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借口,总算让罗恩认清了一个残酷的现实,自家宝贝车手是当真去意十足留意全无。
强扭的瓜不甜。同理,强求的车手开不快。现在罗恩的目光已经被试车的季米锁得牢牢的。眉清目秀一帅哥,一看便知
,商业潜力无限巨大。更要了他老命的是,这小子虽说接触赛车时间不长,天赋那真是没话说的高,一骑绝尘,人神共
仰。
有些人明明想显得很低调,但偏偏浑身上下都是引人注目的金色光点,擦不掉盖不住。真正接触过季米以后的海派绅士
罗恩大叔毫不犹豫地认定,眼前这个钻石脸的好看孩子就是这样一种人。这样一种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人。
试车结束的时候罗恩特意叫来季米,对他循循善诱,“我们车队商业活动多,你如果变成我们车队的正式车手,老像这
样摆一张钻石脸可不行。得和媒体和粉丝多说话。”
“速度会说话。”季米不改脸色儿,打包走人。
罗恩挺忧愁地望着季米走远的背影,心想,真签了这个臭屁小子,以往那些商业包装的路子肯定大行不通,绝对得另辟
蹊径。
提前结束马凯伦冬测的季米,闷声不响地回到了家。进门之后,居然发现姆妈早就开始忙东忙西地准备起晚餐了,而且
桌上已经大碗小碗摆上了一摞。接风?洗尘?心电感应?不信这个的季米,对着满桌子的丰盛晚餐也微微感动了把。
季米妈妈抬眼瞟见站在一旁傻感动着的季米,挺平静地说,你回来啦,去叫倪珂吃饭吧。
季米以为自己幻听呢,结果看见在自己屋里翘着二郎腿啃薯片的大活人的时候,差点没当场厥过去。倪珂看见他回来,
格外热情地朝季米挥舞起还抓着薯片的爪子,笑得一脸灿烂,“嗨!季米,好久不见。我出院啦!”
“我看见了。”季米阴着脸,敢情那些心电感应下的饭菜全是给倪珂做的啊。“你怎么在这里?”略微不爽的声音。
“瞧你这话问的,不是你当初一脸诚恳地说要对我负责的。这不,我一出院,就委曲求全地跑到这里让你负责了么。”
倪珂摊摊手,显出招牌表情——得了便宜还卖乖。
饭后,被强迫刷完锅碗瓢盆的季米,刚要回屋,又被季米妈妈的大手一把揪住领子给拽了出来,说,“你的屋让倪珂睡
了,你睡季拉屋里。”
季米额头青筋直冒,凭啥呀。
“妈妈,没事儿,让季米进屋吧。反正我们艾弗伊里就一个寝。”屋里的倪珂甜甜地冒出一句话,那声“妈妈”更是叫
得动听不已,余音袅袅。
“哎……好……”季米妈妈回答的声音是季米都没听过的似水柔情,然后又别过脸,冲着季米大起嗓门吼了句,“你这
臭小子敢欺负倪珂试试!”,才肯放他进屋。季米看着对着倪珂就慈眉善目笑得怪恶心的自家姆妈,想到刚才她在饭桌
上一个劲给倪珂夹菜的情形,满心黄浦江泛滥似的疑惑,到底谁才是她的儿子???
未拉起的窗帘让明亮的星光铺满了一张大床。两个人仰面躺着,倪珂说要听季米讲在马凯伦的试车经历。结果几个星期
的试车生活到季米嘴里,一分钟不到就交代清楚了。本来也没多少事情,季米只管跑圈,数据自有别人记录和分析。季
米是个有原则的人。不该管或者说懒得管的事情绝不插手,眼皮也不带眨一下。
“没了?”
“没了。”
“就这么多?”
