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同学的哥哥在做这类生意。"
"……就是上次给你用在忍身上的春药那个家伙啊?"没神经的桔梗挨了二叶一记无言的拳头。
"他哥哥因为跟贩子发生争执,现在连店都不能开了。""他们在吵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好象是有人为了禁药的价格竞争,故意流了一些假药出去打坏行情。"静静地听着两人谈话的忍,看到地下铁的入口,忽然想要买一样东西。
"……我想要买眼药。"
三人就往还没打烊的药店走去。
药店附近虽然地处偏僻,幸好有来往车灯的照耀,并不感觉特别危险。
现在已经很习惯在众人面前被搂肩膀的忍像教小孩似地柔声说:
"二叶,你也买个感冒药回去吧!你不是马上要拍悠的写真集了?""……是有这个预定啦,不过听说会延期,悠说那个摄影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桔梗和二叶都没发现忍的脸色忽然变了。
"是吗?那个人经常搞失踪喔?搞不好是落跑到国外去了。"没什么兴趣的桔梗连声叫着好好喔!
"好什么?"
桔梗挡风般地摸着自己的面颊笑着说:
"有一天我也想跟卓也到国外去玩。"
"可以到国外去结婚啊!"
"结婚喔……不知道还要等几年呢?你们的蜜月旅行有没有决定去哪里啊?""嗯,只有两个人的旅行当然要到浪漫的巴里岛啰!""到巴里岛要花多少时间啊?"
"听说要从雅加达转机,加上转机时的候机时间,大概要九个小时吧?"忍有点尴尬地插嘴。
"不一定要蜜月旅行啊,想去的时候可以大家一起去嘛!"啧、啧、啧。桔梗比出食指在忍面前晃了几下。
"可以大家一起去的地方是夏威夷或塞班岛。蜜月旅行当然要去巴里岛啰!""是吗?那你加油了。"
两个男人结婚?
桔梗和二叶经常谈着这种听起来有点像作梦的计划,在一旁听的忍也觉得好玩。
距离告诉一树曾被樱庭拍照之事到现在已经五天了。
忍告诉自己生活并没有因此变得不同,日子还是照旧过下去。
但是,想到今天一树说"还掌握不到樱庭的行踪"时,情绪就不由自主地往下沉。
虽然一树笑着安慰自己,但是忍觉得自己一点都笑不出来。
那件事要是一天不解决,他就一天也无法专注在课业上。
所以,他今天才趁一树和桔梗都在的时候到店里来。
没想到曾遇到已经好久不见的恋人。
安慰着一脸疲倦的恋人对目前的忍来说是一种无形的救赎。
然而,照片的事还是让自已的心情沉重,如果能逃的话,他巴不得丢下家人、课业,逃到远远的南方岛屿上。
"忍,你觉得巴里岛好吗?"
"……嗯、好啊!"
"真的!?"
忍恍惚应答。一旁的桔梗听到之后乐得手舞足蹈地狂呼"恭喜!",但是忍却什么也听不到、看不见。
"听说那里到处都是沙滩,每3,000平方公尺的范围内就有四个哩!我们不但可以光明正大地腻在一起,那里的服务也超棒。我一定要拼命存钱!!"一听忍首肯就兴致高昂的二叶仰天吶喊。但,他话中的那个"死"字,却让忍有了反应。
"死……"
二叶不知道会不会答应跟我一起死……他本来想问出口又吞了回去。
"不行……"
忍凝视着二叶喃喃自语。
"二叶,你千万不要死。"
"当然啦,要死的话也要到巴里岛上死……等做爱做到爽之后。"二叶附在忍耳边的低语完全被旁边的桔梗听到了。
"你不是已经做到不想做了?"
"笨蛋!新婚初夜跟婚前性行为感觉不同啦!"他们在说什么啊!?
听到性行为后才如梦初醒的忍还是搞不清楚状况。
二叶扯着大嘴笑说:
"就是在说我们结婚……"
"等等!干嘛在这种地方说啊!"
忍下意识地推开二叶的脸,却听到桔梗在后面吹起结婚进行曲的口哨。
小沼!忍怒斥一声后自行往药店走去。
"我才想说他之前怎么都没反应耶。"
桔梗和二叶大踏步地随后追上。
"啧!果然求婚要在两人独处的时候……"
"嘎嘎!我也要听啦~~~"
看到二叶终于恢复精神的桔梗打从心里笑了出来。
等孩子们都离开之后,一树在四楼的事务所待了一下,但不是单纯为了整理传票。
——你要是看到这个男人的话能跟我连络吗?
