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这是防止你出现破伤风的药。”那欠揍的家伙在后边说道。
“破伤风?什麽东西?”
“那个……我不太清楚。”他还挠后脑勺?看着就想揍他,傻死了。我白了他一眼,他后退了一步,不说话了。
“破伤风是很严重的,会致死。”护士走过来。
“哦,那打吧。”这么小的针筒,不会疼吧?
“这个只是一个皮试,我先帮你试一下对药物是否过敏。”抓住我的胳膊,在小臂上,一扎!
“啊~~~~哇,疼疼疼……”疼死了~~
“你……没事吧?”
“你说呢?没看见老子都要疼死了吗?”你大爷的。
“那个……护士,没什么事吧?”
“嗯,皮试都会比较疼,过十五分钟,你来找我,看情况在决定能否用破伤风疫苗。”
“哦。”
护士这回是真走了。病房里就剩我和那家伙。
“先生,你要不要,叫家属来?我是说……你需要有人照顾。”他坐在对面床上看着我说。
“我没有家属。”疼得我流眼泪了都,但那绝不是哭了,只是太疼,不由自主的流眼泪而已。
“你哭啦?”
“你那只眼睛看见我哭了?我……我是……眼睛不舒服而已。”
“哦,那,没有家属,朋友什么的呢?总不能你自己照顾自己吧?”
是啊,没人照顾……诶?我自己照顾自己?那他干什么去啊,他把我撞了,他不照顾我谁照顾我啊?哼哼,想丢下我逃跑是怎么地啊,门儿都没有。
第三章:撞了人还不想管?
“那就你照顾我,反正是你撞了我。”
“我……可是,我还要去开出租啊,哪有时间照顾你啊……”他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
“那你打算把我一个人扔在医院里不管咯?我现在这样,起来都困难,怎么走路?怎么上厕所,怎么吃饭,怎么……”看他眉头越来越皱,我停嘴了,“那要不出钱找人照顾我吧,反正我不能自己在这里。”
“好啊!”
“反正钱你出。”
“……”刚展开的眉头,又皱回去了。
“对了,我的钱包和手机呢?”
“哦,在这里,”他从口袋里掏出我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上。
我伸手去拿,却不知道牵一发而动全身啊,一抬胳膊,腰跟着往上身,这一伸不要紧,感觉腰要被拉断了一样,这边这只手还连着输液管,不敢动。于是……
“啊~~~呜呜~呜呜~~”,手缩回来,一动不敢动的侧着身,面对着那家伙,眼泪直接就下来了,我知道我又丢人了。
“你……你别乱动了,我帮你拿。”他把手机和钱包递到我手上,很担心的样子看着我。
哼,心里不一定怎么笑话我呢,你以为我愿意哭吗,实在是,我从小到大,没受过这个。
刚要接过来,门开了。
“你是段彭吗?”两个警察走了进来。
“我是啊。”
那家伙赶紧过去迎接,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烟递上。
俩警察挥了挥手没接烟,看了看他问:“你是那出租车司机?”
“是,我是。”他尴尬的收回手。
“你叫刘军是吧?”
“是,刘军。”
“别站着,坐吧。”警察就是警察,到一个地,就能反客为主,俩人大大咧咧做到对面床上,示意那家伙做到凳子上。对了,他叫刘军啊,真土的名字。没有段彭好听。
“哦,谢谢。”
嘿,你还真窝囊,警察有那么可怕吗,你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我看着就窝火。
“你们俩还真是有缘啊,一个超速,一个闯红灯,正好碰上。”
“啊?我超速?交警同志,我一个电动自行车超什么速?再说,就算超速,又能有多快啊?”
“又没说你超速,你闯红灯了。”一个交警别着眉看我。
“不可能,我每天那个时间路过那里,都是一路畅行,从来都是绿灯,是他闯红灯,对,还超速行驶,把我撞了。”我一定要把自己挑出来,这事,要是我有责任的话,那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毁容费,营养费,不都得我自己出啊。
“交警还骗你不成,你可以跟我回去看视pin记录,清清楚楚,你的方向是红灯,你头都没抬,犹豫都没犹豫得就骑过去了。”
“我……”不是吧?我闯红灯?我明明每天都是到那里绿灯。
“没准你是巧合赶上每回都绿灯了,就算那样你也得抬头看看交通灯啊。”旁边的交警在纸上写着什么。
“那你呢,刘军,十字路口要减速,你干嘛偏偏超速?”
