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尘脸色白了,在城市里人太多,生气很重,鬼本就不容易看到,再加上自己要么在白夜要么白天去学校上课,鬼什么的确实
没见过,但在遇到梵尔的那天,那天似乎还是鬼节,他确实见到鬼了,因为阴阳眼失效很久了,他都没想起来,以为只是特殊
情况。毕竟有时候普通人也是可以看见鬼的,只是几率比较低。整个鬼月也因为还在放假,就一直呆在白夜,哪有鬼敢来白夜
啊?
苏尘点点头,“可能吧。”
“那就有麻烦了,最近安槐庄有点不太平啊。”
“七叔,我听说死了好几个人了,怎么回事啊?”
七叔掏出烟,抽了一口,烟雾缭绕,“不是死了,不过和死了也差不多了,受害的都是和你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子,所以你九公
和你妈都不想让你回来。那些人被发现时都被……”七叔顿了一下,继续说,“衣服都被脱光了,后面都惨不忍睹。而且他们
都是在槐树底下被发现的。那些人被人带回家后就一直昏迷。外面都传言是槐树精在作祟,可那棵槐树一点异常都没有。祖上
也有训,槐树周围的符咒不可动。要烧那棵槐树,就得动那些封印。不管怎样,这事比较邪,你还是少接近那棵槐树为好。”
“七叔,从你嘴里听到邪这个字还真有点怪。”
“你小子别给我耍贫嘴,我跟你说真的。那棵槐树真的不太对。”
“知道了,我以后能不经过它就不经过。”
车子开进了安槐庄,远远地看到了路尽头的那棵槐树。凉风吹过,槐树的树枝随风摇摆,已是冬季,其他树木叶子都落光了,
那棵槐树却长得异常茂盛,不过苏尘从来没有见过它落过叶子倒是真的。风里还传来阵阵铃铛声,“叮呤,叮呤”很好听。苏
尘突然想起小时候调皮,曾和小伙伴打赌,看谁能在槐树上系上一个铃铛还不弄坏封印,不被人发现。苏尘当时还挺小,也挺
灵活,就钻了过去,爬上树,系上了铃铛。苏尘想想就觉得好笑,当时怎么会和小伙伴想去系铃铛呢?
送苏尘回到家后,七叔就走了。
“爸,妈,我回来了。”苏尘拖着梵尔推开了有点破旧的门。
结果刚一进门,就被人打了头,“妈,您儿子这么久没回家,一回来你就打,您真忍心啊?”
“去,这位是?”苏尘妈妈看想梵尔。
“阿姨好,我是梵尔。”苏尘刚想开口就被梵尔抢先了。
“真是有礼貌的孩子,哪像我家苏尘。”风韵犹存的苏妈妈笑得特开心,“来,晚饭还没吃吧?要吃什么?阿姨给你做。”
“只要是阿姨做的肯定都好吃。”苏妈妈笑得更开心了。
苏尘想,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梵尔说话这么甜呢,“妈,你怎么就不问问你儿子?我才是你儿子吧。”
“臭小子,你还当我是你妈啊?让你别回来,你偏回来。”
“妈,您就别担心了,我都在这呆了这么久了,槐树那也去了很多次了,也没见我出什么事啊。”
“那是因为我和你爸最近几年都让你一直都呆在外面,不让你回来,就半年前你要去读大学才让你回来了一次。你也不是不知
道,不单单是那棵槐树的事,自从你12岁那年之后,就动不动地受伤,你爸和我即使不信也不敢冒险啊。半年前回来时,也是
这样。你还给我回来!”
