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食男女 上——百转千回

虽然对孙亚楠既羡慕又嫉妒，可还是为他感到高兴的。

王强还紧张的问孙亚楠等他爸妈来的时候自己应该叫他们什么，实际上他想问的是等他爸妈来了，自己还可不可以找孙亚楠去玩。他心里是担心孙亚楠的爸妈也会反对他俩来往。

孙亚楠没想到他心里会有这些弯弯绕绕，不在意的说，当然是叫叔叔阿姨了，你还想叫啥？

王强被问的回答不上来。

孙亚楠父母回来之前的那一天，王强居然还特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特认真的问孙亚楠，“明天你爸妈来时，我穿这一身怎么样？”

孙亚楠特不屑的白了他一眼，“你当这是未来的儿媳妇见公婆呢，瞧你那紧张劲。”

王强嗤了一声，继续拿着桌子上的小镜子前前后后的照，看哪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22.

由于学校早就放寒假了，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孙亚楠就拉着王强到村头等他爸妈，希望能早点看到人。

王强看孙亚楠眼巴巴的看着进村的那条路，忍不住拉着他坐在路口的石头上等。

一直到中午的时候才看到满心盼望的人出现在视野。

等孙亚楠的父母终于出现在这条路上的时候，孙亚楠兴奋的跳起来像他们挥手，小手在空中左右那么一挥一挥的，还踮起了脚尖。

顺着孙亚楠挥手的方向，王强抬头向远处望了望。只见两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女大包小包的拿着东西往这面走来。等他们走进了，王强才看的清楚。

男的看起来很老实憨厚，特别是笑时挠后脑勺的样子，给人一种憨厚到踏实的感觉。

女子三十岁左右，长长的头发端庄的盘在脑后，没有小女孩的那种青涩稚嫩，浑身散发着古典淡雅的从容。额头上因为贫穷生活的磨难已经过早的留下了一丝岁月的痕迹，可却无法阻挡她眼神中流露的对于自己的选择的坚定无悔。

王强看的有些痴迷，这完完全全是自己心中最完美的母亲的形象，传统古典，不卑不亢，柔弱中透着坚强。

直到他们来到身边，王强都没有从这种痴迷中回过神来，呆愣愣的看着她。

王强的痴迷样在孙亚楠眼里成了色迷迷的色胚样，看他那样看自己妈妈，一巴掌拍他头上了，“瞅啥瞅，眼珠子都掉下来了！”

孙亚楠的爸妈来到他们跟前，笑着说：“亚楠咋也学会欺负同学了？”由于知道他不是真的欺负人，所以语气很和蔼，并没有批评教训的意思。

孙亚楠嘟囔了句他自找的。

王强可能也认识到了自己那样看人会显得无礼，怕给孙亚楠父母留下不好的印象，就小心的低下了头。

孙亚楠看他在自己父母面前低眉顺眼的一副小媳妇儿的样，使劲刮了他一眼，心想你是想跟我争宠还是咋地？早知道就不让你跟来了。

孙亚楠的爸爸知道孙亚楠的小心思，毕竟都大半年没见了，对一个孩子来说当然希望父母只关注自己。他举起孙亚楠让他骑在自己脖子上，宠爱的抬起手稳住孙亚楠身体重心，带着他往家走。

孙亚楠笑的手舞足蹈。

孙亚楠的妈妈跟在他们后面，笑的眼角都上扬了起来。

王强孤零零的跟在他们身后走，委屈的嘟起了嘴，都能挂上一个秤砣了。

可能是感觉到了王强的孤单，孙亚楠的妈妈从兜里掏出一块糖递给他，牵起他的手一起走。

王强的小手被她的手掌包裹在手心里，他自从记事以来，第一次感觉到原来母亲是这样的，紧抓住她的手体会母亲身上会有的温度。

孙亚楠坐在他爸爸的双肩上，兴奋的跟他们讲他和王强一起玩耍时遇到的开心事和糗事。

王强也讨好的应答着，想给他的爸妈留下好印象，这样就可以减少孙亚楠的父母阻止他们在一起玩的可能。

回到家后，孙亚楠的奶奶已经准备好了一大桌子菜等着他们了。

王强看到他们一家人要在一起吃饭，突然就觉得自己是一个外人，就说自己先回家了。

孙亚楠的父母非得让他留下来一起吃，说：“一起吧，亚楠给我们写了几封信，提的大多都是你们一起玩的事，我们也不把你当外人，你就当是在自己家，敞开吃一顿好的，这一桌子菜可不是顿顿都能吃上的。赶紧过来一起吃。”

