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食男女 上——百转千回

“还不进来，杵外面干什么，当自己是门神呢！”孙亚楠听到脚步声来开门，看见王强低着头磨磨蹭蹭掏钥匙的样子就挖苦了他两句。

王强知道孙亚楠还在为今天自己的混账话生气，他也就不说话，童养媳似的逆来顺受听着，摸了下鼻子灰不溜秋的走了进去。

刚才在外面由于天黑没看清楚，等走到房内孙亚楠才发现王强的左脸颊青了一块，忙捧起他的脸看了看，“这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又跟人打架了？我说你小时候的毛病怎么还没改了！跟疯狗似的见人就咬还是怎么着！”

王强脸上被孙亚楠碰触过的地方就不由自主的一阵发烫，可听到孙亚楠的话气的一巴掌把他的手从自己脸上打了下去，自嘲道：“我从小就这德性，你不从一开始就知道吗？不高兴你大可以像以前那些人一样对我。现在嫌弃了？那你以前假惺惺的关心演给谁看呢？”

孙亚楠被他呛的说不出话，半天才说：“你有的时候能不能别那么敏感？我那是嫌弃的意思吗？也就是你，如果是别人我还懒的说他呢！”

“哼，那我还真得感到荣幸。”

孙亚楠把给他留的两个包子甩到他手里，“吃饭！你别没完没了的。”

王强这时才真的感到饿了，载着杨凯回家，跟他打了一架，又给他写了那么多作业，还走了那么长时间才走回来，体力早就消耗光了。一直到现在别说晚饭了，连一杯水都没喝呢。

他拿起包子看了看，是自己爱吃的韭菜猪肉馅的，三毛钱一个，比纯素菜馅的贵了五分钱，孙亚楠总是给他买这种带肉的，而他自己则吃素菜馅的。

王强吃了一口，虽然有些凉了，但仍然很好吃。

等他吃完后，孙亚楠让他坐在下铺的床沿，拿了一条热毛巾让他敷脸，可却也没开口说话。

还是王强最先沉不住气了，“喂，毛巾凉了。”

孙亚楠还是不说话，可还是拿起毛巾在热水里泡了一下，又给他重新敷上。

王强手里拿着毛巾贴在脸上，歪着头看坐在另一边的孙亚楠。眼睛都不带眨的。

孙亚楠被他看的发毛，瞪回去：“看什么看，臭德行！”

王强看他终于肯说话了，笑着接受臭骂，一副甘之如饴的贱样。

孙亚楠看他这样也不好一直骂他，恨恨的用手戳了一下他的脑袋，问：“脸上到底怎么回事？谁打的？”

孙亚楠就跟他说了是怎么回事，只是没好意思把杨凯说的那些难以启口的话完完全全的说给孙亚楠听。

孙亚楠听后沉默了一会儿，说：“要不我们还是把钱给他吧，你别到那受他的气了。谁知道他会不会继续找茬呢。”

“没事，反正今天他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如果赔钱给他，这个月我们吃饭还不得勒紧裤腰带啊。”

“那就少吃点呗，大不了下个月再好好补补。”

“得了，你别省，免的到时候因营养不良得个后天性侏儒症，到时候看我时你都得七十度角仰视，那时你还不得嫉妒死。”

“你不就长的比我高点嘛，还想我嫉妒你，做梦去吧。”孙亚楠跟他调侃了起来，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

王强就想像小时候一样把孙亚楠压在床上要扒他的裤子教训他，可扒下裤子后看到他白嫩嫩的臀部，王强就咽了下口水，感到下腹发热。

虽然以前也看过，但那时候自己从来没有现在的这种感觉。

他慌忙的给孙亚楠把裤子提上，避免自己的眼光看到那些可以让自己的身体发生奇怪反应的部位。

一得到自由，孙亚楠就反手朝王强的肚子上给了他一胳膊肘子。

王强为了掩饰刚才的行为，一把将毛巾甩到孙亚楠手里，命令道：“去去去，把毛巾给我放洗手间去。”