“我……我不是抢活想多挣点钱吗。”
“钱比命还重要!”那交警站起来大声说道,看来是让他听到他不喜欢听的话了。
“是。我知道。”
“行了,写笔录,一人一张纸,快点写,写详细点。”
一张交通事故记录薄的纸。
姓名,年龄,家庭住址,事件经过……
我都填完,一抬头,那家伙还在写,等了有一分钟,他好像感觉三双眼睛都在盯着他,有点不好意思是的,手还抖上了。
“别抖了,不着急,你慢慢写。”交警见他那样,有点心软。靠,我一个手输液,一个手写,还是侧着身写的,你咋不可怜可怜我呢。
“写完了……字不太好看。”他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我的那张,脸又红了。
呵呵,老子字写得好,天生的,羡慕吧。
“行了,刘军,你的车就在队里压着,什么时候你们解决了,你们俩签了协议,你就能把车提出来继续开,不过扣分了,以后小心啊,你们公司那边说你这车是包年的啊?”
“嗯,签一年的合同,扣分了啊,那……没罚款吧?”
“公司说你情况特殊,给你交了。”
“哦,嗯。”刘军低头,表情很不自然。“可是我那车,能不能先开着……”
“那就得跟他说了。”交警指了指我。“你们俩要是协商好了,就随时可以提车。你们的责任是双方的,所以没有什么谁对谁错,他又伤的不太严重,我看你们最好私下调解。”
“哦。”
刘军退了一步,看了我一眼,满脸的失望。
“那我的电动车呢?”
“烂了,买个新的吧。”
“什么!哎呦~~~”腰又抻了。
交警一走,刘军就拖过小板凳坐到我旁边。
“兄弟……”
“谁和你是兄弟啊。”撞了我,还毁了我的车,又来跟我称兄道弟,没门!
“兄弟你听我说,我不能不挣钱,一天都不行,我用钱。”
我不理他,转过头看墙上的苍蝇。
“咱俩私下解决了算了,一协商,都让着点,签个协议,你说行不?”
“不行!”那家伙还挺会算账啊,现在一解决,人家一提车,出去拉活了,留我一个人在这?别想。
“那……你说吧,你要多少钱才愿意跟我和解?”呵,来实际的了啊,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两万!”外财要来啊。
“啥?”我看他脸刷的就白了。“咋了,吓着啦,两万我还真没多要你,我一个月工资四千块,加上一系列其他费用,一点都不多。”
“兄弟,咱不带讹人的啊,再说,我上哪弄两万块啊,我家里有事,现在正用钱的时候呢,你看……”
到这会,都说有事急用钱,啥不是借口啊,别以为你看着挺可怜我就放过你。
“那你说多少?”先探探他的底。
“我的车有全保险,所有医药费保险公司都会报,我现在没多少钱,只能把车提出来去挣钱,所以……”
“你的意思就是,除了医药费,你一分不给呗?”医药费还是保险公司赔偿的。
“不是啊,我是说,我们可以商量,你看……四千行不行?你伤的也不是很重,就赔给你一个月的工资,你看呢?”
我靠,两万一下子降到四千啊,老子的命就这么不值钱?今天要是我死了,你是不是就直接跑了?
“你还不如当时就直接撞死我得了,然后开车跑掉,一分钱不用花。”
“兄弟,我真的是家里有困难。”他把手肘放到床沿上,近距离里看着我,貌似很诚恳的说。“我妈刚刚做完手术,需要钱做术后治疗……”
第四章:西红柿炒鸡蛋和红烧肉糖醋里脊
“得了吧,不想管我就直说,少来这套,老子又不是傻子。”
我别过头,他半天没出声,感觉他站了起来,然后不动了。
又过了几分钟,还是没有声音。
我回头,对上他红的跟兔子似的眼睛。
这家伙,想把我放着不管又要推脱责任我没急你先哭了?
“靠,老子最见不得男人哭,你给我一边儿哭去。”我哭那是因为疼,他哭,凭什么?
“段彭,做人要厚道~~~你就不能……”
“我不厚道?我不厚道?行啊,我还就不厚道了,我饿了,现在就想吃饭,你去买!”
敢说我不厚道,我不厚道吗?
刘军看着我,想说什么,又没张嘴,转身往外走。
“等等,把你身份证留下。”万一跑了,我上哪找人去啊。那可就真成没人管的娃了。
我见他表情有点抽搐,然后掏出身份证,扔在柜子上,走了。
呦,不看身份证还真不知道,才比我大一岁啊,不过看他刚才出去的背影,背有些佝偻,像是压了很重的东西……
刘军这人,跟他说几句话就知道他没心眼儿,老实人一个,至于我的想法……现在社会上老实人不多了,能赖就赖,反正既不用上班,又有人管着。
刚要给老板娘打电话,人家等不及我打过来了。
“小彭啊,是不是睡过头了啊,可都五点了呀,你说是算你旷工还是迟到还是怎么地?”