王强还没迈动的脚缩了回来，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孙亚楠拉着他坐在自己身边的凳子上，主动拿一双筷子递到他手里。

几个人其乐融融的吃了一顿饭，期间，孙亚楠的奶奶还主动夹了一块肉放在他妈碗里。

孙亚楠的妈妈吃惊的看着他奶奶，这是老人家第一次和颜悦色的对她，虽然以前也尽可能的讨她欢喜，可结果总是差强人意，她的好意也总会被人践踏的不值一钱。

看着老人家态度的突然转变，她忙说声谢谢。

吃过饭之后，她拿过专门为老人家买的衣服递过去，“妈，你试试这衣服合不合身。”

看着儿媳妇儿端庄大方的模样，孙亚楠的奶奶叹了口气，这样的女人嫁到自己家的确是委屈了，回道：“以后回来不要再乱花钱买东西了，你们在外面也不容易，不然也不会把亚楠送这来读书，赚了钱就存起来或者给自己置办点东西，别再把钱花在我这个快入土的人身上，这不浪费吗？”

“妈，你怎么能这样想呢，我们孝敬你是应该的，你把亚楠他爸拉扯大也不容易，老了我们就该让你多享受享受，怎么能说是浪费呢！”

孙亚楠的奶奶本以为他妈和自家儿子过不长，可那么多年过去了，他们的孩子也都上学了，眼前的女人都一如既往的陪自家儿子过着贫贱日子。她还担心什么呢？！

她接过对方捧在手里的衣服，眼角有些湿润，步履蹒跚的走到里间去试衣服。想起以前对这个好儿媳妇的责怪和故意刁难，她的心里很是内疚。

孙亚楠的妈妈心里也是百转千回，那么多年一直不被婆婆认可，每次回来总会遭遇不被待见的态度，说不委屈是假的，可她是自己的婆婆，是自己爱的男人的母亲，是她抚养了自己下定决心共度一生的男人，所以，有些委屈只好咬碎了往肚里咽。

男人走到她面前，老实憨厚的不知该怎么安慰这个感动的快要哭的妻子，不懂的花言巧语，不会浪漫的吻上女人的眼睛，只会手忙脚乱的帮她擦拭眼角的泪。

可她爱的就是他不懂花言巧语的老实憨厚，爱的就是他不懂浪漫的踏实。

但后来她万万也没有想到，就是这个自己一直认为憨厚踏实的男人，就是这个自己与他一起受苦受难的男人，就是这个自己愿意为他遮风挡雨的男人，在日后，也会背叛！

23.

晚上的时候，王强从自己屋里出来想要撒泡尿，可正解决生理问题的时候猛的听人喊他的名字，他向院子的四周看了看，并没发现有人，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正打算往回走呢，又听见一声叫，他向四周望了望，还是没人。

这时候，他心里害怕了起来，走路的腿都在打颤。前几天他才看了一本鬼故事，其中一个讲的就是一个鬼怪专门在晚上喊人的名字，如果被喊的人答应了，那么他的魂魄就会被鬼怪抓走。

王强想着一定不要回答，否则的话就完了呀，他战战兢兢的往屋里走。可他的名字又被喊了一声，王强吓的都快站不稳了。

“王强，你给我站住，喊你几声了，跟我玩装聋作哑是不是？！”当王强的手握住卧室的门把时，孙亚楠终于发飙了，不再怕把其他人吵醒而小声的喊他的名字。

王强听见前两个字差点就被吓趴下，心想怎么没完没了的又喊了一遍啊！可听到后面的话就反应过来了，妈妈的呀，这孙亚楠怎么装神弄鬼的吓人！

他朝着声源望过去，看见孙亚楠正在低矮的瓦房屋顶上坐着呢，冲着他没好气的喊：“想吓死个人是不，鬼叫个啥？大冷天大晚上的，你不去睡觉，跑屋顶上干啥去了？”