“我该你的啊，自己去。”

王强哼了一声，一个人来到巴掌大的洗手间里，花了点时间把毛巾洗干净，再次提醒自己这是自己的独占欲在作祟，只要和他保持距离就不会这样了。

他回到外面随便说了两句就爬到自己的上铺去了。

可右手刚才碰触到他的触感好像还在，虽然躺在床上，可却心痒难耐，总是想要拿右手碰触自己的身体。

手在沿着自己的身体游走，脖子、锁骨、胸口、腹肌，逐渐向下……

好像只是这样，就能够达到与人肌肤相亲时的快感。

好像只是这样，就能够让自己的身体达到……

我到底在干什么！当王强的手碰触他自己两腿之间的位置时，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声，迅速的把手放在被子外面，阻止自己进一步的胡作非为。

听见下铺已经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王强逼迫自己睡觉，再次数起了绵羊，这次数到了两千多只才睡着。

31.欺人太甚与骑人太深

虽说王强不同意赔钱给杨凯，可第二天下午放学的时候，孙亚楠仍走到王强和杨凯的桌子旁，从他们的饭钱中掏出七十块钱拿给杨凯。

可杨凯并不接，两只手抱在胸前，“哟，我说这是演的哪一出啊！你是他什么人啊？他该的钱你来替他还。”

“你嘴巴最好放干净点。”王强在孙亚楠开口前看着杨凯说。

“我们该赔你多少钱赔你就是了，以后王强不给你写作业了，也不到你家给你补习去了，你找其他人吧。”孙亚楠硬要把钱塞给杨凯。

“操，你们耍着我玩呢，你们说怎么赔就怎么赔！我还就不随你们的意了。”

“你别欺人太甚！”

“呵呵，骑人太深。”

孙亚楠没听明白他的话，王强怒视了杨凯一眼，接着转过身对孙亚楠喊：“你瞎往自己身上揽什么，我的事用得着你管那么多吗？你谁啊！”

孙亚楠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拿起桌上的书就想甩王强脸上，可终究没舍得下去手，转身昂着头走了。

他走后，王强命令杨凯：“你那些下流话别对着他说。”

杨凯只是意味深长的笑，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等再次来到杨凯家，王强仍在客厅见了一眼他的爸爸，他身边换了另外一个女孩子，只是依旧年轻漂亮，两人举止亲密。

客气的打过招呼后，王强来到了杨凯的房内。

王强往收音机里放了一盘邓丽君的磁带后也不像上次一样跟着音乐的节奏蹦蹦跳跳了，而是支着下巴坐凳子上看王强写作业。

王强不理他，继续埋头写作业，只想写好之后早点回去。

一直到他把作业写完，杨凯的姿势都没有改变，脑子里不知在琢磨什么。

“我走了。”王强把写好的作业交给他，挎起书包就要走。

杨凯突然把脸凑了上了，贴在他耳朵上问：“你是Gay吗？”

“Gay是什么意思？”当时他们英语课本上还没这个单词，王强并不知道它的意思。

“中文是同性恋的意思。”对方贴着他的耳朵故意用沙哑性感的声音说，接着又问了句：“你是吗？”

王强一巴掌把他的头拍到一边去，很震惊的说：“当然不是。”只是没人知道他如此的肯定到底是为了否认，还是真的如他所说。恐怕连他自己也弄不明白。

“真的不是吗？难道你没有对男生产生过欲望？”杨凯转到他的身后环过他的腰，逐渐沿着腹部向上摸索，“难道没有过这种幻想吗？想要抚摸他的身体，想要让自己的指尖滑过他敏感的地带，想要碰触他的每一寸肌肤，想要占有他蹂躏他，让他在你身下呻吟……”

“没……没有。”

“是吗？对你那个发小孙亚楠也没有吗？

“……”

