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还没睡啊?”
“嗯,有事呢。”
“那你早点休息吧,我今天不在卧室洗澡。”
羽清觉得今晚徐墨楷有点怪,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满腹狐疑的对着门板看了两秒,说了一声“好”。
徐墨楷上床睡觉的时候羽清醒了。
和平常一样靠过去,肩膀蹭到对方的胳膊,却听见他倒吸了一口气。
羽清觉得不对,借着壁灯看到徐墨楷脸上的表情,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坐起来,伸手拽过徐墨楷的手臂,睡衣衣袖往上一
拉,一层层的绑带让他的心瞬间往下一沉。
“怎么回事?”他脸色很难看的抬眼盯着徐墨楷,沉声问。
徐墨楷很是尴尬,支支吾吾半天才说:“今天我和胖子吃大排档,隔壁桌不知道怎么就动手了……你别那么看我!我是真不知
道怎么回事!”
羽清不耐烦看他:“然后呢?”
“然后莫名其妙胖子头上就被挨了一下啊,”说到这徐墨楷犹是愤懑不平,“真不知道那群人到底是干嘛的,这光天化日的还
有没有王……”
“别跟我岔话我在是问你!”
——自从认识以来羽清就没有对徐墨楷吼过,这下徐墨楷知道他是真火了,整个人立马萎了,低头认罪,小声说:“我当时就
上火了,冲上去要找人理论,结果吧……”
“结果没理论成自己还挨了一下子是吧?”羽清冷冷松开徐墨楷的手,“你刚刚回来的时候在卫生间干嘛?”
“……我和胖子后来就去医院了……衣服脏了,我……”
后头半句话徐墨楷没说下去。
因为羽清狠狠瞪了他一眼之后躺到床上背过身,看样子是不打算理他了。
徐墨楷心里也委屈得很,只觉得羽清都不体谅自己受了伤,干脆也学着他的样子气呼呼往床上一倒,两个人背对背倒也落个清
静。
Part 12
周四上午没课,徐墨楷一觉睡到九点半。身边空荡荡,羽清早上班去了。
右小臂疼得很,碰碰都难受。
一脸抑郁的起床,龇牙咧嘴的穿衣服、刷牙、拧毛巾,胡乱的洗两把脸,他只觉得有两只手还真是方便很多啊。
不过和我比起来小胖子还是惨多了,他想,头都破了,幸亏没弄脸上,不然破相就没人要了。
肚子叫了一声,徐墨楷怀抱一丝期望忐忑不安进了厨房,揭开电饭煲锅盖时顿时流下两行清泪——锅里还有皮蛋瘦肉粥和仨肉
包,羽清果然是刀子嘴豆腐心,名副其实的贤妻啊!
心情舒畅吃了东西,把要清洗的碗筷什么的都给泡了,徐墨楷靠着流理台舔着嘴巴给羽清打电话,刚打通就被按了。
十多秒之后羽清回过来短信。
“?”
徐墨楷左手拿着手机,很是不习惯的戳着屏幕:“没事,就是刚起来了,刚把早饭吃完。”
短信发出,徐墨楷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回复,看眼时间也不早了,挪到书房收拾东西准备上学校,结果羽清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墨楷,我刚在开会。”
“嗯呢,啥事儿啊?”
“你洗碗没?没洗就放那儿,我回来了弄。”
“还没洗呢,”徐墨楷嘴角翘起来,“那我就放厨房了啊。”
“嗯,”羽清跟人小声聊了两句,回头又嘱咐徐墨楷,“你下午是有课吧?你身上有伤,去学校路上注意别让人蹭了,不要往
人多的地方走。”
“嗯嗯!”
“今天外头下雨,你直接打的到学校,别撑伞了。”
“好。”
“你有别的事要说吗?没有的话我现在有事情要处理,那就挂了?”
