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
“当然,看看,矫健洒脱,刚健豪迈,泰然自若的样子,一看就是不可多得的好马。”
流痕想了一会儿,道:“这画是从六国时期就流传下来的了,作画者不详,画的是周穆王乘八骏游昆仑山的事,但其八骏是真
八骏封印在此的,故此图就叫《八骏图》。”
“等等,不对啊,一二三四五六七,一二三四五六七,只有七匹马啊。”
“还有一匹叫挟翼,是八骏之末,却最为灵动飘逸。之所以为名叫挟翼,是因为它背负双翼。”
“那它去哪了?”经历了那么多事,一匹马从画中出来,苏尘也觉得没有什么了。
“死了。”
“死了?画也会死?”
“心死了自然就死了。”
“怎么可能。”
“不相信?你看。”流痕把苏尘拉到跟前,指着一个地方,“看,这不是有一个空缺吗?”
“仔细一看还真有。”
“挟翼原本就画在这的。”
“有故事吗?”
“有。”流痕吹了口茶,又喝了一口,跟苏尘讲起来。
******
“天。”伴随着一声赞叹声,挟翼缓缓地睁开了眼,马蹄踩在实地上,昂首长嘶一声后,拍动双翅,凌云而飞。地上的人纷纷
围聚来看,不是发出惊呼。在天空中飞了一圈后,挟翼回到了原先的那个府中,它知道眼前的俊朗青年便是为自己破了封印的
人,它凝视着他,像在试探,又像在疑惑。
“你是挟翼?”那名青年带着兴奋地眼神望着它。
挟翼点点头。
“不愧是传说中的神马啊,在下霍去病。”霍去病双手抱拳,对挟翼说道。
挟翼歪歪头,眨眨眼,表示知道了。霍去病眼里的炙热更胜一筹,他大步向前,想要拥抱挟翼,又怕触犯了它,放下了手,“
在下听闻得八骏者可得天下,可否属实?”
挟翼不明白,又眨了眨眼后,化为了一个俊秀青年的模样,一投手一回足之间,无不透出一番仙风道骨。
霍去病心道,怎会有如此这般人物?定神后,以为它化人形是默认了,“吾辈想请挟翼仙人为我大汗驱逐匈奴,保我大汗流传
万世!”霍去病跪在了地上。
挟翼扶起了他,既然是他唤醒了自己,自己也应帮他,虽然它不能保证让他拥有天下,“我定当竭力而为。”
那时候,十七岁的霍去病由于以少胜多大败匈奴,还俘虏杀死不少匈奴高臣,勇冠三军,刚刚被受封为冠军侯。
两年来,挟翼辅佐教导霍去病,挟翼的谋略让霍去病深深折服,同样的,两年的相处,也让霍去病在挟翼心理扎下了根。两人
成了无所不谈的挚友,甚至同席而卧。
元狩二年的春天,霍去病被汉武帝任命为骠骑将军,独自率兵征战匈奴。
“挟翼,挟翼,听说了吗?我现在是骠骑将军了,我要去攻打匈奴了。”霍去病奔回府内,朝服未脱就抱起挟翼转了个圈。
“霍去病,放我下来,头晕了。”
霍去病一听,赶忙放下了挟翼,站在一旁傻笑。
“都十九岁了,还像个孩子一样。”
“我太高兴而已。”霍去病的眼里闪着挟翼从未看见过的光。
挟翼随霍去病一同出征。有挟翼的智,霍去病的勇,胜利不言而喻。六天,仅仅六天,霍去病率领一万精兵转战匈奴五个部落
,还曾展开过生死战斗,无一不取得胜利。此次大战史称河西大战。自此,无人再怀疑霍去病的能力,朝野上下,都把霍去病
奉做楷模。汉武帝益封霍去病二千户。
“挟翼,多亏了你,我才能有如此成就,卫我百姓,卫我大汉。”
“不,你本来就是天生的将领,没有我,你依旧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战神。”
“挟翼,不要谦虚了。没有你,我决不会有今天。我保证,以后我有什么,你就有什么,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挟翼苦笑,我要的不是兄弟之情,你又何尝不知?
同年夏天,霍去病再次出征,为汉武帝收服了河西之地,致使匈奴人唱道:“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燕支山,使
我妇女无颜色。”
“挟翼,喝杯酒吧。”霍去病为挟翼倒上了一杯酒。
挟翼一口饮下,不住地咳嗽,霍去病大笑着拍他的背,“没事吧?这酒可是百年的好酒,性子烈着呢。”
挟翼的脸有点红,霍去病突然不笑了,凝视着挟翼。
挟翼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看什么呢?”
“看你。”霍去病认真道,“挟翼,我想我喜欢上你了。”
星空下,霍去病的神色是那么温柔,他的眼睛毫不比星辰逊色。挟翼不自觉地吻了上去,两人激烈地拥吻,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
是年秋天,浑邪王向汉武帝请降,汉武帝派霍去病去查探虚实。果真是骗局。
“挟翼,现在该怎么办?”
