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是站在少数人这边就行了。更何况,还有我。”
简济宁勉强自己笑了一下,虽然单竟深的保证对他其实起不了什么作用,但至少有这一句,他就不是孤军作战的。“竟
深,谢谢你。”他轻声说道。
简济宁的担忧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仅仅只过了两个星期,简济英就因为财务部着手削减他在几条公交线路上的运营开
支而找上了简济宁。
“大哥,你知道公司最近财政紧张。”简济宁坐在办公桌后,小心翼翼地看着简济英。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他也不
想动手削减简济英手上产业的运营开支,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这么做究竟会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
“我知,你跟爹地有大事要做嘛!”相比简济宁的胆怯,叠着腿大马金刀地坐在他对面的简济英似乎更像这间办公室的
主人。提到简济宁要跟简耀东做的“大事”,他忍不住在嘴角挂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但是,陆上运输毕竟是简氏的
根本,我们简家就是靠这起家的。济宁,孰轻孰重你总该明白吧?”
“所以,这次削减的只是两条不太重要的线路。”简济宁试图解释,因为政府新建了一条新的地铁线路,影响到简氏这
两条公交线路的运营状况,所以简济宁才会决定削减费用,把多余的车辆调拨到其他线路中去。
简济英沉下脸,重重地把杯子搁到桌面上。隔了一会,他才冷冷地问:“什么时候开始那两条线路的运营情况必须向你
汇报了?”
“大哥……”简济宁轻轻地喊了一句,又是惶恐又是委屈,脸色相当难看。“这只是暂时的。”
“暂时?”简济英的脸色稍稍有些缓和,低声道,“既然是暂时的,大哥也不跟你为难。你告诉我,需要多久?一个星
期?两个星期?只要能在一个月之内解决,大哥绝无二话。”
简济宁闭上嘴不出声,简济英根本就是在无理取闹。
简济英可不管简济宁不吭声是因为不想说还是举白旗,他只是自顾自地把炮弹丢过去。“济宁,在简氏,人人都削尖了
脑袋想冒出来。你这么做,大哥也很理解。但是,”他轻蔑地横了他一眼,重重地转折,“想踩在我头上往上爬,你似
乎打错主意了吧?”
“我没有……”他只是想给自己赢一条退路。简济宁的眼里闪过一丝黯淡的光芒,低声的喃喃,“大哥,我没有。”
简济英不耐烦地皱起眉头,他不懂简济宁究竟有什么理由这么坚持?简济宁一直都知道他的底限在哪,也很聪明地从来
不敢过界。换作平时,但凡他有一丝怀疑简济宁有坐大的野心,他就该屈服了。这一次难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还是
输赢只在此一举,所以死活也不愿松口?……万一他对股市的预测是真的,爹地该对他刮目相看了吧?正想地心慌意乱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简济英想也不想地吼道,“没看到我在跟简先生谈话么?”
“简先生……”来人并没有像以前那样被吓走,而是叫着简济宁很快推门走了进来。来人是单竟深。听到简济英的吼声
,他转头一脸无辜地望着他,仿佛刚刚才发现他,“咦?济英,你也在啊?”
简济英见是单竟深,脸色渐渐恢复正常,与他寒暄道:“嗯,我跟济宁有事要谈。怎么,你工作忙吗?”
“还行。”单竟深笑着摆摆手,一副事情太小在简济英这个大老板面前完全不值一提的模样,“不就是在忙你爹地摊派
下来的事么。”说着,他从怀里抽出一份文件递给简济宁,“对了,Amy要我带进来的。你爹地说削减荃湾两条公交线
路一半运营开始力度太小,让你再考虑一下,重新给他一份计划。”
简济宁有些呆滞地望住单竟深,脸孔一下子涨地通红,呼吸都急促起来。隔了半天,他才回神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那份
文件,把它紧紧捉在手里仿佛是捉住了救命的稻草。这是第一次,爹地在他跟大哥之间起冲突的时候如此旗帜鲜明地站
在他这边。
坐在简济宁对面的简济英同样变了脸色,但仍是不失风度地款款站起身,伸手拂去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轻描淡写地道
:“既然济宁你有事要忙,我们的事就晚些时候再谈。”
目送着简济英出门,单竟深地嘴角慢慢勾起一丝冷冽的笑意,“果然抬大老板出来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什么?”由于单竟深是背对着他的,简济宁根本看不清他的脸色,却仍是很快发现了这当中问题,“刚刚你说爹地说
的话……”
“后面半句是真的。”单竟深笑眯眯地转过头,有些赧然又有些洋洋自得地道,“前面半句是我加上去的。”
“原来是这样啊……”简济宁低声应了一句,脱力地松开那份文件不再应声。
单竟深不知所措地望住简济宁,他不明白气氛为什么一下子就变了。摆脱了简济英的刁难,明明应该高兴的,可简济宁
却显得那么地失望,完全掩饰不住。他静默了一会,干脆拉过椅子在简济宁的身边坐下,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陪着他
。
“我还以为……他至少会帮我一次的。”隔了一会,简济宁轻轻地开口。
单竟深知道他在说简耀东,于是劝道:“他那么信任你,而且,他未必知道你大哥他……”
简济宁只是微微摇头,看他的表情像是陷入了某种沉思。“爹地根本就不喜欢我,他不会帮我的。妈咪当初离开的时候
也不愿意带我走,爹地又是这样……”他抿了抿唇,抬起头,满脸惶恐地看着单竟深,小心翼翼地确认,“竟深,我就
真的这么讨人嫌么?”