“没了,你去忙吧,拜~”
“嗯。”
手机放下,办公桌上各式各样的文件书本胡乱摊了一桌子,羽清凝神顺着之前的位置往下看,思绪却不经意又飘到徐墨楷的伤
口上。
听刘可然说好像是缝了三四针的样子,好在不是太深,过段时间应该就没事了。
早上起床的时候,徐墨楷还睡着。羽清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翻身下床。
开车去事务所的路上,羽清想着前一晚发生的事,忽然察觉到让自己生气的并不是徐墨楷对于自身无所谓的态度,而是他对于
潜在危险的无知。
揭开洗衣机盖,里头泡着徐墨楷头天晚上穿出去的那件白色羽绒服。在目光触及到衣料时,对着那块洗不下去的血迹,羽清就
明白,要是徐墨楷真的出个什么三长两短,他是绝对受不了的。
晚上回家是七点,天下小雨一路堵车。徐墨楷已经明确报告今晚会在学校自习。羽清让他到时候挂个电话方便接人,他应了。
把前天剩的白饭从冰箱拿出来,敲只蛋切个西红柿,再弄点牛肉丝搁一块儿炒了,吃完了顺手把徐墨楷早上留下的碗筷等物刷
洗干净,一看时间还早,羽清调出往年的考研试卷,做起题型分析。
过了两个小时,电话打来,羽清电脑待机,穿上外套出门,带上车钥匙去接徐墨楷。
其实徐墨楷的学校离得也不远,步行不过也就十来分钟。所以当徐墨楷在图书馆门口等来一辆蓝色别克时,内心中很为纠结。
羽清按了两下喇叭,徐墨楷才从楼梯走下来。
“这么近你还开车啊?”一钻进车内徐墨楷就唏嘘。
“今天天气不是不好吗?”羽清调转方向,“晚上吃了没?吃不吃宵夜?”
徐墨楷仰头想了一下,说:“好久没吃寿司了。”
“那去百福巷?”
“嗨,去哪儿干嘛,”徐墨楷充满期待的望着羽清,笑得很贼,“你就做呗~我惦记好久了!”
寿司什么的当然没有。
——开玩笑!这么晚让他上哪儿去弄海苔??
寿司虽然没有,但是羽清会煮清汤面。象牙白的面条里放几颗鲜绿小白菜又卧个嫩嫩的溏心蛋,徐墨楷一样吃得很开心。
右手是拿不了筷子了,徐墨楷左手持叉手指一转呼啦吃下大口,面上神色很是满足。
羽清安静坐在他身边,看他连汤也喝光,而后自然而然在他拍着肚子感叹“好好吃”之后收拾起碗筷进了厨房。
十一点,徐墨楷准备换衣服上床睡觉,羽清却扔过来一件衣服:“试试。”
徐墨楷都开一看,是件黑色呢子大衣。
“给我买的啊?”徐墨楷明显很高兴,“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不知道啊?”