“爸病了,我不能不回来。”
“傻孩子,也不是特别严重,只是受了风寒,最近又忙着那几个受害的孩子的事,病情就加重了一点,在床上躺了几天。现在
好多了,正睡着呢。”
“那我明天再去看他。”
“好,那我给你们下两碗面。”
苏妈妈的手艺还是不错的,两个人在火车上吃了几天的干粮早不行了,吃饱喝足后,两个人就去睡了。因为没房间了,只能苏
尘和梵尔睡一张床。可想而知,苏尘又被梵尔当抱枕了,不过,苏尘也都习惯了。
39、极乐鸟
极乐鸟没有脚,终生只能在天空中飞翔,永不停留,据说只生活在天堂,所以它也叫天堂鸟。可若它找到了想要停留的地方,
它会怎样?它会死去,只有死才能停止。
“小尘,起床了。”苏妈妈在门外喊。
苏尘迷迷糊糊地起来,打开窗,“叮呤”,苏尘一怔,继而微笑,不知道那个孩子还在不在,还有那个大哥哥。
“小彩?”苏尘吃惊地叫起来,窗外,一只色彩斑斓的小鸟飞过,黑蓝色的羽毛,双翅如薄纱,白色的尾羽带着点金色在空中
划出一条线,渐渐地飞远。苏尘自言自语,“怎么会是小彩呢,小彩早就死了啊。不过,在这里还能见到极乐鸟,还和小彩长
得这么像真是难得了,不知道是不是小彩的亲戚什么的。”
“你在想什么?”梵尔突然出现在苏尘旁边,靠在窗台上,看着窗外。
“我以前养的一只鸟,不过死了。”苏尘耸耸肩。
“你很伤心?”
“伤心是肯定的,不过也没办法。我把它埋在那棵槐树下了,它生前就喜欢去那里,还学鹦鹉唱歌,只不过唱的很难听就是了
。”苏尘想起就不自觉地笑了。
“那你还想要一只吗?”
“不了,养了就会有感情,我这人很难割舍感情的。人的生命不长,却比很多生物都要长太多了。”
梵尔看了一会儿苏尘,抱住他,把头靠在他肩上,“我不会抛弃你的。”
“怎么像对女朋友说的一样啊?”苏尘笑笑。
梵尔只是在苏尘耳朵上浅啄了一口。苏尘的耳朵立刻红了,“你怎么学子清啊?要调戏也别调戏我啊。”
梵尔努努嘴,不说话了。
窗户正对着槐树,“叮呤”的铃铛声响个不停,极乐鸟飞向的地方是那棵槐树。
“爸,身体怎么样了?”一家人在吃午饭,苏尘问道。
“你要是真担心你爸就不该回来。”苏爸爸板着脸。
苏尘讨好道:“爸,我错了不行吗?您别生气。”
“我都气习惯了,我被你气的还少吗?”
苏妈妈不客气地瞪了苏爸爸一眼,“你还说什么啊?儿子都回来了,你高兴给我表现出来,在这装什么?不知道是谁昨天听我
说儿子回来看他,就开心得睡不着,一大早醒来,感冒就好了大半。”
苏爸爸见被苏妈妈戳拆,讪讪笑道:“你也得给我留点面子啊,以后要是儿子不听我的话怎么办?”
“你还好意思说啊?从小你就宠着他,他才得寸进尺,我要打他你还拦着。是你听你的儿子的话才对。”苏妈妈又一次揭了苏
爸爸的老底。
“妈,别人家都是严父慈母,我们家怎么尽反着啊?您要是在这么下去,小心皱纹啊。”
“臭小子,你巴不得你老妈我老是不是?”
“哪会啊?”苏尘说,“我只是说了事实。”
苏妈妈抄起饭勺就往苏尘头上敲。
“阿姨,您还很年轻呢,一点都看不出是有孩子的人。”
苏妈妈笑了,“还是小梵会说话。”又对苏尘恶狠狠地说,“多和小梵学学,吃完饭就带小梵出去走走。”
“是,母亲大人。”苏尘瘪着嘴,拿筷子戳碗里的粥。
“儿子,你确实没小梵乖啊。”苏爸爸说。
苏尘问梵尔,“你怎么做的啊?连我爸都倒戈了。”
梵尔笑笑,不语,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最后还是苏爸爸自己说了出来,“小梵,你那龟山砚可真好啊,如今这龟山砚雕刻技
艺快失传了,材料也好,没想到你竟然有这么好的砚台,真不愧是‘研笔如锉、化墨如油,隔宿不漏’啊。”
苏爸爸别的都不喜欢,就喜欢收藏砚台和下棋,还喜欢到了相当的一个境界。原来梵尔是投其所好。
饭桌上,苏爸爸和苏妈妈一个劲地给梵尔夹菜,笑得好不开心。苏尘大喊,“到底谁是你们儿子啊?”