他凝视着简济宁,忽然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这样一种错觉:面前的这个男人,根本不是已经成年的有足够的冷静和头脑
的简济宁,而是那个幼小的可以为了看蛋糕店师傅做蛋糕而被罚抄《朱子家训》因为一时冲动偷钱买蛋糕而被狠狠惩罚
到对所有椰子味食物产生阴影的几尺孩童。想到这,单竟深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他想终于明白简济宁为什么永远在恐
惧了。他的内心世界里,原来还有那么一部分一直没有长大,仍是如孩童般赤裸纯粹的状态。而把一个孩子放在一群大
人中,四周都比他强壮有力那么多的“巨人”,他怎么能不害怕不惶惑不恐惧?
022.在重压下见证历史2
简济宁跟简济英之间的冲突很快就传到了简耀东的耳里。简耀东听自己的得力助手Philip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一一相告
,呆了半天才失望地摇头。“济宁的个性还是那么懦弱。”
Philip也没什么话好说,这位简家二少爷专业能力很强,但性格真的很软弱,根本不像姓简的。他是羊,是注定被狼群
活活吞掉的羊。
“如果不是单竟深帮了他一把,恐怕已经屈服了吧……”简耀东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不悦地皱起眉锋,“这孩子的个
性怎么一点都不像我呢?”
Philip没有回答,他知道简耀东其实不需要他的回答。
果然,只隔了一会,简耀东就仿佛是下定了决心,“看来济宁只适合做个辅助者了,他天性中就没有那种霸气,不可能
担当更重大的责任。”
听到简耀东最终把简济宁剔除出简氏继承人的候选名单,Philip却仍是一贯地不动声色。继承简氏,简济宁从来不是适
合的人选,这一点,全世界都比简耀东更早看清楚。简耀东只是被简济宁父亲的这重身份给迷惑了而已。现在能看清楚
这一点,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想到这,Philip抬手给简耀东续了一杯茶,宽慰他:“济宁眼光独到性子又温顺,他会是
最好的辅助者,跟济英一起把简氏推到一个新的高度。”
简耀东苦笑着饮了一口茶,一直都非常喜欢的普洱这次却有点涩。“济英太狠,他不会是个好老板;济霆又太随性,实
在不能让人放心。济宁……济宁一直都很好,目光敏锐又沉得住气,只是怎么会这么怕事呢?”简耀东难以置信地摇头
,望着Philip 道,“我跟他妈咪都不是这样个性的人……Philip,我简耀东居然有个胆子小地像猫一样的儿子……”
简耀东很清楚,简济宁的天份是三个儿子中最高的,只是他那不可逆转的性格缺陷严重阻碍了他能力的成长,已经不可
能成为令简耀东满意且符合简氏需要的leader。世间不如意之事十常八九。
“有济宁在济英身边帮手,济英会是个好老板的。”Philip从来都是支持简济英的,也从来不在简耀东面前掩饰他的支
持。“他们俩一个锋利一个宽和,又是一个妈带大的两兄弟感情深厚,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简耀东也一样没有选择,无奈地把面前的茶杯推远,“只能如此了。”站起身背着手在办公室里转了两圈,终于决然道
,“只要这次能证明济宁的眼光是对的,就把他调出财务部,他有必要去学一些更重要的东西。”学习如何更好地当好
一名辅助者。
简济宁并不知晓简耀东的打算,仅仅是面对那些随时都在怀疑他的决策的董事们就足够耗尽他全部的精力。虽然,这两
个月内单竟深的确做到了他曾经承诺过的诺言,站在他的身边支持他。但当美国方面的利好的消息越来越动市场形式也
越来越好时,单竟深也渐渐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看着简济宁失礼地把那些因为道琼斯指数再度上扬而紧张地惊慌失措的董事和七部员工一并关在门外,单竟深忍不住担
忧地摇摇头,仍是照老规矩下楼帮简济宁买了宵夜带给他。“你总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也不是办法的。”
简济宁接过了宵夜却不忙着吃,只是睁大了眼睛如临大敌地看着门外来来往往的行人,惟恐他们会来敲他办公室的门。
好像他们根本就不是一群来反驳他所有决策的人类却是一群饿急了的野兽,随时准备冲过来将他撕碎。“我说服不了他
们,我……我不行的。”他只是摇头。
单竟深见他的捉着汤匙的手指都在不停发抖,冷汗顺着光洁的额头一滴滴地滑落,仿佛随时都会被那巨大的恐惧压垮就
觉得可怜。这几天简济宁真的是太累了,不但要筹集资金投入股市、要安排七部的员工进行所有买卖交易、要说服所有
有怀疑的员工或董事继续支持他、要应对简济英简济霆刻意的刁难,原本在财务部的工作也同样不能放手。而简耀东,
正如简济宁之前所说的,他真的一点都不插手。他只管决策,至于如何实行如何解决麻烦,都是简济宁的工作范围,他
从来不过问。“如果说服不了,就别理他们。他们要是跟你罗嗦,你就带他们去见你爹地,让他们自己跟你爹地谈!”