“就这么多。”
倪珂坐起身对着季米温柔一笑,然后伸出脚,把他咣当一声踹地上去了。“说完了还赖我床上干嘛,丫的真迟钝。”接
着挪动身体到床的正中央,就这样霸占了一整张床。眼见从地上爬起来的季米,额头眉角的小青筋都在劈里啪啦地跳舞
,倪珂突然伸出手,捂着胸口之下肚子之上,嚷了起来,“哎哟,我的肋骨……”
季米的气焰顿时焉了大半,愤愤地拽过一条被子,打起了地铺。
“倪珂啊,是不是你从床上摔下来啦?摔疼了没有?要不要看医生?想不想吃夜宵?”门外响起的是季米妈妈一连串的
关切声音。
“妈妈,我不饿。摔下来的也不是我,是季米。”倪珂也不藏着,落落大方地回答。
季米颇为抑郁地只听见了一声“哦”,便没了下文。
半夜里倪珂爬起来喝水,瞅见把被子踢在了一边的季米,可怜兮兮地在地上缩成一团。上海的冷和北京不一样,尽管屋
里暖气开足,地面还是往上飕飕蹿着白哗哗的阴湿的气儿。倪珂悄声摸过去,替他把踢掉的被子重新盖上。借着洒满一
屋子的明亮星光,仔细瞅了瞅季米平日里仿佛面部神经瘫痪的脸,突然觉得这小子人畜无害的睡觉样子,还真的蛮可爱
的。
“你收了人家多少钱?”别扭了一个晚上结了一脸冰花的季米拦住了姆妈。一大清早在准备早餐的季米妈妈,看着突然
冒出在眼前的,平日里不睡到日上三竿决不起来的儿子,瞠目结舌的震惊远胜大白天撞见鬼。季米的这个“人家”指得
很明白,还在自己大床上睡得死香的倪珂。
季米妈妈柳眉一竖,横肉一甩,暗自在心里骂了句“小畜生你还反了天了”后说,“你把你妈想成什么样了。我就是看
倪珂长得好,说话也乖巧,我喜欢这样的孩子不行么?”
季米不上当。依旧冷着一张脸,堵着姆妈不让走,“多少?”
“也没多少,一万块钱的食宿费嘛。不过不是倪珂给的,可那孩子不让我说啊。”从来没见过儿子这样正儿八经的季米
妈妈迟疑了一会,别别扭扭地开口,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心里嘀咕,你这臭小子也该知难而退了。
“说。”季米一字千金,气势逼人。
“好吧。”季米妈妈到底是拗不过儿子,叹口气。“那天有个男小孩给我打电话,说是你的同学。又说另一个叫倪珂的
男小孩有可能寒假会到我家住一阵子,麻烦我费心照顾一下,然后问我要了卡号给汇了食宿费,还说如果不够他会再汇
来。末了,他是千叮咛万嘱咐地让我千万别告诉你们俩。对了,那孩子叫剑啥来着?不记得了,反正声音挺磁性挺好听
,说话也很有礼貌。”
“叫简森吧?”面无表情的一张脸蛋又多冷了几分。
“哦,对对!是叫简森。啧啧,那男小孩真是不错啊。”季米妈妈没注意到儿子的脸色越发阴沉,一心只想着那到手的
肥鸭子似的一万块钱,不由得由衷地“啧”了几声。
不错才怪,明明就是个白痴!季米翻了个白眼,“妈,把钱给我。开学我还给他。倪珂也是我同学,用不着他瞎操心。
”
季米眼里难得现出的认真神情挺有压迫感,精于算计的季米妈妈终于还是老不情愿地点头答应了。瞥见自家儿子表情恶
劣的钻石脸,又想到了嗓音甜甜的倪珂,心里打翻了调味瓶似的不是滋味儿,人家妈妈的肚子都咋长的,生出来的儿子
都这么聪明乖巧,自己哪能就生了一只死心眼的戆度。册那,一万块来。
倪珂拖着季米当导游去逛上海,他和别人不同,别人喜欢逛人多热闹的大地方。倪珂偏偏喜欢偏僻的街角弄堂,耗子一
样的品性。他自己说,上海以前是来过的,高级去处逛了个遍,觉得挺审美疲劳,每个地方的繁华地段都好像长着同一