“对谁都没有吗？”

“……”

对方轻佻的朝他的耳后根呼气，右手伸到他的双腿间握住凸起的部位，笑道：“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那么快就有了反应？”

“……”

王强用最快的速度跑在街道上，忘了自己是怎么从杨凯家里冲出来的了，他急切的需要一个人好好想想那人的问题。

自己真的是同性恋吗？

为什么会对孙亚楠产生过幻想，为什么会对同性的触摸有反应？

他恐惧了……

以前虽然有过怀疑，但他总是给自己找各种理由来回避可能的事实，而今天，这件事被人明明白白的发现问出来后，王强有种无处藏身的恐慌，害怕自己会变成别人眼中没了遮羞布的小丑，赤裸裸的站在中央引来围观人群的耻笑。

他比谁都清清楚楚的明白，旁人的闲言碎语会对一个人造成多大的影响！

真的是吗？自己真如那人所说是同性恋吗？

不，不是的。自己也许，也许只是荷尔蒙分泌过剩，也许能够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就好了。

况且，就算是真的，只要自己不承认，谁又知道呢？杨凯也只是试探自己罢了，只要自己抵死不认，他又没什么证据又怎么能够掀得起浪？！

就算是，自己也一定能够掰过来的！对，从现在起，多看看周围的美女，把注意力转移到女生身上。一定可以改变的，应该可以的……

打定主意之后，王强奔跑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直至成为走路的速度。

用手背抹了一把脸，刚刚出了一头的汗，不知是因为跑步出的汗，还是因为自己身上可能具有的那种被大众所排斥鄙视的东西给吓的？

回到出租屋时，脸上的汗已经干了，脸色也好了很多。他开门进去时，孙亚楠正靠在床头翻书，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有吃的吗？”王强问他。

“我是谁啊？路人甲乙丙，你有没有吃的和我这无关紧要的人有什么关系？”孙亚楠翻着书漫不经心的答。

王强知道他这是在为自己下午说的那句话怄气呢，估计没给自己留晚饭。

王强知道自己下午说的那句话很伤人，虽然那并不是自己的本意。自己的本意只是怕杨凯对着孙亚楠说出什么下流话，所以只想着让孙亚楠快点离开，因此没有注意到措辞。

没留饭就没留吧，大不了饿一晚上，王强也不好去计较。

他洗了洗就打算上床躺着，但这在孙亚楠的眼里就是他连话都懒得跟自己说了。

这要搁在两人刚认识的时候，孙亚楠绝不会拿自己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但现在却不好不管他。

孙亚楠从抽屉里拿出饭盒塞到了他的怀里，话都没说一个字。

王强打开饭盒一看，是一条烤鱼和一个馒头。心里既感动又害怕孙亚楠对自己那么好会让自己越陷越深，到最后拔都拔不出来。过了半响，说：“以后你不用特意给我留饭了，我以后回来之前会自己买点吃。”

孙亚楠翻书的手停顿了下来，回道：“那敢情好，我还省得麻烦了。”

这本来就是王强想要的结果，可听后心里却不是滋味，很想问他，难道你把我当成是一个麻烦吗？

可，终究问不出口。

32.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次日清晨，两人买来早饭，各自吃着，谁都没说话。

上学的路上，也不是像以前一样并排走，而是一前一后，距离有一米远各走各的。

孙亚楠无精打采的坐在座位上，他同桌，也就是李卓娅，很细心体贴的一个女孩子。看他情绪不高，就问他怎么了。

孙亚楠勉强的笑笑摇了摇头，示意她没事。

不是他不说，而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不知道自己和王强之间最近为什么总是闹别扭吵架。

王强来到座位时，杨凯破天荒的居然比他还早到。

王强表面上装作镇定的样子坐下，实际上他内心也在打鼓，他不清楚杨凯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知道他会不会拿这个要挟自己？可仔细想想，好像除了让自己给他写作业补习外，自己也没什么值得让他去要挟的。