“今天下班回来路上看见觉得不错就买了,”羽清想了想,说,“你泡洗衣机的那件……我扔了。”
“哦。”徐墨楷对昨天的事情还是有些心虚,他偷眼打量羽清的面色,见他貌似并不生气才暗暗放下心。
徐墨楷身材比他高,这件衣服羽清试过之后选了大一号的。徐墨楷穿着刚好。
“怎么样?”徐墨楷在镜子前打量着自己,随口问。
“不错,看着比我好多了。”羽清靠过去,凝视徐墨楷,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伸手紧搂住他的腰,额头抵在他肩上,低声说
:“墨楷,昨天,我很慌。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一个人出事过……以后别让我担心了,我现在一个人真的不能撑下去……”
徐墨楷听他说这样的话很有些诧异——这么久时间相处下来,他知道羽清是个不容易对人表露心迹的人,他没有这样的习惯;
能让他做出这样的举动、说出这一番话,想必之前是思量良久。
徐墨楷回手把他抱住,亲亲他的耳廓:“嗯,我不会了。”
羽清没有说话,手臂收紧了些。
——是了,徐墨楷和林彦、和萧简华当真不一样。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么一个人会让他觉得很特殊,会在无形之中对他造成影响
,至少是,他绝对不会因为后两者的离开而心如死灰;而他已经预感到,假如徐墨楷有一天选择分开,那他真的会有天塌下来
的痛感。
既然是这样,那么如果现在都不明白什么是珍惜,那羽清就真的应该狠狠扇自己两巴掌,而后对自己痛骂了。
上班之后总是很忙,忙应酬忙工作忙人情世故忙得天花乱坠又经常忘记自己到底在忙什么。而在大Boss明确指定了羽清作为陪
同参加一场无聊酒会的随行人员之后,羽清头疼之余不由缅怀起无忧无虑轻松自在的大学生活。
跟着大Boss强颜欢笑打通人脉铺设道路好几小时,羽清摸着笑得快定型的脸深怕法令纹长得过早。
回家时候已经有些晚,羽清轻手轻脚的开了门,却听见那间专门辟给徐墨楷的画室里传出声响。
他悄悄走过去,透过半开的门见到徐墨楷背对他坐在地上,怀里抱着把吉他,地上散乱的铺着乐谱。徐墨楷挠着后脑勺,正专
心致志的研究着五线谱,手指还时不时拨一下弦。
虽然有些乱,但羽清还是听得出来,那是《加州旅馆》,他最喜欢的歌之一。
“……都快过生了啊,老是练不好怎么办……”
坐在地上的某人垂头丧气暗自苦恼的样子让羽清暗自好笑,随后才想起来貌似自己的生日的确要到了。
他记得自己好像前段时间是说过自己很想听吉他版的《加州旅馆》,在那次徐墨楷问他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的时候。
——也就是随口说的两句话,这小孩怎么就当了真?
羽清倚在门边,凝视徐墨楷抱着吉他的背影,思绪不由飘到一年前他和林彦分手后的那个星期,他反复的听《加州旅馆》,听
颓废又懒散的曲调,想象自己正行走在大沙漠里的铁灰公路上,头顶是曝晒一切的灼热烈日。公路周围有零散生长的高大仙人
掌和骆驼刺,高温扭曲了前方的空气。
羽清听那首歌的动机很奇怪,每当把自己从音乐拉回现实的那一刻,他就会产生出”活着真好”这一不搭调的想法,然后就能
坚定自己一定要好好生活的信心。
其实当初亲耳从林彦口中得知劈腿这一消息的时候,羽清心里只有一点难过,大多是茫然,因为他从那一刻真正开始怀疑自己
愿意和林彦在一起到底是出于信任还是源于爱。林彦对他一度几近无微不至的关怀让长久缺乏爱的他混淆了二者,但无论怎么
样,他都愿意报答,愿意付出。这报答和付出是是潜意识的,所以他才会在知道林彦有事瞒着他时选择了不过问,选择了隐忍
,选择了在等到林彦亲口说出“分手”以前一如既往留在他身边——其实事后细细回想,那时候的林彦应该更希望看到自己自
觉主动的离开。
——不过现在不同了。羽清深深吸了口气,放轻脚步走到徐墨楷身后,之后猛地搂住仍旧对着乐谱一筹莫展的某人,狠狠亲吻
。
专心致志搞研究的徐墨楷很明显没料到羽清现在会回来,也没料到羽清会这么突然的亲下来。被搞了个措手不及的他被羽清亲
了个七荤八素,手里的吉他也被羽清扔到了边上。等羽清放开他的时候,他人都晕了。
“唔,咳咳,你今天喝多少啊,怎么这么大酒味……你怎么回来了啊,不说好了半夜的吗?不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徐墨
楷喘着气,抬头看着羽清,表情有点抽。
羽清笑笑,说:“回来有一会儿了。你弹吉他弹到现在多久了?乐谱会了多少?”