得了吧,旷工,迟到,资本家呀,这是找机会扣我工资啊。
“刘姐啊,我倒是不想旷工,不想迟到啊,可是我正跟医院躺着呢,心有余力不足啊,您就体谅体谅员工段彭成不?”
“啥,医院?小彭啊,咋啦?”那边一声尖叫,之后一阵骚乱,一个个姐姐们抢着在那嚷:“小彭啊,怎么了怎么了?严重不?哪伤了……”
“没事啊,就是让一出租车撞了,在医院躺几天就没事了。”
“那一会我们去看你啊,在哪个医院啊?吃饭了吗?撞你那人呢?”
“市医院,急诊一病房,来看看我就得了,就别带东西了啊。”
“……”
整个房间就门上的窗户还能投进光来,我就举着他的身份证,冲着门口的方向看。
二代身份证才新办不久,那家伙和照片上没什么区别,就是胖了点,白了点儿,有精神了点儿,看着,还挺顺眼,其实……仔细看看,也还挺不赖的,不过跟我比那可就差多了。
原来也不是本市人,是外县的啊,还不是县城的,是农村的。
农村的?这么看来,就算他妈没生病,我也拿不到多少钱啊?
看他傻不拉矶的,也不像会骗人的,那要是我太过分的话……会不会,不太好呢?要是他妈真的有病要用钱,我跟这拖着他,他妈要是有个三场两短……
别再怪我身上啊~~~
可是……那我也挺可怜的呀,那不成还真让我一人儿躺这医院里半个多月没人管?想想都可怕……
门吱一声开了。
那家伙拎着几个盒饭进来,他的脸正和我手中的身份证重合,额~还是照片好点,至少还能看。
“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随便买了点儿,你将就着吃吧。”
他一一打开饭盒,红烧肉,糖醋里脊,西红柿炒鸡蛋。
呵呵,我这人没啥大爱好,一见西红柿炒鸡蛋就没命的吃,当饭吃。所以理所应当,我指着西红柿炒鸡蛋说:“要那个。”
“啥?”他正掰开一次xing筷子的手停下了。
“我说我要吃西红柿炒鸡蛋。”
“那个……这个是我的,那两个才是你的。”他把红烧肉和糖醋里脊摆到我面前。“你不能让我……光吃米饭吧?”
“?”
“那……要不,你就都吃吧,我没事儿。”他拿过一盒米饭做到对面床上,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
“我就要西红柿鸡蛋,那俩你吃。”我天生对油腻食物不感冒,老板娘说这就是我保持比实际年龄年轻好几岁的脸蛋的秘诀,于是整个饭店的工作人员特别是女工作人员就都开始吃素。
“嗯?不……不用了,你吃吧。”他继续光吃白米饭。
“我不吃,你吃吧。”还真是,以为给我吃肉我就放过你?还真是单纯,哼。可惜,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老子不吃肉。
“你就吃吧,就算你不让我吃肉,我也不会不管你,我刘军不是那样的人。”
我愣那半天反应过来了。
“靠,以为我拿你的东西贿赂你啊,亏你想得出来,老子不吃肉,你要不吃就倒了去,反正花的不是我的钱。”
我俩就那么瞪着对方一分多种,他终于过来拿过了那两盒菜。筷子犹豫半天,才夹起了一小块肉放进嘴里,很仔细的嚼着,眼睛还迷上了……
不是吧,瞅他这样儿,得有多长时间没吃过肉了?还是根本没吃过红烧肉啊?
他咽下嘴里的肉,一睁眼见我盯着他看,有点不好意思,脸红了。
“那个……你快吃吧,一会凉了该不好吃了。”他又把饭和菜往我面前推。
我一抬手,才发现右手正输着液呢,左手吃饭?我还没那功力。西红柿鸡蛋在眼前,却吃不着,那是我高中毕业写在同学们同学录里最悲伤的事那栏里的。
所以……左手拿起一次xing筷子,我夹,我夹,诶,夹起来一块鸡蛋,努力往嘴里送,眼看着鸡蛋到了嘴边,啪,掉床上了。
筷子还在嘴边呢。
一抬头,那家伙夹着一块肉看着我呢,还憋着笑。我觉着脸有点热,真他妈太丢人。
“看什么看,吃你的饭吧。”装作若无其事是丢人后最好的掩盖方法。我把筷子丢到饭盒里,保持侧身姿势躺着,正看着他把肉塞进嘴里。
“别冲着我吃。”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
“要不……我帮你?”