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大略拉开抽屉,略一翻检,抽出一张纸,递给安东。
205.现在找到安乐才是最重要的事
安大略拉开抽屉,略一翻检,抽出一张纸,递给安东。
安东一看,脸色就变了。
“因病人罹患严重精神疾病,且病因不明,家属许可精神科医师赵华对其进行电痉挛疗法(ECT)……”
“精神科医师赵华承诺按照程序,对病患进行足够的心理诱导,非必要情况下,不使用电痉挛疗法……”
“该项疗程中所使用的肌肉松弛剂、抗抑郁药物费用由家属负担……”
“治疗中,医师应当尽其所能,防止患者因刺激而伤害自己的行为;治疗的副作用,如电击对脑部神经产生影响致使患者记忆丧失或记忆紊乱,家属承诺不追究。”
“亲属关系:母。签字:许蓉蓉。”
治疗协议被安东捏成一团。
“严重精神疾病?”安东怒极反笑,他拎起瑟瑟发抖的赵医生,把他扔在实验台上,对安大略说,“给他来个全套,我很想看看效果如何。”
赵医生脸色煞白:“你、你们不能这么干!这是非法的!”
赵医生挣扎着想爬起来,安东一手按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回台上,用实验台上的皮扣扣住他的四肢。
赵医生开始大叫救命,安东拿起橡胶手套塞住他的嘴,然后命令安大略打开电源开关。
赵医生立刻弹了起来,四肢抽搐,惨叫不休。
“停!”安东突然说。
赵医生又跌回实验台上,胸口剧烈起伏,下身湿了一片。
安东攥紧拳头,狠狠砸在实验台上。尽管很想看着赵医生被他自己的仪器“治疗”,但是,一想到安乐也受过这样的折磨,他就看不下去了。
恰在此时,许蓉蓉出现在门口。
她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目光在房间中搜索安乐的踪迹。
她看到安东正站在实验台边,那个赵医生口吐白沫,神志不清地躺在台子上——这是在干什么?她心中很快闪过一个想法,把她吓了一跳——这就是电击“治疗”?
安东抬眼望向许蓉蓉,眼中淡漠无情,他对这个女人真的没什么好说了,如果她不是安乐的母亲,他肯定会让她也尝尝被“治疗”的感觉。
安东吩咐安大略:“不要停,一直开着,让许小姐好好看看。”
安东离开诊疗室,尽管关上了门,诊疗室里的惨叫声还是能听到,走廊里很安静,这栋大楼大部分时间都空着。
在走廊的尽头,许蓉蓉追上了安东。
房间里的惨象,她实在看不下去了。
“乐乐……乐乐在哪里?是不是你救走他了?”许蓉蓉红了眼睛,激动地问。
安东不耐烦地甩开她:“关你什么事。”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许蓉蓉痛苦地摇着头。
“是吗?”安东把手中揉成一团的治疗协议抖开,放在许蓉蓉眼前,“这个签名是你签的吧?”
“我不知道……我真的……我真的没想到……”如果不是当时吕卫国信誓旦旦地担保,一定能把安乐治好,许蓉蓉也不会鬼迷心窍,答应签什么协议,真正看到“治疗”是那样的……一时间心痛、懊悔,各种强烈的自责涌上心头,许蓉蓉不知所措。
然而安东并没有就此罢休,他知道这是最好的时机,他凝视着许蓉蓉:“从今天开始,你没资格做他的母亲,没资格管他的事,再有下次,就算他伤心,我也要你付出代价。”
许蓉蓉一愣:“你、你说什么?”
“走开。”
许蓉蓉摇着头,想说什么,却又咬住嘴唇。
“走开。”
安东推开许蓉蓉,向前走去。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只是想让安乐恢复正常,她的动机没有错啊!
为什么、为什么安东说出那话的时候,她却觉得无地自容,没有反驳的余地……
“等等!”许蓉蓉啊许蓉蓉,这是一场长期战斗,你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稳住自己!现在找到安乐才是最紧要的事。
计议已定,许蓉蓉快步追了上去。
206.树上
安德烈找到安乐的时候,吕清河正一身狼狈,脱了鞋子往一棵参天大树上爬。
安德烈轻而易举把吕清河揪了下来,凑到眼前一看……这不就是那个那个谁吗?安德烈脑子里快速搜索了一番,BINGO!是安乐的哥哥之一啊!
