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物语（四）——夜之蔓

不过，易天昕的手伤有了希望他也不急于得到凌宸的答案，他始终相信总有一天，他和凌宸还是会回到以前一样。

握着凌爷爷历经沧桑的手，他沧老的手略带冰凉，但脸上的表情却很祥和，一点看不出他一直在忍受病痛的折磨，就跟睡着了没什么两样。

“凌爷爷……”易天昕轻声的唤着凌爷爷的名字。“凌爷爷，我是天昕，我来看你了。”

“医生说爷爷仍在昏迷，等他醒来后才能确定是否手术。可是爷爷他都昏迷好几天……我……”凌宸颤抖着声音说着，他在害怕，害怕其中万一。

看到凌宸脸上的担忧，易天昕安慰。“凌爷爷不会有事的！”紧握着凌爷爷的手，易天昕半蹲在床前。“凌爷爷……你放心我会拿出勇气的，所以你也要加油，不要让凌宸担心知道吗？等你醒了以后，我们一起去做好多好多没有做过的事。你听到了吗？”

凌爷爷的手指微微的动了动。

“动了……！凌宸，凌爷爷的手动了！”易天昕惊喜的看着凌宸。“你看……”

“我去叫医生！”

经医生检查凌爷爷已经恢复了知觉，现在半昏迷状态，身体其它都很好，病情算是基本稳定。但最终的结果还是要等凌爷爷彻底醒来后才能知道。至少，现在肯定的是凌爷爷度过了危险期，易天昕和凌宸悬着心终于落下。

医生走后，凌宸把易天昕送到门口。

“凌宸，放心吧，凌爷爷已经没事了。”易天昕看着凌宸的脸，心里还有许多的话要说，可是在这一刻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凌爷爷好转了，他的心也放下了。

可是，他和凌宸之间呢？

明天他就要跟爸爸妈妈坐飞机到美国了，易天昕不知道去了美国以后自己的伤情会不会你爸爸朋友说的那样顺利。

但有希望就是最好的。

凌宸紧绷的神经也松了，看到易天昕他的心里有太多的不舍。可如今的他真的没有那个勇气和胆量，曾经的气魄早就被磨得没有了棱角。但，并不代表说他已经完全放下。

“凌宸……，我们……还是朋友吗？”易天昕紧抓着门沿，他鼓足勇气却没有回头看凌宸的表情。

朋友？在凌宸的心里从来都不曾把易天昕当成朋友，过去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既不是朋友，那他和易天昕之间又是什么呢？今天过后，他们就是两个不相干的陌生人？凌宸是绝对办不到的。

“不是！”凌宸很肯定的回答。

原来，你连朋友也不愿意跟我作啊。易天昕心里悲哀的笑着。

“嗯……我明白了。”易天昕背对着凌宸点点头。他依然很厚脸皮啊，把别人伤得这么深到最后还要求凌宸跟他作朋友，这无疑是在凌宸的伤口上撒盐。

可是……就算是再痛再难过，易天昕都决定了，不管凌宸的答案是什么。这辈子他认定的人就只有凌宸了。所以……他会不惜一切把幸福握在手中。

易天昕转过头，用最灿烂最纯真的笑容对凌宸说。“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所以今天能允许我叫你‘宸’吗？”

幽蓝的眼眸里满是痛惜，凌宸的目光渐渐放柔，他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

“宸，以前无论我做了什么，都请你原谅我。原谅我的任性，原谅我的愚蠢，原谅我的自以为是，原谅我给我你添了那么多的麻烦，原谅我的所做的种种错事和对你造成的伤害。但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跟你相遇，跟你在一起。可能有的时候会迷茫，有的时候会犯糊涂，但是……跟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是我最开心，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光，也是我这辈子的幸运。”易天昕淡淡的笑着，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的脸上有着和以往不同的成熟。“走之前我就不想说再见了，总感觉像再也不会见面一样。”

“不管以后我们会怎样，宸，谢谢你。谢谢你给过我那么的快乐，以后……”以后我还是要赖着你不放手，顿了顿，易天昕微笑着最终还是没有把最重要的话说出来。

目送着易天昕离开的背影，凌宸的心里空荡荡的像丢失了什么东西一样。他抻手想抓住那一点温暖，可手中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留下。

这一次，他真的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第二天一大早尚一轩就火急火燎的冲进病房，对着凌宸就大喊大叫。“凌宸，你怎么还在这里？快点跟我走，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被尚一轩弄得莫明其妙的凌宸甩开尚一轩的爪子。

“什么……！你不会告诉我你不知道今天天昕会和易爸爸、易妈妈搭早班飞机去美国吧。你们昨天不是把什么话都说清楚了么？”凌宸的疑问让尚一轩很纳闷，这两个人怎么搞的，昨天应该是和好了吧。可为什么凌宸会不知道易天昕今天要走呢？

