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心事重重的样子。”高丰年今天一直在户部忙活,所以第一个就赶了过来。
“哥哥,我要贴出皇榜,广请天下的医者,收集天下的灵丹妙药,我还要放出风声,告诉天下人龙跃还活着的消息,我要尽我
的所有保护他,我们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雷丰瑜对高丰年说道。
“这一次我完全支持你。”高丰年将双手拢于袖中,与雷丰瑜并肩站着看雪,“我想丞相也不会反对的,只是龙跃他真的放得
开那两个人,放得开心中的怨气,回来吗?”
“以我和他打交道的经验看,他那人对外虽然也不吃亏,但对于夫妻之间是不会计较什么……”雷丰瑜顿了顿,想起龙跃对陈
、管二人的呵护,心中又是一阵来气,“阿跃的病陈锦堂治不了了,珠子参又很难得到,只要我能想办法救阿跃的命,他们就
一定得放手。”雷丰瑜转过身来,看着高丰年,“阿跃真心喜欢的只有我,但陈锦堂他们利用了他的心软,占据了他身边的位
置这么久,也该是时候把他们打发了。”
高丰年点头道:“好,李云锁现在不在京城,再说他那人虽然善于操纵舆论,但名声毕竟不善,张榜寻医的事,还有找理由让
龙跃‘复活’的事,就交给我吧。”
雷丰瑜脸上终于露出些笑模样,“以哥哥的本事自是胜李云锁多多,那就拜托了。”
“只是朝中如蔡壤之流还有不少,他一个男子,还是会阻力重重的。”高丰年道。
“蔡壤之流就让他们直接撞了铜鼎就是了。”
“呵呵。”
“我最不放心的反而是他的身体,他信上总是捡一些好的、有趣的事来说,什么食量大了,什么生了许多新发,但王莲江讲,
他上次发病已经引起全身性的衰竭,珠子参虽有药效,却是难以在这么快的时间里恢复,何况那个药根本就不够,如今按时间
推算,药已经所剩不多了,更不能出任何一点纰漏,但海上的生活毕竟是艰苦的。而实际走起来,远比从地图上看起来要远的
多,慢得多。”雷丰瑜看着阴沉沉的天际,重新锁紧了眉头,“此时该当到印度了吧,那还有近一半的路要走,而返航还要更
久呢,如果我可以左右的了他,真想让他不要再前行了,什么都没有他平平安安回来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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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雷丰瑜倍感担心的这个雪天里,我的巨无霸还没有到达印度,而是在离那里不远的一座小岛停靠了下来,原因是我在帮锦堂
给甲板上种的菜浇水的时候中了暑。
临时搭建起来的小屋前,管仁华端着水盆挑帘走了出来,走向离此不远的一条小河里打水。他是富贵中人,从小就奴仆成群,
但对于龙跃的事,他喜欢亲力亲为不假手于人。只是无论多小心,那人却总似有种随时有可能抓不住的感觉。
“我想请你帮个忙。”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管仁华的手一颤,盆险些落到河里,回头不解的看向陈锦堂,这么多年,陈锦堂
与他争执就有,但从没求过他什么。
“替我劝阿跃别再继续走了。”陈锦堂道。
“陈锦堂?”
锦堂道:“我偷看了阿跃的海图,他又对我们撒了谎,那阿拉伯还有很远的海程才能抵达,但首乌珠参丸却已经见底了。有鉴
于他近来恢复的还比较好,我想把这为数不多的药存下来,留着在必要的时候再用,现在最好能劝他返航,实在不行也要劝的
他留在这里,这方面你比我主意多……”
管仁华打断了他的话,问道:“阿跃这次中暑是你故意的?”
陈锦堂点了点头,差不多是低声下气的解释道:“因为停药的这段时间要格外小心,海上风浪无常,在陆上毕竟要好很多,若
情况不好,我们立刻返航,也要近得多。”
“那你为什么要把他折腾中暑,你自己假装中暑岂不更方便。”管仁华心中对陈锦堂一直存着些芥蒂,当初陈锦堂为了让龙跃
离开雷丰瑜就曾使过这一手,至今龙跃的肺不好,仁华总觉得是他使坏落下的病根。
“阿跃那人你还不清楚,若是我病了,他会比自己病了还着急。”锦堂无奈的道。若是可以,他情愿为龙跃承受一切病痛,但
他能做的实在太有限了。
“下一回你可以直接给我下毒,不要再折腾他了。”管仁华冷冷的说完,端起盆转身往回走。
“站住。”陈锦堂对着他的背影吼道:“管仁华你以为就你爱他吗,你就知道整天想着他死你也死,但每天同一个时间死去的
人成千上万,成千上万的魂到阎王爷那里,再转世到人间,不知道是猪是狗,是人是畜生,你就一定能再找到他?再跟他在一
起?孟婆汤喝完了,你就确定他还认得你?你还记得他?”