杨凯看他来了也不说什么，只是冲他扬起嘴角笑了笑，看起来高深莫测对一切都了然的样子。

王强最讨厌的就是他这样的表情，什么也不说，装作高深的样子，让人琢磨不透他到底想干什么。

可对方好像装这种表情装的很上瘾，对昨晚的事他一个字也没提，只是隔几分钟就扭过头斜眼看着王强似有似无的笑。

他越是这样，王强越是胆战心惊，要说这笑是嘲笑吧，可又不像，要说是算计吧，好像又有那么点意思，可自己有什么值得他算计的？

王强努力忽略掉那道目光专心听课，可总觉得如芒在背。

一直到中午放学，杨凯对于昨天的事都没提半个字。挎起书包就走了，走之前还回头对王强笑了笑。

王强气的一巴掌把手中的笔拍在了桌子上。

每天中午孙亚楠和王强都是一起吃过饭，然后再一起回出租屋睡午觉。

这天，孙亚楠没主动走到后排去找王强，他可不想自己的好心一再的被人当成驴肝肺，自己还上赶着去讨好人。

同桌李卓娅走之前递给他一张纸条，天蓝色的纸散发着女孩子身上好闻的香气。

要说两人的关系，虽说融洽，但却没好到互通书信的程度，孙亚楠有些好奇她里面写了什么。

打开一看，开头是这样一句话：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心烦，但作为同桌的我要肩负起让你开心起来的重大使命，跟你分享一首我最喜欢的诗吧，希望你会喜欢！

孙亚楠笑了笑，这个同桌居然还有那么俏皮的一面。

他继续往下看那首诗，是普希金的《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不要悲伤，不要心急！

忧郁的日子里，需要镇静；

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就会来临。

心儿永远向往着未来，

现在却常是忧郁，

一切都是瞬息，

一切都将会过去；

而那过去了的，

将会成为亲切的怀念。”

刚看完，手里的信纸就被夺走，孙亚楠猝不及防抬头看时，王强正拿着信纸看，一脸的铁青。

孙亚楠被他的表情吓的不轻，也没敢去抢。

孙亚楠都能听到他骨关节发出的声响。

过了半晌，王强才把信纸还给他，不以为意的说：“原来是情书啊，收着珍藏起来吧。”

看着他变脸的表情，孙亚楠心里更是气闷，这人最近这几天怎么回事？他是想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还是怎么着！语气不好的开口：“你说话别阴阳怪气的，这只是普通的书信，别想歪了。”

“走，吃饭去。”王强手插在裤兜了吊儿郎当的说，不理孙亚楠口中的说法。

孙亚楠把书装进书包里，准确的说是扔进去的，发出咚咚的声响。收拾好后，抬起脚就走。

王强跟在他后面，却并不追上他并排走。

不可否认，当看到孙亚楠手中的信时，他很想当场撕个粉碎。当冷静下来后才想明白，自己没那个立场。

自己只是一个朋友，顶多也就是在朋友前面添个好字而已。当他和别人两情相悦情投意合时，自己哪有出面阻挠干涉的资格。

况且，自己也在努力控制不要突破某个底线，更不应该冲动的去干涉，不是吗？王强如此的一再说服自己。

“老板，两碗青菜面。”当他们在一个面摊停下时，王强对来到他们面前招呼的人说。

“老板，我不要青菜面，我要香干面。”孙亚楠赌气似的不要王强替他决定吃什么，本来他想喊肉丝面的，但想想肉丝面比较贵，就改口说了香干面。

王强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

面条上来后，王强把碗里的青菜夹到孙亚楠碗里，说：“别气了，这几天我发脾气是被杨凯那家伙给闹腾的，心里有火，不是冲你。”王强瞎编了一个理由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不管怎样，对于这个从小就对自己与众不同的玩伴，他不想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