去美国？凌宸的脑海里这几个字重重的咂在心上，易天昕没有告诉他要去美国的事。会不告诉他也是理所当然的吧，他都这么明白的把易天昕甩了，那他也没有必要告诉自己要去美国的事。因为说与不说都不会有所改变。

心里明白是一回事，从尚一轩口中听说又是一回事。

到后来凌宸一直都没有真正的了解过易天昕。

“喂！你怎么不说话？”从凌宸惊讶的表情上尚一轩是看得出来易天昕应该没有告诉凌宸他要去美国的事，可凌宸听到后的反应又着实让尚一轩摸不清楚。“你和天昕怎么回事？昨天……？”

“他要去那里都是他的自由，我没有权利干涉！”凌宸冷淡的说。

“凌宸——！你脑袋坏掉了吗？天昕为什么会去跟你分手，还不是因为他担心自己的手伤会毁了你的前程，你到好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尚一轩的生气的说道。“虽然天昕的手不能弹钢琴了，但你也没必要还怪罪他吧，再说了天昕也不想这样啊。是，他是曾经迷茫过，可他那也是为了你，而你居然说出这种话，你这样对得起他为你的付出吗？”

“你说什么？天昕不能弹钢琴了？”抓住尚一轩，凌宸焦急的问。“为什么他都没有跟我说。”

这事除了凌宸，大家都知道了。

“你不知道……？可是……昨天你们不是……”原来如此，难怪易天昕回去后表情怪怪的，什么也不提。原来，他什么都没有跟凌宸说。

昨天凌宸都已经说得那么决绝了，现在知道这个消息对他来说真的很难决择。

“宸……宸宸……”沉睡的凌爷爷突然睁看眼看着自己憔悴不堪的孙子，目光里全是痛惜柔和。

“爷爷……！你醒了……”凌宸跑到床前握着凌爷爷的手，开心的又哭又笑。“太好了，你终于醒过来了。”

凌爷爷抬起手温柔的抚着凌宸的头发，慈祥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孩子，去……去吧！不……不要让自己后悔。”

“爷爷……！你……”

“爷爷虽然昏迷，但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嘴上说不在乎，可爷爷知道你的心里却很在意。宸宸……，从小到大爷爷没有为你做过什么事，爷爷不希望你跟我一样后悔，去吧，去把天昕找回来……”

“嗯……”凌宸握头凌爷爷的头重重的点头，看着爷爷慈祥的目光第一次他感觉到家人带给他的力量。

“几点的飞机？”

“10点。”

转身凌宸飞一般的奔出了医院。他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凌宸很后悔昨天在易天昕的那一番话下没听出他是多么的不舍与难过。自己却因为怕再受到伤害就甩开了易天昕的手，他才是天底下最大的笨蛋，没在易天昕彷徨不安的时候给力量，反而在他最无、助的时候狠狠的给了一巴掌，这无疑让他脆弱的心增加了一道伤痕。

其实，凌宸在看到易天昕的那一刻他就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心，无论易天昕做过什么伤害他的事，凌宸都不曾恨过易天昕，因为他知道恨一个人有多深，爱一个就有多深。

爱和恨都要付出相同的感情。

凌宸之所以会放手，是因为现在的他很困惑，很彷徨。他怕自己再也不能付出以前的心力，他怕自己再也没有勇气去得到那份感情。

“师傅麻烦你再快一点，我赶时间。”凌宸焦急的看着出租车上的时间，催促着司机大哥开快点。

“小伙子，这已经是最快的了，前面堵车堵得厉害，我也没办法。”司机大哥无奈的回答。

距离飞机起飞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从这里到机场还有一段距离，照这样堵下去，凌宸根本没办法如时的赶到。想了想，凌宸放弃了坐车，给了司机钱就一路向机场狂奔。

凌宸拼尽全力跑到机场已经大汗淋漓，他四下的在机场张望，机场来来往往的人群根本找不到方向。好不容易找到前台，根据工作人员的指示找到了候机室。

在人群中穿梭的凌宸寻找着熟悉的身影，他和易天昕真的不会再见面了吗？不……凌宸不要这样的结束。他有好多事没有和易天昕完成，他们说好的约定，他们共同的理想，都没有办到怎么可以就这样分开呢？

他们之间不应该这样结束……

“天、昕、……！”凌宸不甘心的对着空旷的机场大喊易天昕的名字。

声音在整个机场扩散开来……

“昕昕，怎么了？”交换完登机手续的易妈妈看易天昕没什么精神，很是担心，究竟昨天他和凌宸有没有和好，她一直没问出口。

“没、没什么，可能是我听错了。”那声音应该不会是凌宸的，凌宸这时候应该在医院里陪凌爷爷，怎么会出现在机场，易天昕甩甩头，自嘲的笑笑。

“不用担心，我朋友在美国可是数一数二的骨科专家，他跟我打过保票，你的手完全没问题。你就放心吧，等手好了以后，跟以前一样，不，应该说比以前更好。”易爸爸以为易天昕是担心手伤才会紧张，于是就安慰着易天昕。