“我倒也想小梵是我儿子。”苏妈妈又拿筷子敲了苏尘的头,又说,“小梵,要不我收你做我干儿子吧。”
“啊啊啊,我不干。”苏尘可怜巴巴地看向苏爸爸。
苏爸爸咳嗽了几声,“紫萦啊,小梵还不知道同意不同意呢。”
“小梵,你同意吗?”苏妈妈问。
梵尔还没说话,苏尘就闹开了,“我不同意,现在就这样了,要是他成了你们干儿子,你们眼里还会有我吗?反正,我坚决不
同意。”
还没等苏妈妈再次敲苏尘的头,苏尘就很明智地拉着梵尔逃出去了,只远远地喊了一声,“晚上我要吃鸡汤,要老母鸡。要是
太晚就住山上了。鸡汤一定要啊!”
苏爸爸和苏妈妈相顾无言,这孩子。
进山之前,苏尘又见到了卢疯子,十几年前进的村,和一个男的一起来的,可惜那个人因为身子弱,没几年就去世了,他从此
以后也就疯了,总是一个人对着空气说话,村里人都叹气,好好的一个人成了这样。但苏尘知道他没有疯,小时候他就看见卢
疯子身边总是跟着个人,他还问自己的妈妈,为什么卢疯子身边的人可以脚不着地。苏妈妈说哪有人啊。再大一点,苏尘知道
自己可以看见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为了不让父母担心,他瞒了下来,只有七叔知道他有阴阳眼,还时常给他一些符咒,叮嘱他
即使看见也要装作看不见,不要看见。久而久之,即使见到再离奇的“人”,他也能面不改色地走过去。只是,有一次他救了
一头小鹿,碰到个老爷爷,在他眼睛里滴了点像叶子的汁一样的东西后,他就真的看不见了。可是那个时候起,以前的很多小
伙伴也无缘无故地不见了。再后来,他就总是遇到怪事,走着走着就会突然被拉住,周围还没有什么人;喝口水,杯子会被打
碎;每晚噩梦连连……苏爸爸苏妈妈没有办法,他们虽然是安槐庄的人,但对村里鬼神那一说还是不怎么信的,他们都是读过
大学的人,只是割舍不下父母和这庄子才又回来。但现在,事情实在太怪了,才牵扯到了他们的儿子,无奈下他们去找了七叔
,七叔只说让小尘出去吧,能不回来就不回来。碰巧苏尘也到了读初中的年纪,就让他住校了,寒暑假也不回来,让他住在县
城里的舅舅家,在家的时间少得不行,但怪事也少了不少。
看不到毕竟还是好的,可现在又看到了,不知道不幸与否。苏尘看着卢疯子身边的那个男人,和数年前一样,它还抬起头对苏
尘一笑,阴森森的,他默默地想。果然很久看不见了吗?现在看见还是会怕啊,看样子和以前一样练到再怕也不会改变脸色的
地步还要一段时间啊。
“有我在。”苏尘看向梵尔,笑了,是啊,现在有他在,他不是一个人。苏尘觉得有种莫名地情绪,早上梵尔抱他的时候也是
,很温暖。
两人上了山,苏尘一边走一边和梵尔说小时候的事。平时感觉那么慵懒的梵尔,走了这么久的山路居然都不喘气,倒是苏尘累
得要命。因为苏尘的拖拖拉拉,想下山时已经天黑了,夜晚的山是很危险的。苏尘神秘地说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到了之后,发现原来是个挺别致的小木屋,旁边也是一棵槐树,不过没有安槐庄里那棵那么大就是了。苏尘推开门,“没想到
居然没灰尘。这里是以前我和我一个玩伴和哥哥常来的,这树还是我们一起种下的。我爸妈也都知道这么一个地方,我小时候
常来,他们不会担心的。你今天有口福了,我打野味给你吃。”
最后却是梵尔打的猎,梵尔烤的山鸡,味道还很不错。要说为什么呢,实在是苏尘打猎的水平太差了,苏尘大口咬着食物,似
乎要把气都撒在食物上,“我以前明明很会抓山鸡的啊。”
吃饱了以后,两个人就呆在小木屋里睡觉了,夜晚的山有点冷,更何况是冬季。梵尔把苏尘抱入了怀中,两人相拥在一起。
半夜,苏尘又听到了铃铛声,睁开眼,窗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一缕月光透进来,地上有个影子,窗外的槐树上站着一只
极乐鸟,眼睛闪着莫名的光。苏尘伸出手,极乐鸟就拍拍翅膀飞走了。苏尘愣愣地看着自己伸出去的手,不明白,真的这么像
小彩?
