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元沛轻叹:“你只是吴水牛,在他眼中的你只是未成年人,还挺没戒心,大刺刺的,很好骗的。”
“我哪有?!”水牛不依了,但是才吼出这句话,又在阮元沛充斥着指责的严厉眼神下蔫掉,目光飘忽躲避,气炎不再
嚣张,最他妥协:“好啦,我又怎会想到世上有这么多同性恋,还都叫我给遇上了呢。你看我跟你,跟老万,跟孔子、
朱飞他们就经常勾肩搭背,不也挺平常的?会没事就胡思乱想才有问题呢。”
无法否认,平常人的确不会想这些。
也因此,阮元沛感到万分无力,只能深深扶额呻吟。是呢,换作是过去的他也不会胡乱想,问题是今非昔比,感情变质
以后就再也无法回到从前。虽然他还没有认真去面对那份暧昧,但不代表他否认对这小子的思慕之情。这不是队长和副
手,不是兄弟,不是友情,是会致人思想迟钝,鼻腔脆弱,头脑发热,心存不纯幻想的暧昧感情。
阮元沛十分头痛,他实在想不透究竟为什么,过去与队长相处的时间也不少,却没有恋爱的感觉,如今不过跟少年人相
处短短月余,情绪就来得堪比洪水猛兽,雷霆万钧似地扫荡他的理智,一发不可收拾?
难道做饭,洗衣,擦地板的威力就有这么大?可他并没有爱上钟点工人。
究竟是为什么?
这对于阮元沛就好比百慕大三角,是人类无法解开的谜题,叫他头痛之极却又乐此不疲,反复自虐。
“大夫人?”将眼前人的挣扎看在眼里,吴水牛感到为难,有些怪阮元沛没有明明白白打开天窗说亮话,怪阮元沛硬是
要自个抱住脑袋苦闷。水牛就是那藏不住话的性格,立即就要直述心中所想,可是这才张开嘴,脑海中却响起的一句话
,硬生生地将要出口的话语给堵回去,只剩下一片无言与愣怔。
‘我看阮元沛对你心思不纯,他想拐你上床去,你可别傻愣愣地给他占便宜了。’
儿子曾经这么说过,虽然他觉得那只是危言耸听,而且他认识阮元沛差不多十年,还不了解大夫人的性向吗?大夫人绝
不是GAY,但他仍是被那句话给吓退了。直觉告诉他不能戳破这薄如纸般脆弱隔膜,儿子的事他还没有完全消化,发小
那个病有够闹心的,如果再凑上挚友,他是没有那个心力去兼顾。再加之以他对阮元沛的了解,无论答案是与否,结果
都会把这个人推得很远。
思及此,两行浓眉瞬间聚拢,年轻立体的五官堆砌表现出排斥之情,不理会其它杂七杂八的理由或事实,吴水牛十分肯
定自己不想推开阮元沛。
两相权衡取其轻,他决定留住阮元沛,先忽略其他可能性。
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到了非面对不可的时候,再说吧。
“小子?”
思绪被一声轻唤打断,水牛猛然抬头,对上阮元沛布满担忧的脸庞,于是咧开嘴露出平常的灿笑:“啊?我发呆了。”
阮元沛瞠目,继而失笑摇头:“你刚才不是有话要说?”
“哦。”水牛搔搔脑门,刚才想的话半句也不能说,只能打哈哈:“哎呀,我都忘了想说什么啦。”
阮元沛微愕,继而深深扶额,狠狠瞪这个没心没肺的。
“哎哎!别瞪我了,反正你不是就怕苏卷卷占我便宜?先别说他做不到,就你对我的了解,要是我没那个意思,他能拿
我怎么办了?”摊摊手,吴水牛迅速收拾桌上碗筷,神情惬意,语调更随意。
“你……”阮元沛苦笑:“你小子又一辈子了,怎么就不改改这大而化之的性格?”
厨房里传出少年张扬的语调,和着杯盘互磕声响,显得朝气蓬勃。
“哈!不是有你帮我考虑了?叫我操心这么多干什么?”