孙亚楠咧开嘴一笑，白白的牙齿在黑夜里明晃晃的，对王强说，我看星星呢。

王强心说你是脑子抽风了吧，大冷天的跑屋顶上看星星。可还是找了一个梯子翻墙到孙亚楠家，也爬上了屋顶，陪孙亚楠坐在屋顶上一起抽风。冻的直往手里哈气暖手。

孙亚楠一脸尊敬的看着天上的星星。

王强瞅了瞅天上的星星，又瞅了瞅孙亚楠，搞不明白他看个星星咋还整出那么庄重的一个表情来。

孙亚楠看着远处的牛郎织女星自顾自的说开了，“我觉得我爸就是那个幸运的牛郎，我妈就像那个甘愿陪牛郎做一对贫贱夫妻的织女。”

王强心说并不是所有的贫贱夫妻都是牛郎织女，自家爹妈就不是。可他即使嫉妒，却不得不承认，孙亚楠形容的的确很像，他爸妈的确是在贫贱中也生活的很幸福的一对夫妻。

于是，王强就没反驳他的话，支起耳朵听他说。

孙亚楠由于父母回来后很激动，晚上睡不着就跑房顶上来了，可天实在是冷，他也坐了好一会儿，于是，跟王强说着说着话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看，冻着了吧，活该，看你还抽风不。”王强嘴里说着不招人待见的话，可还是拉过孙亚楠的手放在自己手掌里给他摩擦生热。

孙亚楠嘿嘿傻笑着。

过年那天，孙亚楠的爸妈给孙亚楠和王强一人一个红包，虽然钱不多，但起码是那么一个意思。

孙亚楠和王强就接过红包磕了个头。

好不容易盼来的一个新年也在烟花炮竹中迅速的过完了，快的还没等孙亚楠从兴奋中回过神来，爸妈就又要走了。

好在爸妈答应他以后每逢过年都会回来看他的，还嘱咐他和王强在学习生活上都相互帮衬着。

父母走后，奶奶对他也好很多了，不再动不动就找理由训斥他了，饭菜的质量也好了很多，时不时的还会做顿肉给他改善改善伙食。

王强的成绩在孙亚楠的督促下逐渐提上去了。

一切似乎都在朝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

二年级时，他们爬到树上掏鸟窝，结果鸟窝旁边还有一个马蜂窝，结果两人被马蜂蛰的抱头鼠窜。

三年级时，两人到村边的那条河里学游泳，后来被迫喝了大半肚子水才把游泳学会。

四年级时，两人都开始被女同学暗恋的目光偷偷注视着，但可能两人玩的太好根本没注意过其他人，所以对于那些目光都没察觉。

五年级时，两人一起考入了县重点中学，一时成为村里最热议的话题。

这几年，孙亚楠的父母每年都会回来一趟，而且拿回的东西越来越多，掏的压岁钱也越来越大，孙亚楠听母亲说，等再过几年他们就有能力让他回城里上学了，到时就把他接过去。

孙亚楠听说后很高兴，可高兴之后就想到，这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和王强就要分开了？

可听母亲说是几年之后的事，所以他也就不想了，生活中的变数永远都能把人打个措手不及，谁知道几年之后又会发生什么事呢，过早的为以后担心反而有杞人忧天的嫌疑。

小学毕业了，两人还考进了同一所重点中学，心里也就都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可暑假那么长，两人呆在家里都呆腻烦了，闷的都感觉身上要发霉了。孙亚楠就提议到学校后面的麦秸垛玩玩去，反正很长时间没到那去了，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王强也没什么意见，两人就一起去了。

两人并肩走着，王强这几年身高蹭蹭地往上窜，现在都比孙亚楠高出半个头了。

看着旁边人的身高，孙亚楠觉得自己跟他说话有时都要仰着头，对此他很不忿，因为这样感觉自己是在仰望他一样。孙亚楠就损王强说：“我怎么看你像巨人症患者啊。”

王强说，你这纯粹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实际上，孙亚楠的身高也是在正常人的范围之内的，只是王强比同龄人高些，所以和王强站在一起，孙亚楠总感觉头上罩了一个影子。

孙亚楠发现比起嘴上功夫，自己还真不是他的对手，就切了一声不再说话。

王强侧过脸瞅着孙亚楠忿忿的样子，很是幸灾乐祸的笑出了声。

看着走在自己身侧的孙亚楠，想起他对自己故意找茬时的忍让，以及后来被逼急时打人的那种狠劲，王强怎么也没想到就是这个从一开始就与自己不对付的人，到最后只有他陪自己玩过了整个小学年代，两人还一起考进了同一所重点初中，还会一起度过中学年代。

24.

