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也?你是不是觉得不舒服?”
裕也闻言摇了摇头。
“你的脸色不太好耶!那我们出去好了。”
裕也的确很想逃离这个能震破耳膜的吵杂环境,但他更希望摆脱的,却是充斥在脑海中,关于齐田与真木的想象。
齐田就像个没事人似地,堂而皇之触犯着酒后不能驾车的条例,更在拥挤的车阵中以违规的速度自在穿梭着,让裕也一路上提心吊胆。原本还没那么不舒服的,这下却真的恶心起来了。
“齐……齐田先生,不好意思——”
“嗯?怎么了?是不是想吐?”
“有、有一点。”
“这样——真伤脑筋,你稍微忍耐一下哦!”
叶一面用关怀备至的语气安抚着裕也,一面驱动着法拉利的方向盘,奔向那间事先挑选好、适合尽情料理掌中猎物的饭店。
一句“我们在这儿休息一下好了”,叶便将裕也带进了饭店的房间。昏昏沉沉的裕也虽然似乎发现到自己身在何处,倒也未曾抗拒。有了裕也身体不适的借口,叶堂而皇之地让裕也横卧在床,动手解开他衬衫的钮扣、长裤的裤头,裕也却依旧任凭摆布。
尽管裕也四肢瘫软地陷在床垫之中,但从他的气色看来,似乎身体状况并没有先前口中说的那么差。
叶将自己的领带松开,轻轻在裕也身侧坐下。
猎物乖乖躺下了,接下来,我该从哪个部位吃起呢?是他那总说着无邪的话语,却更撩人心弦的双唇?还是该先对他倾吐虚伪的爱语,让他从接吻开始品尝性爱的欢愉?或者可以省下这些过程,直接将他的纯洁据为己有也不坏。当他为惊愕、屈辱与羞耻而切切哭泣时,我大可责备他的无知、批判他的矫情,在他受伤淌血的伤口上多添几道血痕,然后再让那无垢的肉体深深刻印上肉欲的记忆,从此坠落万劫不复的深渊?
爱不过是种虚幻的想象,这个世界是藉由斗争在转动的。头脑好的人、握有权势的人,理所当然应该支配弱势的人。若是不甘心被支配,那就去争吧!不管那些忠孝仁爱的理论说得多么冠冕堂皇,都不能改变这个世界弱肉强食的事实。所以,你今天之所以成为我的猎物,完全是因为你的脆弱、你的无知、你的纯洁与你的愚昧,怨不得我啊!
“要恨,就恨你自己吧,不过至今领教过我床上功夫的人,倒是没人有怨言就是了。”
叶低声说了一句。
如待宰羔羊般的裕也,还因为鸡尾酒的效力沉沉睡着。
“我可不喜欢看到人家又哭又喊,所以趁你睡得正熟,我就不客气地开动罗!”
在被褪得一丝不挂之后,裕也依然没有苏醒的迹象。
“真是头毫无戒心的小绵羊啊!”
叶不禁为这种不费吹灰之力的空虚感露出苦笑。一面也敞开身下那具稚气未脱的肉体,将凡士林涂向双腿之间秘密的蓓蕾。
“嗯……”
裕也轻轻呻吟了一声,扭动了一下身躯,双眼却依旧紧闭。
为了防范将来可能以伤害罪被起诉,叶用尽一切耐心企图松弛蓓蕾的矜持。
当裕也无邪的鼾息渐渐化为甜腻的喘息,进而更发出令人心痒难耐的叫唤时,叶终于准备接受这份祭品了。就在这个时候——
“不行!”
裕也听来十分清醒的语气,让叶霎时之间僵住了。
“这种事是不对的。”
叶望向他的脸庞,发现他的双眼仍旧是闭着的,然而——
“你不能这么做,这样子太卑鄙了。”
难道他一直是醒着的?
“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这就是性行为!当然…我并不是讨厌真木…我是喜欢你的……可是,因为你欺骗了我……所以我才会……”
叶怔怔地望着裕也抬起双臂,绕上自己的颈项,又将自己朝下拉近,主动覆上双唇,缓缓伸出舌尖…战战兢兢地、百般温柔地,挑逗着自己的舌。
那是一个尽管笨拙、却充满了深情的吻……
听到裕也“嗯…”地哼了一声,叶才发觉自己的手指还停留在他的体内。
“啊…不行,别…”
裕也娇喘了一声,下一秒却猛然睁开了双眼。
“……齐田先生?”
“没、没错,是我。”
叶反射性地应了一句。裕也啪哒啪哒地眨了眨眼,冷静的表情似乎已摸清整个状况。
“这样…是不对的。”
裕也用再清晰也不过的口吻说道。
“齐田先生,你不是喜欢千里哥吗?”