“你……”这一回阮元沛真是无语了,笑看晨光和暖,他轻叹,再也生不气起来,就朝厨房里喊:“不想管你这二愣子
,我睡了。”
“你才二愣子!”水牛不忘回嘴,突然飙出来抓住阮元沛的手臂,冲口就喊:“大夫人。”
阮元沛垂眸瞄向那只带着水和泡沫的爪子,闭了闭眼睛,湿凉感跟掌心温度一起渗透薄薄衣裳传递,让他心跳加速,他
只能闭起眼睛,尽量将语调放平常些,尽量简短语言:“怎么?”
吴水牛一咬牙,眼睛瞪圆,脸色坚定地,以充满警醒的语气剖白:“我绝对不是GAY,你放心。”
“就这样?”
“嗯!”水牛猛点头,一字一句,字正腔圆地重申:“我有结婚生子,我绝对不是同性恋,也永远不会接受任何男人,
你放心。”
阮元沛一手握住门把,目光落在干净雪白的门板上,仿佛这其中有什么奥秘,值得他这般专注。最后他拧动把手,慢条
斯理地说:“你能有这样的觉悟就好,做完家务就去睡吧,别熬出病来。”
话落,手掌从门把上移开,落在那颗毛绒绒的小平头上,抚了抚,就轻轻带开抓在臂上那双手,跨进门内。
直至门合上,水牛眨眨眼睛,直觉伸手挠挠发痒的头皮,却被手上湿冷给弄得一激灵。
“靠!”瞪住湿答答的双手,嘴里就蹦出这个字,余下全给蹶起的嘴唇给堵住了,心里闷得慌,他暗忖:靠,八点档看
多了,文艺个屁吖,碗还没擦好呢。
趿着拖鞋,水牛走回厨房里,决心要把碗擦得亮晶晶,别的先不想。
直至脚步声远去,阮元沛才将后背从门板上剥离,他拖着一身疲累跌入床铺中,双目无神,瞪向天花上透出淡光的节能
灯发愣,那小子坚定的宣言仿佛在整个房间里回荡,一次又一次,清晰犹如一柄柄利刃,往他心上刺。
可也就这份痛使他想通了。
即使刚才他脑海中只堆满狠狠吮吻那双唇的妄想,却也明白感情是相互的,既然对方无意,那与其让毫无意义的表白莫
明起乱,倒不如全心守护这份坚持?毕竟它扼杀掉萌芽中的情愫,也就必须显现出它的价值,不然叫他怎能甘心?
“臭小子,给我记住,这不归路你要敢走上去,看我怎么治你。”喃喃自语,说是对吴水牛说的,倒不如说是给自己的
警醒之语。
他不走这路,也要傍着臭小子走正途,苏奕雷休想动歪脑筋。
一屋子人都是闹了一整夜才睡的,直至午饭时候,苏奕雷是给饿醒的。他睁开眼睛后,先瞧见简陋且狭窄的天花板,而
后转眸打量布置简单的房间,立即确认这不是他所认识的任何地方。撑起身来,欲裂头痛感袭来,他五指梳进卷发里,
不觉龇牙抽进一口凉气,心肺都冷了。
“嘶……”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头上撞了这么多的包,至少让他确认昨晚又发病了,不知哪个人格跑出来,想了想,说不
定是哑巴。
“这一次是撞头自杀吗?”
几乎确认这一想法,苏奕雷扯了扯身上完好的衣衫,双脚着地,拎过勾在床头的手杖,下床移近门口,轻拧锁把,确认
没有上锁,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一道门缝。
透过门缝只看到一道走廊,他试探了一会才敢走出去,尽量放轻脚步移动,直至看清楚小小空间。
这是客厅、饭厅和开放式厨房组合,统共也就五十平左右的空间,小得可以。午间阳光透过落地玻璃打落木纹地板上,
阳光气息给屋内增添几分暖意,翻阅过的报纸随意摆放,扔在沙发上的电视遥控器,斜叠的CD,还有擦得一尘不染的家
具,无一不透出生活气息。
很温馨的小房子,让苏奕雷也不由得放松心情,他支住手杖走向客厅,目光巡视小小空间,最后拿起电视机旁的小相架
,唇角立即高高翘起。
照片中少年手拿金色奖杯高高举起,灿烂笑容堆满脸庞,布满汗渍的小麦色肌肤仿佛正散发出阳光味道,让人忍不住露
出会心一笑,替他高兴。
“是你家吗?”苏奕雷扶额失笑,陌生环境再也不能对他造成压力,他移步电话机旁边落坐,不疾不徐地掂起话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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