰抱以疑惑的目光,后者却是望着关铭离去的身影兀自思量了半晌,随后才收回了目光对他轻声道:“莫要
追了。”
“为何?”沈清仍是没明白过来。
沈杰没有回答他,而身旁的管家已经得了命令过来为他们领路了。他看了沈清一眼,便跟在了管家的身后去了。
不过沈清虽然反应慢一点,但也不是笨人。略加思索后也是恍然大悟过来了。
他一定知道是谁了!
第10章
沈烟这几日里很烦闷。
皇帝派钟落鸿将他带来,却只在那日见过一面后便再也没有音讯了。而他住在钟落鸿这里,虽然处处有人关心照料,却
始终是不得自在。而那个家伙又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空闲,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一会儿逗逗他,一会儿又拖着他来
看这什么劳什子的花灯。
夜里虽然风不大,感觉亦是不冷,但是两个大男人挤在人群里和着一堆姑娘家家的一道赏花灯,这成何体统?!有什么
意思么?
沈烟数度对钟落鸿抱以白眼,可他却像是得了暂盲症似的,一概视而不见。而这也叫沈烟明白:这人绝对是故意的。他
就是不愿意见自己乐呵自在,就是想要自己朝他发火。
想明白后的沈烟郁闷地瘪了瘪嘴,只觉得此人的想法还真是匪夷所思得可怕。
惹他生气就这么好玩儿么?他难道就不会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幼稚很无聊么?他好歹也是吃着皇粮有着官职在身的权贵中
人,怎么就会有这么个闲功夫在这里对着他瞎闹呢?
而这么想着的沈烟又被钟落鸿拉着无奈地往另外一堆人里头挤去。现下的他真是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场的人里头,恐怕就只有钟落鸿一人心情甚好罢。跟在他身后的廖阁等人此时也是对他的行径没了想法了。他们虽然
对侯爷向来都是很钦佩的,而现下却也是对着他这几日来的作为实在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们只知道,侯爷正经起来
确实不得了,可他不正经起来,咳咳……不对,应该是碰着自己私人很感兴趣的事情时,那也是……嗯……很……很“
惊人”的……
从那夜过后,侯爷确实是不见客了。就连皇上派下来的任务也被他全数挡了回去。放眼整个天朝,谁敢这么驳皇帝的面
子?几人震惊之余对侯爷的胆色再度钦佩不已。可他驳了皇帝的面子,做的却是些什么事情?三人不由得叹了口气,实
在是说不出口啊……说不出口。
侯爷整日整日里,都跟在沈烟的屁股后头。真不知这沈烟是不是屁股后头有生了条尾巴还是怎么着,让他跟得这么有兴
趣!当然,沈烟的屁股后头是不可能生着什么稀奇东西的了。可他们的钟侯爷却仍是跟得很起劲。
廖阁等人叹气之余,心中只盼望着侯爷的新奇劲儿快快过去的好。原本他们还庆幸着照以前看来,侯爷的兴趣来得快,
去得更快。就是对着皇帝要找的人也应该没多久的兴趣可言才是。
想来领兵那会儿他们曾经收缴过几个旧王公的新奇物什,件件都是天下独品。侯爷也照样是一开始热乎得很的,可哪样
又不是过不了几日便被弃之一旁了?
就是那蒙奇可汗王的美貌郡主察洁儿,因着脾性甚烈让侯爷感兴趣了便追着了那么一阵。那会儿他们都以为侯爷定然是
找着了令自己心仪的女子了,否则他整日里跟在她一姑娘家屁股后头做什么?她又不是什么长得三头六臂的奇物,亦或
是说学逗唱才比乐殿的吴人。想来想去,就只有那个可能性最大。
可也是才过个十日没有多久,不知怎地侯爷又懒散起来了,对着那个察洁儿似乎又是一丁点儿的兴趣都是没有了。倒是
那被追的女子反而派人找上门来,一会儿邀请他去参加大宴,一会儿又邀请他去骑猎,这背后的心思瞎子才看不出来。
可这些通通都无一例外的被侯爷回拒了。
廖阁有一回趁着他心情颇佳时,问他为何不去参加察洁儿郡主的猎骑会?结果他打了个呵欠摆了棋子抛出四字:本侯厌
了。
随后他还想大着胆子再问下去,侯爷却是自己散了棋盘,站起身来走了。他这一举动可吓得廖阁战战兢兢了好几日,生
怕那日自己的越矩惹他生气了。
过了半年,不知怎地天子震怒,下了死命令派人去领兵把蒙奇给掀了。而这带兵之人,除了皇帝亲指的镇国将军外,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