吕清河一见安德烈,脸上的表情就复杂了,说不清是恐惧?是厌恶?还是什么。
“安乐在上面?”安德烈问。
两人同时仰望,不得不说,安乐真会选树爬,密林之中,树枝密密麻麻交织在一起,这棵古松又要比旁边的树高出一截,粗大的褐色树干隐没入层层叠叠的藤条枝叶之间,还好这个季节,山里大部分树木都落叶了,要不然还真找不到安乐的踪迹。
安乐穿着的那件白色住院服脏得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他就像一只灰色的小动物,抱住高高的树干,时不时往上挪一点。如果不注意,真发现不了树他是个大活人。
安德烈并不知道电击治疗的事,他压根没去找那枚“脱离”状态的戒指,对赵医生也不感兴趣。
安德烈留了一手,他没有告诉安东,继承人戒指锁定安乐的那刻,已经把记号刻在安乐手指的皮肤里了,只要他的手指没断,那就能轻而易举找到他的人。
所以,安德烈根本没料到安乐会是这种情况。
“他为什么要爬上去?”安德烈一边问吕清河,一边卷起袖子,脱掉鞋子,准备上去把安乐弄下来。
“他……现在有点不正常……”吕清河闷闷地说。
“不正常?”安德烈停住动作,保持预备往上爬的姿势,回头问吕清河,“什么意思?”
“等等,你到底是谁,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吕清河警惕地看着安德烈,同时摸手机。
“我是他哥哥。”安德烈皱眉,“你……连我这么帅而有个性的脸都记不住?”
吕清河露出吃苍蝇一般的表情:“你果然就是那个变态!”
说完,他扑上来把安德烈往下拽:“走开,不许你上去!”
“你自己又爬不上去,还不让我上!”安德烈使劲踹吕清河。
这俩人在树下蹦蹦跳跳,争闹不休之际,安乐坐在树杈上,手脚并用,抱住树干,决定在此安顿下来。
……
另一边,安东接到Z的汇报,Z跟踪安德烈找到了“疑似”安乐的踪迹,目前安德烈正和安乐的家庭教师吕清河在一棵大树下扑腾,Z请示是否出动。
安东让他汇报精确坐标,看好那俩人,不要轻举妄动。
安东来到那棵树下,抬头看到安乐的时候,揪着的心又高高提起。他怎么会爬到那么高的地方?
当务之急,是先把安乐弄下来。
安东把外套扔给Z,让他看好安德烈,安德烈看到Z的那一刻,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个人什么时候追踪上他的,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吕清河则自动往后缩了缩,他不想和这些人打交道。而且,现在的安乐,最好还是由安东来安抚吧……吕清河心中升起一股萧瑟之感,到最后,最没用的就是他,放任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看着安乐变成这样,他还有什么资格谈爱呢?
吕清河的手却被许蓉蓉拉住了,她焦急地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207.树袋熊
吕清河斟酌了一下,说:“对不起,阿姨,昨天我没有告诉你们,就去……看安乐。”
吕清河是在晚上去的,对安乐来说,一天最幸福的时光就是晚上,因为他终于可以睡觉了,不用再接受电疗,也不用接受赵医生对他施加的精神折磨。
但是,那个晚上是个例外,急于求成的赵医生支走了守卫小韩,决定把“治疗”延伸到晚上。
所以,吕清河在门外听了整整一个小时的哭叫求饶。
赵医生离开以后,吕清河进入诊疗室,解开安乐身上的束缚,把不断哆嗦着的人抱进怀里,然后带着他逃出医院大楼,逃出部队的秘密基地,在山林里走了一晚上。
吕清河觉得,那是他最绝望的一个晚上,他爱的人认不出他,在他怀里发抖,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而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读了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身上了!他不知道自己一开始怎么想的,怎么就能成了帮凶?!
安乐卯足力气往树上爬的时候,吕清河就站在树下,脑子里一团浆糊,毫无办法,既怕他掉下来,又不敢上去。
他守着那棵树,看着安乐越爬越高,却不敢,始终不敢试一试追上去。
而他们之间的关系,岂不就是这样,他站在树下,束手无策地看着他越去越远……
说到底,不过是他,不敢迈出那一步罢了。
在许蓉蓉疑惑的目光中,吕清河叹了口气,说:“阿姨,我们,放过他吧。”
……
冬日午后,枝桠间漏下点点阳光,落在安乐疲惫的脸上,他默默抱着树干,把脸贴在粗糙的树皮上,下意识蹭蹭,想调整到一个最舒服的入睡姿势,但是,还是好冷啊!他没有其他树袋熊那样肥厚的脂肪和粗硬的皮毛,所以,只好用力蜷起自己——睡觉才是第一要务。
好困好困!
虽然他也想吃点树叶或者砾石什么的,肚子很饿,但是困得没有力气去找吃的,咂咂嘴,他可以去梦里找吃的,有大龙虾,有穿围裙的老男人……
“宝贝,别动,爸爸马上就过去。”
咦?是幻听么?
一双温暖的手抱住安乐的腰,把他抱进怀里。
安东低下头,亲吻着安乐的额头,熟悉的感觉让安乐从警惕状态中放松下来,他往安东怀里蹭了蹭。这个树林中的下午,很美好呢。
安东把安乐从树上背下来,还是费了一番力气的,但是他没有允许安乐的脚落地,就把他搂紧,把他按进自己怀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他的所有权。
安乐抓着安东的衣服,嗅着熟悉的味道,他有一些脸红,因为自己很脏,很多天没洗澡了,可是这个熟悉的人,却愿意抱着他,没有嫌弃他,他安心的同时,又有一点点不好意思。
其实,树袋熊是不需要洗澡的吧?