在孙亚楠的眼里，王强这几年变化挺大的，不仅仅是身高。怎么说呢，比以前爱笑了。

孙亚楠刚跟王强接触时他也笑，只是那种笑是是面对他人时为了掩饰内心自卑的一种嘲笑，而现在的笑则称得上是开朗。

孙亚楠有些得意的想，不知这算不算自己的功劳？

当两人来到麦秸垛那时，看着那一如既往的几堆麦秸，有种时光定格的错觉。

想着这几年两人一起烤红薯、一起捡废品、一起掏鸟窝、一起游泳、一起抽风看星星……他们都有种原来自己的童年挺有趣的感叹。

两人在地上铺层麦秸，然后一起躺在上面，回忆着以前的事，很有点想弄篇回忆录的劲。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这是为什么吗？”王强问。

“你还好意思说，第一次就半威胁的硬拉着我来打架，臭德行劲。”

“虽说是我挑起来的，但你不也没吃亏，现在想想你当时的那种打法都后怕，你说你当时要把我老二给踢坏了，你赔得起吗你。”

孙亚楠的脸有些发红，可仍旧回嘴道：“真踢坏了的话，你还得感谢我呢。”

“呃？”

“因为是我让你成了中国历史上最后一名太监。会永载史册的。”孙亚楠说完从地上爬起来就跑。

不用说，王强不依不饶的在他后面追了起来，非得把他抓起来朝屁股上一顿揍。

孙亚楠哪肯停下来，两人就围着那些麦秸垛跑了起来。

王强腿长了那么一小截，结果跑了几圈以后，王强就抓住孙亚楠的衣领把他给逮住了，装作很猥琐的样子嘿嘿笑了起来，一把把他推在麦秸上用身子压着他，一把去扯他的裤子。

孙亚楠气的拉过他的胳膊就咬，这人老打自己屁股的毛病怎么就改不了，打就打呗，还非得脱裤子。虽说他爹都是这样打他，可他咋能也学着这样打自己呢，太气人了！

王强不顾孙亚楠的利齿，硬把他的裤子给扒到了大腿根出，伸出手掌就在他白花花的屁股上留下了个五指印。

孙亚楠气的都顾不得羞去提裤子了，张嘴就在王强的胳膊上咬了一口狠的。本以为对方会再给他一下，可却感觉一只手在他臀部轻柔的抚摸了起来。

孙亚楠身体都僵了，也不敢动了，半响才问：“你……你干什么呢？”

“你屁股怎么那么白呢，摸起来滑滑的，很舒服。”

这句话把孙亚楠给气的，“你个下流坯子，你当人人都跟你似的，身上都能搓出灰来！”

“谁说的，你搓搓试试，现在你要能搓出灰来我给你当小厮使唤。”

“你不脏，那你……你摸自己屁股玩去。”

孙亚楠结结巴巴的话把王强给说醒了，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你害羞啥，你身上有的我哪没有，还当我想占你便宜是咋的，要不我让你非礼过来。”

孙亚楠看他没脸没皮的样，知道自己就是对牛弹琴，拉起裤子穿上，朝着他哼了一声。一脸自己不屑去非礼他的表情。

两人正闹着，就听见一阵哗啦啦的响，夏天的天气还真跟变脸似的说变就变，天一下子就昏暗了下来，好像是暴雨前的征兆。

“怎么办，赶紧回去吧，好像马上就要下雨了。”孙亚楠的话刚落，豆大的雨滴就落了下来。

“来不及了，现在回去非得给淋成落汤鸡不可。”王强看了看周围，这地方一片空旷，除了几个麦秸垛以外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