“叮呤”,又是铃铛响,窗外的槐树发出哗哗的响声,苏尘坐了起来,有些出神。
“你怎么了?”
“啊?你有没有听到铃铛声?”
“铃铛声,没有啊。”
“怎么会?你真没听到?叮呤叮呤的声音,现在还在响呢。”
梵尔盯着苏尘不说话。
难道是自己出现幻听了?村里人看不到鬼,听不到声音可以理解,但梵尔不一样。嗯,苏尘再次肯定自己是由于太累了而出现
了幻听。倒头就睡,但“叮呤”的铃铛声就是不断。
苏尘做了个梦,梦里有个小孩子,穿着彩色的衣服,对着自己笑,拉着自己的手,叫着“小尘哥哥,小尘哥哥”,旁边还有一
个穿着青色衣服的大哥哥,腰间带了个小铃铛,阳光在他后面,看不清表情,但苏尘知道他在笑。三个人一起建了间小木屋,
这样苏尘以后就不用每天天黑前赶着回家。他们还一起在木屋旁边种了一棵树,苏尘说:“青木哥哥,为什么它这么小?”
大哥哥宠溺地说:“小尘想要它长大点吗?”
“嗯,要大到可以让我爬。”
“不要太淘气啊。”话是这么说,那棵槐树还是长大了,虽然比不上庄子中心那棵,却也足够苏尘闹腾了,只是那之后的几天
,苏尘只能在槐树边看到大哥哥。那时还小,也见到过很多奇怪的事,苏尘也不觉得奇怪。回家时还很高兴地和爸妈说自己遇
到的那个孩子和大哥哥。苏爸爸苏妈妈只以为是八方的孩子,见孩子没事还这么开心也就放心,只是叮嘱他不要玩得太野,有
时间带他们回家来做客。他们三个人还是会在一起,他和那个孩子一起玩,巧的是那个孩子也叫小彩,小彩也和这个孩子一样
可爱,一样爱缠着自己,一样会天真地看着自己,一样会说我最喜欢小尘哥哥了,能和小尘哥哥在一起,什么都不要也可以。
而大哥哥只是坐在槐树上看着他们。
再后来,他的阴阳眼没有用了,但他找遍了整个庄子,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孩子和大哥哥。
再后来,他就离开了,偶尔回来,回来后也因为再次发生怪事,匆匆就走了。
只是,每次他经过那棵大槐树时,总听到铃铛声,和大哥哥身上的铃铛声一样,还会感觉有人扯自己的衣袖,低头看却没有什
么人。但肯定有人在看着他,在大槐树里,眼神由哀伤到冰冷,苏尘感到怕,远远地躲开,于是眼神成了仇恨。
苏尘惊醒了,全身都被汗湿透了,苏尘看看周围,还是那个小木屋,和半年前自己唯一回来的那次一样。那次他清晰地感觉到
那个眼神在他到了小木屋后,就变成了疯狂。他怕,但又舍不得,苏尘是很重感情的人。不过,这次有梵尔在,他不用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