说完这句话,裕也便随即闭起眼睛,再次发出规律的鼾息……
“这孩子…该不会是睡傻了吧?”
环绕在叶脖子上的双臂,也缓缓滑落、滑落,“啪”地一声重新落回床垫。
“……不会吧……真的假的?”
再如何无法实信,事实就摆在眼前。
“小鬼……你该不会是有什么神明护体吧?”
看着全裸的猎物一脸无邪睡得正香,大野狼也失去了食欲。
“没想到,我会栽在这种小鬼手里…”
叶一面为自己的窝囊苦笑,一面从裕也身上缓缓移开。然后,他又自嘲地笑了。
裕也今天得以保留纯洁,竟要归功于叶心中硕果仅存的一方净土。那是一句让叶肆虐的念头瞬间瓦解的咒语。叶也心知肚明,告诉裕也这个秘密的人,十之八九就是美佐子……
“也罢,我又何必急在一时呢?”
人类庸人自扰的心理,叶可是清楚得很。
裕也在全身酸软的感觉中醒了过来,但还想赖床的欲望太过强烈,于是他又闭上了眼睛。
然而,陌生的环境却打扰了他的睡眠。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
身下的并不是自己的床,这里也不是自己的房间,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裕也撑着沉重的头坐起身来,才大吃了一惊。
(齐田先生……?)
由于起身得太猛,两人分享一晚的被单便被扬起,枕边人的上半身……裸露的上半身顿时一览无遗。
不消将被单与毛毯掀开检视,裕也随即发觉自己同样是全身赤裸。
(咦?……怎么会这样?)
头脑一片混乱的裕也,二话不说便火速跳下床,在散落一地的衣服当中依序找到自己的内裤、T恤、外裤与袜子,匆匆忙忙地套上,便飞奔出了房间。
叶自始至终躺在床上装睡,却把这一切都收进了眼底。
(我已经掷完骰子了,隆,接下来,就要看你……和裕也两个人的造化了。)
“需要编出这么多借口来安慰自己,看来我也差不多该收山罗!”
叶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又发出一声短暂的苦笑。他拾起放在床头柜上的烟盒,点燃了一根。
“或许,这就是我的报应……”
多年坚持着一份没有回报的感情,叶总惯用游戏人间的方式抒发内心的苦闷……终于,空虚的感觉胜过了一切。或许,是这份对真木千里的爱意该入土的时刻到了,或许,叶该试着飞向另外一片天空,然而……
“转眼…十年就过去了…”
早已习惯将千里放在心里,如今说要寻觅另一个至爱,又是谈何容易。
“……搞不好,我一辈子就是这样了。”
自嘲也好、叹息也罢,对叶来说已分不清是苦是乐。
“我真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傻子。”
叶笑笑结束了这段自省,翻身下床。
九点一到,叶便必须投身于工作会议,又是一个忙得不可开交的日子。
当叶不着片缕的雄伟身躯移步浴室之时,裕也早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孩子们的恋爱,本就应该让孩子们去烦恼。叶认为,自己之所以一时动了插手的念头,完全是因为藤本裕也和从前的千里有那么几分相似。
……叶会一反常态、让煮熟的鸭子眼睁睁地飞走,恐怕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吧。
裕也从饭店落荒而逃之后,最先经历的情绪便是身处异地的不安。不得已向路人询问出最近的公车站牌,几经波折总算搭上了电车。摸摸身上的荷包,所幸仅存的零钱还够回家,裕也这才松了一口气。
安心的时间并不长,随着电车摇摇晃晃,一个更重大的问题开始困扰着裕也。
……昨天晚上,我好像跟齐田先生发生关系了……
所有的记忆,只限于醉了、困了、睡了,以后就是一片空白。就算想经由身体找出蛛丝马迹,未尝过禁果的少年也看不出自己是否异于平常。尽管如此,裕也却认为现场状况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与裸体的齐田叶躺在同一张床上,这不正是代表着……
裕也的思绪绕着这个念头直打转,等乱得找不出头绪的脑袋总算找出一个成形的焦点时,电车已即将开到他好不容易熟悉的城镇了。
之前,齐田先生对我毛手毛脚的时候……
那时候,真木对我说了什么?他说“不要接近那个家伙”……他再三告诫我,不准接近齐田先生……当时他那么说,是因为知道齐田先生是这种人……这么说起来,昨天碰到的那个女模特儿也有提到齐田先生跟真木的关系……难道真木是因为从前有过跟我昨晚相同的遭遇,所以才好心警告我的?
裕也一边想着真木的话,同时也想起了健康教育课堂上老师说过有关艾滋病的注意事项。
性行为是艾滋病的主要传染途径之一,虽然戴保险套可以有效防止感染,但还是必须避免和拥有多数性伴侣的对象发生关系——
我记得齐田先生说过……只要是喜欢的对象,他都来者不拒……
这么说来……?