男人留下了一条有着坠子的项链。
那看起来十分昂贵的琥珀下藏着追踪器。
——在樱庭身边无法放置这种东西。
没错,一般人也就算了,像樱庭那种戒心比别人多一倍的人一定会立刻发现而徒劳无功。
——你把这个戴在身上,要是发现楼庭的话就在这个炼坠上……。
琥珀与项链的连接处有一颗金色的扣子。
只要轻轻一拉就会敏动追踪器。
——你是他的什么人?
一树捏着琥珀项链小心翼翼地问。
——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我听说你有办法找到那个男人。
——从哪里听说的?
——……家族。
来自香港的他所说的家族应该是泛指同种类的人。但是,从他的说法实在让一树难以判断他是樱庭的同伙或敌人。
虽然樱庭现在不知藏身何处;但是,可以确定他一定躲在东京。
一树除了选择跟这个男人合作之外别无他法。
"……慧娴。"
那特别的发音让他联想起过去。城堂的同伙中有一个名字非常好听的女人,虽然他没有待别提过,但是一看到那个女人,一树就知道她一定跟城堂发生过肉体关系。
要是看到每个自己心爱男人过去的女人都要嫉妒的话,这种恋爱根本就谈不下去。
但是,那个女人例外。虽然一树只见过她一次,可是大概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我会救桔梗并不只因为他是你的亲人。
当城堂把当时还是小学生的桔梗从劫匪手中救回来的时候,曾经对一树这么说。
——我从香港出来的时候就有一个像桔梗这么大的孩子。没什么好吃惊的吧?
一树怎么可能不吃惊?但是,若非城堂出手搭救的话,桔梗恐怕不是被杀,就是被带到外国卖掉。
——虽然我没有亲眼看到他的人头落地,但是我想巧……应该已经死了。
在桔梗动手术的时候,城堂也因为跟樱庭搏斗所受的伤在医院治疗。
就是因为他当时"已经死了"的一句话,让他们安心地活到现在。
"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
大概是被同伙救出来的吧?
一树调查过樱庭的身家背景,发现"樱庭巧"这个名字并不是他的本名而是化名。
他查不出樱庭的本名,只知道他拥有日本国籍,偶尔会从事一些跟拍照有关的工作。
他能查出的也仅止于此。
一树戴上琥珀项链之后下楼往店里走去。
已过零时的店里只剩下常客,一树在走往吧台途中陆续跟好几个客人短暂谈笑。
"喔、你终于出来了。"
一个人在吧台里努力调酒的卓也一眼就看到一树颈间的琥珀项链。
"你什么时候多了这条项链?"
"你的眼睛真尖,人家送的。"
洗好手的一树也开始帮忙。
两个人一起做的话,很快就把点单给消化完了。
终于有时间可以说话的两人,偷偷调了两杯酒后走到里面的休息室去。
"呼~累死了!"
把酒杯放在桌上后,卓也整个人倒进沙发里。一树微笑地看着他说太好了。
"什么太好了?"
"你说桔梗是反抗期,我还想会不会拖上一阵子,果然还是撑不到两星期。"一树边笑着边拉过折叠椅坐下。
他忽然表情正经地对卓也说:
"我可能会不在几天。"
"怎么?要去旅行吗?"
卓也喝了一口酒后点上烟深吸了一口。
"不是旅行,而是有些不能不去解决的事情。""关于忍的事吗?"
一树点点头,卓也也干脆地答应。
"你打算去多久?地点呢?"
"应该是在国内,可能要靠自己去找了。"
"找得到吗?你该不会是想拿自己……"
当诱饵吧?卓也还没说完就看到一树苦笑摇头。
"我不是一个人去啦,你放心好了。"
"跟谁同行?"
"城堂先生的朋友。"
卓也疑惑地看着说得轻松的一树。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卓也忽然提议:
"……要不要我也一起去?"
"嘎……?"
看到卓也似乎在我烟灰缸,一树站起身拿了一个递过去。
卓也抓住一树的手腕凝视着他的眼睛。
每次被他这么凝视就会让一树联想到"大地"和无边无际的蓝天。
一树在学生时代就常跟桔梗到卓也位于北海道的老家住,当时那种辽阔而宽广的感觉,一直没有从卓也身上消失过。
染了头发,又在这种充满夜猫族的地方工作了四年,应该早就变了才对。
"店先暂停营业几天,桔梗可以先寄往到你家。""不行,最近会陆续有人来预约聚会时间,还得跟乐团签约。"会惯性伸出援手是卓也从小就养成的习惯。
卓也下面还有两个弟妹,跟一树一样都是三个孩子的家庭。所以,两人对"三"这个微妙的数字部有共通的看法。
不过,到了日本之后,一树就跟二叶成了双人兄弟。
桔梗虽然也像自已的弟弟,但是或许因为从小就独立的关系,看起来虽然很需要照顾,其实最让一树放不下心的反而是二叶。
他认为身为长男不只要照顾弟弟,还得为他们设想未来。
所以,一直到现在,一树都还无法完全放着二叶和桔梗不管,这种情形相对卓也也一样。
一旦习惯那种模式之后,他也不觉得伸出援手是很困难的事了。
"我没事的。"
"真的?"