单竟深狠狠地道,谁都知道决策权在简耀东手上,简济宁虽然有建议但最终也仍不过是听命办事而已。有怀疑不去找简
耀东,却来对简济宁拍桌子,真是典型的欺软怕硬。
“我不行,我不行的……”简济宁又是连连摇头,俊美无比的容颜几乎被恐惧所扭曲。所有会杀上门来置疑他的人都是
他的长辈,平时在公司以外的地方见面他都得恭恭敬敬地叫一声Uncle、Aunt,怎么可能把他们带到爹地的办公室里去
向爹地告状?至于大哥和济霆,那就更加不可能了。如果他敢这么做,已经因为这件事很愤怒的大妈和小妈会亲手杀了
他的。
单竟深见简济宁这种食不知味的样子就叹气,伸手把他从椅子里拉起来,“跟我走,我带你出去吃点东西。”
“不,不用。”简济宁简直害怕走出这间办公室,出去了就仿佛是一脚踏进斗兽场。在简氏想要做出点成绩来都得过五
关斩六将,只是他真的很缺乏这样的豪勇。
“还要看着股市?”单竟深转过头,以一种不容置疑地口吻说道,“你不是说美国股市还有一个月才会垮吗?那现在还
看什么?跟我走!”说着,他用力一拽简济宁纤细的手腕,很快把跌跌撞撞的他拖出了公司。
果然,坐在餐厅里,没有了怀疑的眼神在身边环伺,简济宁的脸色好看了很多。单竟深微笑着翻开餐单开解他,“放松
点,这家餐厅的牛排不错的。想吃点什么?”
简济宁茫然地摇摇头,他根本就没胃口。
单竟深却不管这些,他只坚持一点:既然到时间吃东西了,简济宁就“应该”吃点什么。于是,他招手叫来侍应,说道
:“给我和这位先生一人一份例餐,这位先生还需要多加一份浓汤。”他把手上的餐单和简济宁手上的那份一并交给侍
应,接着对简济宁说道,“一会要是还吃不下,至少把汤喝了,知道吗?”
简济宁乖巧地点头却仍只是拿着叉子把盘子里的食物拨来拨去,不愿送进嘴里。
“其实……”几分钟后,单竟深忽然犹疑着开口,“我们都知道美国的股市会垮,但你怎么会这么确定一定是在下个月
呢?”
“数据不会骗人的。”简济宁低着头闷闷不乐地答了一句,这句话他已经对公司里的董事们说过无数遍,但真正信任他
的……一个都没有。他们情愿相信被人为夸大的利好和市场上虚假的泡沫却不愿相信永远不会作假的数据。
“这么肯定?”单竟深忽然高声笑了起来,“也许数据本身就是错的呢?”
简济宁猛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单竟深,有些失落地问道:“竟深,你也在怀疑我是不是?已经三个月了,美国
股市一点动静都没有,你也开始动摇了,是不是?”
被说中心事的单竟深窘迫地转过眼去,等了一会才又递给简济宁一个熟悉的笑靥,“我当然会相信你。”
简济宁起初不答话,只是用力戳着盘子里的牛排,看着两分熟的牛排里流出来的血丝逐渐涂满整个餐盘。他咬了咬唇,
忍着气有些不快地解释:“学长给我的数据不会错,我的判断也一定不会有错。”
“学长?”单竟深纳闷地反问了一句,却完全忽略了简济宁语气中的果敢狠决,他从未见识过的果敢狠决。
简济宁抬起头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单竟深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如果说在商界还有什么人是值得我绝对信任的,那么
就只有一个。我在英国念书时的学长、前恒嘉地产主席,贺承希!”说到这,却忽然想起了贺承希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如果别人都在反对你,Vincent,那么你唯一能做的,不是屈服,而是更加坚持。豁然开朗。
单竟深见简济宁说完这句就忽然胃口大开地狼吞虎咽,不禁失笑。“怎么一提到他就胃口那么好么?”
“不!”简济宁吞下一小块带着血的牛肉,认真地答道:“商场如战场,能够死在战场上是一种荣耀。但如果还没到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