易天昕点点头，并没有用心听进去。他此刻的心思都还停留在昨天，虽然知道凌宸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但易天昕内心却期待着……，他时不时的回头看向人群。而后，又笑自己，自己连今天要走的事都没有告诉凌宸，他又怎么可能出现在机场呢。

易爸爸右看看，左看看也没见那帮小鬼，平时总喜欢凑到一块，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却不出现，现在弄得他们家昕昕可怜的连一个送行的人都没有。“唉，我说昕昕，你那帮朋友怎么回事啊，今天你去美国怎么没一个人来送行。就连一轩也没有来，搞什么？对了，凌宸那浑小子呢……，他可是你男朋友怎么也不来，看来他还真有待考察……”

一旁的一易妈妈一个劲的跟易爸爸使眼色，可这个大马哈只顾自己说话，那注意到易妈妈的眼神。

真是那壶开提那壶，易妈妈对易爸爸猛翻了几个白眼，拉着易天昕离开了喋喋不休的易爸爸身边。“昕昕，时间快到了，我们先进去吧。”

拖着行李，易妈妈丢下易爸爸和易天昕进海关。

易天昕一步一回头的看着熙来攘往的人群，寻找着熟悉的身影。然后又摇头笑笑，凌宸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自己什么都没有跟他说。

“昕昕……？”

快步跟上易妈妈的昕昕放弃了再次回头，他想等他的手伤好了以后再回来找凌宸也不晚，那时的他们都变得一样了吧。

“要不要再等等。”易妈妈知道易天昕看人群的原因。

“不用了，他不会来了。”

正当易天昕他们差一步进海关的时候，一个声音回荡在整个机场。

“天、昕……”及时赶到的凌宸上气不接下气的出现在海关前，大声叫着易天昕的名字。

“宸？”易天昕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个有些狼狈，焦急的人真的是凌宸吗？他怎么会出现在机场呢？

三步当作两步走到易天昕面前，凌宸在看到易天昕的那一瞬间明白自己还是无法放开眼前少年的手。他不敢想像自己失去易天昕以后会变成什么样，曾经那些美好的记忆也会跟着他消失吗？不会，只会越来越深刻，越来越让他留念。

每当弹起钢琴的时候凌宸的脑海里都会出现儿时那个围着他，笑着说要跟他一起弹钢琴的小孩，纯真的笑容，坚定的目光是凌宸能坚持到现在的原因。当再次与记忆中的那个小孩相遇时，凌宸又再一次肯定他将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份。

没有了这一部份的凌宸又怎会是完整的呢？

“你怎么会来？”易天昕诧异的看着出现在他面前的俊美少年。

额角全是细密的汗珠顺着凌宸棱角分明的脸轮淌下，温热的气息让易天昕的心鼓动着。凌宸是他而跑着来的吗？不知道为什么易天昕此刻很想冲上前紧紧的抱住凌宸，告诉他一点也舍不得离开。

事实上他的身体快一步行动的跑到了凌宸的面前，易天昕想自己现在的脸上的表情很难看吧。两种不同的情感交织在一起，一边笑，一边又忍不住流泪。

“你打算什么也不跟我说就离开吗？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手伤严重的事，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要去美国，我以为我很了解你，可是我发现我始终都赢不了你。天昕……我……”

“不，这都是我的任性，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赢你，我只是希望你能过得好，可我却没有站在你的角度想。宸，你会原谅我的对不对。”泪眼涟涟的易天昕看着凌宸，他希望在走之前能亲口听到凌宸的原谅。

抚上易天昕的脸颊，凌宸温柔的擦掉易天昕眼角的泪珠。“你跟小时候一样还是个爱哭鬼，不应该说我原谅你，应该是你原谅我，原谅我明知你害怕还……”

易天昕猛要摇头。“不……，你能来送我，我真的很高兴。”

他是想让易天昕幸福，而不是让他流泪。

凌宸拉起易天昕的手，带笑把MP3放到易天昕的手中。“这是我答应你的，当它完成的时候你是第一个听众。可当我完成的那一天时，而你却离开了我的身边，我一直将它带在身上想着有机会一定要交到你手上。希望现在还来得及。”

“本来我是想等曲子完成的时候，再由你填词，可没想到……，这首曲子它是属于你的，所以……我希望你将它变得完整。”

握着手中的MP3，易天昕莹亮的眸子里蒙上淡淡的水雾。没想到凌宸到现在都一直记得。易天昕开心的点头。“嗯，我会好好听的。”

“它是我们共同的曲子……”

“昕昕，进去了，来不及了。”易天昕还想跟凌宸说些什么，易妈妈又叫起了凌宸的名字。

“宸，我……”

“我知道，我都明白。天昕，去吧……”

到这最后，凌宸还是没有勇气叫易天昕为自己留下来，当初易天昕为了他的前程而跟自己分手，而现在，他又凭什么让易天昕为了自己自私的理由留下他呢？让他留在自己的身边伤心难过吗？那并不是凌宸所期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