难得追问的卓也让一树笑了。
"真的啦,你就帮我看着店里和桔梗就好。"
万一自己跟樱庭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状况,起码店里还有卓也可以撑到老板回来。
其实,传票他早就整理好了,等打烊之后,他打算把东西全部整理放到纸箱内。
唯一伤脑筋的是,放在事务所隔壁的城堂先生遗物。不过,万一有状况的话,相信二叶或忍也可以帮忙处理。
他庆幸自己事先让忍知道了那个房间。
有他在的话,二叶就没问题,桔梗也有卓也陪在身边。
"你怎么一脸好象被解放的样子?"
卓也尖锐的一句话虽然让一树有点紧张,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什么意思啊?"
看着眼前这个脸上依旧带着微笑的好友,卓也认真地说:
"……我认识一个死于因为天候不佳无法收获而痛苦不已的老爹。"卓也握紧笑容从脸上隐去的一树双手。
"那种习惯承担责任的人,都经常保持泰然自若的表情。他们总是别人寻求安慰的对象,只要几杯酒下肚就精神百倍。我老爸也常受他照顾。""是吗?"
对于不是为了餬口而工作的一树来说颇能体会那份感受。
"那个老爹在去世的前一天到过我家。跟我老爸喝过酒后忽然说想去扫死去老婆的墓,我就开车送他过去。""开车?当时你几岁啊?"
"大概是高二左右吧!我从小学就会开车了。"因为人手不足。
"我们家也在半年前卖了半块土地。"
"我听你说过。"
难得在老家久待的卓也,回到东京之后,在某天店里打烊跟一树喝酒时,提过这件事情。
之后,他也把同样的事告诉桔梗。
"我们家因为不是单独经营酪农业的关系,受到的影响比较小。但是,一亿元的债务对一般人来说还是太过沉重的负担。……那天,我看老爹的脸还是像以往般稳重开朗,心里还想说他果然跟别人不同有定力多了。……我真是个笨蛋。"卓也轻拥着一树的手肘。
"对不起,想起那个老爹的事让我心情荡到谷底。""那要不要来做点会振作精神的事?"
一树叠上卓也的手,缓缓把脸贴近。
那略带忧郁的眼神和轻启的唇,一树认真地凝视着卓也把嘴唇凑了过去……。
在差一点就要触碰到的时候,一树又迅速退开。
"我是开玩笑的。"
原本以为减轻不少的负担好象再度回到肩上。
"不过,你并没有阻止我也没有逃。"
"你要是真的吻下去的话,我会给你一句"这样也无法振作精神"。"准备结束话题的一树突然听到卓也正色说:
"你答应我。"
"……答应什么?"
"每天一定要打电话回来,不管是打给桔梗或二叶都行。这是男人之间的约定。"要不然我是不会让你走的。卓也的眼神充满了不可动摇的意志。
"好,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我答应你绝不会以身犯险。"一树还是说不过卓也。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做出这种承诺。
只是想到都要托卓也看家了,如果不能让他安心的话实在太可怜。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
他始终没有如此会自己设想的朋友,不知道这种约定原来感觉还不错。
或许是想到今后要去做的事,在感性部分难免会松懈下来吧?
跟女孩子的约定经常是"我要保护妳"。
然而,跟男性的话就是"非遵守不可"的严格限制。
这就是所谓武士道精神吧!一旦说出口的承诺就要遵行到底,特别是男人之间的约定。
一树不禁觉得把店里托付给卓也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了。
卓也把店整理好之后回到家已经是半夜三点半了。
打烊时间是三点,在半个小时之内回到家已经算很快了。把卓也送到家门口的一树还笑着打趣说"真像新婚不久的新郎官呢"。
谁叫卓也已经答应桔梗了?
"你要赶快回来喔,我会不睡等着你。"
无视彼此的冷战到今天为止总共维持了十二天。那段期间内,就算不用上学的礼拜天,桔梗也会故意早起出门,直到半夜才回来。
目送一树的车子远去之后,看到玄关还亮着的灯光,卓也的嘴角不禁浮起一抹微笑。
不想按电铃,但是这么晚了怕吵到隔壁邻居,就直接掏出钥匙开门进去。
看着客厅还亮着灯,卓也叫了一声桔梗之后走进去,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在走上三楼之前他瞄了一下门口。
"他的鞋子……"
没看到桔梗的鞋子。既然没有放在鞋箱里,难道他回来之后又出去了?
还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上了二楼到所有房间绕了一圈,才刚洗完澡出来就听到楼下门口一阵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