在电车到站、车门打开的同时,裕也便像离弓的箭般直奔了出去。
听到门铃叮叮咚咚地死命催促,门板也乒乒砰砰响个不停,隆不禁暗骂门外访客毫无耐性。他打开门锁,一脸不耐地将门推开。
“对不起!”
裕也随着门开喊了一声,发现应门的是隆,随即又低下头去。
“不好意思——”
“怎么回事?”
隆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发现裕也的神色不对劲,他不仅脸色发青,带着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纤瘦的双腿也不停地打颤。
“先进来再说。”
隆的建议只让裕也的头更低了几分,双脚却留在原地分寸未动。
“喂,进来呀!”
隆提着裕也的后领硬将他拉进了家门。
“快来呀!等等,先把鞋子脱了。”
领着像随时都要晕厥的裕也,两人来到客厅的沙发坐下。
“要不要喝可乐?”
裕也轻轻摇了摇头,这才下定决心开口说:
“齐、齐田先生他……”
“叶?你跟他见过面了?”
“……嗯。”
“他是不是又对你怎么样了?”
“……嗯。”
“他对你做了什么?”
隆并没有发觉到,自己问话的语气是多么骇人与低沉。
“我、我想……问你知不知道,什么地方有在帮人做艾滋病筛检?”
从裕也畏畏缩缩的口吻及话语,隆明白了一切。
“那个王八蛋……!”
在怒吼出这句话的一瞬间,隆的脑里已充斥了痛扁叶一顿的念头。同时,隆的身体也向电话飞奔而去。手指急切按下的,自然是叶片刻不离身的行动电话号码。
电话一被接起,隆立即破口大骂:
“妈的!你对裕也做了什么,”
“我现在在开会,有事待会儿再打来。”
冷淡的口吻,对隆的怒火无疑是火上加油。
“我现在马上就过去宰了你!你最好先准备好遗书!”
“要是你真的那么重视他,就不该给别人捷足先登的机会。”
又是一个冷淡的回答,电话随即“哔”的一声就断线了。隆狠狠将听筒往地上一掷。
“算你有种~!”
气话归气话,隆没有那么神通广大,能知道叶现在身在何处。原本要给叶吃的拳头,只得发泄在无辜的电话机身上。隆转过头来,恶狠狠的目光直射裕也。
他那外表看来完全不像与自己同年的同学,正诚惶诚恐地瑟缩在沙发的角落。
“妈的……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不是一再警告你,不要接近那个家伙!”
裕也蜷着身子,双肩不住地颤抖着,整张脸几乎都要贴到胸口了。
“你明明记得我说的话,却还傻傻跟他走!”
一股不可言喻的冲动瞬间掳获了隆。在愤怒、悔恨的情绪交集之下,隆扑向裕也,将他压倒在沙发上,过猛的力道使两人相偕滚落在地,隆又粗暴地覆上裕也的唇。
“不要!”
裕也的反应是抵抗。
“不、不要这样!”
裕也手脚并用,一心只想将隆推开。
“……只跟我的!你不是答应过我吗?”
“你、你在说叶么!快住手!”
“但是——你却让叶碰了你!你是我的——”
隆强行扯下死命挣扎的裕也的衬衫,力道之大使钮扣几乎要脱线而飞。接着,隆又褪去了他的裤子。裸里在隆面前的雪白胴体,浑身上下找不出一个吻痕,但此刻的隆完全丧失思考能力,所以根本没发现这个事实。
“你应该是属于我的!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喜欢你的人是我啊!你怎么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隆满心只想用自己的爱抚抹去眼前肉体曾受过的蹂躏,只想用同样的行为,来否定另一个男人曾侵犯这具躯体的事实。
所有的抵抗,都在蛮力下失去了效应。隆将自己激昂的勃起抵进裕也体内。
“好痛,”
裕也的惨叫声,在失去理智的隆耳中听来仍旧凄厉。
“好、好痛,求求你不要…”
挟杂着啜泣的呻吟,将隆的理性唤回了几分。
就在这个时候,电话响了。
响了六声之后,电话录音机便开始作用,“我们现在无法接听电话……”的机械语音开始流泄,接着便是哔声与开始录音的机械声轮番响起。
“是我。我本来想跟裕也建立更深的交情,可惜并没有成功,所以你也不必犯杀人罪了。”
叶说完这段话后,电话又再度断线。
剩下的,是一片穿插着气喘吁吁声的寂静……
激动过后,隆感到全身的关节都像生了锈的齿轮,不自觉将颈子左右扭了扭。接着,他望向被压在自己身下的裕也。裕也睁着一对噙满泪水的眼睛,也抬头望着隆。
“听他这么说……好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哦…”
听到隆的结论,裕也轻轻点了点头,视线缓缓滑向自己与隆紧密贴近的下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