管仁华闻言停住了脚步。这正是他最担心的,他不怕死,但他怕自己跟不上爱人的脚步。
陈锦堂喘了两口气,放缓了声音,“你我联手吧,只有你我联手,好好的保护他,让他长命百岁,才能和他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呀。”
管仁华立在原地良久,然后缓缓的点了点头。
我这次中暑并不严重,只是出现了些许昏眩和恶心,锦堂却一定要我登岸休息,拗不过他,只得决定暂时靠岸休息一两天。
睡了一觉,睁开眼睛发现身边空落落的,不见一个人影,“锦堂,仁华,锦堂……”
回应我的是浅野十一郎,他撩起帘子进来,“二夫人打水去了,大夫人跟着出去了。”
“可带了人去。”
“没有,大夫人不让人跟着。”
“胡闹。”我扶着十一郎的肩膀,从床上爬起来向外就走,“这岛上的情况不明,若是有食人的蛮族或是凶残的野兽该当如何
?”
走出简易的棚屋,左右不见锦堂和仁华的身影,只见冬瓜正指挥着十几条小船以长竹竿试探水下的海床和暗礁的情况,这是要
为大船停靠做准备了。
我皱眉道:“我吩咐了最多两日就起程,大船靠不上来就不要靠了,他这是干什么?”
“是刚刚大夫人吩咐的,说是您的身体要好好休养,做好长时间停靠的准备。”十一郎解释道。
“锦堂他这是要干什么?”我有些不满的嘟囔了起来。锦堂平时虽然有些霸道,但也仅限于生活上,对于我的正事他是从来不
多言的。“立刻安排人去,把他们找回来。”
“阿跃,阿跃。”随着声音,远远的看见锦堂和仁华向这边走来,我松了口气,大步迎向他们,只见锦堂在前面走,怀里抱着
许多果子,仁华跟在他身后,水盆里装着的也都是野果。
走到近前,我抱怨道:“醒来不见你们,让我好一番担心。”撩起衣襟,把他们手上的果子一股脑的都兜在衣襟里,“怎么采
了这么多的果子?”
仁华抓起一个野木瓜喂到我嘴边,“这岛上植被很茂盛,生长着许多野生的果树,大致在周围转了转,觉的是个十分引人入胜
的地方呢,咱们能不能在这多住几天。”
“住上两日吧,我们后天再起程。”我吞了口木瓜,心中有些犯嘀咕,这两人感觉鬼祟的很。
“五日吧,这岛不算大,有个四五天应该能都走上一圈了,到时候再走吧,这次航程这么久,也不争在这几天是吧?”仁华道
。
“这个么,我们已经比原计划的要慢了许多。”我委婉的否决道。
“后面的路,我们尽量少停靠,抓紧时间赶一赶好了。”锦堂也劝说着。
我拧着眉头看他们两个,这两人一搭一档的,我倒不好反对了。“既然老婆大人都发话了,为夫只有遵命了,但五日后不可再
拖延,巨无霸也不用靠上来了,免得起程时出港还麻烦。”
“好吧。”仁华和锦堂笑着,一人架住我一只胳膊往前走,“今天你们两个是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不一样了呢,好像被你们算
计了。”
“呵呵,哪有的事,只有雷丰瑜那个家伙才会算计你。”锦堂笑的好不欢畅。
“阿嚏”雷丰瑜打了个喷嚏,不明所以的揉了揉鼻子,刚刚莫名其妙的一个喷嚏,莫名其妙的走了会儿神,他对童江一指,“
刚刚那一部分再说一遍。”
“是。”童江看着雷丰瑜,心中不禁有点特别的情绪。这个人果然如那人所说的,增一分则太胖,减一分则太瘦,多一分英武
则太粗,少一分妩媚则无神,正是这不增、不减、不多、不少之间,堪称完美。“向卧虎关调水,最大的难点在飞鹰渡,这里
山体虽不是很高,但都是坚硬异常的花岗岩,我认为要打通这里最好的办法就是用火药……”说着说着,不知为何,耳根子渐
渐火烧火燎的灼热了起来。
第十九章
月儿坐在火堆边摆弄着魔方,他新结识的朋友高娃,手脚麻利的用几块毡子在火边搭起一个简易的帐篷,“起风了,说不定又
要下雪了,赶快进来吧。”高娃催促着道。
“等会儿,我再玩一会儿,这东西挺有难度的。”月儿继续埋头摆弄着。
“一个破木头疙瘩,瞧你当宝贝似的,天天不离手。”高娃不满意的撅起嘴,想她自小是被别人伺候惯了的,如今天天伺候这
个臭小子,他还总不领情。
“什么破木头疙瘩?”月儿不高兴的竖起了眉毛,“这可是我爹亲手做的,我爹那人手笨的很,这东西做的这样精致复杂,也
不知道他花了多少心思,下了多少工夫。”感觉又是心疼又是欢喜,“我就知道他是喜欢我的,任他嘴里怎么否认,但事情就
是明摆着的。”
看着月儿脸儿红红,表情痴痴的样子,高娃不知怎么心里不痛快了起来,“什么破东西,拿来给我看看。”说着跳起来一把抢
了过来。
月儿大怒,扑上去回抢,“你快还给我,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不给,我看你能怎么样。”高娃抓着魔方钻进帐篷里。
“我跟你拼了。”月儿也钻进去,抱住了高娃两人扭打在了一起。
高娃的箭法好,但论到蛮力还真不是月儿的对手,没几下竟被他压在了身下动弹不得,只得捂住了头脸大叫道:“打人不许打