张脸。他喜欢走过弯弯曲曲的弄堂的感觉,拐过一个街角,有时碰见摇摇晃晃的学步小孩,有时碰见风烛残年的白发老
人,有时什么人也没有,只碰见扑面而来的难以描述的石库门风情。
生活的风情。
每当季米对倪珂提出的“非分要求”面露不悦之时,他就会抱着肚子,凄凄惨惨地叫一声“我的肋骨”,然后季米就一
脸黑线地同意了。屡试不爽。
后来季米对“肋骨”这两个字,行成了特别强烈的条件反射。倪珂连捧腹的动作和故作痛苦的表情都省了,只要嚷嚷“
肋骨”,季米就会满脸别扭又乖乖照办。倪珂欺负人是习惯了的,可也觉得季米挺让他开眼,长那么大就没碰见过季米
这样白开水一般的呆瓜,没人当真的玩笑话就他一根筋地往死里认真,看这态势,自己还真能凭着“肋骨”两个字,欺
负他一辈子。
一辈子。倪珂因为自己脑袋里冒出来的词儿微微一愣神。接着他无比肯定地告诉自己,一辈子是天和地的距离,谁他妈
的也走不到。这样想着的倪珂,便心安理得地继续欺负季米,心安理得地继续霸占季米那张舒服柔软的大床。直到新春
的轰隆鞭炮送走旧去的一年,他们迎来新的学期。
第6章
结束假期回到学校。女孩子的久别重逢,大多三五一群叽叽喳喳“我胖了你漂亮了她们都买新衣裳了”,男孩子的见面
礼相对简单得多,彼此肩上砸一拳,吼一声“没死呢?”,那就是不同的荷尔蒙主导下不同的友情方式。
冬天未走。暮色的校园,一抹金红一抹白。天空飞舞细腻的雪花,如同洁净轻薄的绒被,窸窸窣窣地盖起校园的每个幽
暗角落,盖起每一棵等待春天来临的萌出新芽的老树。空气清冷而新鲜,哑然一个多月的寂静林道和陈旧校舍,回荡起
学生高亮的欢声笑语,宛如一支年轻的歌。季米突然发觉以前没仔细注意的校园,原来挺漂亮。
“季米,我看报纸上说,马凯伦的那个上海车手要退役了。那他们是不是要签你了?”问话的是费小多,他刚刚拒签了
一家小车队。大家也都知道,费小多这样的人绝非池中物,那样的小车队留不住他,他是注定了只要有个机会就一飞冲
天的人。和季米一样。
“说了,但我没决定。”季米偷睨了一眼倪珂,结果发现倪珂也看着他,想要移开双眼,却又被倪珂的声音拉回了视线
。
“季米,上海真美。这个寒假我在你家白吃白住,从没有过的开心。”倪珂特别认真地注视着他,眼里微茫的光亮和嘴
角浅淡的笑容,都在美得版画一样的夕阳校园里,显得氤氲不清,他说,“如果能签下马凯伦,你一定不许放走这机会
。咱们已经两清了,互不相欠。”
季米其实是想说些什么的,但是觉得喉咙有点堵,便又扭头去看站在一旁的简森。简森带起微笑看着他俩,难得显露有
点内涵的表情,装出一幅超然物外看破红尘的死样子。沉默回应。
“哎哟!你们不知道季米睡觉的样子原来这么搞笑。我拍下来了,明儿就放淘宝上拍卖,狠狠敲一笔那些在艾弗伊门口
那些“老鼠爱大米”的小丫头们。”倪珂打破这有点怪异的安静氛围,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好好证明了把“狗嘴里的
确是不可能吐出象牙的”,刚才他那正经的模样绝对是回光返照。
费小多又问简森,“你呢?”关于寒假试车的事情简森一直不愿意多谈,每次问到都上扯天文下扯地理地打几个马虎眼
浆糊过去。一行人里,只有倪珂知道他不愿意谈的原因,所以也从不问他。他把嘴角的弧度展开一些,“我是坐井观天
的青蛙王子,不正观着你们呢么。”