“现在只有拼一次了。捉住浑邪王。”
“好,我听你的。”
霍去病带着几个亲兵就冲进了浑邪王的营帐,逼迫浑邪王。浑邪王又怕单于,却听见外面不断传来嘶喊声,有人匆匆来报,说
有一天马在外长鸣,攻击士兵。浑邪王心想,天佑大汉啊!他最终选择了投降。
汉武帝宴请霍去病,并让霍去病带挟翼也赴宴。挟翼本来不愿意,以前的宴请也是能推则推,但这次毕竟是场大捷,也忍不住
霍去病的软磨硬泡便同意了。可当他看到霍去病对汉武帝的眼神时,他好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去赴宴,像往常一样推掉不
更好?
忘了自己是如何回去的了,第二天清晨看到身旁霍去病的睡脸时,他想大笑,笑自己的痴心妄想,笑自己的可笑,可却泪却流
了下来。
“挟翼,怎么了?”霍去病轻轻为他擦去眼泪。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向情人般呵护的?哦,对了,是在向自己告白后。什么时候告白的?是在单于秘密派人想请我为他效
力的时候。他捉住了信使,却问不出话,他也不能来问我,所以担心我背叛了?美男计?很不错的计策啊。但你又怎知我会背
叛?你根本就不懂我!
“你为什么骗我?”
“骗你什么?”
挟翼惨淡一笑,“若你不爱我也可以,我还是会帮你的。但你为什么要骗我说你爱我?”
“你说什么啊?我当然爱你了。”霍去病笑得有点僵。
“呵呵,你不爱我,呵。”挟翼笑着走出了房间,然后霍去病再也没有见过他。
元狩四年,“漠北大战”拉开了序幕。
他奋勇杀敌,奋血欲战,血溅上了他的脸颊,他却浑然不知,只是像一头发了疯的兽一般不断地啃噬他人。
他坐在夜空下,手里拿着一个酒坛子,“挟翼,你在的对不对?我知道你在的!”
“你为什么不出来?为什么?你还不原谅我?”
“你不原谅我,为什么又要屡次救我?在我被人袭击时,那人总是会被定住,我知道是你!”
“挟翼,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挟翼,在你走了之后我才发现,我是真的喜欢你啊,真的。”
声音到后面越来越轻,直至听不见。漠北的风永远不会体贴人,永远都是那么暴虐。
“将军,你怎么样?你一定不要有事啊。”
“将军,军医马上就来了,你要撑住啊。”
……
营帐里的人忙得不可开交,但霍去病却对自己的身体一点都不在乎,多年的征战,再加上心病,他支撑不了多久了,“挟翼…
…”他最后还是没能见到他。
营帐外的一个高坡上,挟翼闭上了眼,却没有泪,然后倒下,掩瞒在了滚滚黄沙中。
******
“这是个悲剧。挟翼太可怜了……”
“不,挟翼还是幸运的。至少霍去病后来是真的爱上了他,只是霍去病他不知道,挟翼也不相信而已。”
“恩,但愿来世希望他们不要再错过。流痕,周末去骑马吧?”
“你会吗?”
“不要小瞧人,我不会,你也可以教我啊。”
“学费很贵的。”
“不用了吧,咱俩谁跟谁啊?”
苏尘还在跟流痕磨,流痕嘴角露出一个微笑。
26、凤凰琴
伯牙善鼓琴,钟子期善听。伯牙鼓琴,志在高山,钟子期曰:“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志在流水,钟子期曰:“善哉乎,洋
洋兮若江河 !”伯牙所念,钟子期必得之。
“流痕,你有什么特长吗?”苏尘支着头,趴在桌子上,望着窗外的细雨。
“特长?”流痕低头看书,头都没有抬一下。
“驱妖除魔,符咒,法术,古董,算账。”
“前面的就算了,最后的算账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有没有普通点的?例如跳舞唱歌之类的。”
流痕思索了一会儿,抬头问苏尘:“弹琴算不算?”
“算,怎么不算!”苏尘的眼里发出炙热的光,“快教我弹吧!”
“你要学?”
苏尘的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一样。
流痕看了一眼苏尘,放下书,起身走进内屋,出来时怀里抱着一把古琴。流痕把琴放在桌上,拨动了几根琴弦,声音清脆美妙
。
苏尘凑过去看,琴看上去有些年代了,但无疑是把好琴。琴身刻有凤凰来仪,发出淡淡的清香,美中不足的是琴上竟有一条裂
缝。
流痕坐了下来,调弄好琴,“世传此琴乃伏羲氏所制。一日,伏羲看到凤凰来仪,降在一棵梧桐树上,有言道:‘那梧桐高三
丈三尺,按三十三天之数。按天、地、人三才,截为三段;取中间一段送长流水中,浸七十二日,按七十二候之数;取起阴干
,选良时吉日制成乐器。 琴长三尺六寸六分,按三百六十六日;前阔八寸,按八节;后阔四寸,按四时;厚二寸,按两仪。
有金童头,玉女腰,仙人背,龙池,凤沼,玉轸,金徽。那徽有十二,按十二月;又有一中徽,按闰月。最开始是五条弦在上
,外按五行:金、木、水、火、土;内按五音:宫、商、角、徵、羽。’这琴叫伏羲琴或是凤凰琴,也叫……”流痕停顿了一
下,又继续说道,“你也应该听过‘高山流水’。”
“嗯,伯牙与钟子期么。”
流痕点点头,“这琴也叫伯牙琴,就是让伯牙与钟子期相遇相知的那把琴。”
“真的?那还是真是有纪念意义啊!”