徐墨楷囧了,然后不好意思的说:“都被你看到了呀,我还不怎么会……可你都看到了那我跟你送什么生日礼物啊,惊喜都没
了。”
“没事,生日礼物是小事,”羽清盯着明显开始懊恼“怎么没把门锁好”这一件事的徐墨楷,双眼因为喝了酒而显得湿润明亮
,“你现在不是还没练好吗?练好了再给我听一样是惊喜。”
徐墨楷很是无语,只能窘迫得面色从脸颊一直红到耳朵根,最后实在受不了,掩饰般的把羽清轰到浴室,嫌弃:“去去去,赶
紧洗洗,身上难闻死了!”
刘可然还是在那个中学门口的奶茶店当小老板,只是把店里重新装修了一下。按他的话来说,分手又能怎么样?分手也不是什
么了不得的大事,即便分手了也还是要照样活下去的,至多是店里重新装一下让两个人的回忆都淡一点,换个环境倒是不必要
。他的生意依旧不错,徐墨楷有时候也会拉上羽清去帮他的忙,而经常上门买糖水的高中女生有时候看着他们俩会半开玩笑问
,你俩有没对象?用不用找一个女友?
一般遇上这情况,徐墨楷通常是一把搂过羽清,半真半假的说,我俩本来就是一对,还用得着找?
这做法让羽清很是尴尬,只觉得这光天化日太那啥,但是徐墨楷嬉皮笑脸的模样又显得这句话的可信度实在太低,别人大多也
就不信,一笑了之。
这周末不忙,徐墨楷没心思搞复习也不愿意窝家里,羽清就和他一起到奶茶店帮刘可然的忙。羽清负责前台,刘可然和徐墨楷
则在后头递饮料。
高中的日子还是很忙,喊了那么多年的减负减负永远是是光打雷不下雨。以“学业抓得紧”而出名的市一中规定的周末休息时
间只有周六下午半天而已。
羽清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五点二十,还有十分钟校门口就又要涌出一大波“学生丧尸”了。
五点二十七,提前下课的学生成群结队往学校外走,跑到校外买晚饭买小点心买奶茶。
许愿大巴很快就进了一堆人。
大多是小女生,男生不多,一张张嘴里说出不同的奶茶品种,简直能把人闹晕。也还好是羽清,帮了几次忙也就适应过来,没
出过岔子。
“老板要一杯热鸳鸯。”有个女生在边上开口。
“一杯热鸳鸯!”羽清头也不回向后头叫一声,手指在点单机上麻利按几下,抬头对点单的女生笑,“好的,五块哟!”
然而当他抬眼看清楚长发女生背后那人的时候,笑容不由凝固了几秒——
很久不见也以为再也不会碰见的林彦竟然又出现了。他做了新发型,身上的休闲西装很合身,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副上流社会的
精英模样。而很明显的,林彦的表情要比羽清不自然很多,他站在柜台前,目光里一闪而逝的错愕羽清没有放过。林彦的嘴巴
张了两下,撇清关系一样的辩解:“我过来看我表妹……你这里,生意不错。”
羽清的不自然只是那么一会儿,他看着林彦笑笑,也不说明目前的状况,倒是林彦身前的小女生有点惊讶叫起来,说:“呀,
哥,你们认识啊!”
徐墨楷和刘可然的动作很麻利,没多大功夫热饮就好了。羽清从身后窗口取过徐墨楷推出来的鸳鸯,递过去,脸上微笑不变,
说:“嗯,还可以。”
林彦没说什么,嘴边肌肉尴尬的动了下,匆匆扫一眼羽清,赶紧拉着表妹走了。
羽清看着他的背影,莫名的,有些感觉遗憾和无奈。
其实早在三个多星期前的一场酒会上两个人就见过一次,那天他看着林彦挽着明艳动人的张紫衣来到现场,因此思考自己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