“还疼吗?”安东轻轻揉着安乐手腕上的勒痕,那里因为曾经剧烈挣扎而被磨破,留下一道紫色的深痕。
“……”安乐看着安东,点了点头。
“我们回去吧。”抱着安乐的手臂,更加用力。
208.离我儿子远一点
安乐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他开始发抖,摇头:“不回去,不回去……”
安东惊讶:“为什么不回去?”
“不要罚我,我错了,我错了……”安乐努力眨巴眼睛,想挤出几滴眼泪,但失败了,他祈求般的看着安东,“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惊讶转化为被狠狠捅了一刀一样的痛心:“你说什么?安乐,你怎么了?”
安乐低着头,眼睛紧紧闭起,睫毛颤抖:“我是女人……我是变态……我错了,你说什么都好……”
安东此刻已经出离了愤怒了,他那个骄傲的小东西,怎么会变成这样?不用说,肯定是那个混蛋赵医生干的!就算他是部队的人,也不能轻易放过!
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安乐带回去,带到不会让他这么害怕的地方。
“我们回家,家里只有我们两个,好不好?”安东的声音温柔沉稳,安乐贴在他颈下,小声:“嗯。”
安东抱着安乐,向林外走去,这时,许蓉蓉追了上来。
“等等,我……”
“我不想再说第三遍,”安东冷冷撂下一句,“离我儿子远一点。”
似乎觉察到他们的冲突,怀里的人颤抖了一下,安东吻了吻他,轻声安慰:“没事的,我们回去了,你是我的,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好……”安乐抱紧了安东的脖子,他发现这棵树不错,温暖,舒适,还会说话,是适合挂上面睡觉的好树。
安东不打算在山区里多留,召回安大略和Z,三人乘直升机直接回去。
回到S市,安东叫人收拾好大学城那边的公寓,他要从别墅搬出去,和安乐一起长期住在这个地方。
摩挲着安乐软软的头发,安东对Z说:“以后你负责保护安乐,不管什么人对他不利,一概就地解决,不用报告我。还有,我不允许安乐走出这个屋子。”
安东吩咐安大略:“你去给安乐办休学申请,去老太太那边解释一下,说我暂时不回别墅。”
“是。”安大略和Z领命退去。
这就是他的打算,他犹豫了很多次,因为他怕这么做安乐会不情愿,可是,现在真的没有犹豫的必要了,他必须把安乐禁锢在他身边。
安东眼中尽是决然。
……
温热的水浸润着他的身体,手指被人轻轻握住,抚弄着中指的第一指节,因为戒指被强行摘下,那里留下了一圈烙伤的痕迹,被碰到的时候,还是有点疼,不过还好,比起电流通过大脑的感觉,实在不足一提。
安乐缩了缩身子,脑袋从浴池边沿滑下,坠入水中,他根本懒得挣扎,水没过鼻子,没过头顶,窒息也没关系,只要让他睡一会儿……
但是下一刻,他就被人接住,温柔地抱进怀里。
感觉到背后的身体也赤裸着,并且相当具有危险性,安乐赶紧往前窜,尽量不要和那具身体贴在一起。
安东正在往安乐脑袋上打洗发液,不安生的小东西就开始挣扎,他轻而易举扣住安乐的腰:“别乱动。”
209.咬熊
稚弱的背紧紧贴着宽厚的胸膛,热气腾腾的水流浇下来,淋过细瘦的后颈,单薄的肩背,柔软的腰腹和揽在其间的坚实小臂——当然是属于安乐身后那个人的,头发上的泡沫被冲得到处都是,一股清新的香味飘散开来,水面上漂浮的气泡在金色的壁灯映照下五光十色。
这间公寓的装修并不豪华,墙上的长方形镜子,简单的洗手池和抽水马桶,看起来就像普通人家的卫生间一样,安东之所以喜欢这里,是因为这儿会让他回忆起原初的简单生活。
这里和安氏别墅代表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毫无疑问。
如果让他在两种生活中选择,他会选择这里,和安乐一起,下半辈子就像普通人家那样,简单充实,细水长流。
当安乐还在努力,想要追上他的脚步时,其实不知道,他已经累了,已经厌倦了这样的节奏。
“啊啾!”水呛到鼻子里,安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人也清醒过来,他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浴缸。
这个“普通人家”的卫生间里,只有浴缸不太符合消费水平。
安东给安乐洗完头发,开始往他脖子上打浴液,粗糙的手指沾上滑腻腻的液体,揉搓着安乐细嫩的皮肤,弄得他有些难受。大手一路向下,搓到腰间的时候,安乐终于忍不住,转过身,抓住了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