流痕摇头,弹起琴来,琴声有些悲凉,“知音已无,于伯牙,还谈何意义?”
******
春秋战国时期,晋国的上大夫伯牙弹得一手好琴,“伯牙鼓琴而六马仰斜”,被世人称为“琴仙”。他却时常弹到中途便停下
,叹气。众人问他原因,他都静默不语,只又开始弹琴。
那年,伯牙受晋王之命出使楚国,途经过汉阳江口,偶遇风雨,停泊了几日。八月十日那日,雨后初晴,月出于云间,江面渺
茫,岸边树影幢幢,随着微风,时有人声传来。伯牙心喜,拿出不曾离身的古琴,开始弹奏,一曲又一曲,弹尽了喜怒哀乐,
弹尽了自然之美,弹尽了……不遇知已的孤独。
刚弹完一首,却见岸边站有一人,仿佛已在那许久。伯牙一惊,“嘣”,断了一根琴弦。那人听见琴断声,急忙向伯牙喊道:
“先生莫惊,我只是路过的一个樵夫。停到您弹琴,便不自觉地停下了而已。”
借着月光,伯牙仔细地看了下,确实是个樵夫,那人带着一顶斗笠,一肩用胆子挑着一捆柴火,虽身穿粗布衣服,身上却有不
俗之气,身形矫健,倒像个隐于闹市的将军。伯牙朝岸上喊道:“你说你在听琴,可知我谈的是何曲?”
那人爽朗地一笑,“那是孔子赞叹他的学生颜回的曲子,可惜的是,您谈到第四句时,琴就断了,可惜啊可惜……”
伯牙却十分惊喜,“兄台快快上船,这曲断了,我再为你弹一曲便是。”
伯牙让船家靠岸,那人上了船,伯牙请他坐下,“兄台,且听我这一曲。”
琴声雄浑高壮,低沉,“那是高山啊,高入重霄。”
伯牙正色,琴声轻快流畅,如铃悦耳,“流水奔流不尽,不知愁绪可尽?”
从未有人听懂,从未有人,但现在……就在此刻,他懂了,他懂了!伯牙握紧颤抖的手,说出话的却还是有点激动,“敢问兄
台贵姓?”
“在下只是山里的一个樵夫,不足为先生您道也。在下姓钟,钟子期。”
“钟子期?子期,子期,以后我便叫你子期如何?”伯牙踱了几步,来到钟子期面前,直看着他。
“先生您要是不嫌弃,便这么叫吧。”钟子期毫不介怀,也不拘束。
“你也别叫我先生了,直接叫我伯牙就可以了。”
钟子期一愣,随后就笑道:“好,伯牙。”
伯牙也呵呵大笑起来,“子期,你真乃我知音。以后我们就以兄弟二人互称如何?”
“大可。你看似比我小些,你若愿意,可叫我一声大哥。”
“大哥。”
“恩,小弟。”
“大哥,小弟我还有公务在身,恐不能久留,大哥可愿来年八月十五再与小弟相会于此,且听小弟我再谈一曲?”
“小弟你要务在身,大哥怎敢久留?你愿明年再为大哥我弹一曲,大哥已是心满意足,岂会推脱?”
“好好好。”伯牙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伯牙一生能得大哥一个知音,一生已无憾。”
“子期能闻小弟一曲,大哥又有何憾?只怕以后听不到,会天天记挂着你。”
“大哥莫说笑了,明年八月十五伯牙定到!”
二人匆匆分别,第二年八月十五,月比去年更圆,可寂静的江边却只有伯牙一人独立于寒风中。船家从船舱里探出个头,“公
子,您还是回舱里等吧。在外面会冻着。”
伯牙不肯,“我怕他寻我不见。”
“许是他不来了呢?”
“不会的!”伯牙态度强硬。
船家也不勉强,回到了舱中。
“大哥啊大哥,你怎么还不来啊?”伯牙的神情有些落寞。
一夜过去,钟子期还未出现,伯牙抱恙,他却还是坚持去向一个老人打听钟子期的下落。
“老人家,您可知钟子期在何处?他应是这附近山里的一个樵夫,挺高,样貌不错,可能因为打柴的缘故,皮肤有些黑。”
老人看了伯牙一会儿,叹道:“你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