“呸!你丫还王子呢,顶多就一修炼成人形的蛤蟆精,还披了层潘安宋玉的臭皮囊来祸害人间。”
“来,啵一个。你啵完了,我就是变回蛤蟆也此生无憾。”
费小多知道那两个人又要开掐,赶忙岔开话题,说,“今天晚上我请客,把陆葵儿正式介绍给哥几个。地点是蕾娜皇宫
。哥几个别说有约推辞啊,一定得赏这个脸。”
倪珂大惊。蕾娜皇宫。名字挺傻逼,可消费水平绝对是名副其实的皇宫级别。
那个地方他是老去的,老板叫花步,其实不姓“花”,姓“步”,不过生活作风颇有问题,所以得来了这么一个绰号。
一开始大家还只敢背地里这么叫他,后来新来的一个小姑娘不明就里,直接叫他“花总”。旁人是大惊失色,花步倒也
不生气,笑容可掬地一口答应。这绰号就这么传开了。花步也是算是中国赛车界能够呼风唤雨的人物,简森这个寒假就
是为他的雷纳车队试的车。只不过雷纳的成绩一直半死不活,花步本就不是那种会被一泡尿憋死的人,于是搞起了三产
,开了这个餐饮桑拿洗浴娱乐一条龙服务的黑道白道都吃得倍儿开的夜总会——蕾娜皇宫。名字取得和雷纳车队的双胞
胎妹妹似的,不过名气可响亮得多。凉白开跑那儿都幻觉自己是琼浆玉液,挂个小牌儿就斩人家三百。一般的小康家庭
,随便进来一回,一个月都得喝稀饭就咸菜。
那老匹夫的心就和在过期的墨汁儿里泡过似的,贼黑贼臭。倪珂马上意识到,就费小多那点薄薄的小家底,今天非得把
裤子脱了压在那里不可。
一向粗枝大叶对钞票没啥概念的简森大概也晓得了事态的严重性,没待倪珂使眼色,就对费小多说,“这个……你是不
是再考虑考虑,那地方挺没意思的,去别的地方不行么?”
“费小多,打肿脸充大头,可不足取。”倪珂点头附议。
费小多估摸着明白大家担心的是什么,拍拍胸脯。“我借了钱了,第一次把我家葵儿介绍给最好的兄弟们,怎么也得挑
个最好的地方。”
倪珂问,你借了多少?
“二百。”
倪珂一口真气没提上来,把自己噎得半死。这回费小多就是他妈的全裸了,人也决不会放他出门了。可是不看费小多那
副热乎劲,就是冲着那句“最好的兄弟”,也实在不忍心一盆子冷水接着一盆子地打压他的积极性。他到简森身边和他
咬耳朵,“到了那里你趁费小多不注意的时候,去和大堂经理说一声,就说这顿是我倪珂请的,让他折扣什么的看着办
吧。”
费小多怕陆葵儿一个纤细女生,独处于口舌无得的群狼不会自在,让季米也叫来了韩娜。两个女孩子倒是一见如故,坐
在角落里热热切切地说话。季米挺奇怪,平日里见了美女就找不着北的简森,为什么老是和倪珂交头接耳,一会出去一
会进来,来来往往地折腾。而倪珂的脸色也在简森的出来进去间越变越黑,忍不住就问了,简森干嘛老出去?
“他昨晚上纵欲过度,肾亏了,尿频。”倪珂说完往嘴里塞了片西瓜。
费小多罕有的穿得人五人六,显得格外帅气,满眼亮灿灿的光。一直盯着陆葵儿的漂亮脸蛋,眼里再也瞅不见别人。
倪珂从来不知“客气”为何物,继续开口,“喂喂,哥几个都在这里,还没死绝呢。你那猥琐的目光收敛收敛不行么。
”费小多大约被他这么一说挺不好意思,起身往外走,“我去下洗手间。”
简森决定直接去找自己的准老板花步,结果却在花步办公室附近看到了费小多。“这层没有厕所,只有花步的办公室里
有”,他善意提醒。费小多没有答话,只是展露皓齿甜美一笑,便坐着电梯下去了。算不上太久后的某个时刻,简森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