脸。”
月儿骑在高娃的身上,夺过了魔方塞在怀里,然后不依不饶的给了他胸口一拳。
“哎呀。”高娃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
月儿看着自己的拳头,又看了看刚刚落拳之处那个软绵绵的小鼓包,楞了有几秒钟,然后“熬”的一声大叫着冲出了帐篷,冲
进了黑漆漆的夜色里。
高娃一个打挺从地上坐起来,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胸口,“龙月你给我等着,姑奶奶我一定把你捉回来,抽了你的筋,剥了你的
皮。”
“呵呵,呵呵,这小子有的受了。”我拿着颍川新近放鹰送来的信,看得可乐呵了。
“儿子被人追杀,你还美。”锦堂不满的道。
“月儿论脑瓜就富余,可是功夫却不怎么样,那个假小子就颍川信上说的功夫一流,尤擅箭法,她要是真想杀了月儿,早就杀
了,何必撵着他满世界跑?”我这个很有经验的过来人,下结论道:“年轻人那,心里喜欢着却搞不明白,瞎折腾。”
锦堂想了想道:“既便如此,可也要看月儿的心意如何,再说让她追着月儿到处跑,让儿子多没面子呀,不如咱们多找几个死
士,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好好修理一顿再说。”
我安抚的拍拍锦堂的手,“儿子的事,还是让儿子自己处理吧,有颍川在一旁看着也闹不出圈去。”
“那可不行,月儿正是对感情懵懵懂懂的年纪,这个时候可不能让个丫头片子连哄带骗的成了事,就像你当初就是我没看好,
才弄出了一个又一个……”
看着锦堂神情紧张的一直在那叨咕,我不由得感到好笑,月儿虽不是我们亲生,但三个后爹却都爱他如心头肉一般,这小子还
真有福。想起疼爱月儿我不由得又想到了另一个人,那时雷丰瑜把话也说不清,路也走不好的一个小奶娃娃,突然交给我这个
两辈子加起来也没带过孩子的人,那时候锦堂和仁华也还未到我身边,多亏有那人在那最初的日子里一直照顾月儿,耐心无比
又无微不至。他那么一个凶残成性又狡诈无常的人,那时却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娃娃那么好,即使后来我们那么多次的交手,他
卑鄙手段用尽,我却依然恨不起他来,大约便是因为他那时表现出来的温柔和善良,是如此美好。
“东西都准备好了,咱们出发吧。”仁华一身白色短打扮,神清气爽的出现在我面前。
“好,出发。”我一手拉着一个,“我从上辈子起,就巴望有一天能来一个荒岛探险,呵呵。”
脑门上挨了一爆栗,“又胡说。”
浅野十一郎带着十几个武士在前开路,以朴刀砍断绊脚的藤蔓,敲击杂草和岩石,惊走躲藏的蛇虫,我和锦堂、仁华紧跟其后
,在我们身后还跟着二十几个背着食物、用具、帐篷、被褥的壮汉,浩浩荡荡的好不热闹。“我上辈子也没想到过,荒岛探险
还能这么舒服的。”
这个热带的岛屿上,没有什么大型的猛兽,最多的是猴子、蜥蜴,蜘蛛和蛇,以及一些漂亮的鸟类,再加上随处可见,触手可
得的野果,感觉着不似是探险,倒好像是个惬意的度假一般。但随着我们向岛的纵深处挺进,逐渐发现了一些石头建筑的废墟
,这些废墟遮掩在茂密的植被中,虽然已经被植物的根系破坏的满目疮痍,但从平坦的墙体和墙上偶现的壁画中,依稀可以看
出这些房子的原主人,并不是蛮荒一族,他们的文明必然已经发展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度,
又一座废墟前,我们停了下来,这个废墟是目前所见保存最完好的,半面墙还完好的矗立着,上面甚至还保留了一小段穹顶结
构的屋顶,十一郎用刀刮开墙壁上的苔藓和藤蔓,一副色彩艳丽、造型逼真的壁画就出现在了我们面前,画中是一个身穿黄色
衣服,满头卷曲短发的俊美男子,他的耳垂上和脖子上挂着精美的贝壳饰品,而他的周围飞舞着无数色彩艳丽的蝴蝶,在他的
背后是一个庞大恢弘的石头建筑,此外他的脚下,还用简练的线条勾画出了许多人,他们匍匐在那里,似乎在向他祈祷。整个
画面生动美好,画中人物栩栩如生,看得我们大家唏嘘不已。
仁华小心的触摸着壁画中人物,满脸的好奇,“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呢?这里的人都去了哪里?”
我指着那男子身后神庙一样的建筑道:“我们去找找这个地方,也许在那里能找到答案。”
“这里也没什么危险,不如我们分散开来寻找吧。”仁华提议道。
“我跟阿跃一队。”锦堂立刻道。
“呵呵,我们夫妻三人一队,其他人分散开。找不找得到,天黑前都回到这里集合。”我对众人挥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